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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我在1982有個家 420.島上有了深水井
一個個籠屜被抬下來,漏勺戴著橡膠手套來切糖糕、分糖糕。
壯勞力一斤,輕勞力八兩,半勞力和弱勞力都是六兩。
不算多,主要是吃個新鮮勁。
主要是磨米粉很費勁,磨面機的功率太小,他們又是臨時決定做糖糕,所以做出來的少一些。
但這糖糕的味道不會差一些,甚至可以說非常好吃。
因為用的料足!
蜜棗、花生仁、核桃仁、栗子、葡萄干等等倒了好些,特別是那大蜜棗,一刀切下去看截面,好大一個蜜棗!
另外還有芝麻,糖糕上面撒著一層黑芝麻,黑芝麻上是砂糖。
于是分到糖糕后孩子們纏著當娘的趕緊來一口,趁著熱氣咬下去,有讓人骨頭發酥的‘嘎吱’聲。
是芝麻和砂糖被咬碎了。
這糖糕又熱又香甜,孩子吃在嘴里都來不及發出聲音,他們舍不得咽下去,一個勁的在嘴里含著咕噥,讓香甜可口的滋味能盡量長時間的停留在舌頭上。
旁邊的大人看到后便故意調侃他們:“怎么回事呀?牙齒被粘住了?怎么說不出聲來了?”
項玉環笑道:“別被他們騙了呀,你們別張開嘴,張開嘴了他們從你們嘴里摳糖糕吃。”
這話嚇得孩子們紛紛捂上嘴。
因為他們知道這不是玩笑話,確實有過這樣的經歷。
黃小花便感慨道:“75年有了好娃,然后因為我生了男娃,那年過中秋節我男人特意去公社買了一斤月餅回來給我補補身子。”
“當時家里女娃還沒有吃過月餅,分到月餅以后舍不得咽下去,舍不得吃。可老二性子野,三口兩口吃下去,就糊弄她大姐張開嘴看看,她大姐張開嘴,老二一下子把她嘴里的月餅給摳了出來……”
社員們笑起來。
但不是嘲笑。
這種事真是挺常見的。
每年過年時候社員們家里買了肉或者分了肉做一點給孩子吃,孩子舍不得,喜歡帶出去炫耀一下。
然后每年都會聽見孩子的哭聲,誰家孩子的肉被搶了、誰家孩子的肉被騙了,凡此種種,年年都有!
后面王向紅過來了,問王憶道:“你說你準備讓服裝隊給咱社員做一床被子?”
王憶說:“不光做被子,也做衣服,衣服還是羽絨的。”
王向紅一愣一愣的:“啊?羽絨的衣服?這叫羽絨服呀,我知道,這家伙去南極的考察隊就得穿羽絨服,它最保暖了。”
王憶笑道:“對,不光保暖還特別輕便。”
王向紅問道:“可、可這得多少錢?現在要建磚窯廠,我尋思咱得把開支控制一下。”
“而且你要是讓服裝隊給家家戶戶做衣服做被子,耽誤她們的工作,我看著她們現在開始做西裝了?不能耽誤事呀。”
王憶直接說道:“隊長,不管是服裝隊還是什么隊,咱們設立之初不都是為了讓社員們能過上好日子嗎?”
“整個社隊企業就是給社員們服務的,這樣咱們不能本末倒置,不能成為金錢的奴隸。”
王向紅聽到這話便笑了:“你這話說的,把我說成資本家了,還成為金錢的奴隸了,我就是想盡快的給咱生產隊建造起一座磚窯廠來,有了磚窯廠,咱們就可以建造新房子了!”
他說著放眼俯瞰各組房屋。
這些老海草房將來若是能變成一座座的磚瓦房,那該多大氣呀?
家家戶戶都是窗明幾凈的磚瓦房,就是大寨也沒有這樣的場面!
這事成為他心里最大的念想。
他已經認定了,在他干生產隊書記的任期內,能給全隊蓋上磚瓦房就是他最大的成就了!
一旦這建設工作完工,他覺得自己就可以退居二線讓王憶干一線了。
因為這事是王憶的功勞,他能給全隊家家戶戶建起新房子,那他在生產隊的威望絕對是沒人能及也沒人會不服的。
到時候他便可以順理成章的退休了。
不過當前任務是打井。
得先給生產隊打一口水井。
王向紅看到大膽也來湊熱鬧,便招呼他和大迷糊說道:“你們跟我走,去搬個機器。”
一聽這話,排隊的社員們眼睛唰一下子亮了:“呵,彈棉花機來了?王老師你動作夠快呀!”
王憶失笑道:“都什么跟什么呀?是打井機!這次帶回來的是打井機,彈棉花機還在市里呢!”
王向紅愕然道:“怎么還有彈棉花機?這樣的機器也能買了?”
王憶說道:“能買,彈棉花機很常見了,你以為工廠里賣出來的被褥都是新棉花嗎?很多就是收了舊棉花又用彈棉花機給彈好了,然后做成被褥便宜一些賣出來。”
這種瞎話隨便說。
22年被人曝光這種事,老百姓肯定罵工廠是奸商。
但這年頭講究‘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這種情況下節儉是美德,從國家的領導們到人民群眾都講究節儉。
王向紅說道:“行,磨面機、打地機、彈棉花機,這樣咱們隊里能給社員們服務的機器越來越多了,日子就越來越好了。”
大膽問道:“彈棉花機沒有來,那來的是什么機器?”
王向紅說道:“不是說了嗎?打井機,能打井的機器!”
大膽一愣:“我草?”
這不得是大機器!
得知隊里有了能打井的機器,最感興趣的是壯勞力。
男人對機械天然有興趣。
用不著大膽去選人、去發動,聽說碼頭上存放著打井機,壯勞力們成群結隊的就趕了過去。
王憶買的這打井機不是大型機器,幾個人齊心合力便搗鼓下來。
拿到機器后大膽很興奮,叫道:“隊長、王老師,咱們生產隊現在自己有打井機器,好家伙,那咱們就開干吧,挨個地方打口井試試看,一定能在島上再干出幾口水井!”
王向紅瞪了他一眼:“還挨個地方打口井,你以為這是狗拉屎啊?可以挨個地方拉啊?”
“不行!這機器是有鉆頭的,這個事我懂,我們部隊去給地質勘探隊幫過忙,這種機器最貴的就是鉆頭了,比發動機還要珍貴,可不敢亂用。”
他問王憶:“王老師,你現在知道哪里能打井了?你那個通過專業知識已經找到地方了嗎?”
王憶笑道:“找到了,今晚不著急,明天上午咱們打井吧,正好大膽他們那一組的強勞力要去撈蝦,那等著下午撈蝦,上午先打井,咱們這么多人,一個上午頭能打出一口井來。”
王向紅問道:“咱們沒有技術人員,能打的了井嗎?”
王憶說道:“差不多,我就是技術員。當然我的技術不行,所以咱們要慢慢悠悠的開展這個工作,但差不多的話就是明天一上午的事。”
王向紅期待的點點頭,然后又遺憾的說道:“今年隊里好事太多,把鞭炮都給放完了,這打井的事可是動土的大事,按理說是要放一掛長鞭的。”
王憶說道:“沒事,那箱子里有鞭炮。”
這事他配套解決了。
不過他不是為了挖井而準備的鞭炮,是為即將開工的磚窯廠準備的。
磚窯廠這種工程要開工和完工開業,怎么可能不放鞭炮?要不是不想驚世駭俗,他都準備帶煙花過來了。
王向紅一看,過去拆開箱子頓時樂了,回頭便夸贊道:“還是王老師你想的周到,什么東西都齊全呀。”
滿箱子里一掛掛的都是鞭炮,行了,不考慮到分發給社員,這么多鞭炮可以用上幾年了。
今天看起來沒有雨的樣子,于是機器便被搬到了田地里,明天上午可以直接開工。
王向紅回去偷偷查了查黃歷。
嗯,明天適合破土、動工。
見此他回床上拉上被子美滋滋的睡了起來。
日子越過越紅火,這好日子要來了。
現在晚上溫度降的厲害,王憶還是得開著窗戶睡,但開半扇透個風。
因為這炕太熱乎了。
下午大灶又是煮蝦又是蒸糖糕,這把火炕給燒成了火焰山,當初他不該急著睡上去,以至于現在火焰太猛,炕已經開裂了。
沒辦法,開裂了就得抹泥,正好為了打井加固井道他帶了膨潤土過來,可以用專門的膨潤土來補縫。
膨潤土結實不容易開裂。
早上王憶起床,出門一看就是朝陽初升。
天寒地凍,吸一口氣倒是很清新,從鼻子到肺都冷森森的,跟灌入了一管冰水一樣。
他對這種環境深感滿意。
難怪壽星爺能活一百幾,這樣的環境人確實活的時間長久,至于隊里為啥只有這么一位百歲老人?
很簡單,日子過的苦、條件太差了,其他老人營養跟不上,身體老化的太快,所以才沒法長壽。
這是王憶自己的琢磨。
因為他得樹立起自己能長壽的信心。
早餐簡單,水煮雞蛋、小米粥、饅頭和酸辣泡菜,喜歡吃甜的還可以來一碗豆漿加點糖,簡單又營養。
學生們肯定都要喝豆漿,這也是王憶要求的。
豆漿富含蛋白質,在無法給學生們供應上牛奶的日子里,讓他們能喝上一碗豆漿已經是最合適的事情了。
吃過早飯,王憶第一節沒有課,于是便去了地頭上。
此時地頭上已經匯聚了好些漢子,二組的勞動力沒有去出海捕蝦的,都在等著看打井。
甚至連壽星爺等老人也來了,他們得知生產隊要打井,很虔誠的前來燒紙焚香:
天涯島是龍王爺的地盤,在龍王爺的地頭上要挖水井肯定得好好跟龍王爺說一聲,要不然龍王爺怪罪下來誰能擔當的起?
附近的女勞力也不下地了,都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進行觀望。
王憶到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么一群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在地頭上。
機器上的油布已經拆解下來,打井機和其他機器全數被放開,有序擺放起來。
里面大膽正在研究機器,一邊看一邊打哈欠,于是有人問他說道:“怎么了,二組長,今天要打井,昨晚激動的一宿沒睡?”
“怕是昨晚鳳丫讓他一晚上沒睡吧?”婦女們葷腥不忌,開口猛攻下三路。
“那不可能,就大膽那本事我不知道?他怎么能忙活的了一晚上?就三兩下的功夫!”
“等等,大膽的本事你怎么會知道?”
大膽揮手:“滾蛋、都滾蛋,昨晚有正經事,有一艘雙帆船一個勁圍著咱島嶼轉圈圈,我得到消息去一看,那是舊式大船,以前白水郎還有海盜水匪喜歡開那樣的船。”
“我怕有什么人惦記咱島上的好東西,就領著民兵隊巡邏了一晚上,后來天快亮了那船才離開!”
聽到這話,社員們頓時精神抖擻。
要打仗嗎?
那必須打呀!
也有人說道:“現在哪里還有能侵略一個海島的?大膽,昨晚會不會是有什么人想來賣紅蝦啊?”
大膽說道:“誰大晚上的來賣紅蝦?何況賣紅蝦不吆喝?反而看見我們民兵隊就跑?”
“說不準真有白水郎來了呢?”有人隨意的調侃,“現在海上白水郎少了,但多多少少還是有的。”
王憶打聽了一下。
白水郎就是疍民,自古以來常年飄在海上的漁民氏族。
這時候圍在前面的人看到王憶到來,便紛紛跟他打招呼:“王老師過來了?”
“上午沒有課?我聽著課程開始了。”
“別圍著了、都別圍著了,給王老師讓個路。”
蹲在地上研究機器的大膽看見王憶來了便扔掉煙頭站起來,但猶豫了一下又撿起煙頭抽了兩口。
見此社員們便哄笑起來。
大膽又扔掉煙頭笑道:“我故意跟你們鬧樂子呢,就是用這個寒酸樣逗你們笑一笑。”
項玉環喊道:“你快拉倒吧,我剛才看見了,你那煙頭上還有一點煙屁股葉子,你就是不舍得。”
大膽揮手呵斥她:“去,你們不上工湊這里干什么?隊長,你看這些老娘們……”
“說誰老娘們呢?”婦女們紛紛攻擊他,他這次是翻了眾怒。
“就是,什么老娘們,這是侮辱性的稱呼,領袖同志說,以后要稱呼婦女們為女同志,婦女能頂半邊天!”
王向紅拍拍手說道:“行了行了,都別在這里瞎湊熱鬧了,該去上工的去上工。”
“那啥,記得回去偶爾翻一下海米,得曬勻稱了,這些海米要去城里給生產隊創收的,過年能不能吃上肥豬肉,就看這次的海米曬的怎么樣!”
一聽‘肥豬肉’這仨字,跪在地上的壽星爺吞了口口水低聲說
:“龍王爺,這次弟子來的匆忙沒準備上肥豬肉,你等著,等隊里下一次殺豬,我一定先送給你嘗嘗,那家伙是真的香,娘咧,壽星爺你保佑我們隊里母豬多下崽呀……”
王向紅聽到后面的話偷偷笑,說道:“壽星爺,龍王爺沒法讓咱隊里母豬多下崽……”
“怎么不能?”壽星爺打斷他的話并沖他瞪眼,“你敢小看龍王爺?我可告訴你,咱們都是吃海上飯的,就是海軍戰士也不能對龍王爺大呼小叫,更不能看不起它。”
王向紅無奈說:“我不是看不起龍王爺,是……”
“是什么?你剛才說龍王爺沒法保佑咱隊里母豬多下崽,你當我沒聽見?”壽星爺生氣的說。
王向紅解釋道:“問題是咱們隊里沒有母豬呀,全是被煽了的公豬,這可怎么下崽?”
周圍的人紛紛偷笑。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就是沒有母豬,龍王爺也能讓它們下崽,要不然龍王爺就不是無所不能了!”
壽星爺要氣死了。
他暗暗祈禱:龍王爺你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這都是些孩子,跟他們一般見識沒意思,童言無忌嘛。
王向紅說道:“行了行了,大家別鬧騰,王老師來了,該干正事了。”、
“王老師,你看著怎么安排一下?”
王憶說道:“大家別這么圍著看,其實打井也沒什么好看的,就是機器往地里鉆。”
“對,你們這些老、老女同志沒見過鉆頭鉆地?”大膽像模像樣的說。
有婦女下意識說:“當然沒見過。”
大膽便笑道:“那你男人都干什么吃了?不鉆地他們鉆什么了?我不是吹啊,我這有個十八公分的大鉆頭,天天鉆井打水,已經是熟練工了。”
又是哄堂大笑。
婦女們氣的拿起土坷垃砸大膽。
王向紅也生氣,揮著手上去趕人,順便給大膽胸膛上來了一拳:“就你能,你這么能那你過來鉆井,來來來,就用你那十八公分的大鉆頭,不鉆出水來不準停手!”
大膽訕笑道:“活躍活躍氛圍嘛。”
王憶鄙夷的看向大膽。
大膽無奈的說:“王老師,真就是為了開個玩笑,這種玩笑可常見了。”
王憶說道:“我明白,但你家的鉆頭太小了,才十八公分,我這個鉆頭有半米,平日里也就是收起來了,要是亮出來能嚇死你們。”
正在散開的人頓時嘩然。
這王老師開起黃腔來更狠啊,吹牛直接往天上吹,五十公分的鉆頭?這是準備要小秋老師的命了?
王憶說了聲‘你們別不信’,然后去把打井機的鉆頭給搖了下來。
五十公分的長度,通體是高壓鋼,威猛霸氣!
大膽愕然道:“原來王老師說的是真鉆頭?”
王憶故作迷惑:“那你們說的還是假鉆頭?”
大膽等人便笑起來,繼續開起了黃腔。
王向紅皺眉看著王憶。
他怎么感覺這小子在空手騙黃腔呢?
于是他對王憶說:“王老師你可認真點吧,別亂來了,趕緊干活。”
王憶委屈的說:“隊長你冤枉我呀,我哪里不認真了?”
王向紅罵道:“滾你個壞犢子,剛才大膽開黃腔就你笑的聲音最響亮、嘴巴咧開的最大!”
這下子輪到王憶訕笑一聲了。
暴露了。
他讓婦女和老人們分散開,領著壯勞力把機器挪到了22年勘探隊所找到的打井位置,然后開始固定打井機。
這里的地土質有點松軟,地下深處還行,地面一層的土不夠結實,于是王憶找來木板進行支撐。
他固定打井機,旁邊壯勞力開始挖泥漿池,供鉆井機鉆進沙層時混漿使用。
為了穩妥,泥漿池挖開的規模不小,長寬都有三米深度有一米,好幾個勞動力一起下手,倒是挺快。
王東寶過來給王向紅遞了一根煙,問道:“挖井非得用機器?咱們要不要先用人工試試?這里要是有水,咱們人工就能給開一口井。”
外島挖井一般就是用人工。
所以這叫挖井不叫打井,用機器才叫打井。
挖井簡單,選好了井眼然后開始往下挖,至少兩人配合,一人挖一人夯實井道。
等到挖的稍微深點了,就得再加上一個人用轆轤搖著桶往上送泥土。
如果是要挖壓水井那就更麻煩了,還得往井里下涵管、在井口設置井蓋、手壓水泵之類的東西。
王向紅搖搖頭:“不用費勁了,咱又不是沒挖過水井?前幾年哪年不嘗試著挖挖看?什么時候挖出過水井?挖不出來,就得靠機器。”
王東寶會挖井,他問王憶道:“王老師,你這個機器能下到多少米?”
王憶說道:“三四十米不成問題,不過咱們這里的海島下面有砂巖層,里面的淡水被凈化了,特別好,所以打個二十米到砂巖層就行了,到時候水多、水質好。”
一聽要下二十米,王東寶不說話了。
他聽說內地中原人打井很厲害,手工能下二三十米,但外島漁民沒有這個本領也沒有這個勇氣。
在四五米深的水井里就會感到惶恐和絕望,何況二十米?
再一個這樣深的水井靠手工打井也危險,還得是靠機器才行。
他對打井機很好奇,王憶見此就把他帶在了身邊,告訴他打井機、自吸泵、鉆桿、鉆頭、潛水泵、泥漿泵、水管鉗這些機器的分類,也教他怎么銜接、怎么搭配使用。
這活不難,需要耐心、細心和力氣,他手把手的教導后發現王東寶能干得了。
附近農田多,其中有一口水井,這口水井很淺,只有五米左右,這還是水不好加深的,本來是四米二的深度。
現在這口水井派上大用場,王憶放上潛水泵,用水管把潛水泵與壓力頭口連接,等著鉆井的時候還要用它來沖刷泥土呢。
準備工作做的差不多了,這樣他凝重的上去準備開工。
王向紅那邊舉起一根桿子,大膽上去點燃鞭炮,頓時,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風一吹,硝煙味很有過年的感覺。
鞭炮放完,可以動土了。
王憶對接上鉆桿,在柴油機里灌裝了柴油,然后打開機器開始干活。
他按照墩子的指點,一開始使用機器的時候油門比較小,讓鉆頭慢慢下沉以避免鉆桿左右擺動,這樣可以保護鉆桿的螺紋過早損壞,也能給井道定一個好的標準。
上面的土質相對疏松,哪怕王向紅已經找人夯實過了也不行。
鉆頭起初下沉速度還挺快的,但慢慢的推進速度開始減慢了,這就是遇到硬土層了。
王憶緊張的調整功率,同時用壓力棒加壓給鉆頭一個加速度。
現在的打井機都是傻瓜式的,像是他們打的這種二十米普通水井不難,但也有很多注意事項,其中最需要小心的就是鉆桿歪斜。
正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鉆桿歪斜必須得及時發現,否則破壞了硬土層的土質后,工作會變得麻煩起來。
王憶這里不趕時間,所以他緩慢的推進鉆頭,時刻注意地質狀況,反正在硬土層的時候用清水來打土,遇到沙層時就用泥漿混沙以免瘀桿,同時也給井壁加壓加固井壁。
工程不疾不徐的推進。
不知道是不是壽星爺他們的禱告和祭祀起作用,打井機沒有出問題,水井打的也沒有出問題。
打井機打到下層便帶出了濕漉漉的砂巖,王向紅上手抓一把能捏出水來,這足以證明下面有水。
海島農田二十米深的下面有水不稀奇,但是不是淡水呢?
王向紅捏出水滴在嘴里咂咂嘴,臉上猛然露出欣喜之色:“還挺甜的,哈哈,是一口好井!”
“噢噢!”歡呼聲立馬響起來,隨即在農田里上工的婦女們按捺不住激動心情和好奇心,紛紛跑來看熱鬧。
壽星爺這邊很激動,用剛到手的四腳拐杖一個勁的敲地頭:“太好了,咱王家也有一口深水井了,這深水井不怕大旱年呀,有海水它就有水!”
淺水井用的是島嶼下蓄積的雨水和滲上來的少量淡水,而深水井一般吃的是下端水,這都是海水滲透所得淡水。
其實口感上比不上淺水井,但它的水來自海水,是被滲透過濾后所得的淡水,來源更可靠,確實是旱年都有水。
常年不斷水。
王憶這邊專心致志的查看機器運行情況,同時指揮協調抽水機、噴漿機的使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就跟在22年時候一樣,打井機下去二十米,等到收起機器來往下扔塊石頭,然后有石頭落水聲響起。
已經有水滲出來形成水井了!
更響亮的歡呼聲和鼓掌聲響起,有些社員下意識的要沖到王憶身邊把他再給抬起來。
王向紅趕緊幫他攔住人,吆喝道:“別亂來,這井壁剛成型還不牢靠,你們過去要找死啊?”
“該上工的回去上工,東寶你領著幾個人準備砌井口,磚頭都送過來了?多送點,這點不夠,把井口往下砸兩米,直接砸進硬土層里,這水井太深了,必須要注意安全!”
王東寶笑道:“呵,隊長,砸兩米深的水井口呀?這在咱外島是頭一口吧?”
這點不是夸張。
外島的水井多數是淺水井,對于外島人民來說這就是真理:
一個地方有水沒有水看個幾米深就行了,有水這幾米深足夠挖出水來,沒有水那再挖下去也挖不出來,等到挖出來那是挖進海道里了,出來的是海水。
于是一口井才四米深,井口肯定是用個兩層磚頭堆砌一下就成了,不可能打個兩米深的磚頭井口。
剩下的活跟王憶沒有關系了。
但現在也不能直接堆砌井口,他跟王向紅說:“機器怎么操作,我教給東寶了,接下來是擴展井道和夯實井道,你們聽東寶的吧。”
他又叮囑王東寶,“這是深水水井,別打的太寬,以后這機器是用抽水泵來上水的,所以井道開口窄一些這樣穩固性也強一些,井道不容易坍塌出問題。”
王東寶點頭:“這我明白。”
王憶拍拍他肩膀說:“記住了,最重要的有三點。”
“安全、安全,還他媽是安全!”
王東寶繼續點頭:“對,我們挖井也是這樣,先注意安全。”
王憶把機器留下,擦擦手準備走。
王向紅問他道:“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飯?今天中午你嫂子包韭菜蝦米大包子。”
王憶說道:“我還得回去上課呢,等上完課再說吧。”
王向紅指向天空的太陽笑道:“這個點了你上什么課啊?你是全神貫注的打井,把時間給打忘了啊!”
王憶猛然抬頭。
太陽當空。
這已經快正午了,怕是上午的課要結束了。
這把他弄的挺詫異。
時間過的這么快?簡直是被人偷走了!
全神貫注的情況下,時間流逝的就是快一些。
這樣他不用回去了,估計他的課又被其他老師商量著調換了,對于教師們來說這事已經習以為常。
現在他這個校長更多的是管政務事,教學工作是祝真學再負責了,老教師成了教學組長。
他想回去看看,路上碰到了來看打井的漏勺。
漏勺說:“校長你不是在主持著打井嗎?這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王憶說道:“我上午有課,結果耽誤時間了,還不知道我的課程怎么弄呢。”
漏勺笑嘻嘻的說:“我知道,黃老師去給你替課了,他去給學生上數學課了,我聽著祝老師的安排了。”
這樣王憶松了口氣:“是黃老師給我替課了?也不知道他的教學水平怎么樣。”
既然有教師去給學生上課,他不著急了,便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琢磨事。
琢磨著要不要給學校再引進兩個老師,豐富一下教師資力量。
他心里大約有個計劃。
以后山頂校舍肯定要重新規劃,現在的教室全要換成樓房,有教學樓、有宿舍樓、有食堂、實驗樓之類的。
不怕投資,因為天涯島現在孩子多,這個‘多’至少還要持續二十年,也就是說建起學校能用二十年。
哪怕進入千禧年,農村學生開始少了,他估計天涯小學也可以繼續投入使用,因為到時候教育局會合并村莊小學。
零零后們無法想象,八九十年代的農村幾乎村村都是有個小學的!
一旦合并小學,天涯小學可以輻射周邊一帶,他覺得教育局肯定會把周圍的小學全合并給天涯小學。
這樣學校還是能用,用到22年都有可能。
這種情況下他可以加大對小學的投資力量。
王憶一邊尋思一邊溜達,從社員們家門口經過,社員們便招呼他:“王老師過來看看蝦米。”
“王老師你愛吃海貨,這剛出來的蝦米行,你帶點回去嘗嘗。”
“嗯,天挺冷,燒點黃酒配個小蝦米,行的!”
王憶走過去打招呼:“二嬸、金爺,都在這里忙活著?你家的紅蝦曬的挺好,現在就出蝦米了?出不來吧?這才一個晚上。”
老漢笑道:“整體肯定出不來,不過有的連曬加風吹已經干殼了,能脫殼的。”
他對婦女說:“給王老師收拾點帶回去,讓他用鮮干貨下個小酒。”
兩個人在門前院子里忙活起來,從曬的一片蝦里給他挑揀干殼小紅蝦,現場挑、現場脫殼。
王憶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們學校那邊也曬著呢。”
老漢擺擺手說:“你曬的是你們的,我家曬的更香,你回去嘗嘗,我家曬的蝦米有名的。”
“我跟你說王老師,這曬蝦米講究多,一樣的蝦一樣的天,不一樣的人曬出來就不一樣,你看我家的蝦米。”
他把挑選出來的給王憶看:“首先從顏色上,你看,是不是鮮艷發亮?整體有點黃但帶著淺紅色,嗯,這就是上品,這種海米都是晴天的時候刮順風曬出來的。”
“哪怕都是晴天刮順風曬出來的,可也不一樣,你看地上這些我沒給你,這些就差一點,絕對顏色發暗而且不光潔,這怎么回事?曬的時候被擋住光了或者風吹的不好,差著點事了!”
王憶恍然:“同一批次曬蝦仁,這也不一樣?”
老漢說道:“不一樣,顏色外觀啥的大體能保持一致,但仔細看還是多多少少有點區別。”
“還有你看這個蝦米的體形,這些彎曲的多好,這說明是用活蝦、鮮蝦加工的,不管活蝦還是鮮蝦它新鮮呀,肉還活躍,嗯,肉的彈性好,然后它曬的時候有一個慢慢收縮的過程。”
“要是筆直的還有不大彎曲的,這就不行了,”他說著撿起幾個蝦仁給他看,“這肯定是最早撈出來的紅蝦被壓在下面了,早早就壓死了,所以收縮的不好。”
王憶一看,確實如此。
他感嘆道:“世事洞明皆學問呀,我要在咱隊里當干部、要領著咱們社員進步,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哩,我海上的活還差不少哩。”
婦女笑道:“王老師,這些活好學,你有文化有頭腦,一眼就能學會。”
老漢也點頭:“對,王老師你的本事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晃了晃,“你這回來不到一年,咱全隊變化太大了,家家戶戶房子也新了、家伙什也全了……”
夸贊之聲,滔滔不絕,不絕于耳。
王憶笑著剝了一個海米放在嘴中慢慢咀嚼。
現在蝦米還沒有曬好,蝦肉比較軟和不那么有嚼勁,不過彈性很足,鮮而微甜、微微咸。
這就是甜曬蝦米。
有些地方的人曬蝦米死命的用鹽,一是咸味重能壓住其他不正常的味道,二是鹽巴壓秤,一斤蝦米二兩鹽,這樣造價不就下來了?
公公和兒媳兩人忙活著,很快就給他撿了一小袋子的蝦米,都是鮮曬最好的。
他們還要脫殼,王憶沒讓他們這么麻煩,直接要走蝦米說回去剝著吃。
剝殼吃蝦米挺好的,像是吃花生瓜子一樣,一邊動手一邊喝點小酒更下飯。
黃有功給他替課了,于是他去黃酒壇子里打了兩斤出來,他喝二兩給黃有功喝一斤八兩。
黃酒要溫,現在天還不算特別冷,所以用開水燙一燙就行,往里撒上幾顆枸杞、紅棗和冰糖,說是能補身子有點扯,但味道確實更好了。
下課鈴聲響起,教師們收拾了課本和文件夾出來,后面是學生們在喊:“起立!”
“老師再見!”
然后學生們跟潮水一樣嘩啦啦的就流淌出來。
王憶招呼黃有功過來喝酒。
他撒了小紅蝦在桌子上又抓了一把油炒花生米,兩人一人一個小杯子,倒著黃酒出來下酒。
王憶給黃有功倒酒,黃有功受寵若驚:“校長你放著、放著,我來倒、我來給你倒酒。”
“嗨,又不是什么大領導首長之類,你不用這么客氣。”王憶把杯子遞給他,剝了個蝦米送進嘴里。
黃酒就海米很有味。
輕輕的抿一口黃酒吃一粒海米。
黃酒微甜微澀,淡淡的酒香先入喉,這樣吃著蝦米慢慢嚼,越嚼越能出鮮滋味。
這樣風吹的急也沒什么了,初冬的中午看看風吹枝葉搖動、看看海上波光粼粼,這時候喝著熱乎乎的小酒吃著q彈的蝦米。
神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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