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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 1477給誰吊喪?(上)
“不請自來算是哪門子的貴客?”
沈棠將手中毛筆擱置。
工作使人困倦,但一說干架她就精神了。
“按理說是惡客的,但人家專程來此吊喪,也算是用了心。”褚曜這張嘴損起來也是真的損,僅是三言兩語便將敵人調侃了一番。
“吊喪?誰的喪?”
沈棠有些聽不得這個詞。
褚曜笑而不語。
沈棠不悅道:“吊你的喪?實在晦氣!”
褚曜一個大活人活得好好的,先是手足兄弟要將他塞進棺材,又是一幫不識趣的敵人要給他千里奔喪。哪怕不晦氣也被搞得晦氣了。
褚曜道:“是主上的。”
沈棠差點懵了:“……誰給我造的謠?”
雖說不是給褚曜造謠,但給她也不行啊,大晚上奔喪也不怕走夜路碰見真魑魅魍魎。
褚曜的笑意濃郁得忍不住,給沈棠一點關鍵信息當提醒:“主上可記得黃腸題湊?”
聰慧如她立馬就明白烏龍從何而來。
眾所周知,黃腸題湊是用在帝陵槨室的東西,少數勛臣貴戚在特賜情況下也能用——康國王室就沈棠一個人,不存在哪位王室使用它的可能,而康國眾臣一個個都還沒有死。
于是乎——
“敵人就得出結論我死了是嗎?”
不是,這個判斷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褚曜忍俊不禁,問了個被忽略的問題:“主上怕是沒問圓圓他們這幾日做了什么?”
沈棠道:“沒問,問了麻煩。”
她對這事故意裝聾作啞想快點翻頁。
只要作為主君的她態度堅定,對魏壽幾人有意見的人才會真正消停。一旦沈棠表現出一點兒在意的情緒,這件事情就很難翻篇,甚至還會成為攻訐褚曜的把柄之一。即便沈棠自信自己不會被三言兩語挑撥,也不想多年后的未來,這件事情會被人翻出來惡心褚曜。
在她看來,打理朝堂跟管理后宮也有異曲同工之處,渣男/渣女給不了充足安全感才會導致一段感情生出波折。這點上就要跟段正淳看齊,人家見一個愛一個還沒有翻船啊。
給足臣子安全感也是君主必修課。
這點上,沈棠自詡還是合格的。
褚曜就知道她沒問:“圓圓趕來之前就命人去西南緊急加購上好柏木,價錢不論。”
“主上不太清楚,不少主君畢生心愿就是用上黃腸題湊,若能以金絲楠木搭建槨室最好,只是金絲楠木不易得,尋常楠木又不穩定,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柏木。柏木多生長在西南大陸,雖不如金絲楠木珍貴,但過高的人力運輸成本也讓黃腸題湊造價居高不下。”
“……也就是說,原則上勛臣貴戚在特賜下是能用黃腸題湊,但錢袋不支持原則?”
褚曜:“錢不支持,時間也不支持。”
黃腸題湊已經百多年沒出現過了。
倒不是那些國家沒這財力,而是建造有黃腸題湊的王陵需要足夠時間,亂世小國更迭這么頻繁,經常王陵建個毛坯就被滅國。典型例子如吳賢,他的王陵連半成品都算不上。
“據我所知,上個能查到的黃腸題湊還是那位武國國主,他的王陵也是武國滅后七八年才竣工的。”這些可以跟魏樓求證,絕對真。
“……這玩意兒含金量這么高?”她突然就明白給魏壽褚杰上眼藥那些人的想法了,不是純粹針對魏壽幾個,而是黃腸題湊的規格在他們看來確實出格,不嗶嗶兩句不痛快。
褚曜道:“嗯。”
沈棠:“那我也舍得給你。”
一個好主君就是要舍得給臣子花錢的。
褚曜被她突如其來一句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正因為這些,中部盟軍才開始懷疑是主上崩逝。加之圓圓不顧一切趕來,在他們看來就是臣子奔喪。主上這幾日進入圓滿儀式,相當于一腳踏進世外,不在紅塵中,盟軍善卜文士自然無法探尋康國紫微星是生是死。”
紫微星的天機被蒙蔽了。
這些巧合湊在一塊兒成就天大誤會。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也要被忽悠瘸,又是百年不見的黃腸題湊,又是手握兵權的大將急吼吼奔喪,又是紫微星天機被蒙蔽……組合在一塊兒,可不就是我咽氣了?”
這叫啥?
死者最后一個知道自己死了?
褚曜道:“該是壽并乾坤,千秋萬歲。”
“無晦這話好聽。”
“不是,是我看到了。”褚曜的聲音很輕卻又很堅定,似能穿透重重霧霾直指虛空,“剛醒來的時候,曜甚至以為這是一種懲罰。”
沈棠意識到褚曜語氣不對:“懲罰?”
“一眼看到頭的未來讓人毫無興致。”
因為見識過最美好的結局,提前享受過那種極致的樂趣,閾值被無限拉高,短暫的愉悅過后就是漫長的空虛。褚曜不得不承認圓滿儀式過程中的聲音是對的,人族是很奇怪。
未來不可窺視的時候,內心忐忑又迷茫。
一眼能看到頭的時候,又開始了無生趣。
如此矛盾,又如此愚蠢。
你現在隨便擇一朵花出去,縱使瘋瘋癲癲不辨真假,但好歹不會痛苦。若你堅持本心出去,褚無晦,那才是你人生不幸的開始。
彼時不懂何意,如今卻明白了。
沈棠搖頭:“這話不對。”
褚曜垂眸安靜看她。
沈棠想起自己不知哪年買的幾幅十字繡和拼圖掛畫,這些東西直到世界末日還是未拆封狀態,她不由尷尬道:“好比一副拼圖,你早就知道它拼湊完是什么模樣又如何?只要你不下功夫一點點拼湊它,它仍是碎片狀態,不可能成畫的。看到又不代表擁有,知道答案又不代表能滿分,萬一答題卡壞了呢?不到最后一刻,沒有誰的未來是一定怎樣的。”
看到未來的第一眼,這未來就不存在了。
無數天機變數蘊含其中,便是神靈也無法參透其中奧妙,更何況是窺探一角的凡人?
褚曜呼出濁氣:“是曜入執念了。”
他肩膀似卸下什么重擔,看著松快不少。
回神想起自己方才的頹靡心態,褚曜也是后知后覺驚出不少冷汗——他平時根本不會上鉤的迷障,此刻竟能讓他陷入偏執狀態。若非主上點醒,自己還不知會沉浸其中多久。
“一旦陷入執念過深,不堪設想。”
沈棠:“……萬事有我呢。”
這怎么不算一種精神病加重?
自己這回是無意間當了一次心理醫生。
心理治療結束,她便讓人準備開門迎客:“人家好心來奔喪,咱們也盡地主之誼。”
因為沈棠擅長夜襲,所以她對這方面防得就比較嚴格,三軍時時刻刻都提防敵人大半夜來一下。褚曜提前提醒,巡邏安排都不用改。
一切照舊,有個準備就行。
“奔喪?”
倒是顧池幾個被撈醒有些埋怨。
“中部那邊有病吧?”
先不說主上好好的沒事兒,即便有事了,誰家好人會趁著對面國喪搞偷襲的?退一萬步說,中部盟軍禮崩樂壞不當人子,就喜歡趁著國喪占便宜,那也不該挑賓客齊聚的時候動手啊。挑什么時候不行,非得挑喪事主家人齊的時候?血濺靈堂跟血濺婚宴一樣離譜。
“地痞流氓還知道夜踹寡婦門。”誰也不會挑爹娘兄弟姊妹夫妻兒女都在的時候踹。
沈棠:“話糙理不糙,但這也太糙了。”
陰陽誰是寡婦呢?
顧池的起床氣都化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怨:“我是寡婦,主上是那睡不醒的丈夫。”
敵人來奔她的喪,那寡婦確實另有其人。
營寨扯下來的白幡重新掛上去,沈棠還饒有興致往棺材一躺——眾所周知,武將都有搜集棺材的喜好,這口棺材就是魏壽貢獻出來的,金絲楠木棺,二手的:“艸,二手?”
“二手怎么了?”
擦兵器的魏壽不爽駁斥。
強調道:“這可是金絲楠木制成的。”
魏壽掏空了私房錢跟倒斗的買的,用原本的木材再加上自己湊的,重新打的這一口。他出征就帶著它,不幸戰死了就能直接躺進去。
若非褚曜是他兄弟,他還舍不得呢。
“金絲楠木怎么了?我也有一口。”沈棠撐著棺材邊,想起自己作為圣物也有一口珍貴木材制成的棺材,雖說年代久遠但畢竟是自己用過的一手棺材,可比魏壽這口好得多。
魏壽:“……”
公羊永業沒好氣敲了敲棺材蓋。
忍無可忍道:“爭這些有個屁用?”
老人家見過炫富斗富,沒見過斗棺材的!
“當好你的尸體,誰見過尸體開口?”
沈棠不爽地癟嘴,在棺材里面翻了個身。該說不說,武將的棺材就是寬敞,最小規格都是一米五乘兩米八大小,躺兩個她都夠了。
停靈主帳附近。
被撤下的白幡又緊急掛了上來,其他遠離主帳地區則不動——反正是“秘不發喪”,小范圍縞素才是正常的,要是各地區都弄上反而惹敵人懷疑——于是,幾個武將披麻戴孝在那燒紙。也幸好魏壽兩個急吼吼嚷嚷什么黃腸題湊,眾人才能這么快翻出能用的喪服。
沈棠躺了一會兒覺得差點什么。
猛地起身道:“哭啊,怎么不嚎兩句?”
沒有哭喪的氛圍,這樣搞得很假啊。
眾人:“……”
國喪什么流程他們很熟。
但,這不代表他們能毫無心理障礙演啊。
顧池安靜了兩秒,腦中回想自己寫的幾本苦情鄉村寡婦文學,狠狠擰了一把大腿,默念一句“死鬼,你死得好慘”,一瞬間紅眼眶。
幾秒功夫淚如雨下。
家的感情就是如此豐沛。
眾人:“……”
有個年輕小將也不知是真缺根筋還是太過緊張,一聽顧池開嚎,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也跟著膝行兩步嗚咽道:“死鬼——嗝——”
她以手扶額,絕望閉眼。
這幫人啥時候能停止自我寡婦/鰥夫化?
公羊永業嫌棄:“你們真是有病。”
上行下效,從上到下都有大病。
“噗——嗚嗚——”
有人竊笑又怕被顧池小心眼報復,急忙改了嗚嗚咽咽的調子。其他人實在哭不出來就低著頭用袖子擦眼睛干嚎,主打一個重在參與。
沈棠道:“聲音再大點。”
她在棺材看得焦急,恨不得每人帶喇叭。
干脆爬出來,自己給自己守靈哭喪。
“紙錢這么燒,哭要這么哭……”親身示范,例如真情實感抱著棺材鬼哭狼嚎,順便指揮其他人,“你們別光看著啊,攔著我一下。”
其他人:“哦?哦。”
顧池險些被她整不會了。
這章比較短,月末請個假(不知道是啥原因,還是最近皮蛋豆腐吃多了,連著三天頭疼了……咳嗽一下都覺得天靈蓋被箍上緊箍那種。也不對啊,也才吃了兩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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