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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令大明 第六章 只要我想
“大哥,大哥,爹爹說縣衙的費師爺來看你了,要你趕緊躺在床上裝病!”李之姝還沒進門就嚷嚷了起來,“大哥快點,費師爺說是已經到前院了,爹爹正在迎接呢。”
李之弘慌了,自己還是不能太高調啊,得趕緊躺下!不對,尼瑪自己這紅撲撲的臉蛋怎么看也不像快要死的人啊?李之弘急中生智道:“二弟小妹,快叫香兒翠兒打盆熱水進來,你們倆趕緊出去。”
一盞茶后,費師爺在李如斌的陪同下進了廂房,看著兩個侍女手忙腳亂的在給李之弘擦身體,屋里白氣騰騰,在秋日的嚴寒中顯得尤為明顯。
費師爺看著面如敷粉、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的李之弘,狡黠地笑了笑,便“面色沉痛”地對李如斌說:“李保長,令郎到現在仍然昏迷不醒,實在是讓人揪心啊。唉,真的希望大公子盡快好起來,畢竟也是咱們鳳陽府最年輕的生員了。我家東翁本來也是要來看看自己得意弟子,卻因公務繁忙不能親至,實是遺憾,也令在下相告,如需醫藥草方,縣里也會多方尋覓,但有一線希望,萬不可棄之不顧啊。”
“不過,”費長青話鋒一轉,“在下觀令郎面色紅潤,相信應該快要蘇醒了,保長且寬心等待,相信過不了幾日便可好轉。”
“我家東翁有言,令郎之前喝花酒、欠嫖資、斗毆之事尚屬那翠玉軒一面之辭,雖有字據為證,但仍需考證字據真假。至于提學大人要革去公子功名一事,也屬風傳罷了,畢竟我大明立國僅有十八載,文士凋零,雖多有開科取士,仍稍顯不足。
保長亦清楚,自三大案以來,獲罪官員不計其數,僅貴府的千畝田地上就有上百戴罪官員在耕種史實,洪武中后期,因為三大案牽連的官員有數十萬之多,除必須明正典刑的之外,其余都只是發配耕種,僅鳳陽府一地便有上萬戴罪官員“勞動改造”,以抵刑罪。官員數量急缺,連國子監的舉人都要外放為官了,是時任何一位生員都是無比重要,不可輕易革除。”
“今上亦有關注,雖于六年暫停科舉,另行薦舉,然薦舉之人利益糾葛復雜,且多品行不端,上遂與十五年重開科舉取士史實,洪武三年即公元1370年,曾下詔實行科舉考試,一連舉行三年,由于被選取的人才多是少年后生,缺乏實際經驗,朱元璋頗不滿意,所以從洪武六年,即公元1373年起暫停科舉。不過薦舉多而且濫,經過比較以后,洪武十五年即公元1382年,又決定恢復科舉取士,并對品行良善之少年多有期望。言少年乃璞玉也,精心雕琢,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我家東翁亦言,令郎必有上達天聽之時,此事定為他人陷害,雖不能偏幫,然令郎日常品行,縣中皆有人證,不必憂心。且靜心養病,聞言宋神醫已經用藥,相信不久令郎即可蘇醒,保長且放寬心!”
“老父母大人恩情似海,某無以為報。”李如斌帶著哭腔說道,“在下今后當為縣里再表心意,以報大人關懷之恩啊!多謝費先生直言相告,李某家中略有余財,今聊表心意,待犬子痊愈,再登門拜謝!”
說罷旁邊管家李元即恭敬地封了兩個紅包:“費先生,勞煩您來探望我家少爺,他至今還未清醒,但相信有大人和先生的回護關愛,不日定能痊愈。此乃些許寶鈔,請先生笑納,另一煩請先生轉交老父母大人,以全李家對大人敬意恩情!”
費長青捏了捏寶鈔厚度,估計封給自己的起碼得有20貫,東翁那里也不少于30貫,嗬,真是出手闊綽啊,想必也是讓我隱瞞這李之弘已經好轉的消息,這背后到底是這李如斌還是這李之弘的主意呢?嘿,不管如何,我倒樂見其成,就幫他們一把吧。
“哎呀這怎么敢當哪,保長放心,在下定當如實匯報給東翁,也請保長勿憂,令郎定然無大礙。這就不叨擾了,告辭。”
送走費長青,李如斌跨進廂房,望著自己的兒子裝著心疼的樣子說:“你這孩子,出的什么主意,還到處亂跑,那費老頭一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你肯定好了,這下又賠出去50貫寶鈔。我說,你心里究竟有沒有底啊?”
“哈哈,父親莫憂,今天散出去的錢財,來日都能賺回來。關于那件事孩兒心里自然有底,我就已經吩咐胡三照我說的去做了,如不出所料,劉二寶必將中計!”
......
蜿蜒連綿的八公山上樹木叢生,百草豐茂,即便在這個寒風凜凜的深秋,依然不畏秋風,紅楓夾雜著蒼柏翠松,將整座山渲染成一幅水彩畫,分外妖嬈。不僅讓人感嘆大自然之秀麗壯美,也掩蓋了任何的人力痕跡。比如大山深處的南塘作者保證,真的有這個水塘邊上,一座茅草屋已然是冒出了些許炊煙,可不等升上半空,便已經全然消散。
劉二寶望著灶里面黑不溜秋的叫花雞,抹了抹自己臉上顏色更深的黑灰,不禁啐了一口:大爺的,我劉二寶也有今天,真特娘的受罪。那個李之弘要是真的死了,我可就耶熊了(下蔡縣方言,意思是完蛋了)。也不知外面怎么樣了,這個時辰胡三也該來了,這狗日的肯定又睡過頭了!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老鴉叫聲,劉二寶精神一振,連忙有樣回了一句,只見樹林中鉆出一個人影來,正是他剛剛暗罵的胡三。
“二哥,您還好吧?”
“好個屁,有話快說,老子都快急死了。那個李之弘怎么樣了?”
“二哥,我在他們家旁邊盯了幾天,一直沒什么動靜。直到前天日中左右,縣里的宋神醫和劉驛丞一起進了李家,我嚇了一跳,您也知道劉驛丞是干那個的,我不敢久留,馬上就撤了。不過李家現在還沒有發喪,這個是肯定的,說明那李之弘肯定還沒死。”
“奶奶的,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沒底啊。狗日的我都恨死了那郝仁卿,自己躲在背后不出面,讓我去干那破事。后來倒是撕破了臉,把那李公子打出了門,還多囑咐我一句,讓我去把他扶起來,說是給我一個緩和的機會,這樣打人就和我沒關系了。
可我這倒霉催的,這李公子過河的時候偏偏腳底打滑,差點沒把我給帶下去!幸虧是遇到了那劉志航,媽的這小子也不學好,背著他爹偷偷喝花酒,這些個小小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二哥,二哥,您別急啊,我還探到一個好消息。”
“哦?這時候還有好消息?快快說來!”
“二哥,還記得南面漕幫的黑蛟堂堂主趙五爺嗎?”
“呸,什么五爺,當然記得,上個月說是讓我們蘭幫護送一個小娘子到懷遠縣郭員外家,也就百里的路程居然給咱們50貫寶鈔!
說是自家老丈的外甥女,要到郭員外那里省親,路上也不用我們照顧,有專人照料,咱們負責引路就好,還說要避開官府,所以給的高于行價,說什么干咱們這行的要謹慎一點,能少跟官府打交道最好,我居然也信了。可我就納悶啊,那個小娘子長得倒是挺俊俏,高鼻梁藍眼睛,看著就像胡人一樣,可眼神呆滯無光,一路上不吭一聲,一點都沒有省親的喜悅。行,咱們也不管,送到就完了。”
“可回來的時候,負責照料的那個老媽子的包袱突然漏出來一點紫色粉末,她沒察覺,我偷偷過去聞了一下,居然是蒙汗藥!想到那個小娘子的呆滯,我就明白了:奶奶個腿,那個小娘子肯定是被拐了!那個郭員外就是買主。真想不到,他們黑蛟堂居然干這生意!對了,你說有好消息,到底是啥?別墨跡,快點說!”
胡三很無奈:二哥你讓我說了嗎?倒是你這竹筒倒豆子沒完沒了,我不就兩天沒來嗎,你至于悶成這樣嘛?
“二哥,是這樣,那個趙五爺,呸,趙老五給您下了一張帖子,說是自己幫一家大戶渡河時,不慎將其中一大箱黃金掉入淮水中。當時風大浪急,水漲得厲害,顧不上便直接將人渡上岸。可那大戶不依不饒,非要趙老五將黃金打撈起來。”
“二哥您也知道,那黑蛟堂這些年除了擺渡,其他的生意都不沾水,堂里面也沒有多少能潛那么深的人。他知道自己和其他堂口的糾葛,更知道二哥您的水性那在整個壽州城都是這個(比了比大拇指)說是看在上次50貫生意的面子上,求您下水幫他打撈,事后愿意奉送十兩黃金。”
“嘿嘿,這個趙老五,還真把老子當傻子耍啊,媽的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找他,居然還讓我感恩。行。”劉二寶冷笑道,“我這次趁著天黑摸到他們的渡口去取了金子。他們知道老子水性好,可還不知道,老子夜里下水水性更佳!夜里一定沒人看管,我拿了黃金也直接帶著你們逃走,也不用擔心那李之弘了,有錢了老子怕啥?讓他趙老五賠死吧!”
“二哥英明!我就知道跟著您有肉吃!”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在饞我這只雞。你個狗日的,行,咱一起吃了它,然后夜里發財去!”
......
有黃金沉江的消息是李之弘讓胡三放出去的,根本就是假的!劉二寶反縛雙手,被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摁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懊惱,過于相信胡三,也低估了李之弘。
“李大李二,放開他,這小子還沒這本事從我手里逃跑。”
“是,大少爺。”
李大李二是李之弘從自家莊戶上挑選的家丁,倆人舉起火把,一個湊到劉二寶的臉前,一個站在李之弘的面前。李之弘盯著劉二寶笑瞇瞇的說:“劉二寶,咱們又見面了。”
“李之弘,落在你手里我無話可說,可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用什么方法讓胡三背叛我的?還有,就算他背叛了,可他知道我的藏身之處,你們完全可以直接來抓我,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劉二寶狠狠的盯著李之弘,想嚇唬他,可他悠悠地說出的一句話,卻讓自己完全泄氣,而且也不會知道,這句話在以后的人生中還要多次聽到: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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