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9章 大賞賜

留里克的崛起 第1859章 大賞賜

成箱的金銀堆砌在一起，針對它們的浩繁統計終于有了結果。

現在有關巴黎存銀的來源，留里克也已經獲悉了答案。金銀最主要的源頭就來自長久以來的稅賦，大教堂本身就是一座吸血怪物，貴族們幾乎無法染指教會財產，上百年來收取的十一稅與接受的贈予以金銀的形式貯存下來，法蘭克的貴族們針對教士有著底線操守，羅斯軍則不需要考慮太多，將金銀全部拿走。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軍隊收繳了大量的標準銀錠，至于它們的來源已經再清楚不過——普羅萬城鑄幣廠。

留里克為自己的王國制作了標準砝碼，一尊長期油封的鐵疙瘩，詮釋了羅斯版本的“羅馬磅”。伴隨銀錠出現的也有一些成立方體的鐵嘎達，留里克一眼認出那肯定是法蘭克人的標準砝碼，于是兩個國家的砝碼同時置于大天秤上，卻是是羅斯王國的輕了點，但不多。

那些被證明就是普羅萬鑄幣廠的物資中，留里克找到了更多的鑄錢鐵范，稍稍觀察又能發現它還有多個版本。

留里克不清楚的是，查理曼在位時對帝國的貨幣制度多次改革，不但多次調整加洛林磅（利弗爾）的重量，也多次調整一磅銀錠要鑄造銀幣的數量。

人有一雙手，天然習慣于十進制。人也有雙手雙腳，二十進制也能接受。但一年有十二個月，十二進制也一直在運用。

一磅白銀，以大鐵范壓鑄二十枚，以中鐵范壓鑄一百枚，以小鐵范壓鑄二百四十枚，事情之所以搞得這么負責，是因為法蘭克要針對不同對象做貿易，所用貨幣就必須滿足對方的口味，尤其是強大的東羅馬，在較大宗的物資交易中青睞更重的銀幣，與近東、埃及地區做貿易，又需要重量輕的銀幣。

不過問題也容易，白銀就是白銀，針對不同銀幣，商人進行稱重記賬就好，賦予白銀貨幣以面值可謂驚世駭俗。

“禿頭”查理遲遲不來，留里克索性將這個懦夫扔到一邊，反正那家伙不參與圍城戰，如今戰役已經結束，分享戰利品的好事也與他無關。

在留里克看來，戰利品可不僅僅是堆滿溫泉宮的大量財物，也不止是戰士們收繳的大量軍械，以及一百多皮熬過大戰基本完好的戰馬。

軍械洗干凈血污，讓隨軍工匠敲敲打打，又成了品質不錯的武器。

繳獲的軍馬檢查一下，處理輕傷令其靜養，很快就能運用。

如今巴黎附近的農田還在瘋長，大部分麥田已經進入抽穗階段。收麥子是一項非常繁重的體力活兒，聯軍現在有著充沛的人力，且再驍勇的戰士絕大多數也出身自農民家庭。

羅斯正規軍里海量的年輕人，他們從五歲起就幫著家人干農活，起初只是給割麥捆麥的父親遞清水干糧，以及與母親一起拾麥穗，等年齡大一些了，他們又成了割麥的主力。凡是選為戰士的年輕人，他們全體接受了兩年的文化教育、針對性的軍事教育，在編入步兵旗隊后，當國王詔令集結，他們離開各自的農莊集合在諾夫哥羅德與新羅斯堡兩座大城訓練，其余時間里他們就是年輕的農民。

留里克不擔心無人收麥，掠奪巴黎平原今年度的麥子，也是他大戰略的一環，現在聯軍需要靜等燕麥成熟。趁著時間差，不妨將大鐮刀好好打磨，切削木棍制作更多的鏈枷。

該如何分配手里的巨額戰利品呢？匯算已經完成，擺在留里克面前的是累積達到一萬磅的銀子，以及兩百磅的黃金。

黃金存量少理所當然，可白銀總量就太多了，就算一些銀幣有意無意摻了鉛，那也是一個巨大數字。

針對先登部隊的承諾不但要兌現，鑒于其真的與敵人最后的精銳爆發血戰，且以極低的代價取得完勝，所有狂戰士都要賞！但狂戰士有五百人，過分的賞賜只會第一時間將存銀耗盡。

原本已經承諾人人賞銀一磅，現在就追加半磅白銀。

那些打撈死者的戰士也要賞賜，尤其是成功撈到巴黎伯爵本人的那群人，要額外賞些錢。

隨軍工匠們成功操縱“母牛”投石機完成破城，相比于狂戰士的功勞，工匠們的功績恐怕更勝一籌。鑒于這群伙計都是直接效忠君主的仆人，留里克可以暫扣他們的封賞，承諾回到羅斯老家后另行封賞。他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工匠們必須大大賞賜。

拋去如鬣狗群般聞著血腥味竄過來的丹麥軍隊，其余的圍城聯軍的實際兵力達到一萬五千人之巨。

如果人人拿到一磅銀幣，兩個巴黎的財富也不能滿足大家的胃口。

于是，本著誰出力多流血多拿的金錢最多的原則，留里克做出了一個在龐然看來無上偉大的舉動——將繳獲的全部白銀全部賞賜。

他自己也不算虧，手里到底把持著二百磅的金子，僅以貴金屬的市值而言，金子更具有價值，因為它就是人類社會里的天然貨幣。考慮到自己未來一定要與東羅馬直接接觸，大量金子做硬通貨，根本不愁買不到好東西。

反觀白銀，將之完全分發給部下是可以的，最終王室可以通過貿易、稅收的方式，將散落民間的銀幣賺回來。

甚至于留里克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隨著羅斯王國境內民眾持續性的墾荒運動，東歐地區總體是一片爛地，想要獲得更高的糧食畝產，當然要沿著洛瓦季河向南方發展，最后沿著漫長的第聶伯河一路發展到基輔農莊聯盟。

廣大農民根本沒有參與遠征，無法直接享受戰爭紅利的他們只能出售糧食，再從諾夫哥羅德換取必要的生活用品。帶著海量銀幣回國的遠征軍會迅速消費手頭的貨幣，史無前例的輸入型通貨膨脹會爆炸，至于這會傷害那些人，恐怕對廣大農民的傷害很輕，再度過初期的麻煩后，整個王國恐怕會進入良性發展中。

墾荒運動帶來的糧食總量提高，使得更多糧食流入市場，市場上的商品糧暴增意味著糧價暴跌。誰會嫌吃得太少呢？哪怕是多買些糧食釀造成麥酒、苦艾酒，有錢人家也樂于花錢。

而那些享受戰爭紅利的人家，多半是羅斯部落民與早期同盟者的直接后裔。他們最好瘋狂揮霍手中錢財，最終銀幣流入到民間，使得最平凡的斯拉夫農民也能享受一些戰爭紅利的余波。

如果一萬磅量級的銀幣流入羅斯，它是一場浪潮，在一段時間的震蕩結束后，一切都會好起來。

留里克的宏觀考慮是如此，再看細節的個人，廣大戰士就是靠著戰利品激勵斗志的，只有國王源源不斷公平分配豐厚的戰利品，深處曠日持久遠征中的戰士們才不會怠惰乃至嘩變。

五百磅白銀贈予拉格納，算是對苦勞的獎賞。

針對弗蘭德斯、尼德蘭、拉蒙高、于利希高、薩克森、南特、勃艮第，乃至是全程湊數的錫格堡，留里克的犒勞講究一個絕對公平，每一家都有一百銀幣的獎金，至于他們是高興還是不滿于獎金太少，那不是留里克樂意花時間考慮的。

最終有近兩千磅銀幣分出來用以犒勞盟友，剩下的銀子全部贈予戰士們。

即便是如此贈予，留里克主打的更進一步的平均分配，那些參與最后總攻的戰士得到大封賞，拿騷科布倫茨軍聯合海軍先行一步拆了巴黎的兩座橋頭堡的戰功也不能忽略，他們不是羅斯嫡系，一樣要得到封賞，就是賞賜方面的比重要低于羅斯正規軍。

留里克在糾結怎樣的分配才能盡可能做到公正又平均，使得立下大大小小戰功的戰士，能拿到適配其功績的獎金。

然而普通戰士的貪欲還沒有被拔高到驚人地步

羅斯正規軍的戰士們早在之前的一連串戰爭中攫取了大筆財富，人人手里已經有一些沉甸甸的銀幣，倘若大王賞賜太多，兄弟們總不至于背著沉重負擔作戰吧。

倒是仆從部隊的戰士們，海量的老實巴交農民這輩子都不知道一磅銀幣有多重，如果手里能攥著十多枚銀幣就能癲狂地大笑。

就這樣，有關大封賞的消息被主動放出去。留里克在放話的同時，也以口號的形式向軍隊宣布戰利品的分配策略——做得多拿得多。

巨大的環城營地陷入極致的熱鬧中，大家圍著篝火探討自己的戰功配拿多少銀幣，大家更贊譽大王居然將全部繳獲的白銀都做了賞賜，這是何等的慷慨。

他們當然不知道的是，最有價值的紫色布匹、紫色綢緞，以及全部的黃金，原屬于溫泉宮的寶石器具，全部封裝起來作為羅斯王室的私產，留里克實實在在分得一塊大蛋糕。

一批騎馬信使兵分多路，他們組成運銀小隊，將羅斯王的“犒勞”送到目標的手中。

銀子就是銀子，一百磅白銀可是不菲的寶貝。

使者們扔下白銀迅速歸來，陸續向君主匯報那貴族們拿到錢后的反應。

弗蘭德斯伯爵博杜安得了錢財，他敷衍地向溫泉宮方向舉手感謝，又低聲抱怨羅斯王的摳門。

南特的威伯特，他并無明確爵位，僅因是雷格拉夫的戰友，沒有參與大戰卻是圍城軍的一員，得到一百磅銀幣他有些慚愧，這便眼神清澈地向住在溫泉宮的羅斯王致敬。

至于艾伯哈特和吉爾伯特，兩位曾經叱咤風云的大伯爵，在基本全軍覆沒后成了勝利者的同盟軍，現在拿了錢財內心里五味雜陳。

若論有誰開心，自然是錫格堡宮廷伯爵父子。這家人空有名號實則落魄得好似普通鄉紳，突然拿到一百磅白銀，父子倆高興得已經走不成路。若論正常遠征錫格堡有何攻擊，自然是毫無功績，那一小撮騎馬部隊從未被要求參與戰斗，如今也是作為觀眾看著巴黎城破。他們本就是無功受祿，反正錢在手里，他人想要來拿，自己就拔劍捍衛。

貴族們盡顯眾生百相，他們對金錢的態度并不比平民高級多少，一些貴族的貪婪嘴臉還令留里克有點警覺。

不過，麥西亞、拿騷科布倫茨以及哥德堡，他們三方的統治者無權享受這一百磅銀幣的犒勞。

大兒子掌控麥西亞近三千人的大軍，如果雷格拉夫對一百磅銀幣動了心，小子就是個沒見識的蠢人。留里克會給兒子賞賜，且是比價值百磅銀幣更多的利益，以及某些難以用金錢定義的無形利益。

黑狐和藍狐兄弟，作為老古爾德的后裔，他們早就被視作羅斯王室近乎于外戚的同盟者了。倘若賞給狐貍兄弟一百磅銀幣，分明就是在羞辱聰明的兩人，如果無力拿出巨額財富賞賜，還不如不賞。倒是他們麾下的戰士們都有權得到來自羅斯王的獎賞，借此機會再培養一下普通農夫兵對極北之地的羅斯王國的好感。

終于，靜候封賞的戰士們迎來了他們的大日子。

兩座母牛投石機拉到溫泉宮的大門口，在重武器的前方，工匠以木箱、石塊搭建了一座演講臺，臺子周圍插上大量羅斯旗幟，帶有黃色流蘇的羅斯王旗矗立在講臺中心。

留里克為了今日的大封賞故意布置了很大排場，他也準備了一份簡單的演講稿，雖然不求自己扯著嗓子喊就能讓所有人聽到自己的宣講，該有的程序還是要走一遍，一如宰殺幾頭馴鹿血祭奧丁的流程也少不了。

這天清晨，聞訊而來的戰士聚集在塞納河左岸，溫泉宮外的空地突然間涌入一萬余人。人人都有銀幣拿，因各自的身份所拿的銀幣量也略有不同。

羅斯軍隊各個旗隊站得非常規整，他們今日輕裝行動，大家不穿甲衣，代表著羅斯榮耀的布袍集體穿好。旗隊的掌旗官高舉本隊那獨一無二的旗幟（其實是以文字的形式標注編號），戰士頭頂插上羽毛，旗隊長好似頭頂臥了一只大鳥，也唯有旗隊長可以在頭盔配置夸張的裝飾用羽毛頭冠。

羅斯軍一身盛裝顏色鮮亮絢麗，他們站在一起盡顯服裝統一之美。

第二整潔美觀的是麥西亞軍，雷格拉夫全力模仿父親訓練軍隊，羅斯軍的主色調是白、藍，麥西亞軍的主色調就是白、黃，唯獨王旗是，藍底黃紋。畢竟是夏日，不打仗的時候穿上甲衣太蠢了，麥西亞軍戰士皆穿單衣也不帶進攻性武器，人人準備一個小布袋，大家翹首以盼領賞。

其余等待領賞的軍隊盡可能構建一個整齊隊列，留里克站在高處，欣慰地看到浩瀚大軍的隊形整體整齊，自己最擔心的混亂并未發生。

號角聲宣布祭祀儀式率先開始，頭戴牛角頭盔的大祭司維莉卡，她果斷地割斷犧牲的喉嚨，在接連刺死馴鹿后，任由鹿血染紅突擊布置的石船祭臺。

前排的戰士看到馴鹿在噴血，他們瞪大雙眼，向著朝陽發出節奏感十足的戰吼。太陽是奧丁的化身之一，兄弟們站在這里，就是感謝奧丁賜予羅斯軍隊的氣力。

血祭儀式結束，無數的銀幣從溫泉宮拉出來。木車之上堆滿敞開木蓋的箱子，里面就是亮閃閃的銀幣，注意到這個，無數戰士探著腦袋眼睛都直了。

號角與戰鼓大作，連繳獲的銅號也伴隨著獨特的沙啞聲響徹現場。

留里克等軍隊的聒噪平息，他單手舉著講演稿，扯著嗓子開始了宣講。

他贊譽諸神，稱贊士兵的勇武，也承認巴黎伯爵是一位勇士，宣稱遠征軍戰勝了強大的敵人……

大王到底說了什么？聽得是一系列振奮人心的話，不過大家還是更關心自己能拿到多少錢。

很快，正式發錢的行動現在開始。

最先領賞的就是狂戰士與工匠們，無數戰士親眼看到沉甸甸的銀幣扔到他們的口袋里，他們排成一字長隊，從化身財務官的女祭司手里拿錢，于是在形式上，取得賞金一事也有了神圣性。

留里克是盡量做到公平的，羅斯正規軍都有編制，如果戰士陣亡，他的家屬將得到屬于他的那一份賞金，陣亡士兵的那一份暫由旗隊長領取，繼而走一個形式再回流到留里克的手里，等到大軍回國后再將賞金送給陣亡者家屬。

最強大的狂戰士保持絕對的秩序，他們拿到份額最大的賞金后依舊保持秩序，后續領賞的部隊也就一他們為榜樣，不得不壓制內心的躁動，排好隊領賞了。

哪怕真正到手的就只有不到半磅的銀幣，那也是一筆巨款，而且手里的錢財僅僅是攻克巴黎后的賞賜，大家都知道遠征仍未結束，兄弟們在抵達斯特拉斯堡后還能再狠狠賺上一筆。

“大賞賜”從清晨持續到傍晚，鑒于受賞的人太多，待到夜里賞賜還在持續。到最后領賞者已經是麥西亞軍的那些高盧農民，原本大家對金發高壯的海量羅斯軍敬畏恐懼，如今從羅斯王手里領了錢，心里最后一絲恐懼也消失了。

他們本以為自己的新主子雷格拉夫是從經書里走出來的大善人，想不到羅斯王也是個慷慨施舍的好人。

可是這一切在遠處觀察局面的教士們看來，一切都太瘋狂了！

列日大主教哈特加很有城府，普通農夫見才眼開可以理解，然后他們是從諾曼人手里拿到錢財，所謂錢財也都來自圣埃蒂安大教堂的教產，一番邏輯推演，那些農夫分明也參與到對大教堂的劫掠了。

“褻瀆！可恥的褻瀆！”可憐哈特加，他縱使想制止這種“暴行”，理性使然也就只好在遠處靜靜看著，只敢低語責罵，不敢公開表達自己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