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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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生來就是為了挑戰恐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絕望饕餮，食物鏈的巔峰，生靈最大的恐懼，足以讓整個世界顫抖！

面對隨時被吞噬的命運，沒有任何生命可以坦然視之，如今方信在憤怒中鑄成恐懼大勢，當他的聲音順著通訊器傳遍大樓的那一刻起，所有聽到他聲音的人的心智都會在一瞬間被恐懼所奪，靈魂失語，大腦空白，血脈深處涌出冰冷的畏懼，

諾諾猛地抬起頭來，

想要救李魂出來的花菜僵在那里，李魂也不敢再掙扎，

梟座傲慢的笑聲被截斷，呼吸生生卡在喉嚨里，

躲在未知角落里的寧惜臉色通紅，雙腿不斷摩擦，好似在享受著這份恐懼，

從黑霧邊緣拼命趕回戰場的影座腳步一頓，不敢前進半分，

空忌與月櫻釋怔在原地，

漢鐘文滿頭大汗，

一直癡癡傻傻的許星露好像被方信的聲音喚醒了神智，

倒在地上的阿偉身子團成蝦子一般，臉上混雜著極為復雜的情緒，

文璐面色慘白，拼了命的想要開口嘲諷方信卻只能發出輕不可聞“呀呀”聲，

詠妹瞪圓了眼睛，她最清楚方信的狀況，如何不知方信已經快要壓制不住絕望饕餮了？可是她想大喊卻被恐懼大勢所壓，一字一句都吐不出來。

整個世界好似被按下了暫停鍵，這是方信第一次將氣勢與命運之輪的時間法則融合在一起，就好像一只狂獸用單手阻住了命運之輪的旋轉！

無論是痛恨他的，憎惡他的，崇拜他的，關心他的，

無論星之十二座還是那些歷經百戰的英雄，甚至是象征黑暗混亂的絕望聯盟都沒資格回應方信的呼喚。

唯有一人！

砂石剝落，死神雕像瘋狂地顫抖起來，

有的人，生來就是為了挑戰恐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咔嚓，咔嚓，咔嚓！

沙塵如暴雨般四射飛散，這聲音驚醒了所有人，諾諾，李魂，花菜，包括梟座齊齊將目光投向那滾滾沙塵，一個鬼魅一般的影子一掠而起，下一刻站在了梟座的面前！

“從什么時候起你這么多廢話的？廢物？”

捏碎通訊器，簡水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死死地仰視著被沙漠鎧甲包裹的梟座。

“你說誰...不如那個廢物的？”

感覺到身體回復控制權，梟座第一時間跳離簡水，不自覺地看向身遭。

即便是短短一瞬，但他還是被方信匪夷所思的手段震住了，只是聽到那冰冷的聲音，自身的感知便被一層層蒙蔽，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靈覺，一道道被剝離，只剩下無盡的空洞黑暗，這種感覺已經無限接近法則了。

如果方信捅破最后那層窗戶紙，怕是他便會立地覺醒凌駕于十三法則之首的罪惡法則，到那時就不是短暫的震懾了，怕是方信一聲低語就會將所有人流放到永恒的黑暗之中！

覺醒法則的絕望饕餮，那意味著完全覺醒！

如果絕望饕餮完全覺醒，怕是這座泉御市都要成為惡魔的樂園。

不過梟座的擔憂卻是落空了，凝結獵魔六絕的拳勢發泄內心絕望的方信并沒有被絕望饕餮支配，相反，用拳勢將絕望黑水潑灑在皮膚上的方信心中反而清明一片，越是深入了解獵魔六絕，方信越是感嘆這套拳法的神奇，卻不知道古安到底精才絕艷到什么地步才開發出如此幾近于道的拳術，只不過是最基本的氣勢凝結，便暫時化解了一直困擾方信的難題。

現在的方信封印了幻想終端，身上的底牌只有獵魔六絕和超強感知而已，絕望饕餮就像個定時炸彈一般藏在方信身體里，再加上被許星露剝奪的體力，方信的狀態虛弱到了極點，在這個處處危機的星之陸大本營里按道理來說應是寸步難行，只有一拳之力的方信只要被包圍住便是必死無疑。

可是憤怒激發下的恐懼大勢賜予了方信新的底牌。

是人便有喜怒哀懼四樣情緒，人的所有行為都會被這四樣情緒引導，而喜怒哀懼則來自人類對外界的感知，論感知，方信自稱第二，這個世界無人敢說第一。

感知屬性在這個處處危機的絕望都市中貌似是性價比最低的屬性，方信起初只是為了配合指彈瘋狂升級感知屬性，后來則是為了觸發感知屬性的特殊被動而將感知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若是這些點數加在敏捷，體力，力量上，方信能夠輕輕松松摁倒鐵手那一等級的敵人。

看起來感知很弱，但是此刻的方信終于發覺，其實感知很強，或者說，擁有超感知的方信很強！感知是最適合方信的屬性！

其實方信早就發現了恐懼拳勢能夠震懾敵人的特殊效果，只是他從來都沒細想過罷了，

不得不感謝寧惜，寧惜的能力是業返，能夠將敵人的攻擊完全反彈回去，方信攻擊寧惜的時候正面吃回了自己的拳，也第一次感受到別人中了自己拳勢是怎樣的感覺，通過超感知，方信更加了解了絕望饕餮，靈機一動下方信開始深入研究如何更好地借助那狂獸的勢。

所以此次進攻星之陸夜祈，方信將策放在了利用恐懼的心戰上，而不是硬碰硬的正面作戰。

這一次在憤怒之下，方信無意間將自己的超感知作用在拳勢之上，用獵魔六絕激發了超感知的反向感知，從而讓所有聽到他聲音的人產生了與他方信相通的共情感受，窺視到那個一直纏繞著方信的人類之敵絕望饕餮！

恐懼，是可以依靠感官傳染的！

他們聽到的聲音，與其說是方信的聲音，倒不如是那個一只盤踞在方信靈魂深處的絕望饕餮的聲音！

被簡水的回復驚醒，凈空手忙腳亂地躲開方信，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八只胳膊微微顫抖著，根本沒膽子反擊。

方信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里蹦出了無數個念頭。

誰說在這個絕望都市里血腥搏殺才是唯一出路？

或許...我找到了一個更有趣的解決方式，面對敵人，打敗和打怕，有什么區別嗎？

抬眼看向凈空，方信瞇了瞇眼睛，包裹全身的絕望黑水沸騰，涌向方信的雙眸，如果說剛剛的對話是恐懼低語的話，這一瞥便是：

恐懼之眸！

身后的虛空中撕開兩道裂縫，饕餮的目光被具現在人間，凈空只是被那目光一掃便停下了顫抖，因為他的靈魂已經在這眼神下被凍結！

一旁體無完膚的張之揚只感覺腦子里嗡的一聲，好在他只是旁觀，并沒有正中恐懼之眸，不過他的心已經低進了谷底。

如果說剛剛的恐懼低語是沉默的話，方信的恐懼之眸就是為敵人打上了眩暈狀態！

這就是方信的手段？！

他真的被封印了幻想終端嗎？

只是一言，一瞥，就能夠玩弄敵人于股掌之間，這個男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看到恐懼之眸的效果，方信面色微微嚴肅，此刻他已經驚動了星之陸夜祈議會，怕是不久之后地下室會涌入無數敵人，到那時他將插翅難飛，他只有三分鐘，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在那之前他必須要完全掌握他新得到的這個底牌，不然的話，非但救不出詠妹，這個漆黑的地下室將是他的埋骨之地！

所以，面對驚恐的凈空，方信一改他雷霆萬鈞的風格，將浮躁的心沉了下來。

你曾賜予我無盡的絕望和恐懼，如今，就讓我把這些恐懼一一還給你吧！

方信這邊暫且不提，絕唱金字塔里響起了陣陣低笑聲。

恐懼大勢已經讓梟座再無法保持狂傲，只在典籍中記載的災難景象使得梟座膽戰心驚，但是更讓他驚恐的是，破除恐懼大勢的竟然是眼前這個單薄的青年！

他到底...

何方神圣！

為什么所有人都恐懼的時候，他卻在...

笑？！

沒錯！

簡水在笑，他在狂笑！

捏碎通訊器后，簡水便用左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嘴角越咧越開，一雙眼睛填滿了興奮激動，身子顫抖著發出“呵呵呵呵”的低笑聲。

“果然不愧是你，不愧是你！與你比起來，什么龍座，什么梟座，通通狗屁都不是！方信！方信！”

梟座警惕地看著簡水，終于忍不住問出自己最大的疑惑：“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難道不好笑嗎？難道不值得高興嗎？因為他，我活著，我存在著！”一反常態的，簡水一邊笑著一邊解釋道：“你知道人類這種生物的力量之源是什么嗎？是面對恐懼的勇氣！”

簡水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迷醉。

“我小的時候，是最差勁的孩子，我害怕陽光曬傷我的皮膚，我害怕雨水使我感冒，我害怕玄關的狗，我害怕苦口的藥，我害怕人前說話，我害怕緊張的考試，畏畏縮縮地躲著，生怕世界傷害到我，直到有一天，一個人和我說，為什么不去試試挑戰恐懼呢？”

簡水的眼里滿是懷念：“于是我邁出了第一步，我告訴我自己，我能做到，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勇者！當我發現我戰勝恐懼后，這個世界竟然是如此簡單，什么本事都可以一學就會，什么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陽光只會讓我更強壯，雨水只會讓我更堅強，這個世界任我予取予奪，于是我成為了簡水，這世上唯一一個簡水！就像爬山一樣，你無法站在巔峰沐浴山頂的陽光，不是因為你無法做到，而是你不敢挑戰！勇往直前，這就是我的道！我簡水的道！”

瘋狂的聲音傳遍整座金字塔，所有人怔怔地看著那個男人閉上雙眼，低沉有力地繼續說到：“但就像爬山一樣，當我爬上了珠穆朗瑪峰，看到最高的光后，前面已經沒路了，哪里還有一山還比一山高，那就是世界的極限，我生來就是為了挑戰恐懼而來到這個世界，我已經找不到活著的感覺了！可是這個絕望都市...如此迷人，它竟然讓我看到了新的山峰！新的山峰！你們能夠理解嗎？！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抬起手指，簡水死死地看著梟座。

“那個廢物能干掉那個傻大個，雖然他取了巧，但我不會比他差，三分鐘，來吧，你應該已經從那個狗屁不通的恐懼氣勢中恢復了，請用你僅剩三分鐘的命來幫我證明，我，簡水，有資格將那個廢物踩在腳下。”

“狂妄！”

感受到簡水的傲慢，梟座的心里升起一團暴怒，猛地一跺腳，無盡黃沙塑形，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向簡水，簡水腳步一個頓地，躲過黃沙的同時甩出袖子里的刀片。

刀片插進沙子立時被吞沒，黃沙之手尾隨簡水的身影，好似附骨之蛆般，落在地上立時激起無盡如子彈一般的砂石。

簡水護住頭臉，修長的身軀好似體操運動員一般凌空倒轉，雙手袖子里又飛出數道刀片，目光一投，折影之刃效果發動，無形的刀光在刀片之間反射穿梭，短短一秒便完成了七次彈射，直直迎向梟座的面門。

梟座心下一驚，黃沙面罩迅速升起將刀光擋住，同時猛一跺腳，一道又一道沙柱從地上升起，牢牢護住了梟座的身影。

“死神是嗎？你的能力早就被龍座匯報上來了！折影之刃雖然強，但你能突破老子的沙鎧甲嗎？！”

又是數道黃沙巨手凝結攻擊向半空中的簡水，簡水左閃右躲，卻還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腳踝，狠狠砸在地上，

沙塵暴起，大手按住簡水重重轟在簡水的肚子上，簡水噴出一口鮮血澆在黃沙之上，猛然一抖雙腿，一個漂亮的托馬斯回旋，踢技展開將按在他身上的黃沙巨手攪碎。

鬼魅一般的身影一晃，簡水卻是發動了鬼步，曾經一舉擊敗方信的瞬影殺道再現，單薄的身影好似一道黑色閃電避開覆頂而來的狂殺侵入到梟座身側！

抬手！

刀子劃過，沙塵暴起，梟座抬手按下簡水的手掌，論力量梟座竟然將全能的簡水碾壓而下！

簡水眼中精光一閃，猛地一抬后足，鞭腿打在梟座臉側，卻還是僅僅激起一片狂沙，二人在沙塵之中你來我往交手數合，簡水步步緊逼，論身手而言簡水卻是壓著梟座打，泰拳，空手道，詠春拳，截拳道，瑜伽...各個國家的武術技法被簡水信手拈來，若是他面對的是一個有著血肉之軀的對手的話，怕是這短短一分鐘內，他的對手早就被打成肉醬了！

可是，他面對的是身披沙鎧的梟座！

所有的力道都被流動的沙子隔開，任憑簡水如何攻擊都沒有對梟座造成一點傷害！

面對好似頂著烏龜殼一般的梟座，簡水眼中冷光一閃，袖子一抖，更多刀片激射而出，

目光一凝，簡水極盡目力將死神之眼投射到那一大片刀片上，短短一秒內不知彈射了多少道折影，簡水的眼睛通紅，隱隱有鮮血沾染眼白，匯成的刀鋒呼嘯而起，終于織成一道通天徹地的刀光斬向梟座！

梟座連忙一跺腳，一道又一道沙柱升起擋住簡水的刀光，沙柱好似豆腐一般被刀光層層撞遂，

刀光一閃，最終卻還是卡在了鎧甲之中！

刀片散落在地上立時被黃沙吞沒，梟座早就認出了簡水的能力，怎可能給簡水留下反射目光的布置？就連之前歐陽瞬制造的那一小片鏡面都被黃沙淹埋。

梟座性格本就謹小慎微，在聽到恐懼低語后，他已經不敢再輕視和方信齊名的簡水了，畢竟天座就死在大意之下，他怎可能重蹈覆轍？

“哈哈哈？什么五分鐘？你根本破不了老子的防御！死神！給老子去死吧！你們通通給老子去死吧！沙漠瀑葬！”

悶悶的吼聲響起，梟座猛地一抬雙臂，無盡狂沙翻卷，子彈一般的砂石將簡水擊退，只是片刻簡水的胳膊上便多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彈坑，就好像蜂窩一般。

梟座一指天頂，整個金字塔劇烈晃動起來，沙子飛濺，金字塔竟然在梟座的指揮下開始崩潰倒塌！

花菜拼命地刨著李魂，猛地一抬頭：“他想活埋我們！”

諾諾抱著歐陽瞬的沙塑像，大眼睛來回亂轉，腦子里飛快地過著對策，若是天頂砸下，在子彈一般的砂石落雨下，他們沒一個人能夠活下來，梟座不再圖謀他們身上的好處了，被方信驚嚇住的梟座已經豁出去了！

天翻地覆，末日觀景！

梟座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都去死吧！死神！下一個就是命運之輪！”

簡水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穹頂，淡淡地說道：“還有一分鐘不到，夠了。”

“你能做什么？！老子不會給你發動折影的機會！在這黃沙組成的世界里你必死無疑！”

崩碎的世界中心，簡水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東西：“每一粒沙子，都有沐浴光的資格，只是我之前只把目光放在更高的山峰，從沒注意到過罷了，是那個廢物告訴了我這個道理，當我將目光投向塵埃時...我可能會看到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座嶄新的...更高峰！倒計時開始...十...”

抬手，一指插入自己的左眼眶！

“九！”

鮮血噴灑，一只眼球竟然被簡水自己摳了出來甩到了地上！

“八！”

所有人看到簡水的瘋狂行徑忍不住低呼出聲。

這個男人真的瘋了！

他在干什么！？

“七！”

劇痛之下，簡水緊閉著眼睛看向自己掌心，那里面躺著的是一枚通體漆黑如墨的眼球，那枚眼球竟是...

當初簡水從方信眼眶里生生摳出來的那枚饕餮之眼！

“六！”

將那枚饕餮之眼按進眼眶，黑霧立時奔走擴散將簡水籠罩其中，簡水發出瘋狂的痛呼，反手將圣愈卡插入幻想終端。

“五！”

“四！”

圣光與黑霧交融，很快便好似瀑布倒卷一般奔入簡水的左眼。

閉眼，睜眼！

右眼瘋狂，左眼深邃！

“三...”

淡淡的聲音響起，死神抬起頭來看向覆頂而來的沙暴，一道死亡的目光投向一枚小小的沙礫...

彈射！

死亡壯大，沙礫破碎為虛無，飛快躍向另一枚沙礫，緊接著跳向另一枚，短短一秒內，死亡的目光將頭上的沙塵沾染成恐怖的幽綠色，幽綠色迅速擴大，很快便將整個金字塔通通染綠！

“二！”

簡水的嘴角上揚，瘋狂沸騰！

梟座抬起頭看向被染綠的沙塵世界，一種莫名的恐懼升上心頭，下一刻！

無數綠芒如織，死亡的目光匯集到他的沙鎧甲之上！

咔嚓！

你聽過塵埃泯滅的聲音嗎？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粒又一粒組成沙鎧甲的塵埃破滅，藏在沙鎧甲里的梟座隱約看到了一個綠色的死神侵入進他的世界，鐮刀高舉，骷髏頭咧開大嘴，露出了一個...

瘋狂的笑容！

“一！”

聲音落下，折影了無盡塵埃破碎的死亡目光的沙鎧甲轟然倒塌，血水與沙塵糅合，零落成泥，那個不可一世的梟座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簡水輕輕點了點緊閉的左眼，嘴里吐出六個字，即是這一招的名諱！

“死神！死亡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