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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之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一片孤城萬仞山
已是夏天,骸塔之墟卻依舊很冷。
這是一片地形復雜的山地,經歷過恐怖的爆炸,整體向下凹陷著,其上寸草不生。
廢墟的色調是黑白的。黑的是巖石,白的是骨頭的碎片和粉末。
這些骨頭大部分是龍骨,也有其他古神的鱗片或是尸骸,它們質地堅硬,哪怕暴露在風吹日曬之下,也沒有被五百年的光陰所銷毀。
最中央,數百頭古神的尸骸甚至堆積成了百丈的白骨塔。
自古神塔應鎮巨妖。所以有傳說曾言,在更早之前,這片骸塔之墟,曾是太初六神之一燭龍的隕落之處,而那條穿過天笏峰奔涌至此的蜿蜒大江,則是當初燭龍遁逃時鱗甲犁出的深壑。
這片寂靜的廢墟里,響起了無數骨石開裂的聲響。
骨石上原本微不足道的縫隙不停地變大,它們像是一把把斧頭,將所屬的骨石切開。
這一切都源于柯問舟的劍。
柯問舟面對著天笏峰,背對著骸塔之墟,抽劍高舉,一斬而下,古樸的長劍看不見劍光,唯見柯問舟的衣袍不停顫動,其間劍意若電弧閃爍,糾纏交織,將他包裹其中。
這是大道至簡的一劍,若劍中至尊帝服高座,君臨萬國,恩被四表。
寧長久的肉眼看不清這一劍,他道心警鳴,給予了死亡的直覺——自己沒有抵抗的余地,下一刻就要被劈成兩半。
劍斬來之際,司命頃刻踏出一步,手持郁壘,攔在了他的面前。
劍圣的劍撞上了司命的劍。
沛然的狂風頓生,雙劍交接之際,劍氣炸開,兩人連同著周遭的江水碎石一道掀飛出去,一連撞破了數個山頭。
柯問舟足下的竹筏也受到劍氣的波及,被斬成了碎屑,他平穩地立在水面上,暫時收劍,看向了前方。
先前連江帶人的一劍,斬出了滔天駭浪,掀起的水墻幾乎與山峰等高。
攔下了這一劍的司命立在水浪的峰尖上,殺氣騰騰地盯著劍圣。
柯問舟看著司命,贊許道:“你確實很強。”
司命臉色蒼白,她握劍的手亦是煞白的顏色。
劍閣閣主柯問舟,傳言中,他得了天道的特許,是人間唯一一位可以邁入傳說三境而不必飛升的修道者。
但此刻,他的境界依舊在五道巔峰。
可他的境界已無法用俗常的理論來描述,就像是身手旗鼓相當的士兵,其中的一位赤手空拳,另一位卻是玄甲重劍。
而他的玄甲重劍,正是天道賜予他的特權,或者說,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柄劍,是代替天地掃清六合的劍。
柯問舟收劍歸鞘,手卻沒有松開劍柄,他一邊蓄勢一邊繼續道:“你若在巔峰之時,或許能與我進行一戰驚天神戰。”
司命冷冷道:“你不過是神國的走狗而已,我若在巔峰,你根本不配見我!”
司命放著狠話,但她心里知道,她已連戰過周貞月和柳珺卓,實力大打折扣,她此刻或許還能與劍圣鏖戰一會,可若像這樣強行與劍圣正面對敵,最后必敗無疑。
更何況,如果傳言是真,劍圣隨時有可能邁入傳說三境,給他們必殺一擊。
“嗯,不見神明時我確實心懷崇敬,但見到你們后,我很失望。”
柯問舟面色平靜,他依舊是簡單的拔劍動作。
夜色間劍光亮起,第二道劍又斬了過來。
這道劍是靜止的,但是江水和山壑卻像是在飛速移動,以驚人的高速,流星群般向他們砸了過來。
劍與萬物涇渭分明。
但這只是錯覺。
寧長久的太陰之目里,世界靜止依舊,唯有這道劍氣寂然無聲地朝他們高速拋射過來。
司命倉促立下的劍域被巨大的牽引力瞬間撕碎。
兩人抵抗著狂暴的劍氣罡風,再退數百丈。
柯問舟沒有去看自己的劍,一劍斬出之后,他的劍不知何時又收入了鞘中。
他如今的劍很簡單,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追求以波瀾壯闊的景致入道,斬出大雪彤云、滄海明月這般的宏偉氣象。
他只是拔劍,斬落。
第二劍的余威還未散盡,第三劍已嚴絲合縫地斬了出去。
司命與寧長久被劍氣逼走了千丈。
司命的心中蘊著憤怒,她盯著劍圣,冰眸中卷起了狂暴的風雪。
她知道,劍圣的劍雖然古拙,卻也是法以天地、道以萬象的路子,簡而言之就是以天地為閘刀殺人。
這是她過去當神官時,下界斬魔之際用的最多的手段。
如今她竟被他人用這一手段對付自己!她如何能壓抑心中的怒意?
司命的神袍上,銀色的紋身繁復勾勒,她想再硬接一劍,但寧長久卻瞬間握住了她的手,沉聲道:“走!”
司命意氣難平,對決之中的退讓很傷膽魄,極有可能令戰斗陷入一邊倒的潰敗。
但她相信寧長久太陰之目的判斷,立刻撤劍,與寧長久同時運轉時間權柄。兩人的權柄在相撞之后交融,形成了一片獨特的場域,在劍光到來之前包裹著他們飛速穿梭,避了過去。
柯問舟看著他們消失的位置,再次電光火石般出劍。
原本似要開天地一線的劍,如今化作了潮水平推過去。
寧長久與司命穿梭在層疊無盡的時空里,劍氣在真實的空間中掃蕩著,空間不停崩塌,凌厲的劍氣斬破一切,射入他們的權柄之中,穿越虛實,向他們逼仄過來。
萬囚壑與骸塔之墟的交界處,空間不停崩裂,露出其后不可見的虛空。
虛空掃盡。
不見司命與寧長久的蹤影。
柯問舟收劍,并不心急,他感知天地,鎖定了他們的落點,踏出了一步。
骸骨之墟里,司命與寧長久一次性調動的權柄之力暫且用盡,身影在廢墟中跌出,身后追趕的劍意已被司命掃滅。
寧長久粗略地看了一眼四周。
四周布滿了鋼鐵般的骨架,每一具骨架的四周都被鐵一樣的亂石填充著,亂石之下,還藏著無數的洞窟。
他們一鼓作氣來到了骸塔之墟的腹地,
“怎么辦?”司命立刻問。
寧長久反問:“除了逃還能怎么辦?”
司命搖頭道:“權柄不可如此浪費,若是現在的劍圣,我全力出手,有兩成贏下的把握。”
寧長久道:“兩成把握太少,不值得冒險。”
兩人一邊說著,身影并未停下,在地形復雜的廢墟中飛掠南逃。
司命繼續道:“可若是一直逃,一成把握可都要沒了。”寧長久想了想,道:“劍圣的目標是我,我很有轉世的經驗……”
“閉嘴。”司命生氣道:“還未到生死時刻,說什么喪氣話?我雖恨你處處沾花惹草,可你也罪不至死。”
寧長久吐了口濁氣,道:“那就繼續逃,這骸塔之墟是禁地,其中或許藏著什么可以力挽狂瀾的秘密,我的運氣一直還可以……”
“呸!”司命怒叱了一聲,語調冰冷地說:“你也敢說自己運氣好?你自修道以來,惹來的哪個敵人不是毀天滅地級別的?”
“那是因為我不斬無名之輩。”寧長久強詞奪理道。
司命更生氣了,道:“當初雪峽里,我就該把你打死的,死在我劍下,總比被這些歹毒小人殺了好!”
寧長久卻笑了起來:“你看,我若沒這處處逢敵的命,怎么遇得見你呢?我覺得我的運氣還不錯的。”
“少拿這些鬼話來搪塞我!”司命冷哼一聲,將柔軟的唇咬得鮮紅。
半柱香后,兩人穿過了骸塔廢墟的深峽,星斗分明的夜空重現上方。
寧長久抬起頭,看著天空。
他沒有看到月亮。
寧長久瞳孔驟縮,道:
“小心。”
月亮并非消失了,而是被一個身影遮蔽了。
正是抱劍的劍圣。
他已經追至,幾乎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空隙。
“你們還能往哪里逃?”劍圣冷冷發問,舉劍若千斤之鼎,鎮下之時更如群峰齊落。
司命不知道為何劍圣這么快,但劍已至,她也只能去擋。
巨響聲中,地面開裂,無數的骨頭塌陷,墜入深不可測的地縫里。
司命一劍斬碎了劍圣的劍,她不再退讓,頂著劍氣炸出的氣流,手持郁壘,對空刺去。
劍圣神色凝重了些,他一手握鞘,一手抓劍,劍鳴聲若萬千鐘鼓齊響,恢弘嘹亮,一道劍域隨著聲波一道擴開,將司命籠罩在內。
這一劍域當然不可能困死司命,但劍圣的目的只是拖住她。
“你現在有一成把握能贏我,一成與我而言太高,所以我也不想與你為敵。”劍圣看著司命,如實說道。
司命主動與劍圣戰,但劍圣卻主動選擇了避戰。
正駢出雙指,抹過郁壘,想要一劍斬破劍域的司命暗道不妙。
而劍圣在說完之后,已將握著劍鞘的左手舉起,對準了寧長久,當空一劃。
劍氣無光,卻籠罩天地,不留退路。
這是純粹的境界的碾壓,不給寧長久任何花哨破局的可能。
勁風撲面。
寧長久咬著牙,捏緊了拳頭,硬著頭皮全力摧動修羅金身,去擋那一擊神仙劍。
修羅金身固然強橫,卻根本不足以填補境界的鴻溝。
瞬間,堅不可摧的修羅金身攔腰而斷,如坍塌的樓,傾斜著滑墜。
他亦被劍打中,劍氣的余波壓著他的身軀,向著裂縫中持續墮去。
“寧長久!”司命心神震顫,失聲大喊。
她全力出手,劍破囚籠,但她沒有去斬劍圣,而是直接折身,朝著縫隙中狂掠過去。
劍圣看著銀發神姿的神官,輕輕搖頭。
情這一字果然殺人。
幸好,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將七情六欲斬下,封藏于絕密之處了。
“現在,你連最后一成機會也沒了。”
柯問舟看著這個膽敢將后背留給自己的女子,嘆息著她的愚蠢,隨后五指猛收,握住了劍柄。
古樸長劍狂鳴。
柯問舟對著司命的所在擲出此劍。
劍若落入那片縫隙中,這埋葬了諸多古神尸骸的廢墟里,很有可能會就此多出一對道侶的尸骨。
劍順利地落下。
卻沒有聲響發出。
柯問舟神色不動,只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骸骨如林的廢墟,不知何時跌落成了平面,那些山勢的起伏,竟都成了畫卷中的描繪。
柯問舟抬起頭,看向了遠方。
一襲紅衣由遠及近而來。
“姬玄,你果然來了。”柯問舟并不覺得奇怪。
不可觀與白銀雪宮相互制衡,觀主、大師姐、二師兄與國主、神官、天君互為牽制,而那五師兄精于學問,境界算不上強,那日能擋下自己的劍,靠的也是圣人的如意烏鐵神棍而已。
觀中的四師姐在北國鎮魔,很難抽身,唯一有機會來援的,只有三先生和六先生。
這是他早有預料之事。
姬玄提著纖細的劍,翩翩紅衣落在了虛空中,他的眉目很美,似貴公子,他有著懨懨病態,可本該有的陰柔,卻被劍氣洗去了。
姬玄道:“早在小師弟前往天榜之前,師尊便與我預料過今日了。”
柯問舟感慨道:“若無這蒼天,觀主確實天下無敵。”
兩人說話間,下方的畫卷抵抗著柯問舟的一劍,已然崩塌,而那一劍卻也耗盡了力量,只能飛回柯問舟的手中,無力追擊。
姬玄看著月亮,道:“師尊已向白銀雪宮宣戰,而你還在這里追殺我最小的師弟,你有何資格評價師尊?”
柯問舟坦然道:“如今的我確實不配,可三先生,當初我出關一劍,你連出八十一卷,未能擋我,今日你有何自信,能救得了你師弟?”
姬玄道:“因為那一劍,本就是由五師兄來擋的,我不必盡全力。”
“全力?”柯問舟看著他的劍,道:“天榜給予了你天下第三的排名,我始終覺得不妥,那座白云觀的三弟子,不該比我首徒更弱。可天榜又不會騙人……”
柯問舟頓了頓,嘆道:“所以我更好奇你藏了什么,三先生,你的身份,今日可以布告天下了么?”
姬玄凌空而立,那柄纖細的劍被他拋出,隨意舞動,劍過之處,所有的山谷都化作了平面的畫卷。
他看著柯問舟,道:“你猜不出我是誰么?”
柯問舟道:“我試著猜過,但我翻遍了天庭舊卷,列便了太初神戰時崛起的古仙,卻找不到一位能與你對應者。所以這些年,我也很奇怪,甚至有過問劍神畫樓的沖動。”
姬玄看著畫卷中的骨山石海,道:“因為觀中七位弟子,唯我不是舊時仙廷之人。”
柯問舟更加疑惑,道:“那你究竟是誰?”
姬玄閉上了眼,他的一身紅衣忽然變作了蒼藍之色,同時,他體內的血脈心跳般鼓動著,每跳動一次,他的境界便攀高一點,這茫茫的尸骸山谷中,竟響起了隱約的海浪聲。
柯問舟面色微變。
卻聽姬玄徐徐道:“玄是我的真名二字之一,另一個字在太初神戰中被斬滅了……我幸有神魂猶剩一縷,千年不散,終為師尊所救,重塑成人,賜姓為姬,我與當年的自己相比,力量已大打折扣,如今確非你之敵手,但師尊大恩,不敢不報,你要殺我師弟,我只能來攔。”
玄……柯問舟聞言猜到了答案,這個答案比他預想的更不可思議。
姬玄重新握劍,長嘆道:“四千年前,我名玄澤。”
玄澤。
太初六神之一的玄澤!
寧長久被劍氣壓著墜入了骸骨廢墟的深處。
骸骨廢墟的裂谷竟像是無底洞,他飛墜了很久,撞破層巖無數,一身修羅金身被撞得殘破不堪。
啪——
終于,他身影驟止。
他的后背似打落在了水面上。
水面的張力鋪開了他。
這是……什么?
寧長久無法分辨,他像是墮入了一片虛幻之中,這種虛幻與師尊的夢境不同,更像是魘。
遲疑的瞬間,他的識海被什么東西入侵了,像是要炸了開來。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如囈語如詛咒,刀刃般割來,一千遍一萬遍,永不停歇。
那個聲音重復著一個詞:
“南溟。”
南溟,南溟,南溟……
無數個相同的音節串聯著,好似惡僧念經,持續不停。
正當這個聲音要將她摧毀的時候,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身軀,將他從這片囈語中撈了出來。
那是司命的懷抱。
這一幕與當時流沙河中,寧長久從泥沙中挖出司命抱起,如出一轍。
寧長久從夢魘中掙脫了出來。
他心神戰栗,死死地埋在司命的懷中。
司命抱著他,心安了許多,她看著上方的黑暗,印象中,劍圣在最后關頭對著自己出了一劍,這一劍為何消失了?
她懶得細想,低下頭,看了一眼下方。
下方像是藏著什么,又空空如也。
“這是……識海?”司命得出了不可思議的答案。
廢墟之下,竟藏著某個人的識海碎片?
上方再次傳來了地動的震響。
廢墟的裂谷崩塌之際,司命抱著寧長久,在裂峽中飛速穿梭,朝著外面逃逸出去。
夜風吹來,寧長久終于擺脫了那莫名的夢魘,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頭,看著夜空,緊繃的心弦慢慢松了開來。
“雪瓷。”寧長久輕輕喊了一聲。
司命冷冷道:“閉嘴,好好養傷,少來氣我。”
寧長久嗯了一聲,驅逐了識海中的雜念之后才問道:“劍圣呢?”
司命道:“有人替我們攔著了……”
寧長久問:“誰?”
司命沒好氣道:“我哪里知道?要不要帶你回去看看?”
寧長久乖乖閉嘴。
骸塔之墟,尸骨為卷。
柯問舟立于卷上,看著四周,道:“你們這些不死的老古董,確實各個都有匪夷所思的能力。”
姬玄不答,只是持續揮劍。
劍不斬劍圣,斬的卻是周遭的天地。
柯問舟嘆道:“可惜,這里并非你的大海。”
姬玄道:“我的‘澤’早已丟失,瀚海青山何處不同?”
“也對。”柯問舟五指抓劍,聲音忽重:“都是埋骨之地而已。”
劍圣再次出劍。
這是他今日斬出的第五劍。
肅殺之氣充斥天地,劍氣化作實質,在那一幅幅畫卷上滾走著,畫卷像是海浪遇到了勁風,在他劍氣波及之下漾起了狂瀾。
柯問舟立在山海畫卷中,如帝君握劍指點江山山海。
他本非畫中人,如何能困于畫卷中?
“摧!”柯問舟喝了一聲。
天地與他共鳴。
內部的劍與外部的異象相互呼應,里應外合的巨力間,畫卷產生了裂紋無數。
劍圣再揮一劍。
似老農揮斧砍柴,并無寓意,只為斬斷。
劍氣遁入畫卷之中,在廣闊的畫卷里周游著,平面的世界被劍氣掃過,包裹它們的壁壘越來越薄,終于抵抗不住,撕裂開來。
劍圣破卷而出。
“你空有其魂,再無其他,這樣的你,絕非我的對手。”劍圣看著周圍雪一樣落下的卷,如此說道。
姬玄臉色微白,他說道:“我早已不是玄澤,攔你的,是不可觀三弟子而已。”
劍圣盯著他,握劍再舉。
姬玄橫劍。
劍圣踏出一步,劍卻沒有落下。
姬玄神色微變。
劍圣的身影竟消失了……
姬玄忽然明白,他并不想與自己糾纏,他此行的目的,只是為了殺死小師弟,他甚至可以無視自己的劍,全力去殺……柯問舟不惜一切,只是為了永絕后患而已。
姬玄的蒼藍色衣袍重新變成了紅色。
他看著劍圣消失的方向,揮劍斬出。
劍氣瞬息千里,千里化作畫卷。
他將畫卷折疊,一腳落在這頭,一腳落在那頭。
他邁出一步。
畫卷同時展開。
他一步跨域了千里。
姬玄如此反復,與劍圣的身影越拉越緊。
而此刻,司命與寧長久已繞過了最中央的,古神尸骸堆積的白色的高塔,向著孤云城的方向掠去。
劍圣雖暫時沒有追至,但司命的神色并不輕松。
孤云城是中土的無主之城,落于一片被神祇攔腰削平的巨峰之上,以最中央的城為主,綿延千里,倒像是一堵隱在白云之間的城墻,其中聚集的多為仙家。
那里很有可能是劍圣早已布置好的另一道封鎖線。
司命雖藐視中土的普通修道者,但他們若真的動手,勢必會拖慢他們遁逃的腳步。
而此刻,孤云城中,各懷鬼胎的人也已走出。
城頭上,一個白衣年輕人正和一位青衫大漢飲著酒。
兩人時不時地眺望云海,似在等待著什么。
白衣人兩手空空,青衣大漢卻背著一柄又重又大的鐵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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