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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男女 第734章 淑女形象
“第一次來這邊吧?”
汽車拐進了海運倉住宅區的街道,瀟瀟認真地打量著窗外的建筑。
李學武笑著介紹道:“其實位置很好找,剛剛咱們路過的軍總院對面這條胡同直往里走。”
他手指向前方,示意了拐角處說道:“第三趟街道,把道邊的這座院子便是了。”
“我還真沒來過這邊。”瀟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雖然我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
“都一樣,呵呵——”李學武輕笑著點點頭,道:“我小時候還是比較淘氣的,也不敢說四九城逛遍了,哪都知道。”
“這邊的院子好像——”瀟瀟順著李學武的示意打量了周邊的院子,當汽車在剛剛領導示意的院子門前停下時,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院墻很高,對吧。”李學武下了汽車,看了從另一邊下車的瀟瀟,點頭示意道:“這邊是接收以前就有的老院子了,日偽時期的建筑。”
“哦,原來是這樣啊——”
瀟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順著半開的大門瞟向了院里,又怕李學武在意,看向了別處。
紅星廠領導家住在哪,機關里一般人是不知道的,除非是值班室或者委辦的秘書們。
為啥明明廠里有集體分配的專家樓不住,這些領導都有別的住處呢?
原因很簡單,有的領導在來紅星廠以前就已經分到房子了,或者有老宅。
亦或者像是李學武這般,工作以后在城里分到了住房,不愿意往集體樓里面搬。
李懷德來紅星廠是比較早的,軋鋼三廠兼并過來的時候,他所在的專家樓就分配給他了。
所以全紅星廠,只有李懷德他們這樣早在紅星廠的領導才會住在一起。
這個年代的住房政策比較特殊,房屋產權不屬于個人,集體所有制的特點就是你是領導可以住,你不是領導的就得讓出來。
一般來說,住房會跟隨該領導一直到退休。
有的工廠會照顧老領導,或者退休的同志,在房屋不是那么緊張的情況下保留他們的待遇。
直到領導去世了,才會通知子女們搬離該住房,重新進行分配。
有人問了,啥時候房屋不緊張了?
確實是這樣的,領導退休了,接班的是他的人,或者上面有人,性格比較強勢的,影響力比較大的,一般人就不會去動他的住房。
如果在任上不得人心,后繼無人,那到退休的時候,難免的要受一些責難和刁難。
有的領導早有預料,更在乎自己的面子,在退休以前就置辦好了自己的住房。
還沒退休呢,人家就搬走了,非常的干脆,不給后勤處一點狗眼看人低的機會。
如果像是李學武這般,擁有自主產權的住房,廠里在未履行領導住房待遇的時候,會給予一定的住房補貼。
多少是沒有多少的,就是那么個意思。
所以這個時候,一般領導還是會選擇住在廠里分配的住房,因為比較值。
為啥有的人說,企業最吸引人的不是工資,而是待遇,無論領導還是職工,都有福利待遇。
李學武只是班子排名最后一位的廠領導,但他享受的福利待遇就已經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了。
表面上能看到的公務配車、辦公秘書、住房補貼、伙食補貼、招待額度、著裝補貼……
沒錯,其實李學武訂做工作服和行政套裝都不用自己花錢的,每個季度都有報銷額度。
這倒不是當上廠領導以后才顯現出來的待遇,普通職工也有按季度領取工作服的待遇。
廠領導倒是不用領工作服了,直接訂做,報銷途徑跟職工工作服是一樣的。
當然了,你要說廠領導穿的和廠職工穿的不一樣,這個真沒有辦法反駁和強調。
只能說革命分工不同,崗位不同,著裝要求也就不同。
現在集團和分公司機關基本上已經實現了行政套裝批量訂制了,大家穿著都一樣。
從李學武開始的白加黑終于普及開了。
為了符合時代特色,機關后勤處特別訂制了獨屬于紅星鋼鐵集團的徽章和像章。
徽章和像章都是成人拇指蓋一般大小,佩戴在胸前別致又不影響工作。
李學武現在身上穿著的便是行政套裝的私人訂制版,而瀟瀟是沒有資格穿行政套裝的。
白色短袖襯衫,淡黃色的長裙,白色的皮涼鞋,看起來仙氣飄飄的樣子。
就在她打量著這座看起來典雅別致的洋房院落時,院里傳來了笑聲和招呼聲。
“東家,我說了不來的。”
一個面色微黑,夕陽下顯得有些憨厚干瘦的男人尷尬地用東北口音同秘書長打了招呼。
而站在他旁邊的,身穿行政套裝夏裝,看起來并不像干部的年輕人則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要是怨我可不成。”沈國棟故作不滿道:“是武哥讓我帶你過來認認門的。”
“我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就是來送人的。”
這個瀟瀟看起來黑瘦的男人,卻是去而復返的周自強,前些天剛剛從京城離開。
李學武接到沈國棟的電話時也有些意外,還以為他有什么要緊的事,便讓他們接了李寧一起到海運倉這邊來說了。
“來,瀟瀟。”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李學武先是抬手示意了他們進院,又招呼了站在身后的瀟瀟。
聶小光知道今天暫時走不了,便將車停在了車庫里,早溜達著進院去幫忙了。
李學武待他很是寬厚,他也是個自來熟,一點都不覺得在領導家應該拘謹一些。
打心眼里,他就沒覺得李學武是他領導,他都把李學武當江湖大哥,頑主的神一般看待。
所以牽馬墜凳是他,開車哄娃也是他,同韓建昆做的事一樣,可心態更加的忠誠。
本就是江湖人,脾氣秉性顯現在行為上,就有點“馬仔”的自覺性了。
韓建昆在李學武這賣力,一定程度上是為了前程,更是為了自己的未來。
聶小光在這賣力要什么前程,他想要的是李懷德的命,只是礙于李學武的義氣暫時要不了。
所以自覺地無依無靠,早把李學武當大哥的他在這個家里干什么事都不覺得拘謹。
上門第一天就敢跟顧寧喊大嫂的混小子,你當他能有什么司機的自覺性。
沈國棟看見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聶小光了,只是李學武都沒說話,他更不能說什么了。
雖然李學武指了院里讓他們先進,可同周自強一樣,等了李學武帶著那不認識的姑娘進來后,兩人才一左一右地跟著往里走。
“這位是瀟瀟,我們單位文工團的才女。”李學武招待他們也并沒有冷落了瀟瀟,還坦然地簡單給他們做了介紹,“給李姝請的家教。”
“這是我吉城來的朋友,周自強。”他拍了拍大強子的胳膊,又指了沈國棟介紹道:“沈國棟,我發小,在交道口街道工作。”
“你們好,我叫瀟瀟。”
瀟瀟表現的很是落落大方,一點都不怯場,即便跟兩人不認識,也主動地笑著打了招呼。
能被秘書長稱為朋友的,還能邀請來到家里做客的,那黑瘦的男人一定不簡單。
秘書長的發小就不用說了,沒見過沈國棟本人,但她卻聽說過這個人名。
很湊巧的,廠里主要經銷渠道的負責人就是他,一些不是廠里生產的功效商品都是他提供的。
從這里就能看出瀟瀟是很聰明的,舞蹈專業的演員,并不代表沒有腦子。
她比不得周苗苗那般敢打敢沖,奮不顧身,也比不得韓露那般露骨,葷素不忌。
上一次同周小玲聊天,她便有心思要跳出舞蹈隊發展,可舍不得自己。
舞蹈隊的同事已經給她蹚出了幾條路,可她一條都不想走。
還是老天眷顧她,一貫是不爭不搶,恬靜自然,喜歡看書的她突然被王亞娟找了過去。
王亞娟開門見山地跟她講了秘書長家里的事,問她有沒有時間,輔導秘書長的閨女。
瀟瀟哪里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雖然不是立即答應下來,可也只是問了幾句情況,便點了頭。
為什么是王亞娟跟她談,王亞娟跟秘書長有什么關系,是王亞娟主動幫秘書長分憂,還是秘書長相中她,請王亞娟來找她談,這她一概不知。
其實她也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只需要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不用她跟秘書談條件,更不用說自己想要什么,只要做好家教的工作,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如果連她這點心思都看不出,那秘書長也就不是秘書長了。
“進屋坐,我們家沒什么特別的規矩,你們隨意就好。”
李學武笑著招呼了他們,嘴里還客氣道:“今天可能要招待不周了,本來是有個親戚照顧家里的……”
他的客氣話只說了一半,便見門廳和客廳之間站著一個低著頭的小姑娘。
李姝有些調皮地站在她身邊打量著,先進來的李寧也學著姐姐站在另一邊抬著頭。
“這是——”他有些疑惑地看了沈國棟一眼,又有些了然地看向了周自強。
“這是我堂妹,周二丫。”周自強見李學武問起,便主動介紹道:“我就是為送她來的。”
“我電話里跟您提到的。”
沈國棟在一旁輕聲解釋道:“我也是無意間跟大強子聊起了家里的事,他就送了人過來。”
“哦哦,是這么回事啊。”李學武并沒有立即表態,打量著怯弱地站在門口的小姑娘點點頭,問道:“你們一個村的?姑娘多大了?”
周二丫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看著腳上從家里出來時穿的,她娘新做的布鞋,好像很眷戀不舍的樣子。
“村里丫頭,沒見過什么世面。”周自強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紹道:“這是我親二叔家的妹子,十六了,我從小看著長起來的,信得過。”
這最后一句才是重點,不過就是不知道他指的是誰信得過。
“才十六啊,沒念書了?”
李學武并沒有在意小姑娘的怯弱,更沒有在意周自強的主動,示意了客廳,請他們過去坐。
瀟瀟從一進門開始,目光便落在了門廳里站著的洋娃娃身上,猜想這一定就是秘書長的閨女,需要她輔導的學生了。
關于李姝,在來時的車上,秘書長已經做了一些介紹,關于她的性格和生活習慣。
秘書長說的很直白,并不想閨女在藝術上有多么高的成就和發展,只需要能快樂成長。
說真的,瀟瀟有些羨慕這個叫李姝的小姑娘了,能有這樣的家庭環境,從小接受藝術的熏陶,更不用依靠藝術來生存,可不就是小公主一般。
“你就是李姝吧。”她應了秘書長的招呼,蹲在了李姝的面前,主動打了招呼道:“我叫瀟瀟,咱們能交個朋友嗎?”
李姝正在看家里突然出現的大姐姐,這會兒又出現了一個,她的目光里充滿了好奇。
李寧不知所謂,他姐姐做什么,他就跟著做什么,見這會兒姐姐看向了新來的姐姐,他也走過來認真地打量了她。
“秘書長您先忙吧,我跟李姝已經認識了。”
瀟瀟沒有得到李姝的回應,卻是沒有在意,扭頭對著招呼她去客廳里坐的秘書長說道:“有她招待我就可以了,我們去看看鋼琴好吧。”
她的后半句話卻是對李姝說的,語氣里帶著陽光般的溫柔。
不過這在李姝的眼里卻有點刻意了,連環畫故事里,騙小孩的壞人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的。
如果這個大姐姐不是爸爸帶回來的,她都要跑回去找自己的機關槍了。
壞人,突突了你——
“來吧,先坐。”李學武見瀟瀟同李姝說上話了,便也就由著她們了。
他招呼了周自強和沈國棟在客廳里坐了,拿了桌上的茶杯說道:“我不知道暖瓶里的水還夠不夠熱了,京茹走了以后,家里是一團糟啊。”
“呵呵呵,我聽干媽說了。”
沈國棟并沒有立即坐下,拿了暖瓶給三人泡了熱茶,“我來的時候燒的熱水。”
“嗯,早知道就讓你來照顧家里了。”李學武玩笑著說道:“何必如此兵荒馬亂的呢。”
“哈哈哈,我倒是很愿意。”沈國棟也跟著笑鬧道:“可就怕小燕不愿意,她見天的支使我。”
“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學武點了點他,看向周自強問道:“這結婚以后的生活,同以前比有什么不同?”
周自強沒想到東家竟然會問如此高難度的問題,他一時還真就想不出準確的答案。
“衣服干凈了?”他有些遲疑地說了一句,隨后笑著說道:“被子也干凈了,人也干凈了。”
“哈哈哈——”李學武大聲笑了起來,顯然對周自強的回答很認同,也覺得很有趣。
結婚以后干凈的不僅僅是衣服和被子,還有靈魂。
“你叫周二丫是吧。”他轉過頭,看向了還站在門廳邊上的小姑娘,笑著問道:“過來坐一會兒吧,你大哥怕不是帶你來我這罰站的吧?”
“這丫頭,出來時明明都跟她說清楚了的。”
周自強有些尷尬地站起身,走過去拉了妹妹過來,按著她的肩膀坐在了沙發上。
“您別介意啊,她從小都在村里長大,連縣城都沒有去過,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的。”
“我沒有介意,看著她挺內向的。”李學武心里已經明白了周自強的用意,微笑著打量了小姑娘,問道:“來城里是你自己愿意的,還是你大哥逼著你的?”
這話問的,周自強想要回答,卻被沈國棟用眼神盯了一下,訥訥不敢言。
客廳里三道目光匯聚在了小姑娘的身上,從側面能看到,她的側臉很紅,頭垂的更低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李學武才聽到蚊子般的聲音,卻是她自己說的,“我……我樂意。”
東北話比中國話更博大精深,就這一句用不同的語氣講出來都不是一個意思。
混橫地說“我樂意”表示我就喜歡這么干,不用你管,柔弱地說這句,才表示她心甘情愿。
李學武東北話滿級,自然能聽得懂小姑娘的回答,也看得出周自強兀自松了一口氣。
既然是他的親堂妹,也不見得是逼迫來的,給錢是有可能的,這很正常。
他是真怕自己妹子一時腦子搭錯了弦,來一句我想家了,李學武還不得送他去法場啊。
“我二叔給鄰居家上梁,沒小心掉下來腰砸折了,雖然命保住了,可也干不了重活了。”
周自強得了說話的機會,這才解釋道:“我二嬸一個人拉著一大家子人實在是太辛苦了。”
“我們村的情況您也知道,山上的地不打糧,平時全靠林子里的收獲維持生活。”
他講到這里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她姐妹三個,還有五個弟弟,我二嬸逼得沒法了,是想要她嫁人的,我是真舍不得。”
“您要說我有能耐不照顧家里人,天打五雷轟,可老話講救急不救窮……”
“我爸——”聽大哥說起這個,剛剛還低著頭的周二丫突然有了膽子,囁嚅道:“我爸去醫院——就是我哥花的錢——”
膽子是有了,但不多。
周二丫剛想抬起頭來說話,可看著屋里的富麗堂皇,以及屁股下面軟軟的沙發,拾起來的自信又消耗殆盡了,聲音越說越低,最后悄無聲息。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又瞅向了周自強,問:“怎么沒想著在吉城給她安排份工作,來京城離家太遠,才十六歲,要想家的啊。”
“我倒是想安排了,可也不太容易。”周自強心疼地看了妹妹一眼,解釋道:“她從小學習就很好,可那座大山有幾個能考出去的。”
“家里姐妹三個,就屬她最懂事,吉城我能安排她的工作都要吃苦,這不是舍不得嘛。”
“在京城一樣要吃苦哦。”李學武淡淡地說道:“你自己不也看見了嘛,都不愿意多待。”
“我是我,我就是個土包子。”周自強認真地看向李學武,道:“我二妹不一樣,她有顆靈巧心,就是沒見過什么世面。”
“送到您這來,該使喚使喚,該教育教育。”他誠懇地說道:“我跟我二嬸說了,不圖意別的,就想讓她再長幾年,有個見識。”
“如果在您跟前兒學個一點半點的,回去后也足夠她這輩子受用無窮的了。”
“大強子,你滑了。”李學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沈國棟問道:“跟你學的?”
“我可教不出這樣的徒弟。”
沈國棟笑了笑,示意了低著頭的周二丫說道:“我跟二妹子聊了聊,在大院的時候還挺好的,可能見您有點陌生,不好意思了。”
“我看起來有點嚇人的。”李學武笑著逗了一句,這才認真地看向了周二丫,道:“你大哥跟我是好朋友,留在我家生活怕不怕,想不想家。”
周二丫許是從家里出來時就得了大哥的叮囑和強調,這會兒心里自然是有準備的。
她先是搖了搖頭,而后又微微地點了點頭,李學武沒猜出她是什么意思,可也理解她的心情。
從村里出來,先是到吉城,再從吉城坐火車來京城,這一路夠眼花繚亂的了。
甭說是從村里長大的孩子了,就是吉城的年輕人到京城來,也是會有不習慣的。
她不說話,人品上李學武沒有辦法考校,但他能信任周自強,也信任沈國棟的擔保。
剛剛沈國棟的話就是在解釋為啥帶著人直接來了家里,要是沒過他那一關,哪有今天的安排。
周自強只聽了一耳朵,便擅自帶著妹子回來京城,算是毛遂自薦了。
沈國棟倒是也理解他的心情,一方面是照顧妹妹,另一方面也是維護他自己。
真有個妹妹在李學武身邊照顧家里,他得的信任和好處就多了去了。
當然了,人與人相處不能太直白,也不能太功利心,事情說到了,做到了就可以了。
“我家里的情況國棟可能跟你說過了。”李學武跟周二丫溝通有點費勁,便同周自強講了,“就這一家四口,我和你嫂子都要上班,孩子一大一小,大的就在家門口幼兒園,小的剛剛冒話。”
“家務活倒是也簡單,一日三餐,我和你嫂子只在家里吃早晚,中午這一頓是她和孩子的。”
“平時洗洗涮涮,樓上樓下衛生就不說了,小院里還有幾塊菜園子。”
李學武在講這些話的時候,周二丫知道是在給她說的,便也不自覺地抬起了頭。
見她聽了,李學武的語速也就放緩了,語氣愈加的隨和。
“家里這些活你要問我,我也不知。”他笑著攤了攤手,道:“以前我也是啥都不管的。”
“不過我可以請以前給家里幫忙的姐姐回來帶你幾天,慢慢熟悉。
他目光看向了周二丫,道:“菜園子你要是覺得忙不過來,可以不拾弄,荒著就可以了。”
其實前后院子的菜園子和果園都是秦京茹主動拾弄的,按照顧寧的想法是都種上花草。
她是有一顆文學少女心的,只是秦京茹這土憨憨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要不是李學武主動商量,西院大樹下那片花園都不會留給她。
用秦京茹的話來說,那邊雖然不適合種菜,可種一些葵花也比種那些只能看的花強太多了。
到秋天了打點瓜子吃不香嗎?
以前的顧寧自然是生氣的,可也拗不過直性子的秦京茹。
這兩年相處下來,也許是成熟了,也許是工作忙,顧寧倒是沒有拾弄花草的心思了。
前后院子任由秦京茹夫妻兩個收拾,想種啥就種啥,真要全種上花草,她還有點不習慣呢。
說實在的,秦京茹懷孕離開,給顧寧閃了一下子,她最不愿意生活環境突然變化的。
秦京茹就算再嘮叨,再直性情,再多的缺點,兩年多的時間也早就磨合好了。
可沒有辦法,顧寧也總不能不讓人家生兒育女吧,舍不得也得舍得。
她下班回來,便見屋里熱鬧著,進了客廳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李姝坐在琴凳上,有個姑娘正在教她和李寧學認鋼琴的結構。
換拖鞋的工夫,李姝已經看見媽媽回來了,主動跳下琴凳,跑了過來。
“嫂子——”沈國棟從客廳主動站起身打了招呼。
周自強許是第一次見顧寧,這會兒有些拘謹地跟著站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該稱呼什么好。
看著他尷尬地站在那,還有個小姑娘低著頭站在一邊,顧寧只是點點頭,同李姝說了一句,便往樓上去了。
感受到她態度上的冰冷,客廳里的溫度驟然降了幾分,周自強和瀟瀟心里都有些打鼓。
周自強是擔心李學武的愛人沒看中自己的妹妹,瀟瀟則是擔心秘書長的愛人沒相中自己。
兩人的內心都有些忐忑不安,這李學武倒是看出來了。
“沒關系的,你嫂子就是這個性格。”李學武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了他們坐下,道:“相處時間久了就知道了,她沒有什么脾氣的。”
雖然聽李學武是這么說,可周自強難免的內心緊張,周二丫更是如此。
看這家的男主人面相兇惡,可說話溫文爾雅的,看這家的女主人面相柔善,可性格卻是冷冰冰的,這個組合有點奇怪啊。
沈國棟早就見怪不怪了,聽李學武解釋過后,也笑著安慰道:“嫂子人很好的,放心吧。”
“嗯,二丫在東家這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周自強笑了笑,說道:“能得東家收留,才是我們的福氣呢。”
“過了啊,強子。”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對沈國棟問道:“讓你帶伙食來,帶了嗎?我家里可沒有做飯啊。”
“帶了,不過沒帶我們自己的份。”
沈國棟笑著指了指周自強,道:“說好了,晚上我們去俱樂部整點兒,您忙,就不打擾您了。”
“我不是說好了嘛。”李學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向周自強道:“你也外道了。”
“沒外道,跟您我是一顆心的。”周自強笑了笑,站起身說道:“二丫我就留在這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您盡管吩咐,我沒二話。”
“是我要謝謝你了,幫我解決了一大難題。”李學武見他要走,也沒多客氣,站起身同他握了握手,道:“什么時候回去,我來安排。”
“千萬別,明早的火車。”周自強擺手道:“正因為趕得急,所以今天才不好打擾您的。”
“我來安排他。”沈國棟笑著接了話茬,扶了周自強的胳膊道:“我們出去吃還自在點。”
他示意了自己道:“都是粗人,吆五喝六的,多有不雅。”
“跟我你們還客氣上了。”李學武笑著送了他們出門,回頭看了站在門廳里的周二丫一眼,問道:“不跟你大哥說兩句嗎?”
周二丫這會兒終于舍得抬起頭了,只是眼眶有些微紅,看樣子是要哭了。
“憋回去,沒出息——”周自強一副大家長的模樣,嚇唬了妹子一句,這邊走過來給她擦了眼淚,輕聲叮囑道:“好好的,知道不?”
“嗯——”周二丫點點頭,眼淚終于從眼眶里落了下來,李學武也是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臉小小的,跟她人一樣,也許是從小營養不良的緣故,十六歲了都沒長開。
皮膚有些黑,但沒有過黑,說小麥色健康,可李學武知道,她也許真的種過小麥。
“得了,家里我會安頓好的。”周自強在這不方便跟妹子多講,安慰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他早就跟沈國棟商量好的,不會留在這邊吃飯,更不會過多地打擾李學武。
周自強太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了,他哪里有身份留在這里吃飯。
李學武就算是真心留他,他也得給自己留幾分顏面,給妹子留幾分寬容。
再說了,就算是留下了,這頓飯他也吃不好,他妹子看這里富麗堂皇的,他看這里處處都帶著威嚴,帶著與他身份不和諧的壓力。
所以還是跟沈國棟出去吃的方便,也吃得飽。
“你要多看一會兒嗎?”
李學武送走了沈國棟他們,回身就要關上大門,卻見周二丫還站在院子里抹眼淚。
但見她二哥走了,周二丫好像沒了主心骨,這會兒顯得有些可冷,又有些失落。
聽見這家男主人帶著調侃的話語,她更是顯得有些無措又驚慌。
“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懂不懂?”
李學武還是關上了大門,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和聲說道:“我忘了問你哥,你讀了幾年書?”
“小……小學。”周二丫用擠出來的聲音回答道。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那應該算是知識分子了,擱前幾年,你完全可以當小學教師了。”
這話可不是調侃,更不是揶揄,在農村,小學畢業就能當小學老師,初中畢業就能教初中。
你要是高中畢業,那得了,你都能當校長了。
李學武上輩子的小學校長就是高中畢業。
周二丫一時鬧不清他的話是什么意思,有些錯愕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李學武則已經錯身而過,往門廳去了。
“你哥著急走,我也沒有問,他有沒有教你怎么跟我稱呼?”
好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就在周二丫抬起頭偷偷看他的時候,他突然地轉回了身子。
“不用管你哥教你什么,跟我叫大哥,跟剛剛你見到的那位叫大姐也行,叫大嫂也可以。”
這不是李學武客氣,是東北農村的叫法,你從街東頭走到街西頭,大哥大嫂能叫十幾個。
周二丫對這兩個稱呼倒是很熟悉,囁嚅著卻是沒有叫出口,這人看起來可不像村頭大哥。
李學武也沒有管她,走進門廳里去看了正在學琴的閨女和兒子。
李姝看見爸爸回來了,扭過頭露出了燦爛的微笑,是剛剛老師夸獎她了。
能這么快讓李姝認識她是老師,瀟瀟也是有點水平的,至少哄孩子完全可以的。
李寧也難得地沒有搗亂玩鬧,趴在琴凳邊上,好奇地看著姐姐學琴。
“李姝學的很好呢,是以前學過嗎?”
見秘書長忙完了,抱著胳膊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瀟瀟笑著詢問道:“她好乖啊,好漂亮啊。”
“嘻嘻——”還沒等李學武回答,李姝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已經盡力保持淑女的形象了,還用小手捂住了嘴,可就是忍不住嘛。
“李姝當然乖了。”李學武教育孩子也是有一手的,夸獎總比責怪強,“李寧也很乖的。”
“嘿嘿——”也許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或者是聽懂了爸爸的話,李寧也笑了起來。
這會兒顧寧從樓上下來,換了衣服,也梳了頭發看樣子是洗了澡的。
瀟瀟有些拘謹地站了起來,同她再次打了招呼。
“你不用客氣的。”顧寧表情依舊是那樣,不過話語里倒是很和氣,“鋼琴很久沒用了。”
“李姝有跟她媽媽學過鋼琴。”李學武看瀟瀟有些錯愕的樣子,微笑著解釋道:“不過沒有學得很系統,她媽媽忙,接下來就辛苦你了。”
“您太客氣了,秘書長。”瀟瀟見秘書長的愛人只是面相冰冷,話語并沒有苛刻,也是稍稍地放下了心,“您給我的報酬可不低呢。”
“呵呵呵——”李學武看得出她有些緊張,笑著招了招手,示意了餐廳的方向,道:“第一次來家里,招待不周,簡單吃一點別客氣。”
“這——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瀟瀟能猜到下班后跟著秘書長來家里會被留飯,可看剛剛的情形,秘書長家里剛剛換了保姆的。
這個時候留飯,是不是有點不好啊。
李學武倒是很客氣,招呼她之后,又看了拘謹地站在門口的周二丫。
“咱們可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他笑著說道:“這幾天你先慢慢熟悉環境,接下來家里的重任可就要交給你了。”
“我——”周二丫想說點什么,可嘴笨又說不出,只是默默地跟在最后進了餐廳。
瀟瀟也是第一次來這邊,看秘書長家里的裝飾雖然老派,可一點都不老舊。
依稀能從裝飾風格上看出是民國時代的特色,帶有一點華貴,又不失內斂低調。
餐桌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料的,看起來非常厚重,餐椅挪動起來也很結實。
只有李寧和李姝用的餐椅能看出是新的,其他諸如酒柜、櫥柜、沙發等等都是民國風的。
這……瀟瀟可沒聽說秘書長家里是民國時期的大人物啊,她心里吃驚,面上倒是很平靜。
由著李學武的招呼,她主動坐在了李姝的身邊,那個叫周二丫的小姑娘則坐在了最遠處。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一眼,問道:“餐桌這么大,你坐那么遠怎么吃飯啊?”
沈國棟帶來的伙食是沁園春的“外賣”,用保溫食盒裝著,拆開來便是一盒盒的。
李學武還是第一次吃這么豪華的外賣,看得出來,秦淮茹對這一次做餐飲勢在必得了,連外帶的細節都考慮的這么周到。
當然了,這份周到應該是對他這樣的人,一般人應該是拿不走這么好的食盒。
六個菜,足量的果芯饅頭,瀟瀟可看不出一點“招待不周”。
秦淮茹知道李學武家里有倆孩子,還特意準備了水蒸蛋和米粥。
李姝吃飯風格隨了李學武了,什么都不挑剔,只要家大人給的就敢往嘴里塞。
李寧有些特,從小只吃面食,菜餅子、饅頭、花卷都行,只要別是米飯或者面條。
“咱們這也算是小團圓了。”
李學武將盛饅頭的盤子遞到了周二丫的面前,示意她自己拿。
“以后晚上這頓飯就咱們這些人一起吃了,有什么忌口的提前說,也方便互相包容。”
顧寧打量了瀟瀟和周二丫,沒有說話,不過看得出來,她也在主動了解她們。
“你吃菜,光吃饅頭哪里行。”
見周二丫只抱著饅頭小口地吃著,她主動招呼了她,并且把餐盤往她那邊讓了讓。
坐在周二丫身邊的瀟瀟卻是看見了,這小姑娘正在掉眼淚,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顧寧也有些錯愕,輕聲問道:“你怎么了?”
“沒、沒有……”周二丫低著頭,用手背抹了眼淚,用帶著哭腔的嗓音說道:“饅頭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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