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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舟記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卿為君狂
陳薇羽扭著臉只當旁邊的秦浪是空氣,可這貨明顯給自己的壓力有點大,都貼在自己身上了,分明是對皇后不敬,可想想秦浪現在的處境也為難,右邊是皇上,左邊是皇后,他總不能擠皇上,所以只能盡量往皇后這邊靠緊一些,留給皇上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
秦浪道:“陛下去哪兒玩啊?”說話的時候,左臂溜到了陳薇羽的纖腰上輕輕拍了拍,算是打了個招呼,陳薇羽下意識將脊背挺直了,他居然拍自己?要是讓皇上看到……陳薇羽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可能,傻乎乎的小皇帝才不會關注這件事,到現在自己頭上都疼著呢,他下手可真狠,自己額頭上被硯臺砸過的地方仍然隱隱作痛,不敢轉臉看秦浪,不僅僅是要避嫌,還擔心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馬車沿著前方的緩坡進入了宛平湖,趁著車輛顛簸,秦浪的手又往下移動了一些,落在隆起豐滿的部位,陳薇羽越發緊張了,這廝如此大膽,竟然敢在皇上身邊輕薄自己,一顆心怦怦直跳,不是憤怒,而是緊張,緊張中還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觸。
陳薇羽的手悄悄落了下去,抓住秦浪的手,她的手很冷,秦浪的手卻很溫暖,纖手落入秦浪的掌心,那種溫暖一直傳遞到她的內心深處,連日來在皇宮內所承受的委屈一股腦涌上心頭,陳薇羽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為了克制自己的眼淚,她緊緊抓住秦浪的手。
龍世祥將他的腦袋探出車窗,看到冰湖如鏡,興奮地大呼小叫。
秦浪趁著此時,伸手托住陳薇羽的下頜,將她的俏臉轉了過來,看到她額頭上還裹著紅紗,陳薇羽眼圈都紅了,緊緊咬著櫻唇,心中暗忖,我的狼狽都被他看到了,他會不會笑我活該如此?
她忽然抓住秦浪的手腕,低下頭狠狠在秦浪的手背上咬了一口,這一口用盡全力,咬破了秦浪手背的皮膚,鮮血都滲了出來,秦浪沒有掙扎,充滿憐惜地看著她。
馬車開始減速,陳薇羽這才放開了秦浪,重新扭過頭去,悄悄舔了舔嘴唇,品味著唇齒間略帶咸澀的味道,秦浪的味道。
龍世祥之所以這么早起來,是因為他突然想滑冰,這個世界的冰上運動統一稱之為冰嬉。秦浪研究了一下他們的冰靴,和現代冰刀大同小異,兩名小太監伺候龍世祥穿上了冰靴,然后一人扶著一只手,在冰面上行走,旁邊還有四名太監負責保護,生怕有所閃失。
秦浪看到他的樣子暗暗想笑,這哪叫滑冰,根本就是企鵝行走,可惜小皇帝不會企鵝在冰面滑行的功夫。
安高秋非常緊張,生怕小皇帝摔出一個好歹,小皇帝雖然沒有摔倒,可很快就對滑冰失去了興趣,來到冰橇上坐著,幾名小太監負責在前面拉,累得氣喘吁吁,小皇帝還不過癮,不停催促他們再快一些。
陳薇羽看到無人關注自己,悄悄來到秦浪不遠處站著,美眸瞥了一眼秦浪的手背,剛剛咬得那一口可不輕。
秦浪已經用手帕包扎上了,他挑選了一雙合腳的冰靴穿上,向陳薇羽道:“你會不會啊?”
陳薇羽朝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回了馬車,不多時換上一雙冰靴出來,陳薇羽踏上冰面,足下移動,嬌軀如同一道閃電般向湖心滑去,她不但會滑,而且滑得很好。
侍奉她的宮女提醒道:“娘娘小心。”
小皇帝龍世祥看到陳薇羽在冰面上自由滑行,激動地拍起手來,指著陳薇羽:“追!追!”
幾名小太監牽著冰橇在湖面上奔跑,去追趕陳薇羽,陳薇羽玩心大盛,索性放下矜持在湖面上正式玩耍起來,聽到小皇帝呵呵的笑聲,她發現在皇宮中賢良淑德是吃不開的,想哄好這傻子皇帝必須要投其所好。
小皇帝雙手揮舞,示意所有人都下場去追陳薇羽,隨行人員中有不少太監宮女都會滑冰,但是沒有一個能精通到陳薇羽這種地步,陳薇羽在宛平湖的冰面上勝似閑庭信步,翩若驚鴻,自由翱翔,在此刻她方才感覺到了久違的自由,這種感覺說不出的舒暢,多日的壓抑終于可以得到釋放。
陳薇羽越滑越遠,此時天空中飄起了雪花,轉瞬間雪就大了起來,陳薇羽轉過身,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其他人,因為雪突然下得很大,模糊了視線,她根本看不清湖岸在什么地方。
風雪中隱隱傳來宮女和太監的呼喚她的聲音,碩風猛烈,將那些呼聲吹得七零八落。
陳薇羽張開雙臂在湖面上盡情旋轉著,嫁入皇宮之后,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個空間,盡管辨明了方向,可陳薇羽并不想去理會,此刻她只想一個人享受這屬于自己的珍貴時光。
很快就有人闖入了這個空間,陳薇羽看到那身影就知道是秦浪,她滑動腳下的冰靴繼續向遠方行去。
秦浪并沒有阻止她,迅速超過了她,然后一個瀟灑的轉向,面對著陳薇羽,利用慣性繼續向后滑行。
風雪中兩人四目相對,陳薇羽深刻體會到何謂是剪不斷,理還亂,她開始加速,意圖縮短和秦浪之間的距離,可無論她怎樣努力,秦浪和她之間的距離都始終如一,陳薇羽感覺此時的情景就像是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彼此看得到對方卻始終無法走到一起,心中升起咫尺天涯的感慨。
宮中的冷漠和荒誕遠超自己過去的想像,陳薇羽的眼圈不由得紅了,更咽道:“等等我……”
秦浪點了點頭,停下了后退的腳步,陳薇羽卻毫不減速地沖了上來,沖撞在他的身上,將秦浪撲倒在冰面之上,緊緊抱住他,低下頭不顧一切地吻住了他的唇。
雪很大,遮住了天遮住了眼,卻遮不住陳薇羽無法壓抑的情意,附在秦浪的耳邊小聲道:“我不許你忘了我,不許!”
陳薇羽冒著大雪回到了車隊,小皇帝因為等得不耐煩,已經先行走了。
安高秋帶著幾名小太監仍然在原地等著,看到陳薇羽回來,安高秋總算松了口氣:“皇后娘娘,您去了哪里?”
陳薇羽沒有理會他,上車離開。
秦浪隨后回來,還裝模作樣地問皇后找到了沒有?
安高秋派車將秦浪送回家中。
回到錦園,雪仍未停,龍熙熙正在擔心他,看到他回來小鳥一樣飛撲過來,投身入懷:“阿浪,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回家?”
秦浪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了龍熙熙,沒敢說是白玉宮把他給接了過去,龍熙熙的醋勁兒也不小,天策府剛剛失火,他可不想后院再起火。
龍熙熙牽著他的手來到了小樓內,秦浪發現家里多了兩位婢女,其中一個是過去在萬花樓侍奉龍熙熙的翠兒。
龍熙熙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先去準備午飯。
幫著秦浪解開外氅,秦浪心中暖洋洋的,龍熙熙真是體貼,想想剛才還跟陳薇羽在雪中玩花樣滑,還真是有點對她不住,正想摟住龍熙熙親熱親熱,耳朵卻被龍熙熙給擰住了:“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去勾三搭四了?”
秦浪連連討饒道:“熙熙,松手,趕緊松手,我是去給皇上畫畫,撅著屁股畫了一整夜,累慘了,哪有時間勾三搭四。”
龍熙熙道:“別騙我,你身上有女人味,陳薇羽對不對?好你個秦浪,你居然敢勾搭皇……”話沒說完嘴巴就被秦浪給捂住了:“姑奶奶,話可不能亂說,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
龍熙熙掙脫開來:“你敢做還不敢認啊?”
“你想想啊,眾目睽睽之下,我怎么敢做這種十惡不赦的事情。”
“休想騙我,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聞得出來。”
秦浪心說我身上還有白玉宮的味道呢,你怎么聞不出來?她十有八九是詐我的,低聲道:“我說什么你都不相信,不如咱們回房你仔細檢查,我用良心保證……”抬起手拍了拍胸脯,又暴露了。
龍熙熙抓住他手腕將手帕給拽了下來,看到秦浪手上的傷痕:“別告訴我這是狗咬的。”這唇印形狀還是大小都證明是個女人。
秦浪長嘆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我說出來估計你也不相信。”
“我當然不相信。”
“哦,那我先去洗澡了。”
“給我站住,今天必須給我說明白。”龍熙熙打翻了醋壇子,嬌軀一晃,四個一模一樣的龍熙熙將秦浪團團圍住。
秦浪哭笑不得:“老婆,你這是打算人多欺負人少?”
龍熙熙道:“再不說實話,我變出一百個人來揍你。”
秦浪道:“此事真怪不得我!”他只能將途中遇到小皇帝,小皇帝又是怎樣讓他上車,結果發現陳薇羽就坐在車內。
龍熙熙將信將疑道:“平白無故的,她干嘛咬你?”
秦浪道:“我也糊涂,可人家是皇后,可咱也不敢問呢。”
龍熙熙道:“我就知道,她心中始終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你。”
秦浪展開臂膀抱住眼前的龍熙熙,旁邊的三個龍熙熙,兩個揪耳朵,一個薅住他的頭發,秦浪慘叫道:“老婆,老婆,我發誓,我什么都沒干。”
龍熙熙道:“我和陳薇羽哪個更美一些?”
“自然是你,自然是你。”
龍熙熙道:“男人最喜歡的不一定是美女,通常最喜歡的都是表面清高骨子里風騷的女人,而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說是不是?”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喜歡得就是你這種里外都騷媚如骨的。”
龍熙熙呸了一聲,三個分身同時消失了,可模樣卻變成了陳薇羽,柔情脈脈望著秦浪道:“你心中難道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秦浪捂住腦袋,真是有些頭大了:“媳婦兒,別玩了。”
龍熙熙嬌滴滴道:“想不想人家脫光了給你看個清楚?”從聲音上還是能夠分辨出差別。
秦浪哭笑不得道:“你再鬧,我就出去喝酒了。”
龍熙熙道:“像不像?”
秦浪搖了搖頭。
“怎么不像?”
秦浪道:“人家可沒你那么風騷!”
“我呸!”
“不如我教你一個驗明正身的辦法。”
龍熙熙一臉疑問。
秦浪冷不防將龍熙熙抱了起來,龍熙熙掙扎道:“放下,放下……”
秦浪道:“夫妻間想要增加信任,還是要多多交流。”
蕭自容對李逸風的不滿已經不加掩飾了,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李逸風狠狠訓斥了一通,李逸風灰頭土臉,但是無從辯駁,他繼任丞相已經有了一段時間,朝制改革仍然沒有太大進展,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內政方面本來就不是他之所長,慚愧的是,他甚至連一個核心的團隊都無法建立起來。
李逸風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尷尬處境,今日的朝會之上,他徹底心灰意冷,散朝之后,李逸風單獨求見了太后,向她提出了辭呈。
蕭自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李逸風的能力根本無法擔當相位,他應該已經意識到自己把他擺在這個位置上的目的,現在知難而退不失為明智之舉。
蕭自容心中得意,表面上還故意裝出一副錯愕驚奇的樣子:“李卿家,是不是哀家今日在早朝上說得重了一些?委屈了你?”
李逸風恭敬道:“太后娘娘,臣并無絲毫的委屈,更不敢有半點怨言,辭去相位也非微臣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太后信任微臣讓臣感激涕零,可無奈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傾盡全力仍然無法擔當丞相之位,還請太后另選賢能,以免貽誤了大雍的前程。”
蕭自容道:“卿家擔任丞相可沒幾天,現在就已經倦了?”
“不是倦了,而是生恐誤國。”
“這世上不貪戀權位的人倒是沒幾個,當初是哀家力排眾議起用你統領群臣,你現在想辭去相位,哀家若是準了你,天下人豈不是要恥笑哀家的眼光?”
李逸風跪了下去:“太后,臣體弱多病,實在無法承擔重托,是臣辜負了您的期望。”
蕭自容也不讓他起身,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啜著,過了許久方才道:“依你之見,這個位子誰才有能力擔當呢?”
李逸風不敢說,放眼群臣,最有資格擔當的應當是老丞相呂步搖,可呂步搖已經遭到棄用,蕭自容是不可能棄用他的,最有能力的應當是桑競天,可蕭自容當初用自己而不用桑競天應該還有其他的盤算,垂首道:“臣不知。”
蕭自容道:“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敢說,眾臣之中,最適合擔當相位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呂步搖,一個是桑競天,他們兩個無論誰的能力都遠勝于你,可哀家為何選了你?”
李逸風老臉發熱,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說得如此直白吧。
“因為哀家信不過他們,論到對哀家的忠心,他們都比不上你。”
李逸風感激涕零道:“臣誠惶誠恐。”
蕭自容嘆了口氣道:“平身吧,哀家需要好好想想,你也不必急著辭去相位,哀家答應你,一個月后,你如果還一心想辭去相位,哀家絕不攔著你,記住此事不得向外說,省得引起人心浮動。”
蕭自容把話說到這種地步,李逸風也不好再繼續堅持,心中暗忖一個月就一個月。
蕭自容給他賜座,輕聲道:“卿家對異姓王的事情怎么看?”
異姓王是大雍非常特殊的一個存在,因為其祖上為大雍立下汗馬功勞而獲封王位,王位世襲,和慶郡王這種皇室正統不同,異姓王擁有封地,順德帝在世的時候就曾經動過收回異姓王封地的念頭,但是因為擔心這件事會引起異姓王謀反最后不了了之,六個異姓王中,實力最強的是扶風王姜須陀和漫天王邊北流。
扶風王在南境開疆拓土,其麾下擁有一萬將士,這只是大雍允許異姓王可以擁有的最高編制,但是實際上他擁有的軍隊遠不止這個數量,儼然形成了一個獨立王國。
漫天王邊北流封地臨近北荒,土地貧瘠,氣候寒冷,但是他素有慷慨俠義之名,籠絡了一大批能人異士,利用封地是通往各方咽喉要道的地理優勢,展開各方貿易,也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令皇室最為不滿的是,大雍自從封了這六位異姓王,數百年來他們每年上繳的稅款從未改變過,過去大雍國富民強,自然不會將他們的稅款看在眼里,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大雍國力每況愈下,經濟陷入長久的低潮。為了維系這個龐大帝國的運營,朝廷不得不提高各州賦稅,但是對六位異姓王卻從未敢輕舉妄動。
這次皇上大婚,蕭自容借機召六大異姓王前來雍都觀禮,可六位異姓王只來了四個,其余兩人只是讓人送上了賀禮,這兩人就是姜須陀和邊北流,從這件事已經看出他們對朝廷的輕慢。
隆慶帝在位的時候,讓所有異姓王將他們的世子送來雍都生活學習,為他們建造府邸,表面上是對他們恩寵有加,實際上是變相將他們的子女軟禁在雍都。
李逸風道:“此時太后應當慎重。”
蕭自容冷冷道:“慎重?朝廷何時要看他們的臉色了?皇上大婚,姜須陀聲稱老邁多病,倒也罷了,那邊北流正值盛年,他不肯來,自稱公務繁忙?誰給他的公務?只怕他們已經忘了,他們的封地都是大雍的土地,若無大雍的庇護他們哪來的安逸?”
李逸風道:“太后的意思是……”
蕭自容道:“你回去擬一個方案,大雍百姓都要加稅,身為大雍異姓王,他們理當也要為國分憂。”
“可六位王爺勞苦功高,德高……”
蕭自容憤怒地打斷他的話道:“他們只不過是蒙祖上余蔭罷了,哀家不知道他們為大雍做過什么?”
李逸風心中暗暗叫苦,這個丞相不好干,只怕自己提出這個方案之后,六位異姓王又要將矛頭針對自己了,小心翼翼道:“只是這稅應當給他們增加多少?”
“各州各府都有參照,過去的那些年就不追繳了,從現在起,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
寧陽王曹宏圖還沒有離開雍都,這次前來主要是為了參加皇上大婚,臨近新年,曹宏圖索性過了這個年再回寧陽,這段時間他忙于和各方親友相聚,今日難得清閑,一個人在家中讀書,看得正在投入之時,曹晟匆匆忙忙從外面走了進來,還未走入書房就叫道:“父王,不好了,不好了!”
曹宏圖嘆了口氣,這個兒子常年居住在雍都,自己不在他身邊,無法言傳身教,本以為他會因此變得獨立,可現在看來他在雍都只學會了聲色犬馬,根本沒有什么主見。
曹晟進入書房,反手將房門關上:“父王,不好了,我聽說朝廷要給咱們加稅了。”
曹宏圖皺了皺眉頭:“哪來的消息?”
“我聽李玉亭說的,此事千真萬確。”曹晟和李玉亭是結拜兄弟,李玉亭又是李逸風的兒子,所以消息來源應當可靠。
曹宏圖點了點頭:“去給我沏壺茶過來。”
曹晟道:“父王,這事情非同小可,聽說要加……”話未說完,已經遭遇到父親冷冷的眼神,曹晟趕緊將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轉身去給父親沏茶。
曹宏圖道:“暖墨的事情你是如何考慮的?”
曹晟道:“父王,我和她自幼定下婚約,現在她身患重疾,我豈能背信棄義,越是如此,我越是要娶她。”他拎著茶壺來到父親面前,給父親斟茶。
曹宏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道:“可暖墨的態度很堅決。”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曹宏圖搖了搖頭道:“人的一生本就短暫,明知無法挽回,何苦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曹晟目瞪口呆,幾乎不能相信這句話是父親所說,他和姜暖墨的婚約當年是父親和桑競天所訂,他們兩人是莫逆之交,父親怎么可以說出這么冷漠的話?
曹宏圖道:“你知不知道朝廷為何要將你留在這里讀書?”
曹晟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朝廷是通過這種方式來要挾父親。
曹宏圖道:“大雍距離亡國之期已經不遠了,兒啊,若是到了那一天,你首先想做得是什么?”
曹晟沉默不語,他沒有想好。
“你是想迎娶姜暖墨,還是想回到寧陽,和家人在一起守護寧陽?”
曹晟抿了抿嘴唇道:“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曹宏圖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曹晟內心一震,難道父親有了謀反的心思?
秦浪雖然獲釋,可他并未忘記陳虎徒,獲釋的第二天專門帶著好酒好菜前去探監。
來到刑部大獄并未受到刁難,陳虎徒躺在囚室里一動不動,秦浪拍了拍柵欄道:“起來喝酒!”
陳虎徒聽到是他坐了起來,秦浪將酒壺遞了進去,陳虎徒對著壺嘴就灌,喝了一大口道:“玉潭春!你倒是有心。”
秦浪笑道:“知道你好這一口,于是就去跑了一趟。”又將燒雞遞了進去。
“其實你不用專程跑一趟,他們還不至于委屈我。”
“你打算在這又黑又臭的地方待到什么時候?”
陳虎徒一邊啃著雞腿一邊道:“那得看他們關到我什么時候,我要是逃出去,他肯定要給我扣上一頂逃犯的帽子。”
秦浪哈哈大笑起來:“其實他是不想讓你離開。”
陳虎徒道:“他管不了我!”
秦浪道:“我有個主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虎徒將酒壺喝完了,遞給秦浪,秦浪拿起酒壇子再給他滿上。
陳虎徒道:“你最好不要給那個人當說客,不然咱們朋友都沒得做。”
秦浪道:“天策府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長公主想要重建天策府,讓我來負責此事,如果你愿意加入天策府,我可以讓她出面把你保出來。”
陳虎徒道:“一介女流之輩,她能做什么?”
秦浪壓低聲音道:“她當初逃離雍都的時候被鎮妖司追殺,險些斷送了性命,所以恨極了鎮妖司,本來天策府那塊地朝廷已經給了鎮妖司,她聽說之后非得搶過來,總而言之,她就是想跟鎮妖司作對,你有沒有興趣?”
陳虎徒咕嘟咽了一口酒,兩只虎目在黑暗中灼灼生光:“秦浪啊秦浪,你是故意說給我聽對不對?”
秦浪道:“雖說男兒志在四方,可真正有本事的人未必一定要去邊塞才能證明,如果咱們兄弟同心合力建立起一個實力可以與鎮妖司分庭抗禮的天策府,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再說了,先答應下來,讓長公主把你保出去,等過了這陣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陳虎徒其實聽到白玉宮和鎮妖司作對的時候就已經心動,在這一點上他和白玉宮可謂不謀而合,當兒子的誰不想在父親面前證明自己?如果當真可以親手建立一個能和鎮妖司抗衡的天策府,的確是讓人激動的成就。
秦浪見他久未回應,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給我一個明白話啊。”
陳虎徒道:“我出去后還想住在吉祥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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