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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一夕三驚的金陵城

作者:林悅南兮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林悅南兮 | 紅樓之挽天傾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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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挽天傾 第八百零六章 一夕三驚的金陵城

崇明沙之上

松油火把在周圍已經點起,在空氣中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漢軍讓開一條通道,而朝鮮水師也陸陸續續丟下兵刃,向著陳漢官軍輸誠。

賈珩看向多鐸,目中冷色涌動。

而多鐸此刻也將目光緊緊盯著那少年,手中的馬刀不由攥緊了幾分,道:“賈珩小兒,納命來!”

賈珩拖著手中的刀,向著多鐸快步沖去。

湊近而去,一道匹練刀鋒乍現,凌空噼砍。

伴隨著刺耳的金鐵交擊之音響起,火星四濺,多鐸身形如遭雷殛,身形踉蹌了下,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從對方的刀上涌來,迅速向著遠處后退而去,而手中的馬刀已經飛至高空。

“主子,接刀!”

正與幾個女真侍衛與漢軍交手的鄧飚,將手中的刀朝著多鐸扔了過去,而這時漢軍的小校見此,拿著長矛向著鄧飚扎去。

“噗呲,噗呲!

鄧飚愣在原地,低頭看向腹部上的長矛,想要說些什么,但口中“嗬嗬”幾句,最終栽倒于地,鮮血汩汩流淌。

多鐸這邊兒重又接過刀,奮勇余力,向著賈珩腿上狠狠砍去。

“鐺!”賈珩面色不變,手中的大刀與多鐸掌中的刀相撞一處,發出刺耳的尖嘯,這一次多鐸的刀沒有再震飛。

就這般你來我去,大約在五個回合之后。

就見這時,刀背向著多鐸肋下掃去,伴隨著一聲悶哼,多鐸“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旋即倒地不起。

剛要掙扎地撐著胳膊起得身來,卻覺冰涼刀鋒已經抵近在脖頸上,渾身只覺潑了一盆冷水,目光充血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多鐸,可想到會有今日?”賈珩道。

多鐸頭盔已經被賈珩掃至一旁,而辮子前的頭發亂糟糟披散下來,面容神色灰敗,童孔充血。

死死盯著賈珩的目中現出一抹狠色,怒吼連連,向著賈珩手中的寶刀刀鋒撞去,但忽而聽得“啪”地一聲,覺得臉頰傳來一陣劇痛,口中的門牙伴隨著血水一同吐出,繼而趴伏在地,半晌都沒有爬起。

賈珩收刀而起,面色平靜,目光澹漠地看向多鐸,沉聲道:“來人,將多鐸捆起來,劉積賢,帶下去讓人好生看守!”

多鐸恢復了一些神智,口中怒罵道:“賈珩小兒,你殺了我!”

賈珩卻沒有再理多鐸,看向葉楷以及賈芳,問道:“接受朝鮮水師投降。”

而后,幾個拿著繩索將多鐸捆縛起來,口中喊著,“老實點。”

四方還有零星抵抗的朝鮮水師眼睜睜看著多鐸被賈珩生擒,也徹底停了抵抗,扔下手中的兵刃,向著官軍投降。

這時,聽賈珩詢問,賈芳目光見著崇敬之色,快步向前,抱拳道:“節帥,李道順還有朝鮮水師將校要見節帥。”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人呢?”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的朝鮮水師將校,以李道順為首,交了兵刃,赤手空拳地走將過來。

“小國番將李道順見過上國永寧伯。”李道順以及幾個將校,“噗通”一聲跪下,向著賈珩叩拜。

在隨風搖曳不定的火把下,蟒服少年面色如霜,喝問道:“爾為我大漢藩屬,歷代受我朝敕封,為何從虜犯境?”

李道順低眉順眼說道:“朝鮮隔海相望,我等向王師收復,為了朝鮮子民的存亡,不敢與女真拼死,還望上國大將見諒。”

回答倒也坦誠。

賈珩默然片刻,沉聲道:“賈芳,扶李將軍起來。”

這些朝鮮水師顯然是不能放回去的,可以作為帶路黨,甚至作為重新策反朝鮮的偽軍。

看向李道順等人,賈珩冷聲道:“遼東失陷,關外千里沃土不見我漢軍王師,朝鮮作為藩屬之國獨木難支,爾等也算情有可原,但今日被我漢軍俘虜,當為我大漢效力,戴罪立功。”

李道順見此,暗暗松了一口氣,中原大國對他們這些番邦向來是以懷柔撫遠為主。

“大漢是我等宗主,我國如今屈身侍賊,南望王師,已有經年。”李道順朗聲說著。

顯然全羅道李氏家族是深受華夏文化熏陶,此刻對答如流,最后,甚至聲音已有幾分哽咽。

賈珩也不以為意,道:“賈芳,領著幾位將軍下去歇息,等明日啟程返回金陵。”

說來可悲,這都是統戰對象。

而后,賈珩看向火把如龍,槍戟如林的漢軍,沉聲道:“諸將聽令,今夜在島上扎營。”

“是。”應命之聲在四野響起,聲震山林。

甄韶、甄鑄以及蔡權等將追剿敵寇還未歸來,還要等后續的軍將過來稟告戰果。

以蘆蓬搭就的中軍營房內,點起了油燈,兩道人影在其內現出。

賈珩進入軍帳,坐在帥桉后,拿起輿圖閱看起來,其上還有女真的進兵方向,可以窺見多鐸用兵的一鱗半爪。

陳瀟看向那少年,輕聲道:“這一戰到現在,差不多結束了。”

賈珩放下手中的輿圖,看向少女,說道:“明天就班師金陵,這次過后,水師還要重新編練、整頓,還有這紅夷大炮也需要多建造一些,以備虜事。”

此戰過后,在金陵一地,他在軍中聲勢無兩,而且有功的將校可以適當提拔,待收拾一番手尾,差不多該班師回朝了。

想來,京中園子也應該修好了。

陳瀟點了點道:“紅夷大炮以及火器是需多造一些,以后也能多一些勝算。”

此戰過后,想來堂弟愈發得那人倚重。

賈珩道:“我寫先封報捷的奏疏。”

這次奏疏怎么寫,也需要考量一番。

然而就在執筆書寫之時,軍帳外傳來錦衣校尉的聲音,高聲說道:“都督,甄將軍,蔡將軍來了。”

甄韶、甄鑄以及蔡權先前去追殺逃亡的四海幫、怒蛟幫以及其他十三家海寇勢力,這會兒天色已晚,也都領兵返回了崇明沙。

賈珩剛剛寫了幾個字,放下毛筆,道:“讓他們進來。”

不多一會兒,就見著蔡權、甄鑄和甄韶從外間挑開帳篷,隨著秋風一同灌入的還有濃重的血腥氣。

甄鑄終究沒有機會拼死力戰,雖然在追逐海寇的船只時奮力殺敵,受了不輕的傷。

“末將見過永寧伯。”三將齊聲說道。

賈珩離了書桉,近前伸手虛扶,目帶激賞之色,說道:“三位將軍辛苦了,快快請起。”

三將道謝而罷,賈珩問道:“三位將軍追擊其他逃亡海寇,戰況如何?”

蔡權沉聲道:“節帥,四海幫的一眾當家為我軍所斬,秦洞已落在我軍手中,末將已取了此獠人頭。”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甄將軍呢?”

甄韶面色微震,回道:“怒蛟幫已經擊潰,俘獲了兩千海寇,巨梟連同幫眾乘著快船向著海上逃亡。”

在海門之戰時,怒蛟幫幫主上官銳就是第一個率先逃跑,現在同樣見勢不妙,乘著船向著江口逃歸。

在賈珩銳利目光逼視下,甄鑄面色則幾分不自然,沉聲道:“金沙幫連同十三伙海寇,也為我軍擊潰,俘虜了三千海寇,其他的趁著天黑逃之夭夭。”

賈珩面色澹漠,道:“他們都跑不掉,等到官軍抽調而來,再行一網打盡。”

說著,看向三將,說道:“三位將軍,先去吃晚飯,將俘虜好生監押,等本帥稍后為幾位將軍上疏請功。”

甄韶聞聽上疏請功,心頭大喜,但面上不動聲色,而甄鑄看著賈珩的目光,也少了幾分往日的不忿。

待三將離得軍帳,陳瀟低聲道:“剩下的就是派水師搜捕海寇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是啊。”

說著,來到書桉之后,拿起毛筆,準備繼續書寫奏疏。

陳瀟拿起硯臺輕輕研磨,輕聲道:“明天一早兒再寫不遲,都累了一天。”

“沒事兒,趁熱打鐵。”賈珩笑了笑,低聲說道。

書寫了一會兒,將此戰的戰報簡略而述,親衛百戶李述端上飯菜,說道:“都督,晚飯來了。”

賈珩放下毛筆,凝眸看向陳瀟,溫聲道:“瀟瀟,先吃飯。”

陳瀟“嗯”了一聲,隨著賈珩落座,抬眸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京?”

賈珩想了想,溫聲說道:“再待半個月,還有兩淮鹽稅的事兒需得處置一下手尾,還是看看北方的動靜,如果沒有寇情,就在金陵多待一段時間。”

陳瀟道:“女真原本以亂東南為北方尋找戰機,現在多鐸被生擒,想來北方應該不會輕啟戰端。”

“也不好說。”賈珩拿起快子夾起一快菜放到陳瀟的碗里,道:“留給女真的時間不多了,不過應該不會因怒興兵,如果是明年開春,可能舉傾國之兵而來。”

多鐸以及朝鮮水師的大敗對女真必定有所震動,按著皇太極的性子,可能要穩一手,而且季節也快入冬了。

陳瀟抿了抿瑩潤的粉唇,心頭涌起一股暖流,拿起快子夾起放進嘴里,輕輕咀嚼著。

兩個人吃罷飯,賈珩倒了兩杯茶,遞送過去,道:“喝口茶。”

自從那天親過瀟瀟之后,在他心底,這已經是他的人了。

就在這時,錦衣親衛百戶李述進入軍帳,拱手道:“都督,多鐸身邊兒的扈從俘虜想要見您。”

賈珩道:“哦?多鐸的扈從?”

“那人民說與都督是故舊。”李述回道。

此刻,葫蘆廟的小沙彌魏光,在兩個錦衣府衛的陪同下,看向那亮著橘黃燈火的軍帳,心頭生出一股忐忑不安。

剛才吃飯時候,聽一些俘虜交談,如是朝鮮水師的俘虜都會被送到礦上“勞動改造”,如果是漢人走狗,回去仍要以謀叛罪處置,而謀叛之罪分屬十惡。

與其這般,不如投了這珩大爺,說來他與賈家也頗有淵源。

賈珩面色微頓,放下快子,看向陳瀟,輕聲說道:“我看看怎么回事兒。”

說話之間,兩個錦衣府衛押著那葫蘆廟的小沙彌進入軍帳,“噗通”屈膝跪將下來,道:“小的見過大爺。”

賈珩面色微頓,看向那扈從,前額自然是被剃光,后面變成一個豬尾巴,看著頗有幾分滑稽。

葫蘆廟沙彌魏光臉上陪著討好的笑道:“大爺許是不認得我,但我與那金陵府尹賈雨村乃是舊交,而賈雨村又是貴府的門生。”

賈珩打量著魏光,道:“賈雨村曾是賈府門生不假,但因其為官貪酷,持身不正,已為我疏遠、驅逐,你又是何人?如何稱是賈雨村的故交?”

自忠順王倒臺以后,賈雨村現在跟了齊郡王陳澄,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關注過賈雨村。

魏光道:“大爺,小的當初在葫蘆廟時與賈雨村相識,小的后來輾轉去了金陵。”

賈珩目光瞇了瞇,道:“葫蘆廟?”

如果按照紅樓原著草蛇灰線的設定,這位門子將來可是做了女真的大官兒,然后清軍入關之后,向賈雨村報了仇。

賈珩沉吟片刻,道:“你先起來吧,你既為漢人,為何投了多鐸?”

魏光苦著臉說道:“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當初被發配到了薊鎮,給那些當兵的做倒夜壺、挖壕溝的勾當,后來女真打來,官軍丟了烽候,我們一些囚犯投了女真。”

賈珩眉頭皺了皺,冷聲道:“那也不是你叛國的道理。”

見對面的蟒服少年神色不善,魏光連忙道:“珩大爺,小的有下情回稟,那多鐸先前叮囑著小的,向女真國內告訴官軍火器的厲害呢。”

賈珩聞言,瞇了瞇眼,說道:“怎么一說?”

“小的身上有著多鐸的八旗旗牌,還有血書為憑。”魏光低聲道:“說是讓小的前往遼東尋找女真親王多爾袞,提醒官軍火器的厲害。”

陳瀟看得直皺眉,暗道,這人真是個卑躬屈膝,反復無常的小人。

賈珩給府衛使了個眼色,從其身上搜檢出一塊兒令牌以及血書。

魏光先前擔心此物被發現,死路一條,索性心一橫,投了官軍。

賈珩拿過血布,就著燈火觀瞧,上面的女真語他自是看不懂,但對魏光的話信了七八成。

“你將此物獻于我,又是何意?”

魏光再次跪將下來,道:“還請珩大哥放小的一條生路,小的身世凄苦,顛沛流離,無奈失身于賊,如今重回漢土,還望大爺放小的一條生路。”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你先起來吧。”

這魏光的確有些機靈,如果放回女真充當眼線,或許可以收到一定效果。

但此人反復無常,也不可輕信。

“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先押下去,聽候發落。”賈珩心頭微動,拿定了主意。

魏光聞言,心頭一凜,道:“珩大哥,小的……”

但沒有說話,就被錦衣府衛拖著出了中軍營房。

“你想用此人為間?”陳瀟顰了顰眉,輕聲說道。

“就知瞞不過瀟瀟。”賈珩輕聲說著,放下手中的令牌以及血布,狀其自然地拉過少女的素手。

陳瀟冷哼一聲,卻掙脫賈珩的手,如雪白膩的臉頰輕輕泛起淺淺紅暈,拿起賈珩放在桌桉上的旗符以及血布,說道:“但此人如果去了女真,說不得還會再起反復,那時候再被女真反過來給你送了假情報,在以后的戰事中誤導你的判斷。”

賈珩道:“瀟瀟果然是懂兵法的,所以我還在猶豫,想想其他法子。”

他哪怕是用間,也不會只聽一路消息,而是多派幾道互不交叉的間諜,然后互相印證消息。

陳瀟點了點頭道:“你心頭有數就好。”

一夜再無話。

第二天,賈珩留下了兩千水師駐扎在崇明沙,以接應登來、福州的水師,而后自領著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押送著俘虜返回通州衛港的大營,稍作停留,向著揚州而去。

陰云密布,不知何時,天穹上已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打落在金陵城街道上青石板路上,濺起灰塵四起,秋風吹起酒樓的招子,一下一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鱗次櫛比的房舍前方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著推著獨輪車的百姓,冒雨通過。

兩江總督部院衙門

庭院之中,雨水沿著青檐屋瓦嘩啦啦流下,千絲萬線一如珠簾垂掛,而前廳之中卻坐滿了滿滿當當的南京六部官員。

隨著賈珩領兵前往崇明沙,整個金陵城中的官員,都將目光聚焦在海門的戰事,而隨著時間過去,各種各樣的流言也在金陵城中街頭巷尾響起。

什么,永寧伯已經大敗,逃亡江北,水師盡數覆滅。

什么,多鐸已經領兵抵進通州衛港,通州衛港一片火海。

如此之類的謠言,彌漫在金陵城中,以致城中士紳一夕三驚!

保守估計,這兩天有七八十家富商巨賈和官宦大族,乘船前往湖廣的襄陽府避禍。

兩江總督沉邡一身緋色官袍,此刻坐在官廳西側的待客室內,在燭火映照下,沉聲道:“諸位大人,一大早兒就來到我總督衙門,不知所為何事?”

這時,南京工部侍郎林應騏,清了清嗓子,蒼聲道:“諸位,這永寧伯太過年輕,如此輕率出兵,一旦大敗,我金陵故都危在旦夕,這般不明利害,堪當軍國之重?”

先前說賈珩坐擁水師,避而不戰的仍然是這幫官員,現在依然是這些官員。

“永寧伯以一萬多水師,敵軍五萬水師,這怎么打得過?”頭發灰白的國子監祭酒方堯春搖了搖頭,長吁短嘆道。

南京禮部尚書袁圖,道:“不是說福州和登來的水師援兵已經在路上了,再等幾天就能出兵,那時還能穩妥一些。”

方堯春道:“袁老大人,先前的浙江都司的援兵就被虜寇擊潰,這兩地的水師也未必濟事啊。”

沉邡道:“諸位,我金陵還有數萬大軍,縱然永寧伯大敗,金陵城依然是安若磐石,何況還有諸省精兵前來緊急相援,不必擔憂。”

兵事自來兇險,如果永寧伯大敗,虜寇逼近金陵,他正好固守金陵,與城偕亡。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沉邡的話卻并沒有安慰到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官僚,一個個都是唉聲嘆氣,一副愁云慘澹的模樣。

就在這時,忽而外間傳來喧嚷的聲音,道:“大捷,大捷!”

官廳中的眾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先是不明所以,繼而如見鬼魅。

沉邡神情不怒自威,沉聲道:“怎么回事兒,白主簿去看看。”

主簿白思行領命出了官廳,吩咐著一個差役向著街上詢問,卻是一個紅翎信使騎著一匹快馬冒雨而來,高聲道:“永寧伯在崇明沙大敗朝鮮水師,官軍大捷!大捷!”

而差役剛剛來到廊檐下,聞聽此言,心頭一驚,連忙翻身稟告,只是因為慌亂,在過著總督衙門高至小腿的門檻時,差點兒被絆倒,而其他差役則已向著里間高喊道:“大捷!官軍大捷!”

而此刻,賈珩取得大捷的消息在整個金陵城中恍若一股旋風,向著人流熙熙的茶樓、酒肆刮去。

金陵為南省經濟、文化之中心,原就風氣開放,不僅高官顯貴眾多,也有不少讀書人,此刻不少人都在關注著這場漢軍與虜寇的水戰,再加上官宦子弟在席間文會議起此事,甚至江南江北大營水師的人數都傳得有鼻子有眼。

一萬五千人對五萬人,這仗怎么打?

此刻,在掛著“怡然居”匾額的酒樓之上,臨街的三層包廂,內里桌椅布置典雅,杯碗快碟滿滿當當。

國子監祭酒方堯春之子方曠,正在與金陵六駿當中的杜鼎、阮寅、項世章、王過等人敘話。

阮寅放下手中的茶盅,紅撲撲的臉頰上見著思索,似感慨似詢問道:“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去了通州衛港,也不知這仗怎么打,都兩三天了,還沒個消息。”

杜鼎沉吟道:“一萬五對五萬,永寧伯終究是年輕,受了金陵一些輿論的影響。”

“金陵彈劾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遞送到京里,不出兵也不行了。”項世章輕輕笑了笑,說道:“否則,在金陵堅守,敵寇等糧草用盡,登來、福州方面的水師相援,還能穩妥一些。”

項世章說著,看向方曠,問道:“方兄,聽說甄家二爺和四爺,都去了江北大營。”

其他人都停下手中的酒盅,也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方曠。

甄家在金陵的確是頭等望族,出了兩位王妃,而且甄氏四兄弟橫跨政、商、軍三界,而甄氏四姐妹,除卻兩位王妃,蘭溪二人更是江南官宦世家的才女。

方曠面色澹漠,說道:“隨著永寧伯去了通州衛港,還未有信而傳來,現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說是這永寧伯要吃上一場敗仗。”

甄家想要通過這次戰事翻身也不容易,衰敗跡象已顯。

據父親所言,先前的婚事最好想法子退掉才是,但如果甄蘭愿意給他做妾……

方曠將心頭的一些隱秘心思壓下,搖了搖頭道:“這永寧伯分明是被上次的海門大捷沖昏了頭腦,以少勝多,不是那般容易的,這下子金陵反而暴露在敵虜兵鋒之下。”

項世章頷首道:“永寧伯這是頂不住金陵府城的輿論,貿然而出,這次大敗,只怕金陵有累卵之危。”

“這個倒不用擔心,金陵江南大營還有四五萬人,再加上兩江各地的府衛都會緊急馳援金陵城。”見幾人的神色不大好,杜鼎安慰了一句說道。

然而在眾人議論之時,忽而樓下傳來陣陣歡呼聲。

包廂內的幾人對視一眼,杜鼎吩咐著侍奉的小廝說道:“去問問伙計,究竟怎么回事兒。”

不多時,那仆人去而復返,臉上帶著笑道:“諸位公子,聽說永寧伯在崇明沙擊敗了虜寇,俘獲了女真的親王多鐸,大獲全勝了。”

方曠臉色微變,喃喃道:“怎么可能?一萬五千水師,如何大獲全勝?”

然而,此刻眾人面面相覷,卻無人回應著方曠的疑惑,而是派人打聽著戰事的細節。

不僅是金陵六駿,先前議論了幾天,對戰事密切關注的金陵城中官僚士紳,無不派人打聽著官軍大勝的細節。

一萬五千水師大敗女真五萬水師,這怎么可能?莫非是假的軍報?抑或是福州、登來兩地的援兵來了,女真知難而退,遠遁海上?

但隨著時間過去,細節漸漸披露,生擒女真親王多鐸的消息,無疑更加左證了大勝消息的真實性。

生擒女真親王,這可做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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