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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挽天傾 第八百零七章 天下震動,海內沸騰
就在金陵城中的官員士紳在驚疑、歡騰中打聽著官軍大捷的細節之時,金陵城,甄家莊園內——
瀟瀟秋雨籠罩了假山嶙峋、廊橋曲折的庭院,西側一方半畝見方的湖泊中,時為深秋,湖中荷花早已枯萎衰敗,只有一簇簇或黃或青的根莖孤零零地杵在那里,而雨水在湖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蓮莖隨之輕輕搖晃。
福萱堂
這座甄老太君平時用來起居、待客的廳堂,早已不復往日喧鬧,甄家家主甄應嘉以及甄軒坐在漆木小幾的兩側。
下首左側是甄應嘉的夫人甘氏,甄軒的夫人許氏。而右側則是楚王妃甄晴與北靜王妃甄雪姐妹。
甄應嘉神色焦急地問著一個仆人道:“前線可有軍報傳來?”
甄韶以及甄鑄隨著賈珩一同出征,這已經有著兩三天時間過去,仍無消息傳來,而城中的流言卻傳得到處都是,無疑讓甄應嘉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仆人無奈道:“回老爺,還沒有軍報再次傳來了。”
甄應嘉嘆了一口氣,端起一旁的茶盅,旋即放下,凝眸看向甄晴,說道:“如果你二叔此去,能立下大功勞就好了。”
此刻,整個甄家幾乎都盼望著甄韶能夠在戰事中分潤一些功勞。
甄晴柔聲道:“父親不用擔憂,珩兄弟他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既然出兵,想來就有著一定勝算。”
甄應嘉面上憂色不減,搖了搖頭道:“現在城中說什么的都有,子玉雖然將略無雙,但江南江北大營水師方募訓未久,對上女真的驍銳,有些事兒也不好說,好虎還怕群狼呢。”
甄軒說道:“兄長,子玉上次不就是在海門以少勝多,取得了大捷?”
“那時候子玉是以六千對上八千,再加上江南大營的水師,兵力沒有這般懸殊。”甄應嘉憂心忡忡說著,道:“現在敵軍兩倍于官軍,官軍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離我漢土較近。”
甄雪白膩玉容寧靜無波,粉唇翕動了下,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出言,只是團著手中的手帕,思忖道,他那般厲害,應該會大勝歸來才是。
而在這時,外間的仆人的聲音傳來,道:“大老爺,三老爺,官軍大捷,大捷!”
甄應嘉聞言,心頭一驚,霍然站起,與甄軒對視一眼,面上難掩喜色,忙問道:“什么大捷?”
那仆人眉開眼笑說道:“大老爺,永寧伯在崇明沙生擒了多鐸,官軍大捷,大捷!”
此言一出,福萱堂中恍若刮起一股欣喜的微風,不僅是甄應嘉和甄軒喜上眉梢,甘氏以及孫氏同樣面帶喜意。
甄晴芳心大喜,冷艷甚至略顯刻薄的瓜子臉蛋兒,因為心緒激動依稀有紅暈淺淺泛起,艷若桃李,輕聲道:“父親,我就說嘛,珩兄弟既然出戰,就一定有著把握。”
還真讓那個混蛋打贏了。
生擒了女真親王多鐸?這可真是……難以置信呢?而且還是這么短的時間。
念起那人的英姿勃發,麗人雪膩紅潤的臉頰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美眸中絲絲縷縷的潤意泛起,一如庭院中的斜風微雨,繡花的鞋跟不由并攏了幾分。
此刻,甄雪溫婉、柔美的眉眼間,同樣氤氳起欣喜之色,手中捏著的一方白色手帕攥得緊了緊。
子玉,她就知道,不會讓她和姐姐失望的。
甄應嘉笑了笑,說道:“好好,好啊,子玉這仗打的好。”
甄軒儒雅面容上喜色密布,急聲問道:“二老和四老爺呢?”
“外間報信的紅翎信使沒說。”那仆人回道。
賈珩派錦衣府衛過來報信,不過是先安著金陵惶恐的人心,并未透露戰事的細節。
甄晴笑了笑,螓首轉過去,那雙美眸媚意無聲流轉,輕聲道:“父親,等珩兄弟回來,我去問問,二叔和四叔怎么回事兒。”
王爺起碼再有幾天才能過來,她還能和他再好好癡纏幾天。
甄雪芳心微顫,看了一眼自家姐姐。
姐姐去尋子玉,歆兒好像還在寧國府?
嗯,不是……
同一時間,寧國府
后院花廳之中,以屏風相隔進深三重的廳堂,內廂,鶯鶯燕燕坐在一堂,裙釵環襖,珠輝玉麗,窗外微風細雨,雨打芭蕉,穿林過葉,配合著檐瓦上的滴答滴答之音,恍若交織成一曲交響樂。
元春一襲淺紅衣裙,青絲綰成云髻,額前梳著劉海兒,豐盈柔潤的臉蛋兒上見著恬靜之色,正與探春下著棋。
年過雙十的麗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澀,身子愈發豐盈,雖然難得穿著少女感十足的粉紅衣裙,但那股輕熟、溫婉的綺韻無聲無息流溢。
湘云則在一旁捧著紅潤胖乎乎的小臉觀看,神情專注,胖乎乎的小手之上,食指屈起,按著臉蛋兒上,在彤彤如霞的蘋果臉兒上留出一小塊兒白印。
三人誰輸誰下,探春的棋力甚至比元春還要強上一些。
李紋與李綺兩姐妹,一紅一綠兩色襦裙,手中拿著書本仔細看著,從封皮上可以看著是關漢卿的戲劇。
兩個小姑娘在李家只能尋一些烈女傳來讀,這樣的“課外讀物”幾乎讓兩個少女大開眼界。
而甄蘭與甄溪坐在一旁,在一方畫軸前,提筆作畫。
至于寶釵和黛玉,說來也巧,兩人……都在繡著東西。
一個繡著秋裳,據寶釵所言是給自家兄長所縫制的,而黛玉則是縫制扇套。
而寶琴則是一手拿著三國話本,一手拿著蘋果,邊看邊吃。
少女牙口不錯,將蘋果咬的嘎嘣脆,頻頻引來堂姐寶釵粉膩臉蛋兒都起,嗔目以視。
寶琴抿了抿唇,將手中的蘋果遞過去,笑靨甜美道:“堂姐,你吃不吃?”
寶釵水潤杏眸中見著羞惱,輕聲說道:“妹妹,吃東西小點兒聲,都影響到別人了。”
自家這個性格活潑的堂妹在外間跑的心野了,如是嫁給翰林院的讀書人之家,或許也未必合適吧。
寶琴道:“珩哥哥這三國話本寫的真不錯,一時看的入迷,忘了。”
“林姑娘,喝茶。”襲人輕聲說道。
寶釵也懶得再說寶琴,垂眸看向手里的秋裳,繼續拿著針線在頭發上輕輕蹭了下,以潤針尖。
嗯,明顯寶釵在女紅一道更為熟練。
黛玉接過襲人遞來的茶盅,星眸凝睇,看向元春,輕聲問道:“大姐姐,珩大哥那邊兒還沒有傳來消息嗎?”
元春放下棋子,雪膚玉顏上憂色涌起,柔聲說道:“這會兒應該兩軍接敵了吧。”
甄蘭這會兒將正在顏料調好,走到元春和探春的棋盤之前,輕聲說道:“按照行程,應該在前天就已經有交手。”
說著,看向一旁的探春,輕笑說道:“探春妹妹覺得呢。”
這幾天,賈珩不在府上,寧國府上的女孩子眾多,平常熱鬧一些,甄蘭索性在寧國府中多住了幾天,平時陪著眾人敘話解悶兒。
探春放下手中的棋子,明眸眨了眨,思索說道:“這兩天城中倒是流言四起,倒也不知什么緣故。”
甄蘭走到近前,柔聲說道:“珩大哥這次帶出去的人少,會不會可能先拖一下,然后等候援兵到來。”
“珩哥哥既然出戰,應該就已經有了勝算,也不能簡單看人多人少。”探春眉眼堅定,輕聲說道。
甄蘭笑了笑,道:“三妹妹說的對。”
此刻兩人的敘話雖然輕微,但周圍不論是正在做著針線活的釵黛,還是手握畫筆正在執筆作畫的甄溪,都不由分出一些心神聽著甄蘭與探春的敘話。
紋綺則將手中的書冊放下,也瞥了一眼甄蘭和甄溪,然后繼續翻閱著書本。
而就在這時,忽而從外間傳來一道嬤嬤的聲音,驚喜說道:“林姑娘,大姑娘,珩大爺打勝了,官軍大捷。”
廳中眾人聞言,先是一寂,然后面面相覷。
黛玉放下手中的扇套,星眸熠熠生輝地看向那嬤嬤,問道:“珩大哥可回來了?”
寶釵起得身來,見著黛玉臉上的急切之色,默然了下,也以一雙期冀的目光投向那來報信的嬤嬤。
“珩大爺去了揚州,還沒說回來沒回來呢。”迎著一眾目光,嬤嬤說道。
甄蘭心頭微驚,訝異問道:“有沒有說怎么打贏的?”
那嬤嬤陪著笑道:“這個,老婆子哪里知道?得等著大爺回來才能說了,就是城中正在傳著官軍大捷呢,聽說還活捉了女真親王呢。”
眾人聞言,都是歡喜起來。
而這種消息也正在向后宅正在與曹氏敘話的尤氏那邊兒。
甄蘭清冽的眸子轉而看向探春,輕笑說道:“三妹妹,還真讓你說對了呢。”
這探春在永寧伯身邊兒久了,見識上自然要勝上一籌,如果她也……總之,完全沒有可比性。
探春輕笑道:“珩哥哥向來謀而后動,如今這也應在所料之中了。”
其實,隱隱猜到一些緣故,只怕是與濠鏡之行有關。
寶釵此刻抑制著內心的激動,但粉膩的臉蛋兒上仍難免浮起甜美笑意,道:“武將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都是有的。”
大敗女真,生擒女真親王,這是多大的功勞呀?
珩大哥真的是舉世無雙,世間罕有的奇男子。
這次功勞之后,差不多應該能封侯了?
年未及弱冠的侯爺……縱觀青史,真是不敢想。
元春不由看了一眼喜上眉梢的寶釵,心道,表妹她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誰知道……
黛玉此刻也欣喜不已,星眸盈盈如水,抿了抿粉唇,目光出神。
珩大哥這次取得大勝,戰事結束,想來應該能好好歇息一段時間了。
只是少女正自想著,實在忍不住,不由將晶瑩熠熠的星眸瞥了一眼寶釵,罥煙眉凝了凝。
哼,寶姐姐她也很高興呢,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湘云和寶琴也都面帶欣喜之色。
湘云起得身來,柔聲說道:“珩哥哥是不是該回來了?”
元春笑道:“應該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
說著看向都在做著女紅,隱隱別著苗頭的釵黛二人,心頭嘆了一口氣,珩弟在外建功立業,已經很累了,后院的確不能再起波折。
寶琴笑道:“珩大哥這三國就有不少計謀,打仗肯定能打贏呢。”
李紋和李綺也放下手中的書冊,看向興高采烈的云琴、元探、釵黛、蘭溪等人,也輕輕一笑。
只是兩個少女雖然欣然,但更像是為閨中密友們感染的欣然,其實對外界的戰事勝敗關注不高。
而就在金陵城中議著賈珩的戰事之時,賈珩已經離了崇明沙,將江南大營的兵馬留在通州衛港,而自己徑直將江北大營的兵馬帶至揚州,然后吩咐著水裕以及蔡權看守朝鮮水師的俘虜,處置相關善后事宜。
林如海以及齊昆,已經收到了賈珩取得大勝的消息,聞聽賈珩到來,連同揚州的大小官吏將賈珩迎入城中,給賈珩等一眾將領接風洗塵之后,來到揚州鹽院衙門議事。
賈珩進入揚州鹽衙門官廳,林如海已經等候多時,目光振奮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說道:“子玉。”
心緒起伏不定。
經此一戰,毫無疑問,眼前少年在大漢朝堂愈發炙手可熱,以其品行和才干,于國家社稷都將有許多裨益。
賈珩面帶微笑,高聲喚道:“姑父。”
齊昆看向那蟒服少年,心頭嘆了一口氣,上前見禮:“永寧伯。”
這幾天金陵的一些“失敗”言論,其實也波及到了揚州,齊昆以及林如海兩人心頭未嘗沒有擔憂賈珩因兵力寡不敵眾,吃了敗仗。
如賈珩兵敗,通州衛港先下,那么揚州首當其沖,彼時都要撤回至金陵,守城待援。
賈珩道:“齊閣老,許久不見。”
雙方寒暄已罷,分賓主落座,在齊昆以及林如海相詢下,聽著賈珩敘說著先前的戰事。
齊昆笑道:“經此一戰,海寇以及朝鮮水師再無力亂我江南,自此南國太平,百姓又可安居樂業。”
賈珩道:“此戰其實頗多僥幸,以后還是對水師不可大意,敵寇跨海橫擊,有一就有二,不得不及早做著防備。”
齊昆點了點頭,道:“永寧伯所言甚是,如果不是整頓了江南大營,如果是在年前,女真興水師來犯,后果幾是不堪設想,以后還當增強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戰力。”
那時,如以戰力不堪的江南江北大營,根本就不是女真以及朝鮮水師的對手,那時金陵失陷,南北隔絕,才是真正的天下震動,海內沸騰!
當然,隨著賈珩取得大捷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依然是天下震動,海內沸騰!
此刻已經在自江南的金陵城的士林中,醞釀出一場風暴,在南國之地掀起了一股輿論的風潮,離天下震動,海內沸騰,也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賈珩道:“以后,還當重建水師,南京戶部方面,江南江北大營的兵餉不能再行拖欠了,這一塊兒,待我回京以后,要親自盯著。”
說著,目光灼灼地看向齊昆,不言而言。
齊昆心頭一突,不知為何,從那少年堅定無比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怎么說呢?此刻大勝而歸的賈珩,自帶榮耀光環,一舉一動就有人解讀。
但其實賈珩僅僅是在為倒楊做著準備,楊國昌必須走,但齊黨不能全部清理出朝堂,之后就是浙黨得勢,他需聯合齊楚兩黨與龐大的浙黨抗衡。
否則浙黨這幫人就是東林的加強版本,單單一個兩江官場,費了他多少工夫?
“如今兩淮新法大成,宮里的召回圣旨已經下了。”齊昆默然片刻,忽而開口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道:“兩淮的票鹽之法,早一日推廣至其他鹽場,也能早一日為我大漢擴充稅源,有齊閣老這樣的能臣干吏主持此事,不使兩淮鹽法專美于前。”
他打算讓出后續鹽稅的整治之權,以此向齊昆拋出橄欖枝。
齊昆聞言,心頭微動,道:“老朽正是此意。”
整頓鹽法,厘定經緯,一旦做成,就有了政績。
林如海在一旁坐著,聽著兩人的對話,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蠶眉之下的眸子閃了閃,面上若有所思。
而后,賈珩與齊昆商議后續撫恤此戰傷亡將校的錢糧撥付,直到齊昆離開。
林如海放下茶盅,忽而開口說道:“齊言暄還是有著一些公心的。”
賈珩點了點頭,道:“齊閣老還算能臣。”
林如海問道:“這次戰事過后,子玉打算什么時候回京?”
賈珩道:“待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整頓一番以后,就班師回京,姑父,我這段時間會將兩淮鹽務的整頓成果,上疏神京。”
其實,他并不急著回京,起碼要盯著江南江北大營一段時間,當然,因為多鐸的事兒,崇平帝未必想讓他留在金陵太久,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回京了。
總而言之,江南之行,至此圓滿落幕。
不僅是即將到來的封侯,大漢的侯爵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而是他的政治觸角瘋狂延伸,從粵海到兩江,初步編織成一張網絡,終有一天,如一道巨大的鐵幕落在大漢的廣袤大地上。
縱觀青史,沒有地方封疆大吏的支撐,任何權臣都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現在就缺一塊兒執政根基,中原?河朔?
林如海輕聲道:“玉兒在金陵那邊兒怎么樣?最近我在揚州不少公務,也沒怎么顧及到她。”
“林妹妹挺好的,最近京里的幾個姐妹都過來了,林妹妹平常與她們玩,一切都好。”賈珩笑了笑說道。
林如海其實這個父親當的有些不太合格,黛玉基本就是放養,不過現在已經由他接管了。
林如海點了點頭,目光現出溫和之芒,說道:“那就好,最近公務太忙了。”
賈珩道:“姑父放心,我回頭不忙的時候,領著林妹妹在金陵城四下轉轉。”
林如海笑道:“子玉平常比我都忙,不用太耽擱了公事。”
倒也不疑有他,只當是遠房表兄對表妹的關心。
賈珩也沒有再說其他,在鹽院衙門用過午飯,來到后院書房。
此刻,陳瀟將手中的軍報匯總遞送過去,道:“這是此戰的戰況匯總,你看看。”
經過一番檢視、匯總,崇明沙一戰,女真水師萬人,戰歿四千,俘虜五千余人,而海寇方面則俘虜了七千,不僅是甄氏兄弟和蔡權俘獲,還有一部分海寇試圖沿蘇州府登岸而為謝再義所部清剿。
但是仍有近萬海寇四散乘船,逃之夭夭。
“登來水師遞送過來的信兒說,已經派遣水師攔截,福州水師也在向南搜捕、圍堵可疑船只。”陳瀟道。
登來水師近兩萬人,足以在北方海域布置一道嚴密的防控。
賈珩點了點頭,道:“剩下的就是交給兩部水師,要對近年以來,活躍在閩浙等地的大大小小的海寇犁庭掃穴,全力清剿。”
在紅樓夢原著中,探春和親的背景不就是官軍連海寇都無法鎮壓。
賈珩道:“明日一大早兒,咱們返回金陵。”
陳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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