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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動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節埃文基部落
1908年7月,通古斯地區正處于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溫度最熱時超過了20度,空氣中充滿水汽。
這里是典型的亞寒帶大陸性氣候,冬季漫長嚴寒,夏季短暫而溫暖,7月是每年的雨季。
當又一輪雷陣雨落下,一支規模龐大的馬車車隊從北方緩緩駛向通古斯核心區域,車隊成員多是金發碧眼的白人,只有向導和車夫是黃皮膚的當地土著。
“穆勒教授!穆勒教授!”有人踩著泥濘的土路跑到車隊最前方,朝著一位老人呼喊。
聽到他的喊聲,老人或者說穆勒教授放下手里的筆,轉頭看向正在跟隨馬車奔跑的喊話者:“怎么了,海茵茨?”
“教授,磁力儀的反應越來越強烈,我想我們找對地方了。”
年輕的海茵茨語氣興奮,說完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泥點,又將一份記錄遞給對方。
穆勒教授接過記錄,表情從淡定變為驚訝,又從驚訝變為凝重。
記錄上的磁力異常雖然數值不大,但呈現出高度規律性,每隔三個小時就會出現一個突兀的波峰并恢復正常,不像是自然現象。
思考了一會,穆勒教授用俄語告訴向導:“讓車夫加快速度,我們必須在五天內趕到埃文基人的營地。”
海茵茨也看向向導,他們奉德皇的命令前往通古斯調查“地震”,但抵達伊爾庫斯克之后卻收到了另一條消息,當地根本沒有什么大地震。
倒是有游商透露,通古斯核心地帶發生了大爆炸,那附近有個埃文基人部落,于是探險隊才會在雨季進入森林。
土著向導面露難色,指著坑坑洼洼的土路回道:“這很困難,先生,道路很難行走,除非”
“除非什么?”穆勒教授追問。
向導將手指換了個方向,指向不遠處奔騰的大河,這條河流正是通古斯地區的母河,也是整個西伯利亞中部最大的河流葉尼塞河。
它由數條流經通古斯的河流匯入組成,自南向北穿越整個西伯利亞,最終注入北冰洋。
比起崎嶇不平,完全靠行人和車輛碾壓、踩踏形成的土路,乘船通過葉尼塞河前往通古斯核心區域更加便捷。
一天之后,穆勒等人在最后一個白俄定居點租用了十幾艘平底貨船,沿著葉尼塞河逆流而上。
有了船只的幫助,哪怕不是順流,探險隊的速度依然快了不少,完全可以按時到達目的地,這讓探險隊眾人松了口氣,甚至有心情欣賞河流兩岸的景色。
從河上望去,岸邊的落葉松、云杉如同兩道墨綠色的墻壁,樹下的矮樺、杜鵑、越桔叢里時不時能看到狐貍、駝鹿出沒。
其中一艘貨船上,海茵茨舉著相機不斷按下快門,記錄兩岸的地形與動植物情況,這同樣是探險隊的任務之一。
同船的穆勒看到這幕露出笑容,正準備說些什么卻被動物的吼叫聲打斷,眾人聞聲看去,原來是幾只棕熊在淺灘上打架。
這些熊的體型非常龐大,立起身子幾乎有兩個人高,撕咬的時候還揮動巨掌互相攻擊,泥水、毛發、鮮血在空中飛濺。
一只體形較小的棕熊被掀翻在地,爪子亂揮,掙扎著想站起,但被另一頭棕熊咬斷了脖子。
前者倒下被水沖走,后者仰天大吼,陽光打在它濕漉漉的皮毛上,反射出銅紅色的光暈。
大自然的原始美感和殘酷在這一刻展露的淋漓盡致,穆勒等人看的目瞪口呆,海茵茨剛想拍照記錄,旁邊向導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奇怪,這些家伙為什么會一起出現?”
海茵茨一愣,棕熊是獨居動物,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活動,只有爭奪配偶以及母熊撫養幼熊期間才會成群覓食。
但眼前這群熊都是雄性,擁有各自的領地,即便繁殖期也很難有機會碰面,現場又沒有母熊可供爭奪,它們為什么要打架?
穆勒教授也聽到了向導的疑問,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他回頭喊了聲海茵茨的名字:“你覺得發生了什么?”
海茵茨皺眉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回道:“也許這些棕熊的領地出現了問題,導致它們只能逃離,重新尋找覓食地。”
穆勒教授點點頭,扶了扶眼鏡:“不錯,很合理的推斷,這或許與大爆炸有關。”
“上帝!你們快看!”
海茵茨與穆勒交談期間,船隊駛進了一條支流,負責導航的探險隊隊員看著前方河面驚呼出聲,空氣中也飄來一絲臭味。
眾人下意識抬頭,接著齊齊倒吸了口涼氣,只見數十米寬的河面漂滿了死去的動物,不止是各種淡水魚,還有貂、松鼠、野兔、野狼、棕熊,甚至是老虎。
船頭與動物尸體碰撞不斷發出沉重的咚咚聲,臭味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探險隊員紛紛捂住口鼻。
海茵茨回過神,戴上手套撈起一只松鼠和一只野兔,他仔細觀察了片刻,向穆勒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教授,它們被河水煮熟了,前方森林應該發生過火災。”
講到這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推測道:“當時的火勢肯定很大,一些動物,比如那幾只棕熊逃走了,另一些動物跳入水中躲避大火,結果河水溫度過高,導致它們被燙死。”
穆勒神情凝重,能夠將動物燙死的水溫嗎,那場大火的范圍一定很大,而且持續了很久,否則流動的河水不會長時間保持高溫。
旁聽的眾人彷佛看到了漫天大火下,無數動物在森林里瘋狂奔跑,如同《以賽亞書》中的火焰審判,包括海茵茨在內的探險隊隊員都失去了聊天的興趣,全部閉上了嘴巴。
沉默中,船隊向上游行駛了十幾公里,臭味越來越濃,兩岸的景象漸漸有了變化,從一片郁郁蔥蔥變成了黑灰色。
大量燃燒過后的樹木順著一個方向倒下,遠處還能看見縷縷升起的煙柱,這說明森林深處還有火勢沒有完全熄滅。
接下來的兩天,探險隊逐漸深入通古斯核心區域,河中的動物尸體越來越多,岸邊的破壞痕跡也越來越明顯,看不見任何生命跡象。
海茵茨有些懷疑,那個埃文基人部落或許已經死光了,沒人能在這么恐怖的大火中幸存。
第五天早晨,船隊終于靠岸,探險隊員將重要設備放在同船運來的馬匹上,一行人步行前往埃文基人的營地。
走了一會,眾人發現陸地上的情況更加嚴重,地面積了一層深達半米的灰燼,連堅硬的巖石也變得無比酥脆,輕輕一碰就碎成粉末。
由于路況太過糟糕,導致原本三四個小時就能走完的路程,探險隊走了大半天。
日落之前,探險隊總算接近了埃文基人部落,更讓海茵茨開心的是,附近出現了人類腳印,埃文基人還活著!
“埃維,克米!(有人接近)”
隨著探險隊靠近,山坡上有人用通古斯語喊了一聲,緊接著一群身穿土著服裝的埃文基人從山后跑了過來。
海茵茨和同伴悄悄摸向武器,防止土著對探險隊不利,但他們很快就明白,埃文基人沒有惡意,甚至非常歡迎自己這些人的到來。
“布嘎!布嘎!①”
埃文基人里,一個外套縫有彩色布帶、銅片的老人笑著與向導擁抱,兩人用通古斯語聊了幾句。
待交談結束,向導轉身向穆勒解釋:“先生,這位是部落的長老,爆炸發生后部落生活的很艱難,他希望用毛皮與我們交換一些生活物資。”
“當然可以。”穆勒露出溫和的笑容,示意向導將自己的話翻譯給長老。
“我們攜帶了很多食鹽,鐵器以及布匹,我可以用最便宜的價格與部落交易,但他們必須協助我們進行科學研究。”
利用生活物資跟土著建立聯絡是西方探險隊的常用手段,通過這種方式,探險隊能夠獲取很多有用的信息、資源以及財富。
向導將穆勒的意思告訴了埃文基長老,長老沉吟片刻手掌朝下輕拍膝蓋,這是埃文基人表示同意的動作。
幾分鐘后,長老帶著探險隊回到了營地,數十頂皮制帳篷坐落在山坡背風處,不時有女人和孩子從帳篷進進出出。
“尊貴的客人,請歇歇腳。”
長老沒有第一時間交易,而是將穆勒等人請到營地中央的火塘旁坐下,又讓人遞上茶、奶、馴鹿奶酪。
在埃文基人的文化中,火是最神圣的事物,請客人圍火而坐,這是埃文基人的最高禮儀。
穆勒聽著向導的介紹,毫不猶豫喝下了馴鹿奶,沒想到一股強烈的腥味直沖腦門,但他還是強忍惡心將奶咽了下去。
“哈哈哈”
長老和其余埃文基人發出善意的哄笑聲,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立刻輕松了許多,幾個埃文基孩童還在人群外做起了鬼臉。
好不容易喝完馴鹿奶,穆赫對長老說明了此行的來意:“您可以說一說,前些天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①埃文基人常見的問候語,既可表示“你好”,也有“平安到來”“歡迎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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