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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之上 第三百七十一章:閣主攔江
天笏山的崩碎在身后爆發著。
玉笏峰山巖為壁,其間的石屑是填充的黑火藥,毀天滅地的劍火為引,蔓延之下,巨峰接連炸開,形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煙火,照得夜空絢麗。
司命立在竹筏之首,負手遠眺,神姿曼妙,天空中的光為她的秀頰繪上了淡彩,氣質出塵。
寧長久盤膝而坐,他擰轉著因拉弓而僵硬的手臂,同樣仰著頭,看著天光映射下司命的側顏,微微出神。
若此刻竹筏相擁,隨水激流,或許又是一段絕佳的回憶,可惜情勢絕不允許。
司命運轉時間權柄,隨著神袍覆住了整個軀體,她閉目定神,簡單地療愈了一番傷勢,隨后輕輕轉身。
她背對天笏山,不再看那煙花,于是這場劍火的盛宴也失去了光彩。
“劍閣的三弟子和四弟子傷得不輕,她們只要還講同門之誼,應無暇再追,若是那劍閣大師姐實在執迷不悟,我可在萬囚壑之前,直接將她劍殺。”司命傲然說道。
寧長久豎起了大拇指,道:“我家雪兒就是厲害。”
司命微微一笑,道:“等到時候見了陸嫁嫁,我看你還敢不敢這么叫。”
寧長久也笑了,道:“當初古靈宗住了這么久,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也就是你嘴硬,總不承認而已。”
司命笑意斂去,道:“我就不該削那個果子!”
寧長久道:“果肉甜不甜,與果皮有何干系呢?”
“少指桑罵魁。”司命回譏道:“我尚敢削果子,你呢?你敢削一個看看么?”
寧長久啞口無言。
司命冷哼一聲,再得勝利,心想自己過去失敗,原來是礙于奴紋影響,事實上寧長久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她更加囂張,道:“你若再敢對我出言不遜,等回去之后,我就將你家抄了,搶走小齡,娶走嫁嫁,再讓趙襄兒給我做端茶倒水的小婢,氣死你。”
寧長久非但不惱,反而笑了起來,半開玩笑道:“你過去大發宏愿的時候,最終下場可都不太好,你就一點不吸取教訓?”
司命垂首沉思,忽地莞爾一笑,“我們又不是求神拜佛的凡夫俗子,迷信這些作什么?若我真有那言隨法出的本事,那你當初早成我階下囚了,哪還有現在的事?”
寧長久覺得她所言有些道理,道:“好了,休息了差不多了就動身吧,只要她們別追上來,萬囚壑應能一帆風順。”
司命冷哼道:“憑她們也敢?”
話音才落,寧長久立刻起身,五指一抓,抽江水為劍,做出了拒敵的姿態。
竹筏后的黑暗中,兩道劍光一前一后亮起,照亮了江水和兩壁,如奔過江面的冰流。
天空中的流華還未消散,周貞月與柳珺卓的劍光已如猛獸般撲了上來。
周貞月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
四百年前,她尚是稚齡少女,出身于中土一座的小國,是國中貴族人家的大小姐。
她尚且六歲的時候,便見證了劍仙風采,也見證了國破家亡。
一位曾被壓迫的本國年輕人修道歸來,一劍傾城,于王宮深處斬殺了國君,其后敵國大軍趁勢壓境,僅僅一個月的烽火狼煙,都城便破了,她與其余官家小姐皆成了亡國奴,按照身份的高低貴賤計算銀錢賣給敵國。
是劍圣救下了她。
那位劍術堪比天高,一劍斬殺國君的年輕人死在了劍圣的劍下。
當時她恰好跪在王宮深重的屋檐下,瞪大眼睛看著劍上滴下的血,戰栗而興奮著,她盯著那個干瘦的白袍身影,回過神之后忽地跪爬了過去,對著他重重磕了響頭。
本欲離去的劍圣轉過身,看著她,然后遞出了自己的劍。
周貞月看著那柄銹跡斑斑卻鋒利依舊的劍,竟直接伸出雙手,抓住了劍鋒。
掌心割裂,鮮血瞬間淌滿手臂。她很痛,卻更不想放手,渾身的骨骼不停發抖,
劍圣看著她,輕輕點頭。
“隨我走吧。”劍圣說。
周貞月抓著那把劍,掙起了身,劍幾乎要將她的手掌切斷了。
劍圣抽回了劍。
他看著地上年輕人的尸體,道:“這是我首徒,原本是你師兄,可惜劍心為執念占據,墮入魔道……這是我教導之失,我只能殺了他彌補我的錯,希望你以后,不要成為這樣的人。”
正月,皇宮的中未融化的雪皆成了紅色。
周貞月緊緊跟著他,生怕跟丟了。
“那我……應該成為怎么樣的人?”周貞月鼓起勇氣問。
劍圣的回答她始終記得:“成為有資格承我劍之人。”
當時她立誓,自己寧死不辱劍圣之名。
劍圣卻搖頭,道:“我所要信奉的不是我,而是劍閣。我總有一日會死,但劍閣會一直留存下去,直到這個世界不再需要它。”
她懵懵懂懂,只是改口,不辱劍閣之名。
當時皇宮的大雪如今回想,還有些發涼。
她經常會回憶這些了。
她自習劍大成之后,很少面臨失敗,她可以接受自己輸給女媧,但無法接受敗給司命。
尤其還是兩人同戰一人。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劍——原來這些年不敗,并非自己強大,而是因為自己的敵人,都不夠強。
但她很快又想明白,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恐懼而生的退讓……她不能辜負當初對于劍閣的許諾。
幸好,他們并未逃出太遠。
她們雖是名門正派,卻沒有如司命設想的那樣,先去照顧三師弟四師弟的安危,而是馬不停蹄地直接追了上來。
她現在只想殺人。
大江奔入萬囚壑前,她在江上鎖住了那一葉竹筏,全力馭劍,不顧一切地斬了過去。
如虹的劍光砸入大江,江水下陷,形成了一個短時間無法彌補的深水巨坑。
竹筏盡碎,變作殘渣流走。
劍光砸落的一瞬,寧長久與司命已消失在了筏上,并肩懸停于天空。
周貞月立于江面,隨手一抓,一柄古劍從深不見底的水坑中飛出,隨著她手指的劃動停于身前,周貞月默念一訣,古劍劍尖微抬,劍意暴漲,向著兩人所在的位置砸去。
司命冰眸雪白,她厲喝一聲,駢出兩指,點向了那瞬息撲面的巨劍。
指尖落在了劍尖上。
劍尖刺破了玉指的肌膚,古劍的來勢也被橫空截斷。
周貞月的身后,柳珺卓也已趕至。
她二話不說,一手負在腰后,一手壓在身前,對著大江虛壓。江水震動,無數水珠飛躍而起,每一滴都被染上了劍意,它們如一場倒卷的鐵珠暴雨,以千軍萬馬出征的聲勢,向著上空轟去,誓要將天空都打成篩子。
大江之劍已壓至身前。
這是五道巔峰的一劍,哪怕柳珺卓受傷,聲勢依舊駭天動地。
寧長久深吸口氣,逆天而行的修羅金身自血脈中咆哮,道古純陽的卷典亦在識海中燒了起來,氣海蒸騰,化作了彌天白霧,將其上的金丹都遮得一干二凈。
短短的瞬間,寧長久利用道法的外力,強行將自己的體魄和境界提高了一個層次。
他霍然伸手。
金烏遞弓握于掌間。
他握著磨砂似的弓臂,沒機會射箭,他便直接抓著神弓,五指緊握,以此為兵器,對著柳珺卓的江水劈去。
水聲振天。
倒卷的大雨重新落回,將柳珺卓籠罩其間。
這位白裳黑裙,眉目凌厲的女子視大雨為無物,她默念劍訣,足踏水面,破空而去,她手中雖沒有真正的劍,但鼎盛的劍氣卻似彗星拖尾,隨著她的身影一道,筆直地砸向寧長久。
寧長久將靈氣灌入弓中,以太陰之目鎖住了柳珺卓高速移動的身影,以弓臂鈍擊。與此同時,他的身側亦凝出了無數劍,有劍宗真意,有虛劍,有冥劍,有鶴劍,萬劍萬法之間,氣機各自牽引,互不相同。
劍鳴如雷動亦如洪鐘。
這是他當初擊敗柳希婉的一劍,如今這一劍更為強大,又再度問向了她的師父柳珺卓。
柳珺卓的身影被萬千劍光照了出來。
與之同來的,還有柳珺卓鼎盛的劍意。
空中,似有無數瓷碗不停對砸、對撞,清脆的聲音不停響起——那是寧長久劍氣炸裂的聲響。
柳珺卓直接以掌接住了他的神弓。
她并未用任何花哨招式,直接以境界強壓了上去,將對方強盛高妙的劍意直接壓垮,將那洪亮劍鳴變作了嘈雜的碎響。
寧長久雙手握弓,白袖被劍氣攪碎,露出了泛著修羅金紋的身軀,他身側的名劍被一一折去,化作飛灰。
“方才就是你射的我?”柳珺卓盯著那柄弓,心中擠壓的怒意涌了出來。
不等寧長久回答,柳珺卓已向前一步,踏碎虛空,另一只手剛柔并濟,似快似慢地揚起,芊芊五指皆是劍,她刺去一劍,切開了江水,以剖心式斬向寧長久。
寧長久不閃不避,他瞳孔忽地變作了金色。
紫府洞開,金烏飛出,纏繞上了這截手指,與此同時,原本壓抑在體內的修羅金身獅子般撲了出去,奮起了金光璀璨的拳頭,一手下按,一手鼓著雷霆萬鈞之勢轟去。
柳珺卓看似處于下風,卻劍膽通明,毫不避讓,她身軀如劍,佇立原地,心念之間,兩柄流華璀璨的長劍在身側凝成,一曰紫電,二曰青霜,她任由修羅之拳撞上額頭,也將這兩柄拍了出去。
兩人互換了一招。
柳珺卓額頭被盡數打散。她臉色蒼白,額上一片緋紅,隱約滲血。
寧長久雙肩中劍,劍抵著他向后倒滑,所幸修羅之體將兩柄劍鎖住,它們雖不停翻攪著,卻一時沒有刺破防御,直接卸下雙肩。
寧長久狠一跺腳,雙臂交錯,扛著凌厲的劍氣,一左一右抓住了劍柄,將其硬生生捏成了粉碎。
他睜著金瞳,盯著柳珺卓,道:“上次見面,不過是害你賭場失意,怎么?輸了一柄劍,一副冠,就要對我痛下殺手了?”
柳珺卓想著先前被他弓箭射的狼狽的模樣,怒火中燒,她冷冷道:“那次輸你的是師妹,與我何干?你若就此束手,由我拘你回閣,念我師妹份上,還可留你一命。”
寧長久抓緊了神弓,冷笑道:“處處靠女人活命,總是太窩囊了啊。”
“你不就是這樣的人么?”柳珺卓衣裳狂振,卸去了那一拳之威,一步向前,再度激起怒濤:“今日我賭上三百年劍心,也要將你斬敗于劍下!”
寧長久左手握弓,右手悄無聲息地搭上弓弦,“那今日……我就替二先生戒賭!”
白衣少年立弓拉弦。
柳珺卓神色微異。
當著自己的面射箭?找死!
這片江面對峙的另一端,司命與周貞月的戰斗亦已白熱化,那一處的聲勢真正稱得上是押上了性命的戰斗。
而這場搏命之爭里,周貞月哪怕燃命出劍,依舊被司命壓在了下風。
天竺峰上明悟本心,不可觀中補全日晷,她早已不再是殘缺的神女,此刻她只缺一個契機,便可仗劍飛升。
她沒有騙寧長久,除非劍圣親至,否則此方天地,幾乎無人可奈何她了。
但周貞月身為劍閣大師姐,劍爭之中,哪怕處于劣勢,依舊劍心堅忍,紋絲不動。
她的劍本就是在無數生死砥礪中斬出來的,她明白,無論司命多么強大,擊敗對方也只需要一劍。只要自己不垮,便有遞出那反敗為勝之劍的機會!
司命同樣沒有半點心慈手軟。
周貞月每一道劍意凝出,皆在未成氣象之時被司命捏在掌心,如掐著白鶴脖頸,使其鏗鏘劍鳴化作哀鳴。
司命一邊馭劍,一邊雷厲風行地出拳,靈力的氣流雨點般轟在周貞月的身上,周貞月封劍格擋,身影被一次次砸落,又一次次騰空而起。
大戰掀起的亂流里,長波推涌,不知不覺將他們四人帶入了萬囚壑中。
萬囚壑中,石窟無數,于夜風中發出陰寒怒號,似萬鬼困囚此地,于月夜慟哭。
周貞月雖處處劣勢,卻始終沒有敗下陣去,司命也越來越煩躁,她的出劍手段走的是狠厲的路線,雖打得酣暢淋漓,對于自己的消耗卻是極大的。
而司命也能感受到,周貞月始終隱忍不發,是在疊力,自己的每一拳每一劍,反而助長了她的心中之劍,若那一劍遞出,對方確實有扭轉局勢的機會。
周貞月凝眉抿唇,她的身軀像是一口火山,劍意在積壓到極致之后,即將要化作火流噴涌出來。
但這至關重要的一劍卻被打斷了。
江面上,寧長久三指勾弦,對著柳珺卓射出了一箭。
這是幾乎滿弓的一箭,沛然難擋的殺氣蒼狼般撲了出去。
他利用修羅金身庇護,在修羅被柳珺卓撕碎之前,硬生生射出了一箭!
柳珺卓下意識地防守。
可那明明朝著自己筆直射來的一箭,卻不知為何奔向了周貞月。
柳珺卓立刻抬頭,看向了半空,失聲大喊:“師姐!”
“不許分心!”寧長久厲聲斥責,掄弓砸去。柳珺卓道心亂了,她原本徒手斬碎了修羅金身,乘勝追擊之下,寧長久絕無勝算,但她的分神給了對方喘息的機會。
不過,這邊的勝負也已不重要。
周貞月對這一箭毫無防范。
她下意識地施展身法,可這一箭幾乎跗骨而來,好似罪君的權柄‘審判’,逃無可逃。
箭鏃刺破血肉,扎入軀體,傷口雖淺,未能乍破劍軀,卻將她蓄勢許久的一劍硬生生打斷。
司命抓住了這一線機會,斬開了她的防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拖著她砸向了萬囚壑的山壁上。
巨石炸裂。
柳珺卓無心防守,硬撼寧長久的巨弓。
她望著上空,目眥欲裂,她看著師姐被砸入大山之中,接著群峰哄哄作響,似是山脊不停斷裂。
片刻之后,山壑從中開裂,司命抓著周貞月的頭發從縫隙中撞出。
周貞月猶在反抗著,但她此刻已絕非司命的對手。
司命五指緊握郁壘,將劍抓在手中,狠拍猛打,把周貞月如龍的劍意一點點拍散,直至只剩下那一身雪白的單衣。
高手之間的對決,本就是一旦崩潰便去勢千里。
周貞月半身是血,傷痕累累,她艱難地握著劍,身軀承受著對方劍、膝、肘的攻勢,后天劍體于將潰未潰的邊緣。
“師姐……”柳珺卓無法忍受這一幕,她無視了寧長久,直接馭劍斬向了司命。
寧長久松了口氣。
此刻他力氣暫竭,若是柳珺卓對他窮追猛打,反而會讓司命難以抉擇,但此刻,周貞月已敗,狀態全盛的司命,當然不畏柳珺卓。
司命一劍刺入周貞月的胸口,屈腿膝撞,將她再度砸入了群壑之間。
巨石炸碎的轟響間,她凌空握劍,斬向了迎面而來的柳珺卓。
劍火再度照亮了長空。
柳珺卓的心亂了,所以劍也亂了。
而司命根本不是尋常的五道巔峰,她的劍意在葉嬋宮的打磨下臻至完美,神官之劍以奪天地之神采的氣勢,在一個照面間,便將柳珺卓壓入下風。
寧長久立刻運轉時間權柄,修復傷勢。
他已射過九箭,這是陽凰蒼羽弓的極限,他暫時無法再拉弦。
但他猶有飛劍。
寧長久運了口氣,踩破江水,身影橫空而出,頃刻間便與司命形成了犄角之勢,夾攻柳珺卓。
柳珺卓心知不妙,她對付司命已是吃力,若再來一人,很有可能也如師姐一樣潰敗。
那邊的山頭里,渾身鮮血的周貞月從亂石堆中爬出。
她看著陷入困境的師妹,心中焚著怒火,卻又無能為力。
這場本以為必勝無疑的圍獵,為何會是這個結局?自己守護的不是天道么,為何天道不來庇我?
還是說……這天下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周貞月想要調動飛劍,可身軀受傷太重,靈力根本無法協調,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柳珺卓被兩人圍攻、中劍,看著那一襲白裳染血,漸漸被拖入絕地。
司命如神祇立于江上,她手抓長風,凝成虛劍,對著柳珺卓砸去。
江水掀起巨浪。
巨浪落下之后,柳珺卓的身體也陷入了崖壁的深坑里。
女子不停地喘著氣,睫毛顫抖,英氣逼人的臉上泛起了絕望之色……又要輸了么……她咬牙切齒,無法甘心。
就在司命要乘勝追擊之時,寧長久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沉聲道:“走!”
司命神色微異。
但她并未猶豫,直接放下了大好局勢,與寧長久一道施展時間權柄,抽身遁走。
他們消失不過三息。
黑漆漆的崖壁上,忽然出現了一棵老松。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影。
“師父!”
周貞月認出了那個黑影,驚呼出聲。
劍圣親至。
柯問舟看著兩個重傷的女徒弟,道:“許久沒殺人了……若還有力氣,去骸塔之墟,我教你們殺人。”
他只留下了這一句話,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寧長久與司命攜著手,身軀在層層疊疊的的萬窟丘壑中穿梭著。
“怎么了?”司命猜到了原因,卻不敢相信。
寧長久寒聲道:“我用太陰看到了一個人,我……險些沒看清他。”
太陰之目為天地之眼,若此目都無法看清,那只能說明,對手的境界已到了即將超脫天地的地步了!
“劍圣?”司命神色震驚:“這……怎么可能?”
寧長久喟然長嘆道:“神官大人言隨法出,真是功力不減……”
司命咬緊了唇,想要辯駁,卻也無話可說。
萬囚壑轉眼到了盡頭。
司命與寧長久暫時停下了身形。
寧長久始終維持著太陰之目,以天空之姿居高臨下,俯瞰世界,尋找著劍圣的蹤跡。
萬囚壑地形復雜,但算不上大,江水流盡。
再前方就是骸塔之墟了。
司命有些心虛,不太敢說話,倒是寧長久松了口氣,慶幸道:
“看來劍圣沒有追來……周貞月與柳珺卓受傷很重,劍圣若是人性未泯,定會先為她們療傷再來追殺我們,接下來還有幾座天險難關,我們只要一鼓作氣……”
他話語說到了一半。
司命用手肘碰了碰他。
他心中泛起寒氣,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向了前方。
江水的盡頭形成了一個漩渦。
湍急的旋渦上停著一葉竹筏。
竹筏在其間悠悠打轉。
筏上立著一個挺拔的老人。
他頭發尚黑,面目不過中年,給人的第一直覺卻是老得不能再老的人。
兩人停下了腳步。
寧長久將未說完的話語咽了下去……他想著若能活著闖過去,自己一定要拉著司命,去找個廟學一番閉口禪。
婦唱夫隨。
寧長久的話也很不幸地被駁回了。
竹筏上的老人便是劍圣。
他看著骸塔之墟的方向,道:“那是五百年前的藏龍之窟,埋著大大小小,總計三百余頭龍類古神的尸骸,其中五道境的古神便有十七頭,在身首異地之前皆叱咤一時。”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出古樸長劍,對準了寧長久的所在,繼續道:“曾以神弓射日的英雄,今橫臥龍骨長眠,流傳下去,也算佳話了吧。”
柯問舟緬懷著,一劍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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