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十二章大穿越(三)

陰陽石 第八卷第十二章大穿越(三)

命運總是造化弄人，木子云來到了自己當年時間點的五十年前，這個時候的火主、地藏主還都是小孩，但恰恰是因為木子云的穿越，才成就了歷史中的關鍵一環。

再懊悔也沒有用處，當這件事被大伙知曉，幾人卻并沒有感覺到可惜，反而安慰木子云，就算是改變了歷史，鈴鐺那邊，也應該是不可逆轉的。

可泉天棲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話雖如此，但如果他真的把火主給宰了，或者改變了火主的人生，那杜小月和杜虎應該就能活下去了。”

方天慕讓他閉嘴，而木子云一言不發，又飛離了伙伴，也不知是去哪里發泄去了。泉天棲建議眾人是時候離開了，可方天慕不愿離開，他覺得誰擁有改變命運的契機是無法預料的，沒準自己也有同樣的機會，所以他也離開了。

片刻后，木子云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抓著泉天棲的衣領，急道：“你剛剛說，能夠救虎子，那好，我們回去，你接著穿越到一個月前，告訴一個月前的你，繼續往前穿越，到虎子死的時間點，把他救下來！”

泉天棲搖頭道：“原先是可以的，但現在不行了，因為虎子的死，與均士魅有關，均士魅的時間線是不可動搖的，因為他擁有自由之翼。”

“杜小月呢！”

“杜小月又沒死，你救她做什么？她現在隨著那艘船，云游世界呢，你只要能解除她的詛咒，就能救下她的靈魂，但你不可能做到，至少這一世不行。”

木子云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我們現在不是穿越了，如果不回去，過五十年是不是就可以等到當年的我們了？”

“我們穿越的過程中，自己的時間是保留在未來，并且繼續進行著，如果什么都不做，‘開始’會照常到來，我們活不了多久的。”

話說另一頭，方天慕來到了一處山院，這近乎于一座中等宗門，但在方天慕記憶中，當年可并沒有這樣的一座宗門，進去觀察了一會兒，他便離開了，但他對這種不存在于記憶中的小勢力產生了濃濃的興趣，他飛騰在廣瑯琉璃島各地，找著五十年前后的不同。

可在一剎那，他突然想到了一樣東西，立即停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石頭，那石頭，正是木子云從瀛岱上帶回來的時間圣物——煜暮方中的“方”，“煜”是未來，“暮”是過去，而“方”即是現在。

這是真正的時間法器，他不知道該怎么用，但抱著希望，將石頭緊緊握在了手心，驀地，他突然于無意義世間，感受到了一絲聯系，而這聯系，應該是與其有關的。

他一路順著聯系，跨過數十座山，近三百里后，落到了一座山中野院，這可真是一座再小不過的宗門了，橫豎一共二十多間屋子，但弟子真不少，滿滿當當全是人，方天慕覺得自己的“聯系”就在其中，可不明白，自己與五十年前的一座毫不相干的小勢力中的誰，會有怎樣的羈絆呢？

那宗門若不是掛著牌匾，就跟村里的土房子沒什么兩樣，匾上寫著鐵河門，來往皆是布衣弟子，出入更無金銀之物，模樣個個都是生瓜蛋子，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小孩子們在外空地上打滾，但滾的有規律，應該是鍛煉體質，稍大一點的，得做一天的雜活，燒水做飯都算修行之中，他這樣一個無意義的人，站在這熱鬧的大門前，也不會被留意。

可一道聲音響起，是沖著他來的，聲音很稚嫩，說道：“你是誰？要來找我們宗主嗎？”

方天慕心里一顫，他比木子云冷靜，明白現在就是改變命運的機會，但那時間的倒計時并沒有響起，或許是因為他手中的“方”，令其每時每刻都處在“現在”。

轉回身來，那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背著柴，稚嫩的臉上是顯熟的神情，好像擔當了許多東西。

方天慕先確定其身份，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張峰。”

方天慕快速在腦海中把當年廣瑯琉璃島的人名想了一遍，雖然過去了六七年，但他的腦子不是一般腦子，真要有個叫張峰的關鍵人物，他應該能記起來才對，難道是自己當年沒有留意，與一位前輩擦肩而過？或者，那前輩曾出手相救，留下了命運“聯系”？

他謹言慎語，每句話都得想一遍才說出口，“你要做什么，去哪？和誰？”

“啊？”男孩擺了擺腰，身后的柴跟著晃了晃，“我剛劈完柴回來，還要繼續出去劈呢，要劈上明天全部的柴才行。”

“好，你去吧，我等你。”

“啊？你不是來找我們宗主的？”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我不認識你啊。”

“現在你認識了”方天慕冷道，“我在這等你，快去！”臨了又特意囑咐道：“別告訴其他人。”

男孩就進了門，沒過多久就出來了，見了方天慕就問道：“我想了想，真不認識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方天慕不敢說名字，生怕自己又完成了閉環，只得回道：“待會告訴你，我跟你去劈柴，走吧。”

“哦...”這小地方的人，可真是單純，恰恰這還是個孩子，懷疑的心幾乎沒有，有說有笑地就跟了上來。

二人爬到了山中，要砍柴，得走出三里遠，途中男孩言語，而方天慕被動應答，男孩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明明方天慕一直冷著臉，他卻聊著聊著，把自己什么情況都交代了。

這是個孤兒，這小宗門里的大部分孩子都是孤兒，一個心善的修行者搞起了這么座宗門，養著他們，也教他們修行。男孩的生活非常單調，擁有的一切都在那平房之內，方天慕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兒，怎么可能與自己有命運的交集，或許“方”想告訴自己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但他明明清楚，“方”是現在。

許久之后，方天慕忽然明白了，“方”是現在，那就是不被“過去”規制，也不被“未來”左右的時間，他從未來到此，可因為“方”，此刻就是“現在”，他不是在改變過去的歷史，而是在進行著“現在”的歷史，“方”賦予了他在這個時間點的意義！

他是未來的人，但“方”，讓他成為了“現在”的人！

而這個男孩，就是“方”將他強行嵌入到“現在”的入口，他與男孩沒有任何關系，但現在正在創造關系。

他激動了，恨不得立即將這個發現告訴伙伴，擁有“方”，就意味著他們可以將“過去”變成“現在”，讓自己成為“過去”的有意義的“現在”人。

方天慕叫住了砍柴的男孩，說道：“你想要修行嗎？”

“當然啦，我剛剛不是一直在說嘛。”男孩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我要變得跟宗主一樣強，這樣，我也可以幫助那些弱小的人了。”

“挺好，那我教你吧。”

“你是修行者？”男孩停下來看著方天慕。

方天慕隨手一揮，一座山頭直接被削平了。男孩震撼地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喊道：“天神啊！你這比我們宗主還厲害！你是哪里來的！”

“想學嗎？”

“想！”

“有條件的。”

“可我沒錢啊。”

“不要你錢，要你一個承諾。”

男孩湊了過來，說道：“你想讓我做什么，當牛做馬都行啊！”

“五十年后，應該是五十年吧，你去梁溪院那邊，找一群小鬼...”方天慕猶豫了片刻，最后下定了決心，說道：“十六七歲，領頭的敦厚的人，叫杜虎，身邊是個白癡，叫木子云，有個最美的姑娘叫鈴鐺，還有個很厲害的家伙，叫方天慕，如果你五十年后修行有所成，就幫幫他們。”

“你怎么知道五十年后會有這樣一群人？”

“算出來的。”方天慕冷道，“我會看天命。”

“天老爺啊，你這么厲害呢。”男孩蹲到了方天慕身邊，“你這么厲害，怎么不親自幫他們，他們怎么了，為什么需要幫助？”

方天慕苦笑了一聲，回想到當年在廣瑯琉璃島，他們四個小鬼可謂是吃盡了苦頭，那時候他其實也在想，如果能有人幫幫他們該多好，世間所遇皆是入壞三分，他們這些從惡的苦命人，帶來惡的同時，也遭受著惡的反噬，他們注定得不到幸福。

但現在，他有了改變命運的可能，不需要多大的變化，若是能創造一個向曾經的他們提供幫助，或者保護的人，哪怕只是多做了一些事，命運的齒輪便會因一個個蝴蝶效應，而產生巨大的翻轉。

到現在為止，手中的“方”石始終沒有反應，而自己的時間好像也沒有出現嘀嗒聲，方天慕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心存僥幸，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讓這個孩子變得有多強，但他將手指點在了男孩的額頭。

男孩突然說道：“我還沒有答應你呢，你這是要做什么？”

是啊，這孩子什么脾性，方天慕并不了解，五十年后是好是壞，更是無從得知，但他在賭，就賭這孩子不會忘記這件事，就算他是壞的，那也是破壞了本來的歷史，他堅信歷史一定會改變，而自己也會承擔改變歷史的代價吧，與木子云改變瀛岱之人的歷史不同，他改變的是自己的歷史，當自己的過去改變，那此刻的自己，也將不復存在，代價應該是巨大的。

男孩笑了笑，撓了撓腮，說道：“雖然感覺很奇怪，但我們是好朋友吧，我記著啦，我腦子很好使的，這幾個名字我絕對不會忘，嘻嘻，你是個好人，他們也一定是好人，放心吧，宗主說過，修行若不是為了守護弱小，那就是無意義的暴戮。”

方天慕也沒有多做什么，他用一股能量，通展了男孩閉塞的能量經脈，幾乎相當于直接改命了，這孩子未來無論學什么，都將會水到渠成，因為只有到了瓏人境界后，修行者才可慢慢梳理自己的能量脈絡，這孩子十歲脈絡就通了，且入與出的點位，都似加了一個能量泵，不斷地抽噴，使得他的活力也強出百倍。

方天慕松了口氣，站起身來，男孩明顯覺出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他抬起頭，認真地凝望著方天慕，隨后撲通跪下，恭恭敬敬道：“雖然我不明白您做了什么，但我知道，您給了我無上的恩賜，我向您保證，五十年后，一定會保護那幾個人。”

“那就好。”方天慕猶豫了片刻，覺得改變的操作不能過于繁雜，話更不能說太多，所以匆匆告別后，就離開了，也沒有告訴男孩自己是誰。

在回去的途中，手里的“方”終于起了反應，開始發熱，好像有異能在其中流動，下一刻，泉天棲突然出現，一個空間面，瞬閃在各處，將所有人圈到了一起，接著帶著他們，離開了這個時間，并回到了未來。

男孩背著木柴回到了宗門，接著快步走向了一個房間，那小小的房子里，裝著十幾丈床，其中一張屬于他，東西雖少，但疊放的非常整齊干凈，他從床底拉出來一個盒子，打開后，里面有不少瑣碎雜物，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卷黃紙，接著拾起一根毛筆，用舌頭潤了潤，接著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名字：“杜虎、木子云、鈴鐺、方天慕。”

又在心里默背了一遍，生怕自己忘了，盒子里還有一塊牌子，牌子上刻著一個名字。

他們這些孤兒，原本都是有俗家名字的，但修行之后，都起了另一個名字，這是宗主的習慣，是為了給這些孩子一條退路，如果有一天不愿修行了，就找回從前的名字，去別處生活。

男孩的本名，叫修一壟峰，五十年后，他是梁溪院的人人愛戴的城主，他的仁名天下皆知，他的善德更是廣入人心，他修行只為守護弱小，也因為此信念，最后倒在了守護的百姓身前。

或許木子云比方天慕更加清楚，當年那四個天不怕地不怕，不在乎人間情理，漠視世俗規則的小惡魔，其實并不是沒有接受過善意，那個老頭，其實幫了他們許多次，也照顧了他們許多次，只是他從來也不說，所行一切之事，只是為了當年的承諾，所以有什么可說的呢？他覺得，這本就是他該做的？誰在木子云與火主大戰之時，引來了地藏主，又是誰在眾人陷入絕境之時，引來了不該出現之物，其實都是那個小老頭，只是誰也不知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