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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二十、社死的知霜小娘
雪中燭臉色冰冷,有些麻木。
也不知是第幾次回歸問心局的原點。
她仰頭望著頭頂上空那道修長背影。
萬鈞雷云加身,卻依舊紋絲不動。
其實這些日子,她和二師妹商量著借助招收新越女正好要啟動數年一次的養心殿契機、籌備此局困住此人,除了想要取巧抓住他外,雪中燭還有一些其它心思。
她想要看看,這家伙是否有看起來的那么強大?無死角的強大?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可能過養心殿的,卻寥寥無幾。
雪中燭很想知道,他是否也有難過的死局、讓他也難以跨越的山海。
這即是面對強大對手時,難以抑制的好奇。
也是一種心理安慰:
因為,若是能親眼看到,哪怕那一日面對他余威時的逃遁是她本心難以磨滅的關卡,但至少她自己心里能夠好受一些。
雪中燭其實心里清楚,這是一種稍弱者的思維。
是在下方抬頭仰望他人時,才會生出的諸般心思,而以往,都是別人、都是那些男子在她腳下仰望她會生出的心思之一。
可是在驕傲的頭顱被現實捶打的鮮血淋漓的時刻,這種想法就像上癮毒藥一樣令人戒不掉。
此時此刻,雪中燭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原來也有庸俗的一面。
對于無比自視清高的人來說,承認自己庸俗是一件痛苦難安的事情。
但是雪中燭就像從不迎合別人一樣,她也從不欺騙自己。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世間所有道理都很簡單,若是復雜了,要不是蠢人多想,要不就是歪理曲解。
雪中燭深呼吸一口氣。
突然,她什么也不想做了,干脆原地坐下。
仰頭默默看著儒衫青年抗雷的過程。
說來奇怪,這人全程一直沒有回頭,在循環問心局中,雪中燭一直沒有看見他正面的臉。
雪中燭漸漸察覺這點,有些默認。
這位云夢大女君的心里很快就涌出了答案。
她心底其實一直在拒絕接受他另一個身份,不想看到青銅面具下那一張曾在龍城見過的臉龐。
雪中燭突然收斂,盤膝而坐的舉措,引起了吳道子、魏先少奇、杜書清等人的側目,不過,場上局勢依舊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雪中燭也不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了。
她臉龐平靜,微微歪頭,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那個儒衫青年擋在前方的背影。
心情漸漸平順起來,不符此前的暴躁嗔惱,反而注意起一些往常沒發現的細節,也是此前在潯陽石窟第一次經歷時,她忽略了的。
例如,雪中燭看見了高臺上,那個冷冰冰宮裝少女此刻望向那家伙的眼神滿是擔憂不舍,眼眶紅暈,眼角還噙淚,兩手把宮裙袖口揪的發白……明明不久前,還因為那家伙毀了大佛而與朝廷同伴們一起冰冷切齒的。
再例如,地上那一串銅板。
一共是一貫錢,是那家伙一開始帶過來的,還說了些稀奇古怪的話。
而雪中燭想起了當年師尊提到過的事情。
此刻雪中燭出奇平靜,在問心局中,陷入了奇異的入定狀態,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外界隱隱傳來的二師妹呼喚。
很快,雷劫結束。
吳先生熟悉的退后了一步,某根玄黃地龍觸須也飛了過來。
這些都落在此刻雪中燭的平靜眼眸中。
她閉目,深呼吸一口氣。
少頃,在吳道子燃燒、啟動玄黃地龍土遁神通的那一刻,她當眾站起了身來。
往前邁一步。
周圍同伴察覺到她奇怪舉措,都眼神擔憂的看來,似是準備勸她。
可這一回,雪中燭并沒有邁出前方的土黃色光圈范圍。
她的腳尖恰好在光圈前停住。
雪中燭開口說:
“七師妹不能跟你走,這是劍澤的規矩,也是本座的責任,七師妹是下一任云夢元君,本座與諸師妹辛苦維系的劍澤以后要交給她,不可脫離劍澤,去世俗生兒育女,縱使你歐陽良翰有千般理由,雖然你為七師妹做的這些,本座勉強敬你是個男兒,但本座也不會同意,除非你從本座身上踏過去。
“也不管你是用了何種手段神通,今日一戰,本座確實是不及你,本座確實是在逃,也承認打不過現在的你,但本座不服輸,本座不比你差,今后一定會贏回來!
“而且今日你替本座扛了天雷,這份恩本座記著,不會忘,本座可以保證,今后若是你輸了,本座也不會殺你,頂多封你修為,關入水牢親自壓住,例如此刻,讓五師妹攜帶藥玉去找你肉身一樣……若有一日,戰勝你這樣的對手,這也將成為本座最榮耀的事之一!”
雪中燭金發飛舞,聲若鏗鏘,眼角泛紅,一字一句的講出。
這位雷厲風行的大女君終于說出了心中諸話,神色滿是快意與放松。
估計就連最熟悉她的二女君魚念淵若是在場,都想象不到大師姐會如此多的“廢話”。
只是這些雪中燭只敢在問心局中暢快吐出的話,說完之后,她一張異域風情的美貌臉蛋依舊漲的通紅一片。
不過劍心卻重新澄澈了起來。
無視四周那些同伴們的詫異表情,雪中燭高昂頭顱,準備轉身,去等待三息后土黃色光暈結束,開始新的一局。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最上方,那道硬抗九重雷霆后、微微垂首的修長背影,突然轉過身來。
他臉上面具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一張熟悉消瘦的俊朗臉龐。
雪中燭發現,與此前無數次熟悉的循環問心局中“歐陽良翰”只是背對著她不同。
這是第一次出現如此意料之外的事情,像是畫卷中的死物,突然做出活人的舉措。
歐陽良翰眼神似是好奇的四顧了下左右,像是發現了什么,然后目光落在了下方土黃色光圈后方有些“呆若木雞”的雪中燭身上。
“奇怪,怎么來了這里,看著不像我的問心局,畢竟這一架打的挺暢快,是你們挨揍……”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臉龐,朝她問道:
“知霜小娘,這該不會是你的問心局?怎么我也在……等等。”
迅速明白過來處境,清楚了自己闖入到了何處,歐陽戎左右瞧了瞧,輕笑一聲:
“呵,原來你心中最難過的一關是這個啊,所以你剛剛啰里吧嗦了一大堆,是在和我說的真心話?”
剎那間,雪中燭呆立原地,眼眸瞪大,她看見歐陽良翰臉上似是露出一道古怪神色,似是忍著某些笑意。
這一刻的社死,令雪中燭血涌腦門,碧眸冒火:
“歐陽良翰!你……你!”
此刻的她,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鉆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歐陽戎反應極快,壓根沒有給即將火山噴發的知霜小娘發飆的時間,幾乎是第一時間東張西望了下,嘴里狀似隨意道:
“行吧,你的邀戰在下接下了,不巧,在下下次會帶一貫錢來,贖回繡娘,你加油修煉,在云夢等著就好,不會讓你久等……在下成了你的問心死局嗎,好,再就再來給你加固下封印……
“另外,多謝閣下告知今日緣由。”
雪中燭瘋狂沖出土黃色光圈,可惜下一剎那,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一切重新回歸到原點。
“珰——!”
在失去視野的那一瞬間,她聽到了一聲沉悶鐘響。
同時還看見,鐘聲似是敲碎了問心幻境中的雷云,歐陽良翰似是鉆了出去,如同古之仙人,撕開天空,去了天外一般。
與此同時,外面的魚念淵,正急切等待。
剛剛她親眼看到,屬于那個賊人的一團白霧,借著鐘聲,靠近大師姐,似是融入了大師姐身旁的白霧中。
還沒等她暗道不妙,這團白霧都再次涌出。
只不過這一次,大師姐身上主持養心殿的白霧被他如疾風般掠走。
腳下的泉水池子陡然沸騰起來。
“不好!他要跑!”
利用倒數第二道鐘聲敲碎知霜小娘子身上的幻境白霧脫離出來后,歐陽戎無視魚念淵,食指輕點自己眉心。
本來這座大殿的古怪白霧,在他悟到文皇帝神通,具現出一百零八道鐘聲后,就已經搖搖欲墜。
當時歐陽戎就感覺到,這遙遠困住他心神的白霧,少頃就能被震散,堅持不了多久,結果后面似是知霜小娘加入了進來,主持這古怪白霧,才使得時間拖延到現在。
眼下,利用醒鐘暫時縈亂了知霜小娘的狀態,讓她暫時脫離此殿,同時也削弱了控制。
而今,歐陽戎只感覺,整個大殿白霧的重量,相比此前的泰山壓頂,已經是輕如鴻毛了。
此時此刻,他手指輕點的眉心,那一粒青金色光芒陡然綻放光彩。
歐陽戎似是把天青色光點從眉心摘下,光點原來是一點劍芒,是寒士的劍芒。
這一幕,他如同是從眉心抽出了一口無柄的寒士,以指做劍,朝面前空氣隨手一劃。
“珰——!”
恰好第一百零八道鐘聲響起。
伴隨著歐陽戎的揮指,下一瞬間,一道切割開白霧的漆黑裂口,出現在他面前。
歐陽戎一步邁出。
等再睜開眼,已身處熟悉的床榻上。
他手掌保持深入畫卷的姿勢,整個人盤著一只腿端坐著,青銅面具已經掉落在腿邊。
歐陽戎四望周圍,漆黑一片。
不過很快,又發現了屋內不對勁,除了漆黑夜色外,屋內還有似是白霧的雪白之物在蔓延。
是雪白長劍。
它不知何時,已經脫離出畫卷,雖然歐陽戎依舊伸手入畫,握住它劍柄位置,但一截劍尖已經從畫卷中鉆出,似是要直襲原本閉目握劍的木訥青年面門。
一人一劍的古怪姿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歐陽戎準備深夜用劍自盡。
不過更讓歐陽戎皺眉的,是轉出畫卷的劍尖,此刻正洶涌綻放雪白劍光,劍光將屋子照的大亮,不過頃刻又暗淡下來。
屋內忽明忽暗的,這一截劍尖上,像是一團濃黑之物附著,在努力壓著劍光綻放。
只是知霜的劍光太盛,似是被激怒了一般,每時每刻都在剿滅這團濃漆之物。
心神成功脫離那古怪大殿,歐陽戎低頭一看,發現這團壓抑亮眼劍光的濃黑之物,似乎是一團液態的墨錠,有些眼熟。
“妙思?”
“小戎子,你終于醒了,快點快點,壓住它,本仙姑快壓不住了,它好像想跑,還想發出動靜報信……”
歐陽戎沒有絲毫猶豫,反手從桃花源圖中取出一枚劍匣,眉心冒出一道天青色劍影,代替妙思的本命墨錠,附著在知霜上面。
雪白長劍陡然一震,耀眼無比的雪白劍光被淡淡天青色劍光完全壓制。
歐陽戎松手,去打開劍匣。
雪白長劍乖乖飛入其中。
下一霎那,便被數不清的雷精游絲包裹,似被麻痹,死物般落進匣中。
天青色劍影脫離,沒入桃花源圖中。
劍匣重新閉合,紋絲不動的落在歐陽戎手掌上。
終于度過這險象環生的殺局,床榻上盤腿而坐的歐陽戎,長吐一口濁氣。
“小戎子,怎么樣,本仙姑夠義氣吧,沒睡大覺,專門守夜……本仙姑就發現你不對勁,還有這小浪劍,竟然還想逃,哼,豈能讓它趁你不在,去外面找其它野漢子,跟班可忍,仙姑不可忍!”
歐陽戎聞言,目光落在膝蓋上蹦蹦跳跳的儒服小女冠身上。
只見妙思兩手抱胸,鼻孔看人,得瑟邀功了一陣。
她朝歐陽戎理直氣壯的伸出小手:
“這不得獎勵一下,本仙姑也不多要,就那顆桃子吧!”
歐陽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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