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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128 一暗
榷場是由官方經營管理的,雙方都在榷場里安排了正式官員。宋朝設提領、措置、提點、立管、押發等官職,西夏的官職借鑒于宋,除了多了個榷場使之外其余的差不多。
這些官員的重要職責之一就是要檢查兩國商人交換的貨物,不允許未經批準的貨物出關,很像是后世的海關部門。所以榷場能把花膏流通出去,但要想換取大量馬匹、橐駝、牦牛角基本沒希望。
于是洪濤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一條路,那就是走私。既然青鹽能走私,花膏應該也一樣。從攜帶方便和重量上來講,花膏的單位價值要遠遠高于青鹽,越小、單價越高的貨物就越適合走私
走私這個詞肯定是后世發明的,但這個概念應該早就有了。雙方的邊民才不管朝廷如何規定,只要有需求就會交換。那么長的邊境線,即便在后世交通、通訊發達的條件下也不能完全封鎖,在古代就更別想了。
如果不是邊民、不熟悉邊境人文地理,又不認識西夏部族,要想走私也真不太容易。邊境地區本來人口數量就少,除了一些關塞要沖之外,很多地區都是沒有居民的。再加上雙方都在邊境地區屯有重兵,稍不留意就會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就是洪濤需要富姬去做的,她要替自己去開創一條或者N條走私渠道,并和西夏邊境的商人、部落貴族建立良好的私人關系,這樣才有可能換取緊俏物資。
怎么去和西夏部落貴族接觸呢?總得有個能讓對方心動的理由吧。直接用花膏不太保險,還需要一種媒介,洪濤率先選擇的是書籍。
西夏人對宋朝的書籍尤為感興趣,因為他們在文化上非常依賴于宋朝,這一點有點像后世的美國,盡管很多國家整天譴責、咒罵,但骨子卻每天都在接受美國文化的侵襲,攔都攔不住。
文化這個東西就是龍卷風,越發達就越靠近中心,然后把四周的一切都吸了進去,帶著它們一起旋轉,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
根據洪濤掌握的材料看,從李元昊他爹李德明開始就不斷向北宋朝廷請求賜書,而且每次都是用馬匹換取。
換的都是什么書呢?大藏經最多,有四次;九經、新唐史、冊府元龜、九經正義、孟子次之。
一方面是西夏人篤信佛教,另一方面也說明當時北宋的印刷技術要遠遠高于西夏。別的書可以湊合看,但佛經和經史典籍真不能湊合。自己印不出來或者數量不足,那就只能用馬匹去換,沒轍。
其實這些大部頭的書籍在宋朝也是很貴重,雕版印刷不容易啊,尤其是經書,動輒幾十上百卷,刻制一次雕版是個大工程,長時間保存更難。
和雕版書籍相比,寶繪堂刊印的書籍字體可能不太符合高端文化人的口味,但架不住量足,鉛字也更清晰工整,對于不太追求極致的人來講反倒是優勢。
最主要的是成本便宜,想什么時候印就什么時候印,磨損了也沒關系,弄點鉛用銅模再鑄造一批就是了。
要是印刷量大,除了紙張成本之外幾乎就沒別的成本。所以寶繪堂的印本能用更好的紙張、更精美的裝訂,售價卻遠遠低于雕版印本。
“……姬并不熟識黨項人,該如何著手還請官人明示。”洪濤計劃的挺好,但聽在富姬耳朵中卻難上加難了。讓她在宋國之內做生意不管多難也不怕,可要和黨項人做生意就有問題了,沒經驗也沒人脈。
“無妨,黨項人的事情官人我已經幫你解決了。過幾天會有一個叫韓大娘的女人去找你,按照她說的去做即可。不要問韓大娘是誰,也不要問她怎么會認識夏國人。什么都不要問,盡量滿足夏國人的需求,做出一副很想和他們做生意的態度。哦,對了,讓你滿足夏國人的需求是在物質上,不是你的人。這方面韓大娘自會安排,你不必卷進去!我會讓朱八斤安排幾個得力的徒弟陪在你身邊,如對方有非份之想盡可喚人解救,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對于這個問題洪濤早有安排,當初朱八斤帶來那兩個穿兜帽斗篷的人就是一招閑棋。他們倆……不對,應該說是她們倆。沒錯,那是兩個女人,歲數還不小了,一個叫韓大娘、一個叫花三娘。
她們倆是干嘛的呢?此時叫鴇兒或者媽媽,后世叫媽咪或者夜店經理。其實都是一個意思,老鴇子!
這兩位媽媽都是經營庵酒店的,一個在崇明門外小館子街,一個在西雞兒巷。她們倆的庵酒店都有兩個共同特征,有胡人和外族女子、受朱八斤徒弟的保護。
上次洪濤在黃尖嘴茶肆喝茶時,無意中得知對面的西都亭驛中住的是遼國使團,而夏國使團在城東的都亭驛,就萌發了一個想法,找人去接近他們,這可能是自己唯一能不出城就接觸到的兩國人了。
怎么接觸呢?玩詩詞歌賦肯定沒戲,保不齊自己的水平還沒那些崇尚中原文化的使節高呢。找王安石派人引薦肯定也不成,這種接觸必須是民間的,別和政府扯上關系。
于是洪濤就想到了女色,這倒不是說他思想骯臟,而是在后世里養成的習慣。不管是談買賣還是托人辦事兒,要不先來個吃洗玩一條龍就不夠誠意。想來古代人也是人,應該不會太免俗吧。
還是同樣道理,去青樓找女伎的調調自己也玩不轉,干脆就把下限拉到底吧,看看能不能在庵酒店上做做文章。
這個事兒去問誰呢?只能是朱八斤,也只有他在市井文化方面比較熟悉。結果讓洪濤很驚喜,按照朱八斤的說法,他不僅認識庵酒店里的媽媽,手下還有不少徒弟就是專門給庵酒店當保鏢的。
想想也是,他這些徒弟除了相撲打架之外啥手藝也不會,再不去收點保護費還不全餓死。
于是這兩位朱八斤個人擔保最靠譜的媽媽就被請到了駙馬府,由洪濤面授機宜之后開始有意去討好那些來店里消費的遼國、西夏人,主要目標是兩國使團的隨從。
真正的使節看不上這種庵酒店,就算出去耍也去青樓。洪濤也不打算去認識這些官員,他們的警惕性更高、覺悟也更高。
反倒是那些隨從更有用處,因為他們來自不同的部落,保不齊就有靠近邊境地區的呢。誰家還沒幾個親戚朋友,只要看到足夠多的利益,又沒有太過明顯的賣國行為,這些普通百姓就不會過于多想。
這個安排在去年底就啟動了,沒想到剛剛3月份就傳來了好消息,韓大娘手下的一位胡人女娼得手了。
目標的漢名叫阿赫瑪德,地位不高,是西夏使團里的一名馬夫。但他的部落正好在西夏河西地區西涼府境內殺牛嶺一帶放牧,離邊境很近。
阿赫瑪德,聽到這個名字時洪濤就覺出了不對,他應該不是黨項人。結果還真猜對了,阿赫瑪德是回鶻人。
當初回鶻汗國被滅了之后,一支遷到了吐魯番盆地,被稱為高昌回鶻。一支西遷到蔥嶺以西被稱為蔥嶺回鶻,還有一支遷到了河西走廊,被稱為黃頭回鶻。
黃頭回鶻離中原最近,先是被遼國攻打,然后李元昊又趁機而入,又被打散了,部分黃頭回鶻就歸順了夏國。阿赫瑪德就是歸順的黃頭回鶻,幾經遷徙在殺牛嶺附近安定了下來。
黃頭回鶻并不是說他們的頭發是黃的,而是從突厥語翻譯過來的。在突厥語中,這些部落被稱為撒里畏兀爾。
撒里就是黃的意思,畏兀爾是回鶻的意思。其實后世的維吾爾族就是遷到了吐魯番盆地的回鶻人,畏兀爾即維吾爾。
雖然歸順了黨項人,但黃頭回鶻的生活并沒得到實質性的改變,他們大多以放牧為生,兼職銅匠。可黨項人對這些外族采取的政策就是自生自滅,征兵的時候多征、分戰利品的時候靠后,時不常還得征用會手藝的匠人去干活,強買強賣也不稀奇。
而且就算你打仗英勇、屢立戰功也很難升遷,因為黨項人采用了蕃官制度,重要的官職都要由黨項人擔任,不是同族頂多當個小吏。就像阿赫瑪德這樣,還是伺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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