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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動 第一千四百零三節正義之士
“嗚嗚”
幾聲汽笛聲打破了嘉陵江珊瑚壩的安靜,戴春峰背著手站在江邊,不遠處的刑場上,王虎等人雙手反綁,脖子后面插著塊亡命牌。
小特務一腳踹在王虎的腘窩處,試圖讓他跪下,但王虎只是微微晃了晃,依舊昂首站立。
這個舉動激怒了特務,一個行刑人員抬起槍托重重砸向王虎的膝蓋,另外兩個行刑人員壓住了他的肩膀,王虎被直接摁在了地上。
“舉槍!”
負責行刑的歸有光大喊了一聲,十多名小特務聞聲抬槍瞄準目標,數米外的劫匪反應頗為淡定,沒有人害怕,也沒有人求饒。
王虎左右看了看跟隨自己多年的手下,突然出聲笑罵道:“丟你老母,今次死梗啦。”
他的語氣甚是輕松,甚至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其余劫匪也叫嚷著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狠話。
只有那位曾冒充王虎的鄭大新面帶歉意,似乎為自己沒能騙過軍統而抱歉。
戴春峰看著這幕,眼神里滿是冷漠和嘲笑,這些江湖匪類就是嘴硬,他對歸有光點點頭,示意開始行刑。
“預備”
歸有光舉起右手,作勢就要向下揮動,小特務們也將手指搭在扳機之上準備開槍,但刑場外突然傳來汽車急剎聲。
“委座有令,停止行刑!”
一道肥胖的身影跳下轎車快速跑來,猶如一只滾動的皮球,來人正是許久沒露面的徐恩增,其身后還跟著一群中統特工。
“不要管他,立刻開槍!”
戴春峰厲聲下令,顯然是想強行滅口,但小特務們聽到那句委座有令后,卻下意識停止了動作。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老戴給軍統定下的宗旨,秉承領袖意志,體會領袖苦心,固然讓軍統的思想得到了統一,可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在多年的精神冼腦下,基層特工根本不敢違抗某人的命令,哪怕老戴下令亦是如此。
見勢不妙,戴春峰掏出自己的配槍對準王虎,但下一刻,一只手緊緊握住套筒,阻止了他的行動。
“老師,您不能開槍,這槍一響,您就輸了!”
左重低聲提醒,手上用力壓下了老戴的手槍,神情異常急切,口中還不忘勸說便宜老師冷靜。
“徐恩增巴不得王虎死在咱們手里,那樣花小姐的事就解釋不清了,老師,請您相信學生,無論如何我都會還您清白。”
或許是被左重說服,又或是想清楚了抗命的后果,老戴長嘆一聲放下了槍,苦笑著拍了拍左重的肩膀。
這時,徐恩增來到了軍統眾人面前,那對綠豆大的眼睛中閃過一抹失望,姓戴的怎么就沒開槍呢。
如左重所料,他本來可以提前到場,但為了給戴春峰抗命的機會,愣是等到了最后關頭才出現,不想計劃又被左重這個小王巴蛋給破壞了。
戴春峰注意到了徐恩增的小動作,哪還不知道對方的打算,老戴憤恨之余狠狠瞪了他一眼。
徐恩增臉皮之厚堪比城墻,他假裝什么都沒看到,叉著腰得意洋洋道:“戴局長,有正義之士向我中統告發,說你跟異己份子花某有染。
鄙人現奉委座命令接管、審理王虎以及軍統泄密一案,勞煩將所有犯人移交給我,至于你嘛”
說到這,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想要看看老對手驚慌失措的樣子,可老戴神色淡然,這讓徐恩增有些失望。
輕輕咳嗽了一聲,徐恩增說出了某人對戴春峰的處置:“戴局長,委座命你停職反省,軍統工作就暫時交給左副局長處理。”
戴春峰什么也沒說,轉身走向自己的專車,徐恩增笑瞇瞇地看著左重,嘴里說了句恭喜。
左重沒給這家伙好臉色,這是在挑撥他和老戴的關系,望著便宜老師的背影逐漸遠去,左·正義之士·重心中默念了一句。
“恩師啊恩師,學生這是不想看到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啊,您可千萬別怪我。”
王虎和軍統泄密案,正是某個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孝順弟子發給中統對外電臺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阻止行刑,避免有可能藏身在劫匪中的地下黨犧牲。
發現左重不搭理自己,徐恩增帶著王虎等人悻悻離去,歸有光走到左重身邊,悄悄做了個手掌下壓的手勢。
“副座,要不要等人進了中統看守所再滅口?”
左重白了大光頭一眼,開口罵道:“你當徐恩增是傻子嗎,還滅口,人家正愁抓不到咱們的錯處呢,趕緊滾蛋。”
說完,他心里發出冷笑,看來某人對老戴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啊,畢竟現在的軍統有些尾大不掉了。
截止目前,軍統局本部及直屬單位已有一萬五千人,外勤分支機構,如各省站、城市組的總人數達到了3.5萬人。
這還沒有算上軍統直接控制的十萬忠救軍,FIRC,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財政部緝私署、水陸交通檢查處、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等軍事及執法部門所隸屬的人員。
如此龐大的情報機關在世界上都很少見,某人怎么可能放心,所以適時敲打一下老戴很正常。
不過敲打歸敲打,以當前的戰局,某人不可能真的處置戴春峰,最多罰酒三杯而已。
左重一邊思考,一邊帶隊返回了羅家灣29號,很快刑場發生的事情就傳遍了軍統,眾特務慌亂過后迅速恢復鎮定。
雖然局座被停職反省了,但左副座還在,只要對方沒出事,軍統便出不了大問題。
左重也擔心軍心不穩,特意在各處室轉了一圈,確定局勢已經穩定后,立刻去了老戴官邸準備表表忠心。
在官邸門口,他遇到了老戴的秘書李衛,對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從屋里往外走,見到左重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望著這位李秘書的背影,左重轉身走進了大門,傭人領著他來到書房見到了老戴。
戴春峰這會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陷在沙發里眉頭緊鎖,看見左重來了老戴也沒說話,只是指著一旁的沙發讓他坐下。
“老師,徐恩增這是來者不善啊,您要不要去官邸一趟,我想領袖會相信您的。”左重坐下說道。
老戴仰頭看著天花板,語氣低沉:“我已經去過官邸了,領袖讓我安心休息,慎終啊,我這一生如履薄冰,你說我能走到對岸嗎?”
壞了,老戴不會是被打擊到心生退意了吧,連如履薄冰這小詞都整出來了,這可不行,自己還要靠對方擋槍,啊,不對,是遮風擋雨呢。
左重連忙勸慰起戴春峰:“老師,領袖只是被徐恩增的讒言迷惑了,等查清泄密事件,些許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表完忠心,他匯報了自己的保險柜沒有異狀,又隱晦地詢問老戴,有誰可以接近粵省備用情報網的文件。
戴春峰剛準備搖頭,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坐直,跟左重說起了一件事。
左重在北非執行任務期間,老戴身體偶有不適,于是將一些資料帶回官邸批閱,其中就有粵省備用情報網的文件。
之后某天,老戴在官邸舉行了宴會,與會的人員不少,這是情報泄露的唯一機會。
“老師,參加宴會的都有誰?”左重追問。
戴春峰回憶片刻,報了十幾個人的姓名,比如川省負責人張群,又比如陜省黨部主任谷正鼎,全都是果黨軍政系統的重要官員。
當老戴說到一個叫高玉衡的人時,左重一激靈,此公是某人夫婦面前的紅人,擁有一長串頭銜。
像是新生活運動副總干事,軍韋會政治部戰地黨政設計委員,動員委員會設計委員、賑濟委員會顧問、陪都勸募公債運動主任干事等等。
但在后世的解密文件中,對方除了上述職務,還有另外一層身份:秘密地下黨員,直接受西北代表處負責人指揮。
如果左重沒猜錯,微縮膠卷應當就是此人的手筆,隨后膠卷通過某種方式到了粵省,最終被粵省站特工發現。
意識到這點,左重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高玉衡絕不能暴露,自己得想辦法保護對方。
他假裝思考了一會,向老戴提議道:“老師,學生覺得有必要摸摸這些人的底細,但行動必須隱蔽。”
戴春峰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地告訴左重,泄密案既然已經被某人交給中統調查,那軍統就不要參與了,以免授人以口舌。
左重暗道可惜,嘴里卻連忙表示贊同:“是,老師,泄密牽扯到學生,我理應避嫌。”
商討完泄密案事宜,師徒二人又聊了一會,直到戴春峰準備休息,左重才起身告辭。
離開老戴官邸,左重回到軍統總部叫來宋明浩,下達了停止對比筆跡的命令,還貼心地給出了原因:泄密者在參加老戴官邸宴會的賓客之中,人員背景較為復雜,這種黑鍋還是交給中統去背為好。
宋明浩如蒙大赦,對比筆跡工作量驚人,可不是個好差事,當即美滋滋走了。
第二天上午,給宋明浩留下了足夠的泄密時間,左重拿出手機,給聯絡人“老K”發去了密電。
電文中,他沒有點出高玉衡的秘密身份,只是告知老K,國府即將調查某些人員。
有了這條消息,足以讓西北提高警惕,說的太清楚反而不妥,畢竟高玉衡的存在是絕密。
處理好這件事,左重手托下巴若有所思,老戴暫時還不能倒,所以他必須幫對方從泄密案脫身。
好在給徐恩增報信之前,他便想好了下一步計劃,這個計劃的關鍵在于王虎的配合,左重拿起電話,接通了一個號碼。
另一邊,中統的調查也在如火如荼進行著,在享受過軍統的招待后,劫匪有幸體驗了中統的刑訊手藝。
秘密看守所內,徐恩增抓著被刑訊了一夜的王虎吼道:“快說!膠卷是不是在花小姐行李中發現的?軍統有沒有讓你隱瞞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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