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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不夜侯 第196章 摯愛親朋
冷羽嬋走入民間的機會極少。
像今天這樣,能夠從容而行,放松心態,路上也不用把她的全部精力用在護衛警戒上的機會,更是沒有。
至于昨天和楊沅去獅峰山……
那事兒就不要再提了,那車子一路顛的,她的屁屁顛的麻了半宿。
結果就是這樣,薛冰欣還不讓她好好休息,一直在對她喋喋不休。
“羽嬋啊,聽姐一句勸,感情都是虛無縹緲的。這里邊水很深,你把握不住啊!”
說是聽姐一句勸,可薛冰欣在她旁邊足足嘮叨了半宿,鬧得她也休息不好。
不過,今天這車坐的是真舒服。
今天,她坐的是一輛健牛拉著的清油車。
花梨木的廂板,車廂寬敞。
身下的坐板框內,不是硬梆梆的板子,而是用編織精密的細藤繃扎上去的。
然后又在上邊放了一張柔軟的車墊,如此一來,車座便柔軟而富有彈性了,比之后世的高級沙發也不遑多讓。
不要說牛車本就走的平穩,冷羽嬋相信就是把昨天那兩頭大騾子拉來,坐在這輛車上她也不會顛的屁股痛了。
登車后,李師師摘下了“淺露”,冷羽嬋便看到了她的容顏。
看到李夫人的絕色風情之后,冷羽嬋就覺得,她扮小丫鬟天經地義,一點問題都沒有。
在這位李夫人面前,她就是一個貨真價值的小丫頭,人家李夫人那才叫女人啊。
她冷羽嬋跟人家一比,顯得實在是太青澀了,她不配做女人了,嗚嗚……
但是李夫人好美呀,百看不厭!
于是,冷羽嬋就美滋滋地坐在一旁,偷偷地看李師師。
人家就只是坐在那兒,便有萬種的風情!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長的,怎么就能長得這么好看呢!
冷羽嬋正想著,忽然感覺車子慢了下來,外邊傳來一陣吵鬧聲,夾雜著一些生硬蹩腳的漢話。
冷羽嬋馬上拉開側簾兒,向外張望。
她發現,她應該是已經進入蕃坊了。
這里的街道、建筑、人群,風格樣貌與宋人大不相同,一看就是蕃人和蕃人聚居的場所。
車子被擋住路口前了,前面正有兩群人在氣勢洶洶地對峙叫罵著。
左邊那群人,穿著扶桑國和高麗國的服飾,手里握著武士刀和棒子,氣勢洶洶的。
不過,他們應該不都是流浪武士,因為他們的發型五花八門。
有剃武家的“月代頭”的,但也有留公家的“一髻頭”的。
還有梳普通百姓的“本多髻”的,也有相撲力士們常梳的“銀杏髻”的。
總之,成分很復雜。
對面則是一群比他們更加瘦小,膚色黎黑的南洋人了。
這群南洋人拿著緬刀、黑藤短棍,還有鋒刃開叉呈v字形單手劍的,神色同樣很激動。
雙方比比劃劃的,不停地沖對方叫罵。
由于他們雙方的本國語言對方都聽不懂,所以他們都是用漢話交流的。
冷羽嬋一見這般情形頓時精神大振!
市井之間果然有趣的很吶,在皇宮和樞密院里,又怎么可能看得到這么有趣的事呢。
楊沅乘坐的清油車本來跟在李師師車后面的,前車一停,他就馬上叫人把他的車子駛到了前面。
轎簾兒一掀,楊沅就在車上看著。
雖然那些南洋人和東洋人說漢語的腔調有些怪異生硬,但楊沅聽了一陣兒,還是聽明白了。
他們雙方爭執的原因,大抵就是東洋人這邊新開了一家酒屋,搶了那群南洋人的生意。
為此雙方糾集了大批人手,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楊沅見雙方嘰哩呱啦的吵了半天,還不開打,心里就有些不耐煩了。
他正要呵斥幾句,讓這些攔道理論的家伙讓開,一個東洋人便吶喊一聲,掄起長刀就向對面的南洋人劈去。
雙方正式大打出手了。
楊沅松了口氣,對車把式道:“往前走,不用理會他們。”
楊沅曾往這里送過一次索喚,大抵也了解這些蕃坊的人在大宋的地位,還真用不著在乎他們。
說罷,楊沅就把轎簾兒放了下來。
楊沅往椅背上一靠,心中便想:“就這?劉國舅他們還需要對蕃坊逐一排查?弄到后來還要男扮女裝?”
“這些東洋人和南洋人,能為了一家小酒屋的收益就火并,他們像是在幫金國人打掩護,做走私貨生意的人嗎,這也太寒酸了。”
車把式也是皇城卒假扮的,自然不在意那個東洋人南洋人,驅車便往前走,為李師師的后車開道。
那些東洋人南洋人一打起來,自然也就散了,到處都是追逐廝殺的人,沒人還站在原地,倒不影響車子前行。
一個東瀛浪人一刀劈中一個使黑藤短棍的南洋人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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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急往后退,“砰”地一聲撞在楊沅的車輪上,撞得車子微微一晃,趁機一個翻身,拎著藤棍跑了。
楊沅微微拉開轎簾,不悅地看向外面。
那個正高舉武士刀的東瀛浪人忽見車中露出一個漢人公子,神色不悅地看著他,不由吃了一驚。
他急忙收刀,“刷”地一個九十度的鞠躬:“摸西哇給過撒一嘛三!”
楊沅聽了,但是沒懂。
不過不用懂,也看得出這人還挺有禮貌的。
于是,楊沅很好心地向他指了指:“小心后面!”
那浪人隨著楊沅手指的方向急急扭頭一看,不對,偷襲的在另一邊!
浪人再想躲,卻已來不及了。
剛剛跑掉的那個南洋人,甩著一胳膊的血,一臉獰笑地沖過來,兇悍地掄起了黑藤的短棍,狠狠一棍抽了下去。
浪人額頭挨了一棍,慘叫一聲,就仰面倒了下去。
楊沅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蒲家大宅里,蒲押麻待那一曲“精靈之嘆”唱完,便揮手讓那金發少女和八個波斯少女退下了。
待眾人退下后,蒲押麻又讓侍候在左右的仆人也都退了下去,這才說道:“我今天邀請瓦迪耶兄弟你來,一呢,當然是為了慶祝你的返鄉之喜……”
瓦迪耶笑了笑,道:“蒲押麻兄弟,你要去泉州定居,而我要回故鄉去,所以,我們是要一起離開臨安的。”
“更何況,我的船也要先去泉州,停泊下來補充一些給養,餞行這種事,會不會太早了些。”
蒲押麻哈哈一笑,對瓦迪耶道:“當然,餞行嘛,只是順道而為之,我還有別的事與你商量。”
瓦迪耶微微一笑:“請講。”
蒲押麻道:“離開臨安的時候,你的船隊是不是要幫金國人帶一批貨物出海?”
瓦迪那笑嘻嘻地道:“蒲押麻老兄啊,伱不也在幫著金人偷運貨物嘛,這種事,我們就不用擺在明面上說了吧。”
蒲押麻道:“不不不,這一次,必須要放在明面上說。
你我都在幫金人偷運貨物,而現在,你我都要離開臨安了。”
“所以,金人正在物色新的合作伙伴。可一時半響,他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因此,這次需要偷運的貨物,非常之多。”
瓦迪那轉動著手里那只漂亮的杯子,泰然自若地問道:“蒲押麻老兄為何突然說起這件事呢?”
蒲押麻滿是老年斑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陰鷙的笑意,他的聲音也隨之壓低了。
“瓦迪耶,你馬上就要回故鄉去了,難道你就不想在臨行之前,發一筆橫財?”
瓦迪耶目光閃動著道:“那么,老兄的意思是?”
蒲押麻道:“金人這一次需要你幫忙捎帶出海的貨物非常之多,比平時要多的多,他們還找了我。”
瓦迪耶挑了挑眉毛,道:“所以呢?”
蒲押麻舔了舔嘴唇,輕聲地道:“你我聯手,卷了金人的這批貨怎么樣?連人,帶船!”
瓦迪耶灰棕色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金人的押運人員里邊,似乎有很厲害的人物。”
蒲押麻道:“那又如何,以有備算無備,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領,又能如何?綁上石頭往海里一沉,他也會死。”
瓦迪耶垂下眼睛,認真地思考起來。
蒲押麻見狀,又道:“你我這許多年來做海上的貿易,實際上本就是亦商亦盜。這么龐大的一筆財富,我們為何要放過呢?”
“金人……”
“金人當然也不好惹,不過,你馬上就要回國了,還怕什么呢?難道金人還能從茫茫大海上一路追下去?”
瓦迪耶慢慢抬起頭來,微笑地道:“蒲押麻老兄啊,你為什么會想到找我一起做?”
蒲押麻嚴肅地“你我可是多年的手足兄弟、摯愛親朋啊!當然是有福同享嘍。”
“其次,我要去的泉州,雖然金人鞭長莫及,不過,事成之后,如果我把事情全部推到你的身上,顯然麻煩就會更少。”
“第三,金人這一批的貨物實在是太龐大了。
他們從山陰那邊運出來的貨,還在源源不斷的運輸當中。我們把他這批貨吃掉,抵得出生入死一次遠洋了!”
“最重要的是,瓦迪耶老弟,你的船隊也裝不下他們那么多貨,他們還找了我幫忙。
如果我不能先和你達成協議的話,憑我一個人,想吃掉他們,很難。”
瓦迪耶轉了轉眼珠,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蒲押麻嘆了一口氣道:“瓦迪耶,我已經七十一歲了,卻也沒有因此就覺得我的牙齒已經咬不動肉了。
難道你瓦迪耶老弟的膽子,現在已經這么小了嗎?”
瓦迪耶沉默不語,只是沉著地喝茶。
蒲押麻安靜地看著他,道:“二一添作五,如何?”
瓦迪雅依舊不語。
蒲押麻道:“你把吞掉金人貨物的罪名承擔下來,也算幫我解決了一個麻煩,那么……四六分成?”
瓦迪耶馬上哈哈大笑起來,他熱情洋溢地向蒲押麻舉起了杯子,朗聲道:“來,我親愛的手足兄弟,預祝你我,馬到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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