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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問長生 第48章 兵變
黑夜之中,人影暗淡。
墨畫一路向大漠城疾馳。
沿途兩側有零星的營地,還有駐扎的修土。
這些修士并非道兵,而是助道兵司一同南下平叛的大荒門的修士。
如今他們也隨著大隊道兵,一同安營扎寨。
大荒門的營寨中,隱隱有不少強大的修士氣息傳出,其中不少都是金丹。
甚至可能,還有羽化境真人。
墨畫心道:「我猜得沒錯,大軍開拔,大荒門也要跟著,如今的大漠城,守備必然空虛——”
「要快!」
墨畫加快了身法,一路上黑衣夜行,避開了大荒門的營地,和金丹以上的大荒門修士,又向大漠城,疾行了兩百里。
在一個岔路口的地方,因果線一變。
墨畫心頭募地一跳,不由停住了身形。
「不太對.我怎么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墨畫眉頭緊皺,片刻后尋了個僻靜的地方,用前些時日,從大老虎身上取來的妖血,以妖骨卜術,又卜了一遍,赫然發現,大漠城內,竟已沒了大老虎的氣機。
「沒了?」
「死·—了?」
墨畫心頭一顫,而后神情凝重,「不對,因果還在,沒有斷掉。」
「大漠城中,沒了大老虎的氣機,意味著大老虎現在,已經不在大漠城了?」
「不在大漠城,還會在哪?」
墨畫目光微沉,思索片刻,忍不住轉過頭,看向大荒門的營寨駐地。
他又用妖骨下術,驗證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而后消彈掉一切占下的痕跡,重新回頭,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這一次,他沒避開大荒門的營寨,而是觀察了大荒門營寨的陣法,尋了破綻,悄悄混了進去。
大荒門的營寨中,有羽化,還有不少金丹修士。
墨畫一點不敢張揚。
好在整個營寨很大,羽化修士神識不可能全覆蓋,金丹修士比較分散,陣法也全都是新布置的,破綻比較多。
墨畫小心點,倒也沒什么大礙。
黑夜之中,一縷血紅色,帶著兇戾妖氣的因果線,在墨畫的因果視線中,向前豌。
墨畫循著這縷血絲,找到了一處封閉的營寨前。
營寨四處由鋼鐵鑄成,鐵鏈圍攏,陣法密布,封得死死的,不僅隔了音,連氣味都鎖死了。
墨畫見狀,心中一動,當即神識掃過,神識自動衍算。
不過片刻,便自密布的陣法中,窺出了破綻。
墨畫手指一點,墨跡在地上豌,順著破綻,結成陣紋,解了封閉的陣法。
陣紋解滅間,自營寨外的鋼鎖之間,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道小口子。
之后,墨畫右眼湊近裂縫,往里面一看。
鐵鎖營地內的一切,便呈現在他眼前。
與其說這是一個行軍「營地」,不如說,這是一間小型的「馴妖場」。
場地四周,有很多鐵籠,關押著各種妖獸。
場地中間,八條金鐵鎖鏈,鎖著一只頭頂「王」字,黑白相間的兇猛虎妖,
正是墨畫的大老虎。
墨畫心中恍然,又有些意外。
這個拓跋公子,他去行軍打仗,竟然也將這大老虎帶著了?
他到底有多喜歡這只大老虎?
而此時,場地中間,八個筑基巔峰的壯漢,正在扯著鎖鏈,與大老虎角力。
另有幾個金丹,以皮鞭抽打大老虎。
這似乎是某種「馴妖」的手段,以此不斷消耗大老虎的體力,培養大老虎的服從性,最終將其馴服,讓其俯首聽命。
大老虎十分憤怒,對著周遭的修士,掙扎咆哮。
周遭的大荒門修士,一臉冷漠,只不斷折磨著大老虎,消磨它的兇性。
墨畫目光冰冷,剛想出手,下一瞬又不得不忍住了。
這是大荒門的營地。
有羽化修士,還有眾多金丹鎮守,自己現在出手,必然逃不出大荒門的掌心。
大老虎也會有危險。
而自己擅闖大荒門的營地,已經是觸犯了軍令,鬧出事來,楊家也沒辦法保自己。
這件事,又進入了死胡同。
只能再從長計議。
墨畫臉色凝重,可暫時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且時間在流逝,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還必須要盡早趕回軍營,不然楊大哥那里,他沒法交代。
墨畫心中嘆氣,只能深深看了大老虎一眼,無奈轉身離開。
營地場中,大老虎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脾氣驟然暴躁,渾身妖力進發,八個筑基巔峰的修士,
被它硬生生扯飛,可這也招致了金丹修士,更狠毒的鎮壓。
金丹修士的鎮壓,仍澆滅不了大老虎的兇性。
大老虎嘶吼咆哮,妖氣肆虐,威勢震動四方。
周遭鐵籠中的妖獸,也被虎威駭得瑟瑟發抖。
三四個大荒門金丹修士,盡皆面色肅然,顫聲感嘆道:
「這孽畜,明明還只是二品,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勢?」
「這當真是,拓跋公子的大福緣—」
「不必多說,趕緊鎮住它,不然妖氣漏出去,要惹出麻煩來——」
金丹的皮鞭和法術,更加凌厲,紛紛施加在大老虎身上。
大老虎遍體鱗傷,仍不服軟。
可當它咆哮掙扎了很久,仍沒察覺到有人來,甚至那道它熟悉的氣息,已經消失了,大老虎的神情,頓時又失落起來,垂著頭趴在了地上,任憑大荒門修士打罵,也沒一點反應。
大荒門金丹面面相。
「這孽畜怎么了?如此反常?」
「不管了,反正它消停一點,也是好事。」
「許是知道回天乏力,灰心了———」
「假以時日,估計兇性也就能磨掉了,公子那里,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道兵營地外。
墨畫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換上道兵的衣裝,這才正大光明地回到營地,找到了楊繼勇。
楊繼勇見墨畫回來,雖在意料之內,但也著實松了口氣。
「東西找到了?」
「嗯。」墨畫點頭。
只是沒能拿回來·
「那就好,」楊繼勇不明就里,道,「趁天還沒亮,趕緊休息,明日就得繼續行軍趕路了。」
「好。」
楊繼勇離開了。
墨畫回到了營地,躺在了床上,心頭還在牽掛著大老虎的事,想著怎么才能,將大老虎給救出來。
可想來想去,這都是一個「死局」。
強行去救,惹怒了大荒門,自己根本兜不住。
即便將大老虎救出來,也根本逃不掉。
現在大老虎,就在大荒門的營地里,四周全是道兵。
一旦露面,妖氣傳出來,大荒門不會放過大老虎,道兵司也會將大老虎當場誅殺。
橫豎大老虎還是要死。
墨畫無奈嘆氣。
計劃趕不上變化。
原本他還想著,回大漠城將大老虎救出來,卻不成想,那個拓跋公子,竟將大老虎也帶著了。
好消息是,現在大老虎也會跟著道兵,一起南下去大荒了。
壞消息就是,如今再想救出大老虎,更是難上加難了。
墨畫躺在床上,目光不住地轉動。
接下來的幾日,道廷大軍繼續開拔,向大荒推進,而且行軍的速度越來越快。
墨畫的心思,幾乎全在救大老虎身上。
只是他想了好久,仍舊沒有好的辦法。
如此又過了整整七日,道廷浩浩蕩蕩的大軍,依然逼近到了大荒隘口之一的風波嶺。
風波嶺,大風三千里,沙海如天波。
無盡淵數的荒山鬼嶺,蔓延在大荒兩側,宛如魅,陰森詭。
這是大荒的隘口,也是一處險地。
道兵到風波嶺時,將近傍晚,夜色漸深,道兵便在風波嶺外駐扎。
軍營上下,一陣嘈雜。待一切安置妥當后,已至深夜。
墨畫躺在床上,聽著耳邊呼嘯如鬼魅的風聲,感受著大漠晝夜懸殊的炎涼,想到自己正在「從軍」作戰,心中有一種陌生而新奇的豪邁感,
當然,豪邁感消退后,他心里又牽掛起大老虎來。
可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他只有筑基,想從大荒門羽化和金丹的眼皮子底下「偷老虎」,實在是太難了。
「大老虎—.”」”
墨畫正思索之時,忽然心頭一陣驚悸。
這陣驚悸感,比以往來得都更猛烈。
這意味著—
「大老虎有危險?」
墨畫不太放心,偷偷起身,下算了一下,結果什么都沒下算出來。
捻了一下銅錢,也什么都沒推衍出來。
墨畫皺眉,察覺到不太對。
「怎么會算不出來?」
「因果被隔絕了?還是大老虎,真的出事了?」
墨畫沉思片刻,終究是不放心,決定自己親自去看看,確定一下大老虎的安危。
假如大老虎真的危險,那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只能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了。
墨畫換上黑袍,隱著身,鬼鬼崇宗離了道兵營地。
黑夜沉沉,漠風凄涼,吹在身上,如刀片一般。
墨畫頂著漠風,融于黑夜,走過一片片鬼怪般的山嶺,獨自一人,來到了大荒門的營寨。
營寨的陣法,尤其是二品陣法,可以說十分嚴密。
但在墨畫這個造詣極深厚的乾學陣道魁首的眼中,卻滿是破綻。
墨畫輕車熟路,繞過了陣法的警戒,又一次進入了大荒的營寨內。
很快,墨畫又找到了那一座,鐵鎖束縛的營帳。
墨畫手指一點,解開營帳一角的陣法,心情有些不安地向里面看去。
大老虎正趴在場地中間,滿身血痕,似乎受了傷,但大腦袋微動,氣息還算勻稱。
「沒死·—」
墨畫長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受了些傷,但好列性命還在,而且營帳內,氣氛還算靜謐,也沒什么兇險。
營帳外圍,幾個金丹也正在喝酒驅寒,沒對大老虎用刑。
細碎斷續的聲音傳來,這幾個金丹在聊天。
墨畫想了想,稍稍走得近了些,屏氣凝神,放開神識,聽著他們說話。
這幾個金丹,聊的都是些瑣事,并不機密,因此沒壓低聲音,似乎也不怕別人聽到。
「忽冷忽熱的——」
「不喝點酒,真受不了—」
「大荒這鳥地方,還真不是人呆的。」
「好在這孽畜,安分多了,沒再瞎折騰,不然兄弟幾個,還要遭罪。」
「別孽畜孽畜的了,若真馴服了,這可是‘王獸’,可不是我等能冒犯的。」
「你再喊‘孽畜」,若讓公子聽了,必不輕饒你。」
「就是——」
「公子這不是,還沒馴服么?」
「估計也快了,兇性磨得差不多了,這幾日,性子都溫順了許多。」
「可惜了,若是早點——能趕上的話,說不定還能多領點賞。」
「喝酒吧—」
「喝酒。」
之后幾人,便不再多說什么,只聊些修行日常,大荒門人事調動,以及抱怨大荒環境惡劣,不想久待之類的話。
墨畫沒再聽下去,抬頭看了眼大老虎,確認了大老虎也沒事,便折返回道兵軍營了。
只是一路上,墨畫心中疑惑重重:
大老虎沒事——那自己適才的心悸,是因為什么?
還有,墨畫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拓跋公子,為什么一直要馴服大老虎?
雖說大老虎的確威風凜凜,黑白相雜,毛絨絨的,又圣潔又霸道,一看就品類不凡,誰看了都喜歡。
但這拓跋公子,是不是太執著了點?
墨畫皺眉不解,一直回到營地,躺在床上,聽著耳邊鳴咽的漠風聲,仍舊心中困惑,睡不著覺。
過了一會,楊繼勇來巡營。
他巡營的重點,是墨畫。
別的道兵,都沒什么所謂,他就怕墨畫跑了,或者遭遇什么不測。
畢竟像墨畫這樣的陣師,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人才。
要真是有什么意外,他可真要腸子都悔青了。
楊繼勇進了營帳,第一眼就看向墨畫。
甚至看了一眼還不夠,他還走近了點,想看看墨畫,是不是睡著了,是不是還喘著氣。
可剛走進,就看到了墨畫在黑夜中,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兩人對視了一眼。
楊繼勇有一點尷尬,便汕笑著道:「風波嶺這里,風大,砂礫多,夜里涼寒,可還習慣不?」
「還行。」墨畫點頭。
「習慣就好。」楊繼勇笑了笑,「早些休息。」
說完他不想再打擾墨畫,轉身欲走。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墨畫神情一變,猛然拉住楊繼勇。
楊繼勇神情錯愣,問道:「怎——·怎么了?」
墨畫死死盯著楊繼勇的額頭。
天色太黑,他一開始分不清,可楊繼勇轉身之時,燈光一照,楊繼勇的臉上,沒一點光亮,仍舊一片灰蒙蒙的,印堂也是昏暗發黑,像是籠著一層死兆。
楊繼勇會死?
墨畫心頭猛地揪了起來。
「楊大哥,你剛剛都做了什么?」墨畫連忙問道。
楊繼勇有些,「巡夜啊———”
「白天呢?」
「白天也沒做什么,就是一起行軍,扎營「除此之外呢?」墨畫道,「有沒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或者遇到什么,跟以往不同的人或事?
一定要如實說,不能隱瞞!」
楊繼勇有些不明所以,但見墨畫神情凝重,便仔細回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跟往常一樣。」
墨畫眉頭皺起。
他在看到楊繼勇額頭死兆的時候,第一時間,還以為他在風波嶺中,碰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他沒做特別的事,就意味著,這個「死兆」是無差別的。
無差別的,就意味著道兵戰爭?
蠻兵要來襲營?
但墨畫想了想,又總覺得,沒這么簡單。
這是道廷的大軍,蠻兵哪那么好襲營?
更何況,楊家這隊道兵,是「押后」的,即便與蠻兵廝殺,也是最后沖上去。
楊繼勇還是二品小統領,也算身經百戰,不可能輕易就死。
除非威脅來自身后?
身后是—
墨畫瞳孔一縮,「大荒門?!」
可這—也不太可能不是說大荒門不能反,而是,他們為什么要反?
大荒門雄踞一方不假,勢力很大,實力很強,堪比五品宗門,也都不假,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只是一個宗門,怎么敢與道廷翻臉?
活膩了么?
可因果的的確確,是如此預兆的。
電光火石間,墨畫又想到了大老虎·—
拓跋公子,為什么千方百計,一定要馴服大老虎?
那是因為他想用大老虎當「坐騎」?
墨畫記得在小驛城的時候,姬長老曾對自己說過:
「‘虎」,源自四象神獸之一的白虎,是大荒王族的象征。」
「據傳,每個成年的大荒王族,若想爭權爭霸,都要馴服一只強大的「猛虎’,來當坐騎,以此彰顯自己的血脈。」
大荒王族,爭權爭霸,馴服強大的猛虎,當成坐騎——
墨畫搖了搖頭。
可這也不對,那個拓跋公子,是大荒門掌門的兒子。
大荒門掌門,可不是大荒的王族.
想到這里,墨畫忽而一愣。
大荒門掌門,是拓跋公子的父親,身為掌門,鎮壓大荒,自然不可能是大荒的王族,可—
拓跋公子的母親呢?
墨畫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日行軍宴上,他親眼見過大荒門的掌門,其身形樣貌,的確是九州修士。
可拓跋公子,身形更高,面容更俊朗,且帶著一絲野性。
這本沒錯,自小生活在大荒,沾染些大荒的氣質,也很正常。
墨畫一開始也沒多想。
可假如—這拓跋公子,生母是大荒一族的人呢?甚至于,就是大荒的王族呢?
那這拓跋公子,也就有了大荒王族的血脈。
所以,他才千方百計,想馴服大老虎,以此妖中王者,作為他身為王族的「坐騎」。
若果真如此,那—道廷直隸的大荒門,早就通過血脈交配,變成了大荒王族的「大荒門」了心底寒氣上涌。
墨畫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這一切思慮,說時遲,但在墨畫腦海里轉得極快。
楊繼勇正一臉費解,想問墨畫,到底怎么了。
墨畫卻一把住楊繼勇的胳膊,沉聲問道:「楊大哥,你信我么?」
楊繼勇微證,緩緩點頭。
墨畫面色凝重,壓低聲音道:「大荒門可能—也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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