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節犧牲與代價

蟬動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節犧牲與代價

飛機轟鳴聲越來越近，地面的美軍發出歡呼，迫擊炮組換掉常規炮彈，打出了幾枚標記彈。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標記彈落在山頂冒出了綠色煙霧，陳明江面色鐵青，一邊讓人用鋁熱炸彈銷毀尸體，一邊率人往周圍山林疏散。

很快，三架P51抵達了交火現場，美軍飛行員往下看了看，雙手猛地一推操縱桿。

陳明江回頭看去，只見空中三個黑點迅速變大并朝著他們先前停留的位置俯沖，尖銳的呼嘯聲異常刺耳。

咚咚咚咚18挺.50英寸M2機槍猛然開火，大威力子彈瞬間清空了山頂的一切物體，大樹、巖石全部變成了碎片。

一個小特務跑的稍慢，肩膀不幸中槍，結果半個身體直接消失，揚起的血霧染紅了大片泥土。

其余行動人員沒時間悲傷，有人朝對方扔出一顆鋁熱炸彈，然后頭也不回的往遠離修道院的方向退去，試圖為歸有光等人爭取更多的時間。

僅僅是一輪掃射，特別行動小組就犧牲了三四人，囂張的美軍飛機再次拉升爬高，準備第二輪掃射。

沒了山頂的火力壓制，美軍地面部隊順利推進，許多士兵對著天空吹起了口哨。

另一邊，鉆出艙門的少校發現炮塔上到處都是火箭彈造成的凹坑以及機槍手殘余的血肉，不禁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的德國佬。

第十山地師沒有直屬裝甲力量，這些戰車全部來自第一裝甲師，如果損失太大，老鐵殼們①肯定會不滿。

他將半個手掌扔到路邊，指著擋路的雪松命令伴隨步兵：“伙計們，清除路障。”

聽到命令，幾個工兵小跑著上前安裝炸藥，裝完拉著長長的電線躲到戰車旁按下了起爆開關，炸藥成功起爆。

待爆炸和煙霧散去，橫在路中央的雪松斷成了數截，砂石路面卻完好無損，由此可見美軍工兵的專業。

“前進，牛仔們”

少校招招手，他們的任務是盡快與G2部隊匯合，至于襲擊者，交給飛機和追擊部隊處理就好，他可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

車隊緩緩啟動朝修道院開去，但開路的車輛換成了裝有機槍的威利斯吉普，機槍手時不時往公路兩邊打上一梭子子彈進行火力試探。

看著接近的美軍車隊，之前負責炸樹的幾個小特務躲在樹叢里低聲商議，不過幾人的意見并不統一。

“MD！跟美國人拼了！”年紀最小的特務滿臉激動。

“拿什么拼？美國人有戰車，有機槍，咱們只有這個。”

另一人掂了掂手里的沖鋒槍，表情略顯無奈，用這種火力對付美國人，恐怕連戰車的油漆都蹭不掉。

“好了，都閉嘴。”

帶隊特務抬手阻止了兩人的爭論，迅速做出了安排：“你們先撤，將炸藥都留下，我來斷后。”

眾人心知肚明，所謂的斷后就是跟美國人同歸于盡，否則用不了這么多炸藥。

“隊長，讓我來吧，拜托弟兄們以后多照顧照顧我的家小。”一個民國二十多年就加入特務處的老人故作輕松道。

干這行早晚都有這一天，如果能拿自己的命給家人搏個富貴，那總比死在撤離的路上要強。

隊長搖搖頭，態度非常堅決：“服從命令，遇到危險長官先上，這是規矩。”

說到命令二字時，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小特務們沉默片刻開始撤退，借助樹林掩護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目送手下離開，特務隊長將炸藥放進背包，沿著道路右側一溜小跑，將美軍車隊遠遠甩在了身后，直到來到一座石橋邊這才停下腳步。

阿爾卑斯山脈峽谷縱橫，加上雪山融水形成了無數河流，這座石橋下方就有一條湍急的小河。

只要過了這條河，美軍車隊就可以暢通無阻的抵達修道院，即便有人阻擊也拖不了多久。

特務隊長跑到小橋對面，將炸藥裝在橋墩上并打開了定時裝置，然后背著武器進入了提前設定好的伏擊陣地，默默等待美軍的到來。

沒多久謝爾曼戰車就出現在石橋附近，一群工兵拿著各種設備走向橋梁，應該是要檢查承重。

但他們剛踏上橋面，數公斤德國高爆炸藥就爆炸了，爆炸不僅徹底炸毀了小橋，還讓美國工兵嘗了一回“空中飛人”的滋味。

少校終于反應過來，G2肯定遇到了麻煩，襲擊者不是普通德軍，對方是要遲滯他們的支援速度。

想到這，他不再猶豫：“所有人下車步行，錯列縱隊前進。”

錯列縱隊是美軍在山地的常見行軍方式，這種隊形可以增強觀察和火力覆蓋范圍，防止人員同時中槍。

車上的美軍士兵罵罵咧咧下車，與伴隨步兵一起泅渡過河，可隊伍到達對岸還沒站穩，遠處樹林里就響起了槍聲。

特務隊長歪頭看著一名機槍手胸口中彈栽倒在地，沒有任何猶豫，翻身收起武器轉移到另一個位置。

面對幾百名職業軍人，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打不過，但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

換完位置，特務隊長再次擊中了一個不停發號施令，疑似是軍官的目標。

連續兩人中槍，美軍慌亂過后也恢復了冷靜，機槍手朝著所有可疑地點瘋狂傾瀉火力，各種植物倒了大霉，樹葉碎屑被打得四處亂飛。

一枚子彈打中了特務隊長的左腿，他悶哼一聲靠著大樹坐下，掏出繃帶纏住傷口用力拉緊。

劇烈的疼痛讓他出了一頭冷汗，雖然血是止住了，但特務隊長也失去了行動能力，他只能一點點挪到一棵倒下的大樹旁，對準第三個目標開槍。

嘭的一聲，美軍迫擊炮裝填手中槍倒下，對方手中已經裝好引信的炮彈掉在地上慢慢滾向石頭。

引信一旦碰到堅硬物體很容易爆炸，在場的美國大兵全都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張開想要大喊卻怎么也叫不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少校彎腰拿起炮彈放進炮管，調整射擊諸元大喊：“Fireinthehole！”

炮彈準確落在了特務隊長附近，夾雜著彈片的氣浪將他狠狠撞到了附近的大樹上，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放下武器。

槍是軍人的第二條生命，任何情況下都不能丟棄，丟槍等于自殺。

特務隊長口中吐出鮮血，甚至是內臟碎片，他拽掉身上的鋁熱炸彈導火索，對著沖來的美軍咧嘴一笑。

炸彈即將爆炸時，誰都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沖在最前面的美軍腦門中槍，剩下的美軍倉惶躲避。

“元⊥首萬歲！”

德語口號在林間回蕩，聽著熟悉的聲音，特務隊長笑出了眼淚，在火光中停止了呼吸。

望著毫不猶豫引爆炸彈的襲擊者，美軍少校知道自己的麻煩大了，對方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不給他們留下，絕對是最精銳的職業軍人。

而且這種行動風格很像軍事情報部門，襲擊者到底來自哪個德國情報機關？

國防軍情報局阿勃維爾？

帝國安全總局？

少校想不到答案，他決定先解決周圍的狙擊手，不將這些槍手消滅，下一個中槍的很可能就是他。

不提膽戰心驚的美軍，同樣負責斷后且受了重傷的陳明江看著小特務走入森林，艱難地對著追兵清空了彈匣。

雖然有樹木當掩護，可美軍戰機如同附骨之疽一樣死死纏住了阻擊人員，再精銳的特工也無法硬抗飛機掃射，陳明江等人只能用生命換時間。

特別行動小組以犧牲二十多人為代價，將擁有戰車、飛機的美軍部隊拖住了五個小時，這已經是個奇跡。

彌留之際，陳明江突然想起自己多年前問組長的問題。

“組長，你說我們能看到勝利嗎？”

“能！即便我們看不到，我們的子孫后代也一定能看到！”

嘴里嘟囔著真可惜啊，陳明江看著圍上來的美軍，淡定拉響了引線。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響徹山谷，歸有光腳步一頓猛地回頭看向遠方，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

希望第二個實驗室里的東西，能對得起弟兄們的犧牲吧，不然他一定要活剮了海茵茨！

歸有光咬緊牙關，大步走進了一條地下走廊，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標就在里面。

半個小時前，將小山翻了一遍的大光頭決定換個思路，把搜尋重點放在山腳，這么做有兩個原因。

海茵茨主動暴露第一個實驗室，說明他不怕美軍和己方就地搜查，所以第二個實驗室大概率不在山上。

同時，第二個實驗室離修道院不會太遠，否則對實驗工作不利。

綜合上述要求，只有山腳符合這兩個條件，并且這個位置很容易讓人忽視。

果然，小特務在山腳德軍營房內發現了一扇暗門，門后是一條走廊，通向某個未知區域。

排除了陷阱和詭雷風險，歸有光一步一步走到走廊盡頭，他右手輕輕一推，打開了最后一扇鐵門。

幽綠色的燈光透過逐漸變寬的門縫向著門外蔓延，鐵門轉動到盡頭與墻壁碰撞發出一聲悶響，德國最神秘的實驗室出現在他的眼前。

上千平米的山洞里，數十名研究人員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軍統特務將沖鋒槍托在腰部，面無表情地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

彈殼叮鈴當啷掉在地上，又漸漸被鮮血淹沒，紅色的血液與綠色燈光融合呈現出詭異的顏色。

歸有光的目光越過尸體，當他看清實驗室里的物品，直接呆立在原地，不知不覺放下了手里的沖鋒槍，嘴里喃喃念道。

“這tm的到底是什么？”

不僅是他，其他進來的特務也是目瞪口呆，他們這次好像真的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

①第一裝甲師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