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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鷹的榮耀 番外(182)孤身為王33
隨著夏爾·呂西安·波拿巴親王的拂袖而去,帕爾馬教廷同盟與未獲承認的羅馬共和國之間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談判,就隨之無疾而終了。
當然,對夏露一方來說,所謂的談判一開始就不存在希望的——既然要出兵羅馬,那么帝國就不可能承認羅馬共和國的任何一絲合法性。
帝國不能把這場遠征和“侵略”或者“鎮壓”掛鉤,它只能打出除魔衛道、保衛教廷的旗號,把自己的對手們貶低為十惡不赦的罪人。
無論對手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做出什么努力,他們在帝國的宣傳口徑里,只能是這樣的人。
然而,嘴上怎么說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卻是另外一回事。
夏露她心里也知道,親王所指責的都是對的。
她對教廷一貫就沒有好感,而在這段時間近距離接觸他們之后,更是深刻領教了教廷高層們的虛偽、貪婪和狠毒。
他們無論是治理教廷這個機構,還是治理教皇國這個邦國,都同樣腐敗,內部的斗爭傾軋永不停息,人人都只想著一己之私,黨同伐異,把羅馬搞得烏煙瘴氣,妖孽橫行。
連她自己都瞧不起這幫人,又怎么可能真心覺得必須要誓死保衛他們?
正如親王所說的那樣——如果法國大革命有理,那么羅馬革命同樣有理。
可是,這個世界并不是誰“有理”誰就贏。
教廷千百年來都是這個樣子,卻一直死而不僵,為什么?因為它依舊擁有著遍布各地的分支機構,它擁有著整個歐洲天主教世界巨大號召力,靠著這些資源,它已經可以得到歐洲強國的拉攏和庇護。
歷史上那些皇帝和國王們,無論和教廷合作還是斗爭,最終他們為了自身的利益,還是選擇了庇護教廷,讓它充當自己的統治工具。
波拿巴家族只是在做以前卡佩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一樣的事情而已。
也許這辜負了意大利人,但是,在失去了意大利王冠之后,波拿巴家族本來就無需再對意大利人負責,它的天然義務就是擴張法國的利益。
而對夏露自己也是一樣的,她是法國人,她必須為法國的利益效勞。
法國人需要一個四分五裂的意大利,也需要教廷來穩固自身的民眾支持,那么她就是這項政策的忠實執行者。哪怕知道自己在與一個正在覺醒的民族為敵,她也有勇氣做到底。
政治的世界就是這么骯臟,她既然選擇了踏足其中,那就不會去哭哭啼啼地嫌棄自己鞋子被弄臟了,她只會鼓起勇氣,踏著這一池臟水和血水一往無前,只為抵達那夢寐以求的光輝彼岸,為了抵達終點就算付出再多代價也在所不惜。
相對于心緒復雜的夏露,芙寧娜倒是想法簡單很多。
在自己吵架的時候,閨蜜夏露出來助拳,果然夠朋友!
她向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所以也從來不會在這種“對錯”的問題上糾結。
“國家利益”和“革命立場”之間如此復雜的沖突,對她來說卻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父皇永遠是對的,那么自己永遠也是對的,既然自己是對的,那么站在自己一邊的夏露肯定也是對的。
“夏露,你別把那家伙的話放在心上。”看到夏露不高興,她反而安慰起了夏露,“他無非就是自恃是我的長輩,所以在我們面前口出狂言罷了。哼……我才不認這門親戚!他回羅馬之后,要是懂事的話就自己躲起來,如果真要以卵擊石,和帝國作對到底,那么咱們就打爆他的狗頭!看他還敢跟我們囂張不!”
說完之后,她還捏起了小拳頭,作勢狠狠地揮舞了幾下。
她的搞笑舉動,倒是真的逗樂了夏露。
夏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逞能了,再怎么說,他也是波拿巴家族的親王,如何處置應該由陛下來決定,我們是不能越俎代庖的。這樣吧,我們趕緊發電報,把這件事告訴陛下,我估計以陛下的想法,應該也不會為難他的,就讓他回羅馬,然后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吧……人各有志,咱們也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別想那么多啦。”芙寧娜仰頭伸了個懶腰,“來,我們一起干一杯吧!”
“別想偷懶!”夏露輕輕地敲了一下芙寧娜的腦袋。
她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熟練這么做了。
“烏迪諾元帥馬上就要過來了,你可別在他面前失態!要是讓老元帥看到你滿身酒氣的樣子,他會怎么看你?又會怎么看我?”
“那你也沒早說啊……”芙寧娜捂著被敲頭的位置,委屈地小聲說,“哎呀,真是忙死了,就不能讓我喘口氣嗎?”
“就這點工作強度你也好意思叫苦……”夏露一臉的鄙視,“我妹妹可比你厲害多了,她的工作量十倍于你,還干勁滿滿。”
夏露不說還好,一提起芙蘭,芙寧娜的臉色頓時變得復雜了起來。
“唉,她又是何苦?總感覺她好像在把你當成追趕的目標。”
“這不是很好嗎?”夏露反問,“人有上進心是好事。”
“可是……可是……”芙寧娜一臉的欲言又止,“她原本就喜歡粘著你,現在當了你秘書之后,更是恨不得圍著你連軸轉,長此以往,對她和你都不太好吧?你們終究會長大的——不,應該說,你們都已經長大了……難道不應該都有各自的生活嗎?總不能你以后成了家,還把她一起當陪嫁帶走吧?”
這話倒是讓夏露愣住了。
芙寧娜雖然看上去粗枝大葉,但是有時候反而出人意料的敏銳,她雖然吞吞吐吐說得很委婉,但是實際上也就是在說,妹妹對自己好像抱著超乎尋常的依戀。
其實作為當事人,夏露是最能夠感受到這種依戀的,只是之前她可以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視而不見,但這下被芙寧娜當面點破的時候,她終于避無可避了。
可是,就算直面了問題,又該怎么解決呢?
她真的不知道。
狠心把妹妹趕出自己的生活,讓她學會自立?她狠不下這個心來。
況且就算她真的能夠狠下心來,妹妹又會有什么反應?光是想想就讓人有點頭皮發麻。
芙寧娜也看出了好友此刻的動搖。
于是她輕輕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做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罷了,我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別往心里去,要是傳到芙蘭耳朵里,她肯定會以為我在挑撥離間你們姐妹的感情。她本來就不喜歡我,以后恐怕就更加把我恨得咬牙切齒了……我們多少也有點交情,我也不希望關系惡劣到這個地步。”芙寧娜的臉上,流露出了極少見的嚴肅,然后她一臉認真地看著夏露,“其實,真要一輩子寸步不離也沒關系啦,咱們家多養一個人又不是什么難事,你只要和我哥哥在一起,她一樣可以在你身邊享受公主的待遇,就算一輩子不離開你那又如何呢?生活一樣會很幸福,這不是挺好的嗎?”
芙寧娜前半段話說得情真意切,讓夏露還有點感動了,但是沒想到后面緊接著就在推銷自己的哥哥,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插科打諢,這讓夏露頓時氣結。
她微微抬手,又想給芙寧娜一個暴栗,但是想想她現在畢竟也是自己的“主君”,還是止住了手。
“行了,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就別多嘴了。”她板著臉,又提醒了芙寧娜一聲,“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別讓元帥看了笑話!”
說完之后,她飄然而去。
閨蜜之間的打鬧并沒有影響到芙寧娜的日程,在收拾妥當之后,她又來到了會客室,接見了遠道而來的烏迪諾元帥。
剛才見堂叔的時候,芙寧娜的態度并沒有多少恭敬,反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輕蔑,然而現在,當面對這位老元帥的時候,芙寧娜的態度卻大為不同,給足了對方尊重。
芙寧娜雖然囂張跋扈,但是她基本的政治素養還是有的,她也知道,這種侍奉了自家兩代人、現在一把老骨頭還在為國出征的老元帥,是必須要給予相應尊重的。
“元帥閣下,我很高興在這個動蕩的時期,有您這樣功勛卓著、譽滿天下的軍人,來挽救整個意大利。我預祝您馬到成功!”她首先向元帥行禮致敬。
而老元帥也絲毫不馬虎,他立刻向公主殿下行了個軍禮。
“殿下,請容許我對您致敬。您在危城當中堅守英勇的事跡,令我深受觸動,雖然您年紀尚小,但是您身上迸發出的骨氣和勇氣,絲毫不亞于我麾下最英勇的士兵。正是因為您的堅守,我們才得以在意大利獲取如此優越的落腳點……先皇在天之靈,也勢必為您感到驕傲的。”
雖然明知道對方有客套的成分,但是芙寧娜聽了還是心里很開心。
別人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但是烏迪諾元帥可是真的跟爺爺打了多年仗的,他說自己對得起爺爺,那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謝謝您的夸獎,不瞞您說,在被叛逆們圍攻的時候,我其實是很害怕的……但正是因為我惦記著爺爺和父皇的榮譽,所以我咬牙堅持了下來,甚至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所以,您別拿我和您麾下的勇士比啦,我自愧不如……”
“殿下,您以為我們軍人是什么?根本不懼死亡的怪物嗎?”老元帥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我帶兵多年,確實看到了許多莽撞到不知死活的瘋子,但在我看來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勇士。真正的勇士,正是您這樣明明害怕,明明知道后果,卻還是克服了恐懼,冷靜而大無畏地完成自己任務的士兵,他們很多人甚至是流著眼淚戰死的……真正的勇敢,從來不是不知死活,而是知難而上,不辱使命。”
“我明白了,謝謝您的教誨!”被元帥這么一夸,芙寧娜更加高興了,她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而是面帶喜色,昂著頭看向老元帥。
“我自幼就熟讀先皇的傳記,只恨自己出生時他已經過世,無緣在爺爺膝下承歡……元帥閣下,接下來我們應該會呆在一起很長時間,您如果有空的話,就跟我講講當年的事情吧?雖然很多事跡可能我都已經聽過了,但是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來,總感覺比聽故事更有分量很多……”
因為見面時的商業互吹,所以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變得非常融洽。
芙寧娜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態度無意中帶著些許向長輩撒嬌的意味。
而在老元帥這邊,面對對這個比自己的孫女兒還小的邦君公主,他實在很難拿出公事公辦、敬而遠之的態度。
于是,他就撿了幾件自己當初和拿破侖皇帝相處時的趣事,簡單地跟芙寧娜講述了,芙寧娜認真聽著,時不時還問幾個問題,而元帥也都一一耐心解答,這一場覲見簡直就像是一個和藹的老人面對自家孫女一樣,充滿了歡聲笑語。
不過,即使再怎樣談笑風生,老元帥心里都如同明鏡一樣看得十分透徹,他知道兩個人無論看上去多么融洽,兩個人之間,依舊還有著天塹般的君臣之分。這不是自己的孫女兒,而是帝國的長公主殿下,自己絕不能有失分寸,更不能不小心說出對先皇和當今皇帝不敬的話——哪怕她不介意,傳到陛下耳中也難保不會惹起嫌忌。
所以,在他刻意把控之下,芙寧娜聽得津津有味,直到預定的時間臨近,她仍舊有意猶未盡之感。
“殿下,請原諒我年老體衰,今天就稍許容我休息吧。”到最后,元帥站了起來,然后滿身疲憊地對芙寧娜欠了欠身。
芙寧娜也連忙站起來,對老元帥行禮告別。“元帥閣下,您好好休息,今天我非常愉快,希望下次還能和您再這樣敘談,這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體驗。”
“在一路進軍羅馬的時候,我們有很多機會。”元帥微微一笑,“不過,您也知道,我畢竟有重任在身,只能以軍事問題優先。殿下,您也好好準備吧,我們馬上就向羅馬進軍。”
“嗯!向羅馬進軍!”芙寧娜仿佛是碰到了什么喜事的孩子一樣,抬起手來輕輕揮舞,面露歡場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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