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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志 第十七章 分潤
“你為什么問這個?”
傅樂梅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回答:“倒也不是整個東部地區吧,但近兩個月從江寧出發的神機,應該都因為射電暴的緣故,不得不返程,或者停泊在麥當奴了。”
“如果有III級天官的水平,那應該不會被射電暴困住。”
谷劍秋自言自語地補充道。
傅樂梅噗嗤一笑:“那些可都是大人物,輕易見不著的。”
III級天官,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稱為大心電者,都是名動一方的存在,比如化隆造的宗教頭子丹朱,剿滅洪福汗國的帝國名將周季高,在十九世紀末,太陽系數百億的原生人類里,能達到III級天官水平的人,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到一千;至于挑戰至高的IV級,更是一只手就數得過來。
這么看,那伙兵匪逃進麥當奴的可能性很大了,真是冤家路窄。
谷劍秋心里想著,他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情緒,至少傅樂梅沒能察覺出什么。
兩人又攀談了一陣子,無非是敘敘舊,聊一聊這些日子的見聞,多是谷劍秋在問,傅樂梅回答。
“對了,南枝師傅身體還好么?”
“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提及父親,傅樂梅神色一暗。
木島美雄夜襲武館街時,傅南枝被她砍去了一條手臂,他本人倒是十分豁達,并不放在心上,但傅樂梅每每看到父親那只空空的袖管,總是忍不住心頭泛酸。
父親早年有宿疾,每到夜深人靜,時常嗟嘆未能把五行門發揚光大,愧對祖師。我繼承了父親衣缽,現在又是天官考試的關鍵時刻,怎么能只顧兒女私情,以至于方寸大亂呢?
一念至此,傅樂梅眼神堅定了幾分。
她抬起頭望向谷劍秋,主動開口道:“劍秋,你的事,我聽朱麗葉大姐說了。”
“啊?哦,這,實在慚愧。”
谷劍秋想起了朱麗葉那對有些狡黠的眸子。
“有什么慚愧的!你為民除害,何愧之有?”
傅樂梅踮起腳尖,扶著谷劍秋的肩膀,與他四目相對:“多余的事兒,我就不問了。古人云,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以你的身手和見識,天下雖大,何愁闖不出一片天地?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說這兩句話。現在說完了,我走啦!”
說完,她柔軟的手掌拍了一記谷劍秋的肩膀,擺出一個認真的表情以示激勵,旋即轉身,順滑的高馬尾拂過谷劍秋的胸口,竟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谷劍秋目送女孩邁著輕快的步伐遠去,眼神中有一閃而逝的柔軟,但隨即被他遮掩過去,默默轉身回到了后臺。
預選賽一共有十四名選手通過,谷劍秋的表現乍看上去并不算亮眼。大部分觀眾津津樂道的種子選手,要么是一擊掀飛了外骨骼的索隆高娃,抑或是少林焊堂出身的真定,當然也有不少人看好丁子昂。
但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想。
“只有這張焊路照片?他焊接的十猛龍原件呢?”
說話的是個只有一米高的紅色浣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毛發蓬松,穿一身米色的西裝,爪子和下肢修長,比起浣熊,更接近人類的比例,所以可以直立行走。
風暴生物(Stormanimals),屬于次生天人,第一次被發現是在一個已滅絕文明的實驗室里,智力和心電水平與人類相當。
“被麥當奴的人拿走了。”
火星躍動的一名工作人員恭恭敬敬地說道。
與許多高深莫測的大天人不同,風暴生物是飽受歧視的天人種族,心電水平相當一般,也無甚出人意料的天賦和技術,在許多人類國家受到排斥,恐怕也只有火星躍動這樣的新銳公司,才會聘用風暴生物作為高管。
“不如,把照片交給真定大師看一看吧?”
工作人員建議。
浣熊點頭同意:“當然,不過我還有一個更直接的主意。”
他打了個響指。
“帶我去見他。”
谷劍秋打量著眼前這個只到自己大腿根部的風暴生物,流露出一絲驚異,風暴生物本就稀少,在第二次佛陀大戰期間,更是受到了極端人類主義國家的系統性屠殺,在戰爭結束后就滅絕了。
“你好,谷劍秋先生,我是火星躍動的執行董事,我叫燒酒,負責這次梵氣杯的事宜。我能和你單獨聊聊么?”
“沒那個必要。”
谷劍秋搖頭。這是個逼仄的小會議室,隔音性能很高,金李乃至索隆高娃都是他特意叫來的。
“哦,你確定么?”
燒酒有些遲疑地問。
“我非常確定。”
“好吧。”
燒酒輕輕咳嗽一聲:“我們注意到你在預選賽時,并沒有按照主辦方提供的圖紙進行焊接。”
金李兩人對視一眼,李東寶甚至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他倆聽不懂,這次梵氣杯本來也沒他倆的事,只是幫忙打打下手,站個場子。
倒是索隆高娃一臉震驚地看向谷劍秋。
十猛龍的圖紙她是看過并親自上手焊接的,在她看來,這款臂鎧的設計極其成熟且精密,哪怕錯一點都會讓整只十猛龍完全無法發動,根本沒什么優化的空間,何況是這么短的時間。
如果谷劍秋真有本事對十猛龍做出優化,哪怕是不按焊路圖焊接,還能正常發動,那也稱得上是名匠了。
“是的。”
谷劍秋并不意外火星躍動發現了自己對十猛龍的焊改,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上門。
他開門見山,老實不客氣地說:“你們的動力件參數有問題,你帶圖紙了么?”
燒酒沒惱,當即打開攜帶的箱子,取出一本原本的焊改圖紙遞給谷劍秋。
谷劍秋打開圖紙本,翻開幾頁,指著上面的肩肘的齒輪件部分。
“這里,用我的設計,焊路可以縮短一半,心焊精度的要求也能降低。”
“但這樣的話,威力也會變小吧?”
“大概小個二十到三十吧,具體要你們自己測試了。”
燒酒若有所思,他靈活地跳上桌子,取出鉛筆和尺子,趴在圖紙上畫了幾道,又計算了幾個參數才問:“只需要十個心電就可以使用?”
“嗯。”
這就是為什么顧一秋和守鶴對谷劍秋的心電水平產生了爭執,顧一秋先入為主,以為十猛龍一定占據二十個心電,但守鶴的經驗更為老辣,自己也是四十個心電以上的準II級天官,所以判斷更加準確。
聽到谷劍秋肯定的回答,燒酒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一手杵著鉛筆:“如果你剛才說的一切被驗證有效,火星躍動愿意買下你的焊改方案,兩百優怎么樣?我們有十猛龍的全套設計版權,你的方案不賣給我們也無法商用。”
李東寶雙目圓睜,幾乎失態,反倒是老金見機快,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聲。
“可以。”
這次換老金欲言又止,臉上的肉抖了又抖,但最終他努力咽了幾口唾沫,還是抑制住了自己出聲的想法。
“我們現在就簽合同。”
燒酒似乎是害怕谷劍秋反悔。
“我還有個要求。”
谷劍秋不動如山。
燒酒聳了聳肩,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一個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的神色。
“我愿意無條件把這版方案的商用版權轉讓給我的長官索隆高娃,后續的合同寫她的名字就可以了。”
“哈?”
提出質疑的并非是燒酒,反而是旁邊一頭霧水的索隆高娃。
谷劍秋把腦袋湊到索隆高娃的耳邊:“請你幫我這個忙,長官。”
索隆高娃盯著谷劍秋的臉看了一會兒,最終輕輕頷首。
燒酒從箱子里拿出一式兩份,燙金花紋裱邊的合同來,遞給谷劍秋,自己盤起腿坐下:“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看看這份合同的內容,只要方案沒問題,明天一早我會把兩百優親自送到你手上。”
他斜眼看了索隆高娃一眼:“或者是她的手上,都沒問題,火星躍動可以保證對這次交易的細節保密。”
“那就麻煩你了。”
送走了火星躍動的人,索隆高娃不再按捺心中疑惑:“我,什么,幫你。”
谷劍秋靠在墻邊,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目光深處卻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是長官你說的,我只有參賽,你才有理由把獎金分給我,只有我證明自己的價值,我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索隆高娃目光閃爍,雖然她口齒不清,平時在機上沉默又暴躁,但不代表她不食人間煙火。原本她只是想提攜一下谷劍秋,畢竟他這么好用的仆兵實在不多見。兩百優,這是索隆高娃二十年的俸祿,別說她一個正兵,就是目長也會心動。
“鄭元福,錢,原本,平分,火星,我拿五十。”
說到最后,索隆高娃有一點不好意思:“目長,問,我,負責。”
“都聽你的,長官。”
猶豫了一會兒,索隆高娃貌似無意地詢問:“你上次,那個,湯姆,江寧,什么焊?”
事情的進展比谷劍秋想象得還要快,第二天一大早,浣熊燒酒就派人把錢送來了,索隆高娃留下了五十,剩下一百五十枚優幣一分不差交給了谷劍秋。
錢到手以后,谷劍秋還分給了金高銀和李東寶一人一枚優幣,金高銀有點不好意思,但沒有拒絕,李東寶卻一語不發,直接收下了,察覺到什么的谷劍秋瞇著眼開了句玩笑:“東寶,怎么一句話也不說?”
沒想到李東寶開口道:“老金說待會兒谷大哥你要是給錢,千萬不能不要。給我就拿著,還說這事不能聲張,讓我爛在肚子里。”
老金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谷劍秋點點頭:“老金說得對。”說完就走了。
倒是他走以后,金高銀皺著眉頭,圍著李東寶轉了幾圈,目光有些怪異:“你小子,以前是不是裝傻啊?”
“啊?”
李東寶不明所以。
梵氣杯的賽程很緊張,今天晚上九點就是第二場。
改進十猛龍臂鎧得來的版權費用只是意外之財,這種新產品大公司一年出不了幾件,谷劍秋也不可能每款產品都能找到可以改進的地方。至于這筆錢,谷劍秋打算今天就在麥當奴采購一番,畢竟,在到達白帝環之前,谷劍秋不大可能找到比麥當奴更專業的天官補給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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