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屋首頁| 總點擊排行| 周點擊排行| 月點擊排行 | 總搜藏排行 繁體中文版| 收藏黃金屋| 設為首頁
 
黃金屋中文,黃金書屋 黃金屋中文,黃金書屋
首 頁 手機版 最新章節 玄幻·奇幻 武俠·仙俠 都市·言情 歷史·軍事 游戲·競技 科幻·靈異 全本·全部 移動版 書架  
  文章查詢:         熱門關鍵字: 道君 大王饒命  神話紀元  飛劍問道  重生似水青春  
黃金屋中文 >> 朕真的不務正業  >>  目錄 >>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朱翊鈞看來看去,只看到了吃人兩字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朱翊鈞看來看去,只看到了吃人兩字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 更多標簽...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朱翊鈞看來看去,只看到了吃人兩字

松江地面把皇帝請來,有一整套完整的規劃,要借助皇帝的威權去推行。

而這套規劃,在階級認同上,更加靠近窮民苦力,而非勢要豪右,鄉賢縉紳。

這既是官僚們在強人政治下,不得不發生的自我改變,也是官僚們為了保證自己超然地位的舉動。

在萬歷維新這二十年,松江府從小漁村到世界貿易中心,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中,官僚們敏銳的發現,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這兩個階級是可以創造出來的。

簡單而言,當大明牢牢占據商品優勢地位,依靠先發優勢,牢牢占據高利潤的產業上游,在海貿中占據肉食者地位,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創造出數不勝數的勢要豪右和富商巨賈來。

一旦讓官僚們發現,這兩個官選官之下的階級可以被替代,并且這兩個階級可以威脅到官選官階級的時候,就到了官僚們發揮他們能力的時刻。

薪裁所,一個李樂和王謙商量出來的辦法,四快,限期半月考成,力求最快速的調節勞資矛盾,一個針對壟斷資本這個龐然大物的工具。

對于勞資矛盾的調節,李樂和王謙,有些分歧。

李樂認為,占據商品優勢地位更加重要,而王謙則認為,朝廷履行調節矛盾的職能更加重要,二人雖然有些分歧,但并不代表著路線不同,文教七令、民生十條,是二人共同規劃。

李樂和王謙,也沒有忽略廣大窮民苦力,在勞資矛盾調解中發揮的重要作用。

萬歷九年,廢除賤奴籍令下達,包括松江府在內的江南,發生了大規模的奴變,溫和點的踞坐索契,激烈點的操戈索契,再激烈點的殺人索契,比如削鼻班。

奴變極大的推動了廢除賤奴籍制度的推行。

萬歷十年,上海縣崇義坊宏源大染坊發生了工匠占廠索祿,若非上海知縣姚光啟處置得當,靠著自己臉上的一道傷疤,換取了匠人們的信任,恐怕又是殺的血流成河。

也是那一次,勞資矛盾得到了朝廷的重視。

萬歷十三年,皇帝南巡至松江府,親自處置了一起滅門慘案,勞動報酬不肯發放的同時,還苛責羞辱匠人,最終引發了匠人的暴動,最終皇帝出面平息,讓勞務契書政策得到了廣泛認可。

萬歷十七年,陛下再次南巡,松江府確實沒出事,但浙江還田結束,有還鄉匪團,破壞還田政令,而侯于趙鞏固還田政令,也是利用最廣大的生產者和勞動者的力量,而非鄉賢縉紳。

浙江還田令的成功,徹底拉開了大明還田、營莊的序幕。

在黎牙實看來,大明的百姓,從來都不是溫順的,不肯安安靜靜去死,而是會糾集起來,和不肯向下分潤利益的肉食者,玉石俱焚。

大明在勞資矛盾的調解中,依靠了最廣大勞動者的反抗力量,依靠皇帝陛下的威權,持續推動。

“王謙,四月初三,你隨泗水侯殷宗信一起去呂宋,就任呂宋巡撫。”朱翊鈞說起了給王謙的任命,并且詳細交代了大明對呂宋的諸多安排。

王謙詳細聆聽了圣訓,雖然這些事兒,在王家屏的書信里,已經說的非常詳細了。

王謙思索了片刻說道:“陛下,臣以為停發呂宋寶鈔,換黃金寶鈔為宜,對過往所有呂宋寶鈔進行換鈔。”

“為了減少麻煩,呂宋寶鈔不僅可以兌現萬歷通寶,還可以兌現銀幣,其實和黃金寶鈔已經沒有什么區別了,再進行區分,恐怕不利兩地溝通商貿。”

朱翊鈞眉頭緊鎖的說道:“你說的大司徒也跟朕說過,朝廷已經準備停發呂宋寶鈔了。”

“但這樣一來,黃金寶鈔就實際超發了,一年1200萬貫寶鈔,但朕只能收儲150萬兩黃金,一兩黃金等于五兩白銀,超發了近一倍的黃金寶鈔。”

“最早二十五年,最晚三十年,黃金寶鈔的總發行量,就要超過兩成準備銀的下限了,黃金寶鈔就會和費利佩的金債券一樣崩潰。”

朱翊鈞想起去年,他要停發寶鈔,卻被內閣、戶部給封駁的事情,最終他被說服了。

黃金寶鈔就跟一個隨時要爆的雷一樣,讓朱翊鈞憂心忡忡。

王謙面色古怪,他欲言又止,反復斟酌,才低聲說道:“陛下不在松江府,其實…流通到海外的寶鈔是不必兌現的。”

“嗯?”朱翊鈞一愣,驚訝的看向了王謙,眉頭緊蹙。

“陛下,流通到海外,是不用兌現的。”王謙重復了一遍他的話,大家都是讀書人,他說這話,陛下只要轉過彎來,就能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呂宋寶鈔的兌現量其實很小很小,因為寶鈔要在整個南洋流通,甚至有些不太夠用,只有很少部分需要在大明腹地兌現,多數時候,兌成白銀這件事都不會發生,而是變成各種貨物。

黃金寶鈔在大明腹地,才是可兌現貨幣,在海外,是不可兌現貨幣,只是人們相信在遙遠的大明腹地可以兌現,所以才有價值。

更加直白的講,寶鈔是大明掠奪海外財富的重要工具。

陛下在寶鈔問題上,主要考慮的是皇帝的信譽,但真正做事的臣子,比如在松江府的李樂、王謙,看的更加清楚,海外的通行寶鈔,根本不用兌現,所以超發的問題,其實完全沒必要困擾。

朱翊鈞沉默了許久許久,才說道:“朕想的片面了,這話到外面,絕對不要亂講。”

“臣遵旨。”王謙趕忙應承道,他就是跟陛下說說,去外面胡說八道,那不是等著被陛下砍頭嗎?

在王謙看來,皇帝陛下的思慮當然是正確的,但陛下思慮并不是完全周全的,因為陛下遠在京師,不在松江府,對呂宋寶鈔的具體運行,了解不是很多,想不到這方面理所當然,所以才走入了一個死胡同里。

萬歷黃金寶鈔,從來不存在超發問題,因為不用對海外的寶鈔進行兌現,海外夷人沒有能力讓大明兌現。

夷人有快速帆船嗎?有三十六斤火炮嗎?有十六萬訓練有素的水師嗎?沒有這些,還要讓大明兌現寶鈔,那是在找死。

這話很沒有道德,所以皇帝不讓王謙亂講,對王謙本人不利。

王謙和皇帝陛下又溝通了許久,他才俯首告退。

“這些個讀書人啊,滿肚子的壞水!”馮保看到王謙離開后,嘖嘖稱奇的說道,能說文臣壞話的時候,馮保絕不說一句話好,但馮保不認為自己說的是壞話。

這王謙,真的是太壞了,惑亂君心!

人無信不立,怎么能蠱惑陛下陷于無信的危機中?

這些事兒,大臣們悄悄做了,不用讓陛下知道就是。

“國姓爺也是個讀書人。”朱翊鈞翻看著手里的一本奏疏,殷宗信寫的《呂宋概要疏》,滿篇全都是仁義道德,但朱翊鈞看來看去,只看到了吃人兩字。

萬歷四年,殷正茂推行許民自耕,看起來是漢夷都可以做自耕農,怎么看都對夷人有利。

但到了萬歷二十年再看,呂宋的自耕農里,根本沒有夷人,撒把種子看天收的夷人,根本種不過精耕細作的漢人,更不用說人力成本更低的種植園了。

最后這些夷人墾出了荒田,就成了種植園的一部分,所以夷人是實際上的墾荒主力軍,但墾出來的田,最終都流向了種植園。

萬歷六年,殷正茂再推行政令,銅鎮之外,許民自理,就是允許夷人部落自己處理自己的糾紛,這政策看起來更加仁義了,看起來非常的尊重夷人。

可到了殷正茂離世的時候,銅鎮的范圍不知道擴大了多少倍,而且多數都不是攻城略地武力征服,而是這些部落自我消解后,徹底依附到了這些銅祥鎮。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完全是因為,大明在呂宋的殖民者其道德下限,超過了本地統治者的上限。

呂宋的自然稟賦很好,日照時間長、降水充沛、土地肥沃,如果夷人自己統治自己,那豈不是幻想中的烏托邦了?

但實際執行的結果而言,本地的族長,只會把壯丁打包賣給商賈做夷奴,把女子一批一批的拉到銅鎮、漢鄉鎮做南洋姐,把所得全都用于自己的享樂。

大明的開拓,讓這些本地的統治者,見識到了一個繁華的世界,為了進入這個世界,他們開始大力的向下壓榨,而后在激烈的矛盾沖突中滅亡彼此,最終全都變成了銅鎮、漢鄉鎮的一部分。

這個過程,跟云南這兩百年的改土歸流就很相似了,很多的土司消失了,變成了黔國公府沐園的一部分,只不過,呂宋因為大明開海的原因,商貿更加發達,這一進程被極大的加速。

類似的政令還有很多很多,都是殷正茂的仁政。

在殷宗信真的做了泗水侯府主人之前,他是不用考慮這些問題的,當殷宗信真的當家的時候,他越琢磨越是覺得不對,但他在奏疏里,自然不會對父親提出質疑,只是說自己會配合新任巡撫王化呂宋。

朱翊鈞到了松江府后,最大的變化,就是操閱軍馬的地方,從北大營變成了松江水師。

松江水師的大營就設立在距離黃浦江行宮十里的上海縣舊碼頭,當初松江水師選擇此處駐軍,并且營造了海事學堂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不毛之地的灘涂。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里已經變的非常繁華。

松江水師的惠民藥局,也成了附近百姓看病最常去的地方,價格非常便宜的同時,醫術高超。

當然還有一個變化,那就是他的休息時間變多了,并不是所有的奏疏,都需要流轉到朱翊鈞手里,京師留守朝廷也能處理一部分不那么棘手的庶務,朱翊鈞的工作量,大約只有平日里的一半。

王皇后作為陛下的枕邊人,很明顯感覺到了陛下的閑暇,立刻開始了李太后交代的任務,給陛下納妃嬪。

上一次宮里有新人進來,還是萬歷十七年,陛下南巡收的顧眉生,這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李太后讓王皇后張羅此事,多少也有點交權的意思,以前都是李太后張羅。

三十而立,日后,這后宮的事兒,都歸王夭灼管了。

馮保這個花鳥使立刻開始發力,安排了應天提督內臣張進、松江提督內臣張誠二人,在皇帝開始南巡前,這二人就提前半年開始遴選美人。

皇帝陛下駐蹕松江府七日后,這選美就在王皇后的堅持下開始了。

“這皇嗣可是國本,不可不慎重,夫君,這宮里的美人都人老珠黃了,也該進幾個新的姐妹了。”王夭灼領著一班太監,準備了足足三個畫箱,里面有六百名等待遴選的美人。

“胡說什么,哪里人老珠黃了?讓朕看來,還是娘子更加美艷一些。”朱翊鈞可不覺得王夭灼已然美色不再。

王夭灼穿著一身正紅織金鳳紋常服,襯得她膚光勝雪白;三十歲的年紀,非但不曾減她半分顏色,反將年少時的明艷釀成了醉人的嫵媚,水潤且飽滿的嘴唇,像極了開得正艷的牡丹。

峰巒如聚,飽滿起伏,腰肢雖被玉帶緊束,反倒顯出身段流水般的柔軟來,一顰一笑,更顯妖艷,環佩輕響,恍若春山融雪時,溪水汩汩。

“夫君就喜歡哄我開心。”王夭灼笑了笑,坐在了朱翊鈞身邊。

朱翊鈞抓著王夭灼的手,笑著說道:“夫君有沒有說謊,娘子不是最清楚了嗎?”

王夭灼眉眼間都是散不開的喜色,南巡前,夫君還循著規矩,召其他妃嬪侍寢,南巡后,只要她沒來月事,就只有她了,當真是日日生歡,她來月事,基本上也是她,夫君已經很少召其他姐妹侍寢,寧愿抱著她休息。

王夭灼有些憂慮,她當然喜歡這種寵愛,但夫君是皇帝,皇嗣就是國事,多生幾個,也是陛下的職責。

“她們都怕我怕的厲害,越是晚入宮就越怕,跟個木頭一樣,幾多無趣。”朱翊鈞不是很想選,只是不想弄一堆‘偽人’在身邊,看起來過于嚇人。

朱翊鈞有些無奈的說道:“娘子你說,我又不吃人,至于怕到那般地步?”

家宅不寧的冉淑妃冉蕙娘,敢仗著皇帝寵愛表露自己對皇后之位有想法的女子,這幾年也越發的老實了,朱翊鈞有的時候思考國事,一板著臉,她就膽戰心驚,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動輒請罪,生怕招惹圣怒。

“是挺嚇人的。”王夭灼也是嘆了口氣,由衷的說道。

有什么事兒,李太后都不太敢跟皇帝說,而是讓王夭灼傳話,李太后父親李偉,三個兒子因為寶鈔案,全都被流放了。

李偉前段時間生病,托人傳話到宮里,希望長子能回京來看看,李偉這個歲數,說走就走了,如果不幸病逝也有人送終。

李太后猶豫了足足兩天,才找到了王夭灼傳話,朱翊鈞準了,但爵位奪了就是奪了,是絕對不會再授的。

朱翊鈞懶洋洋的看了十幾幅畫像,越看越覺得長得都一樣,揮了揮手說道:“娘子選吧。”

宮廷畫師都這樣,畫人像都一個風格,看多了,自然就看的有點迷。

王夭灼一看就知道是看花了眼,一拍手說道:“行,那就聽我的!馮大伴,把這六百位美人都招到行宮來,讓陛下挨個過目。”

她也不讓陛下看畫像了,看不明白,不如直接選人,看上哪個就留下哪個。

朱翊鈞專門抽出了半天時間,挨個看過了這六百個美人,也沒辜負馮保、張誠、張進的一番辛苦,最后選了第一個和最后一個,這兩個一個最美,一個身材最好。

第一個出場,肯定要讓皇帝眼前一亮,最后一個壓軸,肯定得讓皇帝知道,大家都在用心做事。

朱翊鈞選的兩個,確實是這六百人里,花開的最艷的兩個。

嫩是真的嫩,沒意思也是真的沒意思,這兩個新入宮的妃嬪,學了不少的規矩,做事一板一眼,不敢有絲毫的逾越之舉,這讓不是很看重繁文縟節的皇帝,越發覺得沒意思了。

“平播之戰從去年九月開戰,這已經五月份了,打了八個月了,還沒有一個結果嗎?”朱翊鈞面色凝重,翻看著奏疏,播州之戰,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結果,似乎向著爛仗演變。

“臣倒是覺得,沒有捷報才是捷報。”馮保將一本奏疏放在了陛下面前說道:“梁司馬和劉將軍都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他們求的不僅僅是軍事勝利,還有政治勝利。”

“打贏楊應龍不是什么本事,把西南土司打的不敢再生忤逆之心,老老實實的接受改土歸流才是勝利。”

平播之戰按照兵部計劃,頂多六個月就打完了,這已經八個月了,還是沒有結果,皇帝自然要問問。

馮保從兵部了解到的情況,是梁夢龍和劉綎刻意如此,八路大軍進剿,把沿途所有土司全都過了一遍篩子。

“朕再等等,梁夢龍和劉綎都不是不知輕重之人,他們若是力有未逮,必然會向朝廷請援,但愿不是打了敗仗,想著捂蓋子。”朱翊鈞拿起了奏疏,選擇了相信。

勝敗乃兵家常事,打敗仗不可怕,吃了敗仗,拼命捂卻沒捂住,才惹人笑話。

朱翊鈞翻開了奏疏,眼前一亮說道:“侯于趙終于寫完了他的深翻?宣他來見。”

朱翊鈞下旨讓侯于趙從浙江升任戶部做尚書,侯于趙又請命三個月的時間,把最后一點收尾做完,這本寫了五年的《深翻》,終于完成了。

侯于趙從杭州府趕到了松江府覲見,一早就候著等待召見了。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侯于趙入行宮御書房,行了五拜三叩首的大禮。

“免禮,坐,坐。”朱翊鈞滿臉笑容的說道:“侯愛卿是真的難請,上一次朕到浙江,侯愛卿不肯回京,前些日子,朕下旨,侯愛卿還是不肯,現在終于把侯愛卿請來了。”

侯于趙險些讓皇帝陷入難堪,三請三辭,可是皇帝登基之禮,侯于趙讓皇帝兩請,再請一次,就有些違背禮制,朝廷那些老學究們,就要咬著不放了。

侯于趙趕忙拱手說道:“臣惶恐,請陛下恕罪,非不奉詔,實在是事情沒做完,臣實在心有不甘,得陛下寬宥,方有寸功。”

朱翊鈞擺了擺手,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書說道:“《深翻》若是寫完了要第一個給朕看,上一次的《翻身》,朕時常翻看,任何還田官吏,都需要時時看這本書。”

這本書的頁腳都卷了,朱翊鈞真的時常翻看,而且常看常新,每次看都有新的收獲。

“陛下,臣請將巡撫府從杭州遷到鎮海,以備倭患。”侯于趙端著手,說了一條建議。

浙江巡撫衙門在杭州府,萬歷四年,錢塘縣知縣趙思基獻媚巡撫吳善言,營造了十分闊氣的巡撫府。

侯于趙所言的鎮海城,則是‘欽差總督軍門’,是當年胡宗憲為了平定倭患,專門營造,主要用于巡海。

當初文官叫胡宗憲胡部堂,武官叫胡宗憲為胡軍門。

“巡撫還是在杭州府的好。”朱翊鈞明確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不是侯于趙第一次提這個建議,其實從朱紈時候,這個問題就反反復復被討論了好多次,最終形成了杭州府、鎮海城兩駐的格局。

侯于趙有些悲從中來的說道:“臣自萬歷十四年巡撫浙江,至今八年有余,即便這倭患肆虐浙江,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其慘烈,仍然不時目睹,故此諫言。”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但過去了四十多年,仍然沒有把那些傷痕抹去,還在刺痛著浙江百姓。

比如臺州百姓在端午節不吃粽子,而是吃食餅筒,立夏、端午、五月十三日都會吃食餅筒,來紀念戚繼光抗倭的功績。

而且此時浙江還有一種活動,叫做曳石,每逢中秋,各村各鄉,少則數十人,多則數千人,拖著圓形磨盤大的石頭,繞村競逐,模仿抗倭情景。

巡撫衙門在鎮海城軍門,就是備倭,防止倭患再次肆虐。

朝廷把巡撫衙門留在杭州的原因很簡單,嘉靖年間抗倭,沒有成規模的水師,現在大明水師,足夠護佑海疆安寧。

巡撫衙門更多的是主持地方政務,顯然在杭州比在鎮海城更加方便。

侯于趙將自己寫好的《深翻》拿了出來,呈送到了御前。

朱翊鈞翻看這本足足二十萬字的書,這書需要仔細揣摩,決不能囫圇吞棗,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以侯愛卿看來,這保證還田結果的深翻,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要自欺欺人。”侯于趙立刻回答道:“臣在巡撫浙江這八年時間里,發現最大的問題,就是百官習慣性的塑造一種臆想,那就是為民無路。”

“官吏們總是這么自我欺騙,來讓自己的不作為、尸位素餐、不法、貪腐看起來合理。”

“臣以為,絕對沒有所謂的為民無路。”

一開口就是世道昏暗、圍追堵截、民智未開、明哲保身、萬事艱辛、事不能成,其實都是理由和借口罷了,從來就沒有為民無路,即便是萬歷維新之前,也不是為民無路。

這一點,在保護還田政令成果的過程中,表現的尤為明顯。

侯于趙只看立場,不堅決打擊還鄉匪團、縱容兼并的官吏,一律被侯于趙同罪處置,兩三年,浙江地面官員風氣為之一變。

侯于趙對于兼并的定義非常的寬泛,不僅僅是買賣田土,還包括了各種長租、強納宗族義田、義子義女、長期佃戶契書等等,一切以田土集中歸入私門為目標的行徑,都被侯于趙定性為了兼并。

朱翊鈞翻看了《深翻》的第一篇,這第一篇的內容,全都是如何治吏,和張居正變法的方法論一致,先治吏,再做事。

不治吏真的不行。

杭州府煤市口的煤主要來源于江西高坑煤礦,而到杭州的價格,僅僅為六文每斤,煤市口的煤價官定八文每斤,萬歷十六年的時候,官價不變,但百姓們從煤市口根本買不到煤。

整個杭州城每年需要4億斤的煤,高坑煤礦完全能夠滿足需要,每年到杭州的煤要超過六億斤,因為要從杭州轉運到蘇州、紹興、寧波等地。

但杭州百姓就是買不到官價煤,只能買到高價煤,一斤十六文到二十文不等。

侯于趙仔細調查之后發現,這根本就是官倒!

煤市口故意不放煤,主管煤市口的監當官、錢塘縣書吏、杭州府推官,只放煤給自己的親朋好友或者走狗,導致煤價異常。

侯于趙也不慣著,全都抓起來扭送到京師了,全都成了都察院反腐指標。

地方官吏敢做,是因為他們篤定侯于趙這個巡撫,根本發現不了煤價變動,侯于趙可是巡撫,是士大夫,更是貴人,不會親自買煤。

但侯于趙發現了,他發現的原因也簡單,因為他會看姚光啟指數,尤其是平價商品變化,任何異常波動,都會被侯于趙發現。

從來沒有為民無路,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路,也是人走出來的。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
上一章  |  朕真的不務正業目錄  |  下一章
朕真的不務正業 手機網頁版
瀏覽記錄

字母索引: A |  B |  C |  D |  E |  F |  G |  H |  J |  K |  L |  M |  N |  P |  Q |  R |  S |  T |  W |  X |  Y |  Z


頁面執行時間: 0.0445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