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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問長生 第九百四十九章 尸祟
第949章尸祟
荀子悠一證。
他覺得這沈守行反復無常,有點古怪。
可沈守行既然答應了,他也沒拒絕的道理,本來為了墨畫,他就是要進一趟礦井的。
荀子悠收斂了一身劍氣,拱手道:「好,多謝沈長老。」
沈守行目光暗淡地點了點頭。
之后他命人,取來了礦井圖,便帶頭走向了沈家礦山,同行的,還有不少沈家修士。
荀子悠目光微凝,跟在他身后。
顧師傅不假思索,也跟了上去。
反倒是樊進,腳步灌鉛了一般,神情遲疑。
他打心底里,根本不想摻這趟渾水。
但沈家,太虛門,和顧家的人都去了,他這個孤山城典司,若不一同前去,盡自己的責任,事后追究起來,真的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別說做個典司了,恐怕在整個乾學地界,他都沒容身之處了。
眼見眾人越走越遠,樊進心中焦急,最后咬了咬牙,便也邁著沉重的雙腿,跟上了眾人。
隨著沈守行一行人,進了礦井,孤山內的修士越來越多,局勢也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而在墓地中,墨畫還在捧著羅盤,辨著方位,給皮二爺他們,還有四個身份不明的黑袍修士帶路。
走著走著,墨畫忽而停了下。
「怎么了?」灰二爺問道。
「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跟著我們·————」墨畫有些緊張道。
皮二爺幾人向四周看了看。
四周黑的,什么都沒有。
「你看錯了吧。」耗子道。
墨畫皺眉,但也沒說什么,而是繼續向前走去。
而在他們身后的陰暗處,似乎的確有什么東西,在沙沙作響,此時一味向前走的眾人,并沒有察覺到·—
向前走了一會,甬道前又出現了一道閘門。
眾人不得不在閘門前停下。
「還有閘門?」灰二爺皺眉道:「這墓道里,弄這么多門做什么——”
沒人能回答他。
灰二爺搖了搖頭,看向墨畫,「小兄弟,靠你了。’
「嗯。」墨畫點頭,而后如法炮制,取出羅盤陣筆,開始推演陣紋,尋求破解之法。
灰二爺幾人,在一旁耐心地等著。
墨畫將閘門上的陣紋,大略看了幾遍,心中衍算了幾回,便知道怎么破這閘門上的陣法了。
但為了表現得像個「正常的陣師」,他還是裝模作樣地在磨洋工。
空白的陣紙上,墨畫一筆一畫,表面認真,內心敷衍地推演著。
畫著畫著,墨畫忽而心中一,皺起了眉頭。
「好像—.真的有什么東西—”
來時的甬道,那些黑暗中,似乎的確有「沙沙」作響的聲音,當然,說是「聲音」也不太對,
更像是一種神念上的「通感」。
仿佛有什么東西,陰森森的,正在從黑暗中,向著自己爬過來。
可是會是什么東西?
墨畫皺眉。
假如黑暗中真的有東西,灰二爺幾個盜墓賊,還有那四個神秘的黑袍修士,他們能感知不到么?
他們畢竟是金丹修士。
墨畫雖然走神識證道之路,神念強大,但他畢竟只是筑基,神識也只有十九紋巔峰,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的神念就比金丹還強了。
更何況,還是七個金丹。
如果真有貓膩,那這七個人,應該怎么都不可能毫無察覺———
墨畫靜下心來,開始繼續假裝解陣。
可畫著畫著,那股陰森感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
墨畫證片刻,忽而明白了什么。
但他沒露聲色,而是平靜了片刻,猛然一驚,抬頭看向上面。
他這異樣,也被其他人察覺到了。
所有人都抬頭看去,可頭頂是黑的甬道,一點光亮沒有,也沒任何氣息。
「小子,你做什么,一驚一乍————.”
那個被喚作耗子,一臉尖嘴猴腮的盜墓賊皺眉道,可還沒說完,他的臉色就驟然一變,驚聲道:
「”—.二爺!」
灰二爺有些不明所以,可片刻后臉色突然慘白。
他感覺,背后似乎被什么東西,緊緊地貼住了。
粘稠的,惡心的,像是一團包在骨頭上的爛肉。
灰二爺頭不敢動,以眼角的余光向后警去,便見一只腐爛的,骯臟的滿是泥污的手掌,扒在他的肩膀上。
與此同時,腦后一股腥風傳來,
似乎有什么東西,張開大口,咬向了他的腦袋,
情急之間,灰二爺猛然低頭,避開了腦后的撕咬。
而他這一低頭,墨畫幾人也就看到了,扒在灰二爺身后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具腐爛的尸體。
畸形,枯瘦,丑陋,流著漆黑而腥臭的血漬,臉上五官被擠壓變形,分不清面容,唯有嘴巴,
有三道裂口,像是地里的蟲齒一般,白森森的。
眾人見了這一幕,神情都為之一變。
而這血肉怪物,適才一口咬空,立馬又面容裂開,張開了三瓣嘴,宛如肉蟲一般,再次向灰二爺的腦袋啃去。
它貼在后背上,動作又快又隱蔽,灰二爺一時也拿它沒辦法。
就在這血肉怪物的三瓣嘴,要嘬到灰二爺的后腦勺時,一旁的黑袍公子,長袖一甩,一把鋒利的長劍脫手,挾著血色的劍光,直接刺中了怪物的面門。
迅疾的劍身,力道極大。
強大的劍氣,貫穿了怪物的頭顱,也帶著這怪物,向后飛去,釘在了甬道的石壁上。
可即便頭顱被貫穿,這怪物仍舊活蹦亂跳,兀自掙扎,甚至不過片刻,便掙扎著爬起,發出怪異的叫聲,不顧黑血飛濺,不顧血肉模糊,直接將它那血腥而畸形腦袋,從長劍中拔了出來。
像是從串串上,擼下來的肉丸子。
眼看著它又要撲上來,外號叫「石頭」的矮壯的盜墓賊,當即沖上前去,運轉靈力,在右臂上覆上一層土石鎧甲,一拳將這血肉的怪物,轟成了殘肢。
這怪物殘肢四散,還在地上蠕動。
但卻沒再重新聚合,也沒繼續撲殺上來。
眾人松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松完,墨畫便又喊道:「頭上!”
灰二爺抬頭一看,一灘血肉,便掉在了他臉上。
這是另一只,體型稍小的,但同樣有著三瓣嘴,肉身腥臭腐爛的尸類怪物。
這怪物,本就有兩只。
一只跟在后面,一只扒在甬道頂部。
第一只被殺了,大家只松懈了片刻,這另一只便驟然出現,撲到了灰二爺的頭上。
這一番變化更是猝不及防,灰二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這怪物跳臉了。
怪物蟲齒綻開,三排尖牙,直接咬在了灰二爺的腦門上。
但預料中,血肉爆開的場面并未發生。這怪物三瓣嘴,奮力咬了下去,可只咬開了一點。
它雖然牙口足夠鋒利,但似乎仍只是二品,咬不爛灰二爺金丹境的肉身。
白森森的鋒利牙口,只在灰二爺的額頭,留下了幾道齒痕,帶出了一溜血跡。
可即便如此,這怪物仍舊貪婪吮吸,并不松口。
灰二爺驚魂方定,而后怒從心頭起。
他伸出雙手,直接掐著怪物,將其生生扯爛,而后忍著惡心,將它的三瓣口從臉上了下來。
石頭取出一瓶不知名的靈液,遞給灰二爺。
灰二爺將靈液,兜頭澆下,清洗掉了身上的腐肉和污血。
之后他不敢大意,立馬取出一瓶青色藥粉,倒在傷口上,又內服了幾粒丹藥,接著打坐內視,
確認自身血肉和靈力,沒有問題,也沒有中尸毒的跡象,這才長長松口一口氣。
一旁的黑袍公子,見狀目光一凝,問道:「沒事吧。」
灰二爺點了點頭,有些慶幸道:「還好這東西只是二品,若是三品,我這命恐怕就交代在這了。」
而且,遭這怪物啃噬,恐怕死得凄慘無比,是真正的死無葬身之地。
「這怪物究竟是什么?」黑袍公子皺眉問道。
灰二爺面色陰沉,
,「恐怕是墓里的一類‘尸祟’
「尸票——
黑袍公子沉吟片刻,皺眉道:「這類尸祟,似乎與魔道以煉尸之法煉出的銅尸鐵尸,完全不同灰二爺常年下墓,對墓里的古怪,知道不少,而他這行本就是灰色的,也與不少魔修打過交道,便點頭道:
「銅尸鐵尸,是魔修后天煉制的‘僵尸’。但這尸祟不同,大多數尸祟是在陰暗的地下,在邪氣,陰氣和死氣交織的環境下,自然尸變生成的,陰毒詭異。」
「僵尸被尸修隨身帶著,但這類尸祟,一般也只有墓地才有,不下墓的話,基本遇不到。”
黑袍公子微微頜首,而后奇怪道:「天地之間,萬物皆有氣息,妖有妖氣,魔有魔氣,這尸崇既然是‘尸’,自然也該有‘尸氣’。」
「更何況,這尸祟囚于地下,尸氣濃烈,血肉腐爛至此,氣味也極其刺鼻,為何我們卻一點都沒察覺到?」
「這—.
灰二爺皺眉,也說不清楚。
尸崇也是分很多種的。
有些尸祟,同樣腥臭撲鼻,尸氣滔天,隔很遠就能感知到。
但這墓里的,不知為何,氣機竟如此隱蔽,
便在此時,人群中的黑袍老者,突然開口了。
這是他下墓之后,第一次說話。他的聲音,異常蒼老,且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生死,皆是天地造化。這類‘尸祟’,集先天怨氣,大地陰氣,死者煞氣,機緣巧合下異變而成。”
「此乃天地造物。」
「天地生成之物,無論是生是死,都有‘巧奪天工’之處。所以比起銅尸鐵尸,總有些難以捉摸的能力。這一點,是修士后天煉制之物,所無可比擬的。」
黑袍公子沉思片刻,點了點頭,拱手行禮:
「晚輩受教了。」
便是墨畫聽了這番話,也都心中驚訝。
這位身穿黑袍,不露面容的老者,對天地大道的認知,的確相當不凡。
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墨畫心中嘀咕。
但話雖如此,對眾人來說,這些尸祟,還是大麻煩。
一旁的石頭,小聲對灰二爺道:「二爺,這還是在墓的外緣,便有這類尸祟出沒,里面恐怕更多,甚至還可能有三品的—.”
石頭的神情,有些忌憚。
灰二爺眉頭緊皺,片刻后目露精光,沉聲道:
「非大墓,無崇物。越是邪門,越說明這墓葬尊貴,里面的好東西越多。」
石頭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么。
盜墓這行就是這樣,收益越高,風險越大。
同樣,風險越大,也預示著收益就可能越豐厚。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他們都明白。
之后眾人準備出發。
墨畫繼續解陣,想著將閘門打開。
灰二爺仍舊坐在一旁調息。
他是這行的老手了,知道墓里的東西,處處透著詭異,不會因為適才的尸祟只是二品,就掉以輕心。
有些金丹同行,就是中了不知名的二品尸毒,這才死在墓地里的。
這些事例,灰二爺聽了不少。
因此,在墓地里,一旦受傷,哪怕是小傷,也要慎之又慎。
灰二爺打坐,調息著自己的傷勢。
而墨畫也在專心解陣。
現在尸祟出現了,他也不愿拖久了,因此裝模作樣磨蹭了一會,就破了閘門的陣法,將閘門打開了。
閘門后面,仍舊還是黑的甬道。
「這個破墓,地方可真大————」耗子皺眉道,「沒完沒了的。””
「抓緊時間,別抱怨了。」灰二爺道。
他最后又內視了一下,檢查了一下自身的傷勢,確認沒什么問題,也沒中「尸毒」,這才起身道,「走吧。」
眾人又向著甬道深處走去。
仍舊是墨畫拿著羅盤,走在最前面。
眾人跟在他身后。
但因為「尸祟」的事,不光灰二爺他們,便是身穿黑袍的四人,也都警惕了起來。
這尸祟詭異,腐爛腥臭,但偏偏又無聲無息,神識似乎也察覺不到,讓人防不勝防。
因此眾人,無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尤其是灰二爺,適才那兩只尸祟,全都是沖著他來的,一只扒過他的肩膀,一只跳在了他的臉上,那惡心的口牙,還咬在了他額頭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因此灰二爺格外小心。
尤其是這兩只尸祟,之前很可能就跟在他們身后,而且跟了很久,只是他們所有人,全都毫無察覺—
灰二爺想到這里,忽而想起什么,心里猛地一跳。
「不——.不是所有人都沒有察覺—”
灰二爺轉過頭,看了眼墨畫,心里凜然:「這小子,似乎是察覺到了————”
「之前來的路上,他就說過有什么東西,很明顯是感知到了什么。”
「或許感知得不夠清晰,但這份對危險的警覺,難能可貴,尤其是在盜墓這個行當·———.”
灰二爺又高看了墨畫一眼。
「這是個極品的好苗子,說什么都不能放走,一定要死死抓在手里,讓他替我賣命。」
灰二爺目光興奮,深深看了墨畫一眼,而后收斂起神色,假裝什么都沒發生,戒備起四周來。
而在灰二爺默默注視著墨畫的時候,墨畫也在悄悄關注著他。
有件事,墨畫沒說出來。
在灰二爺眼里,這兩只尸崇,是沖著他去的。
但其實不是。
這些尸祟,其實是沖著墨畫來的。
就像他在孤山城里,做過的那個噩夢一般,夢里很多畸形的冤魂,從深淵爬出,對他撕扯,啃咬。
這兩只尸祟,也是一樣。
只不過,尸祟要「笨」一些,它們知道墨畫在哪,但似乎又不知,人群中究竟誰才是墨畫。
墨畫將自己的神念,留了一部分在灰二爺身上。
這兩只尸,就將灰二爺當成了他,開始扒他的肩膀,跳他的臉了。
當然,墨畫也適當地推波助瀾了一下,比如幾句話,渲染一下氣氛,分散了一下注意力。
或者在灰二爺避不開的情況下,開口提醒他,讓他抬個頭,把臉露給尸崇啃。
而這些尸祟,其實也根本不簡單。
它們所有的招式,幾乎全部都是奔著修士的腦袋去的。
一旦被它們咬中腦袋,一縷惡毒的邪念,便會順著傷口,破開識海的命門,滲入修士的腦中。
這尸祟真正的「尸毒」,不在血肉和靈力,而在識海。
適才灰二爺被咬的時候,一縷青黑色的毒念,其實已經順著他的腦門,滲透進他的識海了。
灰二爺不知道,其他幾人看不出來,但墨畫卻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他怕灰二爺知道后,心里接受不了,也就沒告訴他,而是在一旁,偷偷觀察灰二爺的狀態。
他之前就好奇。
妖魔類的邪念,對正常修士的侵蝕,到底會是什么樣的,有沒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具體表現如何。
只可惜,他一直沒機會研究。
現在一個活生生的「案例」,就擺在面前,墨畫自然要好好觀察一下。
但可惜的是,觀察到現在,灰二爺好像也沒什么異常。
墨畫猜測,要么是這「尸毒」邪念,劑量太小了,發揮不出毒性。
要么是三品金丹修士神念抗性高,二品的邪念,對金丹境的修士影響不大。
或者就是,目前還處在「潛伏期」,看不出病癥。
「待會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尸祟,引誘過來,再咬這灰二爺幾口。」
「倘若真的有效,那————」墨畫尋思了片刻,忽而眼眸一亮:
「我就抓一些邪祟,試著養成尸祟一般的‘病毒」。「
「以后若有金丹之上的壞人想殺我,我打不過,那我就想點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們投放這些邪念之毒,污染他們的識海,惑亂他們的神智,腐蝕他們的道心———.”
墨畫眼眸越來越亮。
而后他又琢磨了下,覺得按照他的設想,應該是可行的。
不過萬事都要躬行,任何設想,都要通過實際的案例驗證下。
墨畫點了點頭。
之后他就一邊帶路,一邊悄悄關注著灰二爺,想通過灰二爺的病狀,驗證一下自己,借邪念「投毒」的設想。
而此時的灰二爺,仍舊一無所知,懷揣著囚禁墨畫,以為己用的心思,一步步走向墓葬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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