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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之柱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始終相信 V
“她是涅塔莉,但也是伊萊恩。”
賽爾·吉奧斯似已從那短暫的恍惚之中回過神來,目光中如蒙著一層迷霧,他回頭淡淡地向貝蕾爾答道:
“貝蕾爾,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你們殺不死她——”
“等一下。”
貝蕾爾隱約捕捉到什么,試圖叫住對方,可這位鹽骨之子的指揮官充耳不聞,抬步向圣殿之中走去。
她眼底浮現出一抹警惕之色,舉起手掌指向對方:“等等,你不該進入那里!”
可正在這時,翠瑞爾圣殿的大廳中,黑發少女忽然向她看來。
貝蕾爾心中警兆頓生,下一刻一面金色的光盾從她身邊亮起。
可少女只向她一指,忽然之間這位女主教連人帶盾‘刷’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至于來自于三百年之后的另一位主教——巴爾多瑪·艾森凱茨見著這一幕不由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面對少女的目光,他一時間甚至連舉起手中銀杖的勇氣都生不出來,只戰戰兢兢站在雨幕之中,內心劇烈地顫抖起來,更生不出一絲一毫與之對抗的勇氣,臉色一片煞白。
“那是某種封印……還是她殺死了貝蕾爾?”
他幾乎僵在原地。
巴爾多瑪當然清楚貝蕾爾的實力,即便這里只是對方三百年前的幻影,但那幻影并未絲毫削弱她的實力。
作為十二圣誓之一的貝蕾爾,算是十個他拍馬也趕不上。
之前的豪言壯志、計謀與策劃,這一刻全都煙消云散——他不由在心中大聲咒罵,咒罵那個化名為科貝爾弗利克欺騙他們的瘋子——可咒罵也無濟于事。
那個夸夸其談的家伙,此刻已經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體,讓他們的計劃,全都化作了被雨水沖走的泡沫。
但黑發的少女甚至沒多看巴爾多瑪一眼,就移開目光,宛若在打量一個廢物。倒是這位大主教身邊的騎士,紛紛拔出劍來,護住自己的主人。
她這才抬起手指來,向這些人一人一指——然后又若有所思地偏過頭,看向一個空無一人的方向。
她淡然的目光看透了風雨,仿佛看到了那里背后的一行人,手指緩緩移向圣殿階梯所在之處,向那里輕輕點了一下。
而那一刻——
雨幕之中,沖在最前面的水手長巴金斯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地一側身。
事實上在他在看到幾百米外,圣殿打開大門的那一刻,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妙,幾十年豐富的交手經驗告訴他——前面出了大問題。
要么是阿爾特已經得手,要么是那位鹽骨之子指揮官那邊出了什么變故,可即便是他如此警覺,那分開雨幕的黑色流光還是一個轉彎,擊中了他的胸口。
“巴金斯先生!”
艾娜·笑語在后面看到這一幕,嚇得忍不住驚呼起來,而她話音未落,水手長已經在漫天的雨水當中消失了一半。
水手長轉過身來,還帶著錯愕之色,用剩下的半個身子張開口,似在向眾人交待什么。
“不必擔心。”
他用口型示意,“我——”
而下一刻,水手長便完全消失在了雨幕之間。
但姬塔見著這一幕,已經明白過來什么,“巴金斯先生沒事,只是某種封印。”
她仰起頭有些凝重地盯著半空中,鼻梁的鏡片上全是水霧,那霧氣之中數不清的黑光正向眾人飛來,“小心,”她示警道,“別被擊中,那些力量會把我們移出這條時間線!”
愛麗絲聞言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向那個方向丟了出去,匕首擊中其中一道黑光,下一刻就與黑光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他人見狀也有樣學樣,妲利爾向前一步將手中大劍插在博物學者小姐面前,又拔出一把嚴陣以待。
他們擋下第一輪黑光,只是下一刻,更多的光束已分開雨幕而來。
不過這一刻,姬塔已將一只手按在魔導書的金屬扉頁之上,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片,用妖精語開口道:
“Lr(傳送)。”
下一個瞬間,她身邊的所有人都變成一道淡淡的影子,無數黑色的流光穿過這些影子,擊中眾人身后的地面。
而消失的影子,頃刻之間在一片奪目的銀光之中,又出現在圣殿前方廣場之上,妲利爾才剛落地,就被身后飛來的艾娜·笑語撞得一個踉蹌。
“哎唷。”這位帕帕拉爾人的領主女士先叫了一聲,坐在地上。
梅伊則扶住姬塔,只有愛麗絲閑庭信步地從光暈之中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廣場化作了石雕一般的巴爾多瑪。
她又看向另一側,剛好看到走入圣殿的鹽骨之子指揮官,與翠瑞爾圣殿黑洞洞的大廳之內,那雙正看向自己一行人的金色的眼睛——
大廳之中的那少女甚至向她笑了一下。
至于廣場之上,女主教貝蕾爾,一眾樞焰誓庭的騎士早已消失不見,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去了什么地方。
愛麗絲立刻拔出長匕首,反握在手中,并警惕地看向對方。
但下一刻,她聽到一個聲音從自己身后傳來:
“別管那邊,先攔下他。”
那正是凱瑟琳的聲音。
愛麗絲回過頭,卻只看到一道銀色的流光經過了自己——作為銀之階,對方本就擁有這里眾人之中最出眾的實力。
只是此刻凱瑟琳表現出的意圖,顯然已經超出了她原有的說法。
愛麗絲不由略微一怔——如果對方要的僅僅是霸主的證明,那犯不著冒如此之險——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個方向。
凱瑟琳已接近了賽爾·吉奧斯身后。
但那位鹽骨之子的指揮官畢竟還有另一個身份,一位貨真價實的龍騎士。
他正抬步踏向圣殿之內,甚至沒有回頭,但上方仿佛打開了一道連接天穹的裂隙,一道無比壯麗、由純粹液態金屬般的光輝構成的銀色瀑布轟然垂落。
瀑布化作一道洪流,落在地上,然后從四面八方向凱瑟琳席卷而去——但這眼見的一切只是表象。
這道銀色的‘瀑布’并非實體,而是計算的示現。
其法則可以推算出物體未來的狀態,它所經過之處,殘垣上長滿裂痕、石柱上生出苔蘚,石子與沙礫化作齏粉。
凱瑟琳不敢與之相接觸,只將劍尖在地上一點,然后借力高高躍起,越過數十米的距離,在半空揮出一劍。
但這一劍好像被‘瀑布’銀色的反光折短了半分,劍刃向前,竟無論如何也接近不了那位鹽骨之子指揮官的后背。
凱瑟琳忍不住一咬牙,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
因為在那來自于‘未來’的結果當中,她的這一劍注定要被對方躲開,十二圣誓之一的貝蕾爾用金焰幾乎也破不開對方的防守,又何況是她?
不過她顯然很清楚這一點。
凱瑟琳立刻從半空之中折返,轉過身去,向不遠處的愛麗絲一行人高喊一聲: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
夜鶯小姐這才如夢方醒。
且無論對方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們眼下最緊要的是攔下那位鹽骨之子的指揮官,攔住那黑暗的王利夫加德。
“姬塔、愛麗絲還有妲利爾,接下來無論那位海盜女士想要干什么,你們都必須全力輔佐她完成。”
愛麗絲忽然之間想到了臨行之前,那家伙叮囑他們的一番話。
那時他們通過大貓人聯系上了對方,但方鸻并未讓他們趕去會和,而是讓巴金斯帶著一行人先一步來到這個地方。
沒想到對方竟料得分毫不差,果然讓他們撞上了樞焰誓庭的一行人,只是沒想到得手的既不是巴爾多瑪,也不是那位羅格斯爾家的前家主。
而是……鹽骨之子?
但我為什么要事事聽那家伙的,我又不是姐姐那樣的傻瓜。
她心中沒好氣地想到,但一邊橫過長匕首,“姬塔,妲利爾,掩護我。”
兩人看向這位夜鶯小姐,一齊點了點頭。
姬塔再一次將手按在魔導書上,而一旁的艾娜明白自己是個多余的,只連忙找了一塊巖石藏在后面,以防自己拖幾人的后腿。
但她又想到什么,探出頭來喊道:
“等等,小心那‘銀瀑’。”
“因為那并非是‘瀑布’的實體,而是對于未來結果的示現,那是鹽骨之子的龍騎士特有的法則之力,一直傳承到近代,直至上一任龍騎士失蹤之前。”
“要對付它其實不難,最簡單的方法是避開不與之接觸,如果與之接觸的話……”她一邊說一邊打開自己的包包翻找起來。
終于,她找到了其中一個妙妙小道具,然后將之高舉了起來,“對于計算示現來說,自我指涉或邏輯循環的因果無法被結算,這是悖論護符,它可以幫你抵擋一次‘銀瀑’的攻擊。”
“丟過來!”
愛麗絲沒想到這位拖油瓶的領主女士,居然能在這時派上用場,她看向對方手中那銀色的護符,立刻喊道。
艾娜·笑語舉起手,而圣殿之中的黑發少女心有所感,立刻向她伸出一指。
不過一旁的妲利爾早有所料,一把將領主小姐按下去,同時奪過她手中的銀符,向愛麗絲——不,她看向更遠處的凱瑟琳,用力一擲,將護符向這位女海盜丟了過去。
下一刻,一道黑芒擊中艾娜·笑語身前的巖石,直接令巖石消失得無影無蹤。
妲利爾手疾眼快,見狀立刻提起后者向一旁滾去,緊接著另一道黑芒又擊中兩人之間所待的地方。
而另一邊,凱瑟琳正一把接過銀符,不由怔了一下——不過她反應很快,立刻將那銀符向前一丟。
銀符穿過瀑布,立刻將其撞開出一個大洞,凱瑟琳回頭看了一眼,拔出劍插在地上,然后一個箭步穿了過去。
愛麗絲見狀心領神會,立刻化身為一道影子,跨過半個廣場融入那劍的影子之中,再從影子之間一躍而出。
她縱身一滾,也穿過那個大洞。
只是兩人還未來得及站穩腳跟,又一道銀瀑撲面而來,不過就在那一刻——兩人身上同時亮起一枚符文。
那符文竟與先前艾娜·笑語給她們的那一枚一模一樣。
“我模仿了悖論之符。”
姬塔的聲音從水晶之中傳來,顯得有些吃力。
連續施展法術,顯然已經有些接近她的極限,博物學者小姐吸了一口氣,“但它的效果不及正品。”
‘銀瀑’在兩人身前一米處像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墻,自動向左右兩邊分開,但它很快又有匯攏的趨勢。
但那已足夠了。
“保護好自己。”
凱瑟琳回過頭,有些認真地向一旁的愛麗絲開口道。
“等一下,”愛麗絲云里霧里,深恨艾德那家伙什么也沒和自己說清楚,“你究竟要干什么?”
按她的性子,本該扭頭就走。可是姐姐也在這個地方,她不可能丟下對方獨自一個人離開。
凱瑟琳看著漸行漸遠的那道背影,“他見過它。”
“誰?”
“我父親,”凱瑟琳道,“我見過那流淌在銀血之中的詛咒,我前來這里,只為尋求一個答案。”
“等等,那霸者之證。”
凱瑟琳仿佛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將手放向心口。
而下一刻,她手心之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星軌儀。
只是上面的第三道與第四道黃銅環軌,像是曾被一劍斫開,劍鋒上其上留下永痕的印記,開了一道長長的口。
愛麗絲目光一凝,忽然之間意識到什么:“這是……”
“這就是那枚霸者之證。”
凱瑟琳答道,一邊看向前方。
而也正是在那一刻,那位鹽骨之子的指揮官才仿佛心有所感,忽然之間停下了腳步,他在原地站立片刻,才轉過身來,看向女海盜手中的事物。
他目光停頓了片刻,然后才上移看向凱瑟琳的眼睛——賽爾·吉奧斯并未開口,只是默默注視了對方片刻,眼中先閃過一絲愕然,但又逐漸化為釋然。
“那是什么東西,兄長?”
深邃的大廳中,傳來少女幽然的聲音。
“我感受不到那上面的力量,”她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濃濃的質疑,“我親愛的兄長,你就打算用這東西來對付我?”
“不,它對付的不是你。”
但賽爾·吉奧斯卻搖了搖頭,他又最后看向這位女海盜,然后輕輕向對方頷首。
凱瑟琳似乎還想說什么,但前者已經打斷了她。
“去做你的應行的事。”
他的聲音很輕。
與那翠色眸子中燃燒的火焰相比,男人的眼中更像是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迷霧,而那霧氣,仿佛要將他的一雙瞳孔吞噬殆盡。
他再一次轉過身去,面對翠瑞爾圣像之下那少女,黑發的少女似乎打算向愛麗絲與凱瑟琳出手,但一片銀色的光華已在他身后彌合。
光幕將那里的愛麗絲與凱瑟琳一齊擋在了后面,涅塔莉——或者說伊萊恩默默地看著那個方向,見光幕封死了外面的通道,她也只得放下手來。
“在這重重牢籠之下,其實我也殺不了她們,充其量將她們趕走而已,”她看向面前的男人,“你應該清楚的。”
“我只是不想讓外人打攪到這個最后的時刻。”
賽爾·吉奧斯緩緩拔出劍,指向自己的妹妹,“涅塔莉,站在你面前,要向你舉劍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少女默默地看了那片銀色的光幕一眼,金色的棱瞳之中閃爍著狡詐的光芒,“這又是你那無數次愚蠢嘗試之中的一次?”
“一次又一次將歷史歸于原點,只不過是為了將這條時間線推向一個所謂‘正確’的時間節點,好讓我在每一個時刻,都如常‘死去’?”
她微微一笑。
如同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午后,那黑榆樹下交錯的影子里,少女的微笑溫柔而迷人。
她總是那么溫柔和善良地對待每一個人。
“你誘導那個年輕人啟動法陣,用創生術的力量再塑這瘋血的源頭。”
“又一步步請君入甕,讓托拉戈托斯那個沒腦子的家伙,跌入陷阱而毫不自知,最終憋屈地死在自己的計劃當中。”
“但你騙得了那個蠢貨,卻騙不了我啊,我的兄長,因為這也正是我的計劃,難道我不知道它們的野心么?”
“可我們的血脈彼此相連,都能從未來回望過去。”
“而今源頭的瘋血已經被重塑,可它除了除掉我的對手之外,什么也不會得到。因為只有你最清楚,我的兄長——在這片歷史當中,這源頭的力量,早已不在我身上了——”
她一只手壓著自己的胸口,纖細的五指指向自己的心臟,“來吧,如同這幻境之中無數次示現的結果一樣,將劍插入我的心口。”
少女的聲音婉轉而迷人:
“可你知道,那沒有意義。”
“龍血在你我身體之中流淌,不過是換了一個主人,努美林精靈將這詛咒的源頭鎖死于此,從此每個時空之中都有了這力量的存在。”
“它在你身體里,在我身體里,又有什么區別呢?”
“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利夫加德,那黑暗的至尊。”
她看著那細長的劍一點點刺入的自己的胸口。
看著那血染紅了自己的胸膛。
看著那玫色的葡萄汁沿著那劍刃逆流而上,一點點匯入自己兄長的掌心之中,如同生長的暗紅色的紋理。
一層一層。
她微笑著張了張口:
我以為你會更喜歡我的教名,我的兄長。
因為那是我們所背負的,守誓人一族的真名啊。
飲下瘋血,立下誓言。
一代又一代,隱姓埋名,只為了那個古老的約定而活。
族人們會老去,只有那守誓的一位,會成為龍血的繼承人。
“伊萊恩。”
“那是我化身為龍的名字。”
那個聲音已不在少女的口中傳出,而是轉而在賽爾·吉奧斯的腦海之中響起。
又一次輪回,時間重新歸于原點,命運再一次走到了這片虛假的歷史的盡頭,樞焰誓庭的遠征失敗之后,未來的他也會回到故鄉。
面對他那早已篤定的命運。
“賽爾·吉奧斯。”
“創生的法陣已經啟動,你親破了努美林精靈的于此的封印。”
“你以為我會不清楚你的謀劃?你知道你已將另一部分人送往了另一個時間線,但你以為我會沒有后手么?”
“你真的以為你選中的那個家伙,能辦到這一切?”
那金色的瞳孔之中充滿了無盡的輕蔑。
“飲下龍血的愚人,你們永遠只能是我等的奴仆。”
男人的眼中只有隱約燃燒的金火,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世界宛若化作了無數的線,仿佛整個世界都正在分崩離析。
他知道,這條時間線已經走到了盡頭,虛假的歷史會再一次回歸,但這一次,它所封印的那個人,可能將永遠不會再回到這條時間線之中了。
但他一手握劍,坐在圣像之下,已化作金色的血液正從劍刃之下垂下,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我始終不曾懷疑……你們會再一次失敗。”
“就如同你們曾經失敗過一樣。”
“你問我是否堅信,”賽爾·吉奧斯幽幽嘆了一口氣,“是的,涅塔莉,我始終相信——”
正如相信你。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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