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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大唐王 第241章 跑偏了
“陛下息怒,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韃清盤剝過甚,士民……”
陳之遴頓時駭的跪下,這個罪名他可是承擔不起的,急忙解釋道,但他的話語還未說完,便即再次被朱聿鐭打斷了。
“陳卿的意思是,韃清可以隨心所欲的向你們征稅,換了朕,那就沒這個資格的么?”
朱聿鐭卻不打算放過他,繼續平靜的說道,但字字都開始誅心了。
“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正所謂得天下易,得人心難,南直隸、浙江士民個個受韃清荼毒久矣,只要陛下懷之以德,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將兩地士民之心盡收!一來可以向天下示陛下仁德之心,二來也可讓地方秩序迅速恢復,來年便可為大明提供源源不斷的錢糧物資,興我大明!”
陳之遴雖然有些恐懼,但既然敢提出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好了方方面面的問題,胸中早有定案,此時行了一禮,侃侃而談道。
這一番話看似合情合理,但偏偏遇到一個從未來來的朱聿鐭,他可是深深明白這些賤骨頭們,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心理的,當然不可能這般被糊弄過去。
若是今年收不上稅,以后想讓他們乖乖交稅上來,那還不如指望天降流星雨將滿清團滅了容易一些。
“陳卿所言果然有理,朕深以為然。既然你擔保明年兩地士紳能夠將往歲所欠錢糧補上,那朕便信你不會大言欺君。但若是明年無法收到足額的賦稅,朕就拿你全家人頭一用,以警示天下虛言欺君之輩,可好?!”
朱聿鐭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最平靜的語調,說出了最狠的話語。
“這個……那個,臣并沒有替他們擔保!臣只是,只是……”
遇到這么一個不要臉的皇帝,陳之遴頓時慌了,這擔保誰敢下,他可不是不知道那幫孫子的嘴臉,明年若是肯老老實實拿出一粒米來,那絕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陳之遴忍不住偷偷看向蘇觀生,額頭都滲出了汗滴,怎么也想不到皇帝會這般的不要臉,這可不是他看過的劇本啊!
再接著這個話題下去,他估計就得落一個全家十字街口走一遭的下場了,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他努力的表現自己,是為了向上爬,可不是為了讓皇帝練刀的。
“什么這個那個?陳卿的話,朕越來越聽不懂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來年士民必定會感恩戴德獻上錢糧么?難道這全是信口開河,在戲耍于朕么?”
雖然自己親自下場跟一個臣子斗,朱聿鐭覺得極為的掉價,但是目前而言,他若是不徹底將態度亮明,根本就沒有任何肯主動幫他背黑禍的文臣為他站隊。
不過這畢竟不是什么好事,說到現在他是真的有些厭煩了,若是這家伙再啰嗦不休,他是準備要下殺手了,殺一儆百也好過跟這群廢柴浪費時間要好。
“陛下!這些人都數典忘祖的叛逆!半點也不能相信!臣覺得不僅不能免稅,還需要向這些投降韃子的敗類清算!”
就在朱聿鐭已經抬起手,準備下令將陳之遴這廢柴拖下去時,一個聲音卻是響了起來。
朱聿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果然這態度剛剛亮明,便立即有人敢于出來站隊了。
“彭溫韋,你這是何意?韃子兇暴,士民不得不屈以避禍,哪里當的上是投降韃子這罪名?”
聽到彭溫韋這般說,王應華頓時坐不住了,他是太倉王家人,若是真論起來,他家族也不是屁股干凈的,必然會在清算一列中。
“當不起么?弘光朝時,南直隸、浙江、江西數省士民群起污蔑先帝,并大肆串連毆打稅差,抗拒朝廷賦稅,先帝在時,這數地卻是韃子最大的財源地,每歲滾滾錢糧不絕于道,不僅大量錢糧經運河向北,更令韃子大軍后顧無憂,得以長驅直入,他們敢言無罪么?”
彭溫韋卻毫不示弱,根本不理會這個王應華也是紹武擁立之功的大臣,直接反唇相譏道。
“閹黨余孽,容你位立朝堂之中,已經是莫大恩賞!我輩又豈容你這般污蔑于士民!”
何吾騶也站了出來,戟指著彭溫韋,怒聲斥道。
“甲申國難后,彭某帶家人南渡,一無降流寇,二無降韃清,如今立于這朝堂,俯仰不愧于天地!比起這些一來不交納賦稅于朝廷以養兵御強敵,二來屈膝投敵獻錢糧助韃子的敗類,彭某自覺人品還是更勝一籌!”
彭溫韋卻是毫不畏懼,與何吾騶對視,斬釘截鐵的說道。
閹黨與東林出身的官員,向來便是水火不容的兩個極端,只要一開口必定會吵成一團。
不僅僅是何吾騶,南京城中更是多有東林黨出身的官員,此時紛紛出班相斥,整個朝堂直如吵成了一個菜市場。
彭溫韋卻是毫無懼色,無論是誰駁斥,全部都昂首而應,大有一副舌戰群儒的英姿。
朱聿鐭嘴角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這人的身份背景在王大用小聲解說之中,此時朱聿鐭已經完全清楚。
鼓溫韋并不是真的這般英雄好漢,雖然確實不曾降闖降清,但本身也并不是什么硬骨頭,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般慘淡的人生,以一人之力獨抗萬眾,這次之所以敢這般站出來硬剛,正因為他是閹黨一脈,而且也深知皇帝需要他這樣做。
朱聿鐭也不是完全沒有安排,在他建立的學院之中的學子還未結業之前,無論如何在這大明朝,他都需要這些讀書人先維持場面的。
而閹黨余孽也是最好的選擇,這些人與東南這些士子的圈子格格不入,歷來被排濟,如今在王大用這個閹黨頭目的東廠開始重新營業之后,這些被排濟的閹黨余孽,自然而然便向之靠攏而來。
更不說,王大用已經提前交代過皇帝所要行之事,有了皇帝的身先士卒,再加上背后站隊支持,彭溫韋自然毫不怯場,沖鋒在前,橫勇不可擋。
“臣黃濮存附議!彭侍郎所言甚是!所謂內不修,何以御外乎?這些無父無君,背棄祖宗的敗類,必須嚴查到底!”
還未戰幾個回合,又一個文臣站了出來,同樣的正氣凜然,義正辭嚴。
若非身邊的王大用將他的來歷,同樣小聲的給朱聿鐭做了簡略介紹,朱聿鐭差點就相信來了一位心系國家,滿身擔當的好官了。
這似乎是引發了一個信號彈,在黃濮存出班支援之后,陸續便有十數位官員站了出來,開始與朝堂上的官員開始撕扯,口水濺滿一地。
雖然這些文臣數量不多,但是卻是戰斗力極強,雖然被駁了個體無完膚,但卻無一人退縮,死咬著這些人都是叛逆,一定要先清理內部叛逆不放。
“今日只是慶祝吾皇大捷而歸,這些瑣事日后再談不遲,如今京城上下百姓士紳皆在慶祝江南光復,莫要在這種小事上掃了闔城百姓士紳的興致。”
今日的朝堂走向,讓蘇觀生有些猝不及防,本來他是集了勁頭,想向朱聿鐭發難,要求其收回大赦天下的成命,至少也應該將闖營排斥在外。
畢竟闖營的名聲實在太壞了,這種殺官造反,對于士紳從來都是血洗千里的混帳,在士林之中顯然不可能有什么好名聲,畢竟誰也不愿意被人打上門來滅門,然后被人踏著自己尸體將自己的家產全部拿走。
而闖營更是逼死了崇禎皇帝,因此無論于公于私,在士林之中,徹底絕滅闖營都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誰也不愿意闖營再次在天下興風作浪,讓他們這些士民們沒有安全感可言。
以錢糧問題為突破口,一來可以讓皇帝明白國家的困難,先行休養生息一番,不要再打仗了,畢竟這不到半年就多了二十余位不受文官控制的勛貴,而且還是個個手握兵權的勛貴,文官體系的壓力已經足夠大了。
二來同樣以財政困難為由,錢糧籌措困難為由,說服皇帝莫要對欺君誤國的闖營一視同仁,先慢慢將其邊緣化。
然后便可以坐等闖營上下因為待遇不公,或者被文官們撩撥的狠了之時,怨恨之余必然會鬧出什么亂子時,再名言正順將之徹底剿滅,以報崇禎皇帝之血仇,同時也安了大伙兒的心。
第三個目的就比較隱晦了,只要皇帝一步步落入這些陷阱之中,真的除了闖營,那皇帝就會發現,各個武將都會開始都皇帝離心離德,介時文官集團再介入其中,就可將武將集團分化瓦解,一步步將不聽話的武將收拾掉,再次重新掌握軍權,徹底夯實文官集團對于大明的領導地位!
但一番爭論之后,不知不覺間,卻被帶的有些跑偏了,沒有算計到勛貴集團,卻演變成了對江南士紳的清洗的議題,這哪里還進行的下去?
雖然蘇觀生對于江南士紳也沒有什么好感,但是他目前還在這個首輔的位置上,但凡有任何對士林的清洗計劃,必然會在他身上算上濃墨重彩的一份,他不愿更不想背上這無盡罵名,讓自己所有的好名聲在士林之中徹底污名化,被人萬世唾罵。
“那閣老覺得收稅一事可否妥當?”
朱聿鐭看向蘇觀生,平靜的問道。
“國家艱難,士民更應為國多作犧牲,相信作為國家的基石的士民,定會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
蘇觀生嘆了口氣,皇帝擺明就是為了錢糧,若不滿足他的要求,這清洗計劃就不可能阻止的下來。
兩害相較取其輕,既然已經跑偏了,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蘇觀生便即直接應承了下來。
但是蘇觀生還是小窺了朱聿鐭,在他應承下來之后,朱聿鐭嘴角卻是多了一絲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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