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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葫劍仙 第兩千五百二十五章 天道守則
梁言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眼前這白衣男子,周身氣息雖被冰湖與鎖鏈壓制,卻依舊能感應到音律法則的波動,顯然是自己要找的天音圣君寂辰子。
他輕輕一笑:“閣下未免太過自信了些。怎就一眼斷定我不是蟄淵?方才那些話若是對正主說了,豈非自曝身份?”
寂辰子聞言,悠然道:“萬物皆有其聲。山石滾動是聲,流水潺潺是聲,人心起伏,亦是聲。那老蛤蟆的聲音,渾濁如泥,貪婪刺耳。而你的聲音……與他完全不同。”
“哦?”梁言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笑問道:“我身上的聲音如何?”
寂辰子目光炯炯:“你的聲音一片混沌,似有萬千大道交織碰撞,最終卻歸于鴻蒙……如此獨特的聲音,本座從未見過!”
梁言聽后目光微凝,仿佛雪夜中一抹劍鋒映過寒光,轉瞬即逝。
“此人果然有些本事,竟能通過聲音窺見我一絲隱秘……”
他心中念頭轉動,表面卻打了個哈哈,笑道:“圣君說笑了,在下不過一化劫境散修,哪來什么萬千大道?”
說話間,周身骨骼發出一連串細密輕響,那三眼蟾蜍的臃腫身形如潮水般退去。
虛影晃動間,已現出原本的灰衣身形,面容俊朗,雙目湛然若星。
“晚輩丹陽生,奉商會之命,特來拜見寂辰子前輩。”梁言躬身行禮。
“別!”
寂辰子連連擺手:“不必來這些虛的,我可沒資格在你面前稱前輩,喚我一聲‘寂道友’便是。”
梁言臉色不變,從善如流:“既然寂道友如此豁達,那丹某也就僭越了。”
他抬起頭,目光如電,掃過寂辰子周身那八根沒入虛空的漆黑鎖鏈,以及身下霞光流轉的冰湖。
“寂道友應該知道,我冒險來此的目的?”
“當然。”寂辰子微微點頭:“商會早在萬年前就開始布局,我也正是因此才被玄帝擒住。”
“請道友告知中環和內環交錯的時間及地點,還有那三條星軌,該如何辨別真偽?”梁言沉聲道。
“我自然會告知你……”寂辰子臉上笑容不減,悠悠道:“只是……即便你知道了這些信息,最終也是死路一條。”
梁言眉頭微蹙:“此話怎講?”
“內環與其他兩環截然不同。”寂辰子收斂了笑意,神色漸肅,“其內空間極為狹小,遠不如外環、中環廣闊,且只囚禁了一人。”
他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虛空,落在極遠處:“鎮守內環的獄主,乃是‘骸骨巨猿’天殛。放眼整個玄族,此獠是玄帝座下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更麻煩的是,他對玄帝忠心不二,絕非蟄淵、幽姬之流可比。他從不懈怠,亦無任何癖好可資利用,如同一塊毫無縫隙的頑石。”
說到這里,寂辰子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梁言,語氣凝重道:“只要你踏入內環,瞬間就會被他察覺。屆時,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居然是這樣……”梁言瞳孔微縮,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到目前為止雖然有些許波折,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
他本以為突破重重關卡尋到寂辰子,計劃便已成功大半。卻萬萬沒想到,這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環,竟是如此絕境!
“玄帝座下……第一高手。”他低聲重復。
圣境強者雖然都長生不死,但個中差距,有時候堪稱云泥之別。
這骸骨巨猿能被冠以如此名號,并被玄帝委以看守逆天行的重任,其實力可想而知!
自己雖有諸多造化加身,能夠與圣境抗衡,但若對上這等積年老妖,勝算能有幾何?不說以卵擊石,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一時間,縱是以梁言的心志,也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如山般壓下。
“難道……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沒辦法完成?”梁言喃喃道。
寂辰子卻搖了搖頭:“倒也并非全無辦法,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梁言眼神微凝:“什么契機?”
“那逆天行體質特殊,導致困住他的‘化血池’藥液極不穩定。”寂辰子解釋道,“當藥力波動達到頂峰時,池中禁制便會松動,需得天殛親自施法穩固。雖然這個過程極短,但他心神皆系于池上,無法分心他顧。唯有抓住這個轉瞬即逝的空隙,你才有希望潛入內環而不被其察覺。”
梁言聽后,默然不語,眼中光芒閃爍。
片刻后,他緩緩搖頭:“你這方法聽著巧妙,但實際卻行不通。雙環交匯有固定時辰,且持續時間極短,豈能剛好與那藥液波動頂峰之機吻合?除非我在此苦候數月乃至數年,去等那萬分之一的巧合!且不說萬妖大會屆時早已塵埃落定,單論眼下,我行蹤已露,那三眼蟾蜍隨時可能返回,留給我的時間,恐怕不足一個時辰,如何等得?”
寂辰子聽后,臉上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緩緩道:“丹陽生,你以為這世上的許多巧合,當真都是巧合么?”
梁言心中一動,沉聲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商會早就推演到這一步了。”寂辰子淡淡道:“雙環交匯的時辰,自然無法更改。但那藥力波動的時機……卻是可以人為控制的。”
梁言微微一怔。
心念電轉間,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臉色微變,幾乎脫口而出:“難道是……”
寂辰子的笑容越發詭異:“也該物盡其用了。”
話音未落,他面前靈光匯聚,化出一面七弦古琴虛影。
琴身古樸,流光內蘊。
寂辰子雙手虛按琴弦,指尖輕攏慢捻,竟無半點聲響發出,卻有一圈圈透明漣漪自指尖蕩開。
那無聲之音蘊含音律本源法則,居然無視鏡中世界的壁壘束縛,如水中擴散的波紋,徐徐穿透界壁,向著渺遠不可知的方向蔓延而去。
片刻過后,他十指一按,琴音漸止,臉色蒼白了幾分,氣息也略顯萎靡。
“好了。”寂辰子語氣恢復平淡:“藥池波動已與雙環交匯的時機重疊。時間在一刻鐘后,地點位于鏡光環西北極處的‘懸鏡崖’,崖頂有三條星軌顯現。記住,唯有中間那條星輝最為黯淡的,才是生路。”
梁言靜靜聽他說完這些,默然不語。
林中一時間只剩冰湖下霞光流轉的細微聲響,映得他側臉明明滅滅。
片刻后,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與我同來的百草真人、青爻先生、岳山他們三個,現在如何了?”
寂辰子撫過虛影琴弦,微微一笑:“自然是死了。”
一股寒意自梁言心底升起,他盯著寂辰子,眼神漸冷:“這就是你們的計劃嗎?用他們三人的命,來催發藥力波動?”
“當然。”寂辰子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他們三人,乃是商會千挑萬選出的特殊體質。其一身精血,正是引動化血池藥力提前爆發的絕佳燃料。若非如此,如何能讓那藥池波動恰好與雙環交匯之機重合?”
“果然如此!”梁言眼中寒芒一閃。
寂辰子方才彈奏的那首無聲之曲,并非尋常音律而是引動秘術的催命符!
天元商會早就在百草真人、青爻先生、岳山三人身上種下了某種隱秘的禁制,只待這特定琴音一出,便能遙相感應,瞬間引爆他們一身精血。
可憐這三人,一路兢兢業業,忍受蝕骨寒氣,穿越重重險阻,心中所念仍是完成任務,卻不知自己的性命早已被標好了價碼,只待時機一到,便被榨干最后的價值,成為推動計劃的一枚棄子。
梁言腦海中閃過三人一路行來的種種:百草真人的謹慎叮囑,岳山的牢騷抱怨,青爻先生的沉默寡言……最終,皆化作了那藥池中翻涌的血色。
他默然片刻,抬眼看向寂辰子,眼神冰冷如這鏡中世界的萬載玄冰。
“你們……真是好算計。”
寂辰子聞言,撫琴輕笑:“道友竟會為幾個小輩惋惜?”
梁言目光微垂,語氣平淡無波:“只是覺得心寒罷了。為天元商會出生入死,最終卻逃不過兔死狗烹的下場。今日百草真人可成棄子,他日未必不會輪到在下。”
“道友此言差矣。”寂辰子搖頭失笑,指尖輕撥琴弦,蕩開一圈無聲漣漪,“那三人資質平平,若非身負特殊體質,被商會選中并傾注大量資源栽培,此生連通玄境的門檻都難以觸及。他們一路順風順水修至亞圣,平白多了千年風光,如今正是償還之時。”
他抬眼看向梁言目光深邃如潭:“天道本質乃是等價交換。萬物皆有價碼,欲得非凡之果,必付非凡之價,此乃天道守恒,無人可以違背!百草真人他們既享了超越命格之福,以性命相償,豈不是理所應當?”
梁言聽罷,沉默片刻,忽的冷笑道:“好一個‘理所應當’!看來與天元商會打交道,須得時刻警醒,克制自己的欲望。一旦欲望膨脹,貪圖了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那就離毀滅不遠了。”
寂辰子撫掌輕笑:“道友好悟性,一點即透!不過,與其糾結這些,不如抓緊時間趕往雙環交匯之地。留給你的時間,連一刻鐘都不到了,若錯過此次交匯之機,任務失敗……你我的下場,估計和他們也不會有什么區別。”
梁言聽后,不再多言。
他深深看了寂辰子一眼,隨后遁光亮起,化作一道灰色驚鴻,瞬間沒入身后冰棱森林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很快,梁言重新返回了鏡面空間。
與來時不同,此次他逆著鏡光洪流的方向,朝著西北方位全力前行。
四周流光飛旋,無數映像碎片如刀鋒般擦身而過,發出刺耳的尖鳴。鏡河中阻力漸漸增大,仿佛整條長河都在阻止他逆流而上。
梁言謹守心神,將“圣心種魔”秘法催動到極致,幽影如一道不起眼的灰色細線,在狂暴的鏡光洪流中穿梭。
他巧妙避開了一個個巨大的空間漩渦,身形在無數個“自我”的倒影間閃轉騰挪。
越往前行,鏡光愈發熾烈,洪流也愈發湍急。
幽影邊緣不斷被鋒銳的鏡光削去,傳來陣陣灼痛感,但梁言速度不減,目光始終鎖定前方。
終于,在鏡光長河一處極為洶涌的拐角,他看到了寂辰子所說的“懸鏡崖”。
那是一座孤懸于鏡光洪流之上的巨大崖壁,通體光滑如鏡,倒映著下方奔騰不息的流光。
梁言所化幽影立刻向崖頂掠去,穩穩落在冰冷的鏡面上。
時間剛剛好,他在懸鏡崖頂靜立不過片刻,周遭鏡光洪流陡然加劇!
轟隆隆——!
仿佛九天驚雷炸響,整個鏡面空間劇烈震顫。懸鏡崖下方的洪流奔騰咆哮,無數鏡面碎片瘋狂碰撞,迸發出璀璨奪目的億萬霞光。
緊接著,頭頂那昏蒙永恒的“天幕”寸寸龜裂,蛛網般的裂痕急速蔓延,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透過裂隙,隱約可見另一片截然不同的蒼穹。
那是一片深邃近墨的底色,其中仿佛有無數巨大的骸骨星云緩緩旋轉,散發出亙古、死寂而又無比壓抑的氣息!
“內環……”
梁言瞳孔微縮,緊緊盯著那裂隙之后的世界。
與此同時,懸鏡崖前方虛空,三道完全由璀璨星光凝聚而成的橋梁憑空浮現,橫跨破碎的鏡河,一端連接崖頂,另一端則沒入那骸骨蒼穹的裂隙深處。
左邊星軌光輝奪目,如銀河倒瀉;右邊星軌則變幻不定,流光溢彩。唯有中間那道,星輝最為黯淡,幾近于無,在漫天華彩中幾乎難以察覺。
“就是這條了!”
梁言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身化遁光,如一道灰色閃電,徑直投向那道最為黯淡的星軌。
就在梁言投身星軌的瞬間,天旋地轉,五感剝離。
他仿佛被拋入混沌洪爐,上下四方皆失其序,唯有無盡的星光在四周流轉……碎裂的星辰與扭曲的空間亂流交織成毀滅風暴,每一次撕扯都似要將他的肉身與神魂一同碾為齏粉。
若非他肉身堅韌,劍意護體,只怕頃刻間便要在這狂暴的穿梭中形神俱滅。
“這就是玄帝的‘禁法絕域’么……”梁言的腦海中只閃過這一個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是永恒。
環繞周圍的恐怖壓力驟然一輕。
雙腳踏上了實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死寂之氣,瞬間透過護體靈光,浸入骨髓。
梁言穩住身形,舉目望去。
只見眼前是一條無比寬闊、不知延伸向何方的骸骨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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