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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龍吟前傳 n0024.01(471) 八核的劍玉姬
文前絮語:
1、這都四百七十一了,有點兒累。
2、準備章節名稱調整一下。集數章節數,()內為連續章節數。便于查找。
3、可能很不適應。
4、我也別扭,不行就改。
5、為什么前面加“n”呢?
6、故意的。如果覺得眼熟就對了。
7、調整。從本集到清羽記完結每天兩章,每集四天。盡量趕上進度。
8、六朝群:六朝煙水書中玉(229106950)。
9、不定期出沒……
下面是正文:
四百七十一章
第二十四集
第一章
云母石制的香盤中,一支深栗色的線香緩緩燃燒,絲一般纖細的煙霧繚繞著裊裊升起。
忽然一股勁風襲來,煙霧彌散。堂上風雷大作,程宗揚精赤上身,雙刀呼嘯飛出,隨著肌肉的牽動,汗水從他輪廓分明的胸膛不斷飛濺開來。
在他對面,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左手持盾,將他的攻勢一一封死,右手單刀不時攻出,迫使程宗揚回刀防護。
程宗揚體內真氣游走,雙刀猶如虎狼,不停撕咬著對手的防線。一滴汗水從他鼻尖淌下,在落到胸口的一剎那,對面的盾牌忽然一側,藏在盾後的單刀抓住他一絲疏忽,從他雙刀之間挑入。
那滴汗珠被刀鋒斜斜切開,單刀風一樣避開他的雙刀,疾掠咽喉。程宗揚腰身一扭,向側方跳開,本來已經散亂的雙刀猛然一收,左刀準確地劈在單刀刀尖上,右刀劈在單刀刀鍔寸許的位置。
雙刀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時劈中單刀,強勁的力道使單刀刀身為之變形。對面的漢子手臂劇震,眼看單刀就要被程宗揚雙刀奪走,忽然左肘一翻,縛在臂上的盾牌像一面鐵砧般撞開程宗揚右手的鋼刀,撤回單刀。
等的就是這時候!程宗揚暴喝一聲,左手鋼刀趁勢下滑,劈在那漢子翻肘時暴露在盾下的臂上。
程宗揚往後跳出一步,雙臂一展,將雙刀交叉插到腰後,肌肉隆起的胸口緩緩起伏,汗水像水一樣流淌下來。
那名軍士解下盾牌,向程宗揚敬了個禮,然後退到一邊。若不是程宗揚劈出時用的刀背,自己的手臂便廢了。
孟非卿點了點頭,「有些長進。」
「老大,」程宗揚道:「天天當靶子給你們打,也不教我幾門絕技,你也太小氣了吧!」
孟非卿訝然道:「絕技?」
程宗揚氣哼哼道:「還裝呢!別人遇見高人,不是能得些秘寶,就是能混兩門絕技傍身,修為刷刷地向上升,哪兒像我這么倒霉,除了挨打還是挨打。」
「你想要什么?」
程宗揚精神一振,「我這人不挑剔,有什么玄功絕技之類的,隨便給個一門兩門就行!神兵利器也可以啊,你看我都混都這么久了,用的刀還是十幾個銀銖一把成批買的,拿出去都沒面子。」
「說到玄功絕技,你的九陽神功和太一經難道不是嗎?」
程宗揚道:「除了力氣大點,跳得遠點,這兩樣感覺都沒什么用。有沒有什么能讓我一下子跳到六七級修為,隨便一招就能把對手滅掉那種的?」
孟非卿笑道:「你要學會這種功夫,千萬要拉兄弟們一把。讓我給你磕頭拜師都行。」
程宗揚氣道:「不想教,你就明說好了。」
孟非卿忽然道:「你現在有四級修為了吧?」
「差不多吧。」
「你什么時候進入四級的?」
程宗揚想了想,「有一兩個月了。」
「你知道我進入四級,練到你這樣的水準用了多久?」孟非卿道:「我四歲學藝,二十三歲那年才進入第四級。到你這樣的修為,足足用了三年。」
孟非卿道:「九陽神功和太一經都是頂尖的神功,老孟沒有什么好教你的。
你欠缺的只是臨敵的經驗和時間。時間我給不了你,只好多花些心思在臨敵經驗上了。」
說著他站起身,解下外衣,作了作擴胸運動,「還有兩刻鐘,正好上一堂急救課。來吧!」
程宗揚正在思索,聽到這話立刻急了,「孟老大!我已經打了三場,總該讓我歇一下,喝口水吧!」
「天真!」孟非卿厲聲道:「戰場上的敵人可不會給你水喝!」
「干!你這是報復!」
孟非卿指骨捏得格格作響,獰笑道:「你覺悟得太晚了!」
程宗揚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繃帶纏得像不倒翁一樣。孟非卿說到做到,結結實實給自己上了一堂戰場急救課。
孟非卿和顏悅色地把一張大紅帖子放在案上,「陶弘敏邀你赴宴。」
程宗揚有氣無力地說道:「赴什么宴?不會是鴻門宴吧?」
「他說前日和你聊得投機,邀你到城南胭脂巷一游,」孟非卿道:「好尋花問柳。」
程宗揚坐起來,「你以為我不敢啊!」他一把搶過帖子,看到上面寫的「脂香粉濃,雪膚花貌……」不由一陣心動,然後小心問道:「孟老大,你們兄弟會不會逼我對小紫從一而終?」
孟非卿寬容地說道:「大丈夫娶妻納妾,理所當然。只要紫姑娘點頭,隨你納多少呢。」
孟老大踢皮球的腳法可真精湛,難怪是蹴鞠高手呢。程宗揚扔下帖子,重新躺回地上,賭氣道:「不去了!」
孟非卿輕松地說道:「好說,我已經替你辭了。」
程宗揚打定主意,翻身坐了起來,「孟老大,我今天約了人。」
「哪里的?」
「黑魔海。」
良久,孟非卿晃了晃腦袋,「你給我出了個難題。」
「我知道你在籌備江州之戰,這時候招惹黑魔海,不是個好主意。但昨晚的事,給我一個很不好的感覺。」
「龍宸?」
程宗揚點了點頭,「月霜是岳帥遺女的事并不是秘密,以前她在王哲軍中,還有人敢去行刺。如果她在晴州的事泄漏出去,來尋仇的只會越來越多。與其等著仇家上門,不如先打出去。」程宗揚道:「不是我抱怨啊,你們岳帥也太能結仇了!天知道他仇家有多少,想找目標都不容易。不過黑魔海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孟非卿捏了捏指骨。虞氏姊妹既然能找上門來,月霜在晴州的事已經不是秘密。說黑魔海不會來插一手,連他們自己也不信。從這方面看,程宗揚的擔憂不無道理。
程宗揚道:「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大家都說黑魔海當年被岳帥掃蕩得乾乾凈凈,究竟是真是假?」
「黑魔海當年能夠從岳帥手下逃生的,絕不超過五人,這十余年保命還來不及,哪里有本事再來挑釁我們星月湖?」孟非卿道:「當日你從南荒帶著紫姑娘回來,小狐貍趕去見你,說到三弟被黑魔海暗算,我們兄弟大吃一驚。後來小狐貍和你兩次潛進宮內,探出黑魔海的蹤跡,我們兄弟便放下手邊所有事情趕至建康。最後在京口截住黑魔海的人。」孟非卿停頓了一下,「結果你也知道了。」
京口一戰,星月湖八駿除了死在南荒的謝藝和湖上鏖戰的蕭遙逸以外,其余六人全數出手,結果黑魔海吃了個大虧,連幽長老也被砍掉腦袋,沒有一人能趕到玄武湖支援王處仲。程宗揚道:「你覺得他們與以前比怎么樣?」
「霄壤之別。」孟非卿道:「黑魔海以往的作風霸道強硬,連岳帥的面子也不賣。雖然狂妄了些,也頗有些實力。如今這些更像是烏合之眾。」
「我在南荒也和他們打過交道,」程宗揚道:「黑魔海可以調用的人手并不多,卻四處伸手,好像正急於擴張勢力。」
程宗揚已經下定決心,趁黑魔海還在等候東瀛來的飛鳥上忍,先下手為強。
當年岳帥剿滅黑魔海,等黑魔海翻過身來,立刻下手暗算謝藝。雙方仇深似海,這場爭斗只有一方全盤覆沒才能結束。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會帶來無窮後患。
「我主張對黑魔海出手,基於三個理由。」程宗揚道:「第一,黑魔海正在擴張期,實力還不十分雄厚,現在下手,總比他們坐大之後再收拾容易。第二,黑魔海第一次出手就害死了謝三哥,目標顯而易見。第三,拔掉黑魔海在晴州的窩點,也是一個警告。誰想來找月姑娘麻煩,都去稱稱自己的份量夠不夠黑魔海的水準,會免掉不少麻煩。」
孟非卿摸著下巴上濃密的胡須,然後道:「什么時候?」
程宗揚道:「申末酉初。」
「島上情形如何?」
「還不清楚,不過我有個主意……」
孟非卿聽他說完,然後搖了搖頭,「不妥。假冒他人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你孤身入島,風險太大。」
程宗揚笑道:「假冒身份的不是我。孟老大,這事要你幫忙……」
孟非卿聽完大笑道:「好主意!不過要做得逼真,還得一個人——把你的新羅女奴借給我用用,怎么樣?」
程宗揚立刻道:「不借!」
孟非卿大手重重落在程宗揚肩上,「想歪了吧!我孟非卿找女人還用打你的主意?嘿,你還真小氣,一個撿來的奴婢還攥那么緊。晴州那些鉅富豪門,拿來待客的奴婢都是絕色的處子。」
程宗揚笑咪咪道:「孟老大,你這話要讓月霜聽見,立刻就是腥風血雨。」
孟非卿用贊賞的口氣道:「說到月姑娘,真是聰明天生,行軍打仗一點都不外行!這回我們可是撿到寶了!」忽然他皺起眉,「有件事挺奇怪,昨天我瞧見月小姐衣服都縫著,是不是有什么……」
程宗揚咳了一聲,「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商量一下行事的細節!」
魚無夷穿過長長的甬道,踏進那個多少有些簡陋的房間。
房間很空,除了一張巨大的書案,再沒有其他陳設。那個女子站在書案前,背對著房門,微微垂著頭,光潔的玉頸像天鵝一樣柔美而優雅。一切都和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似乎永遠不會改變。
她靜靜站在那里,優美的身體散發著溫暖的香氣。不止一個人表示過,無論在外面經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每次看到這個背影,都會感覺寧靜而安詳,即使失敗者也會重新充滿信心。然而魚無夷卻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似乎每接近一步,自己就更渺小一分,身體變得更低,一直低到塵埃中去。
魚無夷眼中露出復雜的神情。六歲時便展露出過人的天賦,十五歲被指定為泊陵魚氏未來的家主,魚無夷無疑是一個極端驕傲的人。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這世間有一個人,而且是個女人遠勝於他,能夠讓他欽服,甚至害怕,魚無夷只會嗤之以鼻,順便用一劑能令人痛上十二個時辰的焚血散讓說話的人清醒一下。連魚無夷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快又這么徹底地承認自己比不上一個女人。
聽到魚無夷進來,那女子沒有回頭,她面前的書案上整整齊齊堆著近百份卷宗。有的只有一行字跡,有的長達幾十頁,密密麻麻寫滿文字。書案一角燃著一支刻香,空氣中飄揚著淡淡檀香。
來過這個房間的人都知道,劍玉姬每日以八支刻香為度。再重要的事,也限制在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內敘說完畢。沒有特殊理由而逾時的,很難再踏進這個房間。
劍玉姬一手翻開卷宗,一手握著朱筆,幾乎在打開卷宗閱讀的同時,朱筆已經開始在卷後書寫。她身後站著六七個男女,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左右分列兩排。
左邊一個男子皮膚蒼白得像從來沒有見過陽光一樣,正低聲說著什么,他聲音很輕。魚無夷只斷斷續續聽到「長安城……六扇門……鄭九鷹的遺骸……」
劍玉姬似乎并沒有在聽,她在批閱卷宗的同時,還在對右側的女子口敘一系列的指令,是關於昭南火瀆城的幾件事。她聲音很靜,有種不帶人間煙火氣息的從容。即便左側的男子還在敘說,也聽得清清楚楚。
從房門到書案附近,魚無夷一共走了五步,那女子在讀完卷宗的同時也寫完最後一個字,然後合起卷宗,放在一旁,接著打開另外一份。作這些事的同時,她的口述也正好停止。右邊來自昭南的女子用一支墨筆將她說的記在袖上,然後退到一邊。另一名女子上前,開始說來自臨安的幾則消息。
那女子一邊批閱卷宗,一邊聽著臨安城的消息,一邊對左側剛匯報完畢的男子說道:「長安御姬奴泉玉姬從廣陽直下晴州,一路沒有透出任何消息,已經引起六扇門的疑心。你通知長安,立即替她彌補漏洞。第一,否認鄭九鷹本人與我們有關,同時暗示鄭九鷹的出身不那么清白,讓六扇門疑神疑鬼;第二,把線索指向皇圖天策府,暗示泉玉姬因為出身新羅,引起熊津都督府不滿,最好能迫使唐國軍方表明對新羅的態度;第三,送兩名說書藝人到長安光宅坊。」
膚色蒼白的男子抬起衣袖,將她的指令一一記下,然後問:「說哪一段?」
那女子頭也不抬地說道:「新羅女大破白頭鷹。」
男子記在袖上,放下墨筆,不言聲地離開。
「魚公子。」那女子仍看著卷宗,頭也不回地說道:「請講。」
魚無夷暗暗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光明觀堂的人已經到了晴州,在畫橋湖落腳。同行一共六人,分別是鶴羽劍姬潘金蓮、樂明珠、鄧晶、穆嫣琪,還有兩名仆婦……」
那女子一邊在卷宗上寫著,一邊對那名來自臨安的女子說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葛嶺方面暫時不要插手。賈師憲那里戒備森嚴,容易失手,你們盯緊廖群玉,看他什么時候去寶泉巷,見面的是與褚氏還是陶氏。」
魚無夷不由自主地停下來,雖然已經見識過她的能力,但每次看到這一幕,魚無夷仍本能地懷疑她是否真的在聽。
「光明觀堂到晴州辦慈幼院并不重要。」
魚無夷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在對自己說話。只聽劍玉姬道:「要緊的是明靜雪為什么派出鶴羽劍姬?」
劍玉姬隨手從成疊的卷宗間抽出一份,看也不看便交給臨安來的女子,那女子微微躬身,然後悄無聲息地退開。
魚無夷穩住心神,「也許是因為西門?」
劍玉姬微微頷首,「他在五原已經犯過一次錯。我們在晴州不能再錯了。魚公子確定在云水遇到的少女真是殤侯的人嗎?」
「我以性命擔保。」
「不用。我相信魚公子的眼力。」劍玉姬拿起一張素紙,一邊道:「事實上我已經接到殤侯手下的書信,邀我到夜影關見面。」
魚無夷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個圈套。要見面,晴州盡可以見面,何必選在夜影關?」
「殤侯對我們巫宗心有疑忌,理所當然。」劍玉姬將剛寫好的素紙遞給他,「真不巧,飛鳥上忍也要到島上拜訪。我要去夜影關,身邊又抽不人來,還請魚公子代為接待。」
魚無夷接過素紙,上面的文字是寫給巫媼的,說明東瀛來的飛鳥上忍由魚氏的無夷公子招待。
魚無夷知道,挑選自己還有一個理由——自己同樣出身海島,熟悉倭人的語言。他收起素紙,「那位飛鳥供奉呢?」
劍玉姬又打開一份卷宗,「臨安下令封鎖云水,飛鳥供奉擔心上忍的船只被攔,三日前便去了夜影關。」她停頓了一下,「至於光明觀堂,接到飛鳥上忍之後再來處置。」
魚無夷不再廢話,退開一步,「是。」
就在兩人交談的同時,另一名女子也說完了自己的事,魚無夷因為與劍玉姬交談,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劍玉姬卻接口對那女子說道:「金蜜謫告病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遲則五日,快則三日,必會重新出山,繼續當他的車騎將軍。」
那女子吞吞吐吐地小聲道:「教尊賜了藥……」
劍玉姬少見地一手支住額頭,微微嘆了口氣。魚無夷本來已經該退出,但第一次見到這個神仙般的女子為難的模樣,不由放慢了腳步。
劍玉姬隨即振作起來,「就按教尊的命令用藥。教尊遠見卓識,賜下仙藥,只要金蜜謫一病不起,剩下霍子孟一人便容易處置了。」
「是。」那女子領命退下,接著又有人上來。
劍玉姬道:「有沒有建康的消息?」
周圍人彼此看了一眼,然後道:「沒有。」
劍玉姬點了點頭,繼續拿起筆,一邊聽手下人的匯報,一邊口述指令。
魚無夷悄悄離開房間,握著素紙的手掌微微有些出汗。紙上清一色的蠅頭小楷,比悅生堂精印的書卷還要整齊清晰,從頭到尾一字不亂。自己曾經抄寫過毒物經籍,想一字不錯,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寫得這樣流暢。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怎么也不會相信寫下這些字跡的人還同時做著幾件不相關的事,不僅件件條理分明,絕無錯漏,而且看到聽到的每一件事都不會忘記。
與劍玉姬接觸過的人無一例外把她比神仙中人,但他們接觸過的只是她優雅的談吐,絕美的容顏,溫和而親切的態度。只有真正在她身邊的人,才知道她的非凡之處。即便那些年輕人都堪稱英才,也不得不承認,劍玉姬就像擁有五個不同靈魂,能同時處理五件不同的事情。除了驚人的記憶力,非凡的洞察力,還有無比機敏的反應力,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操控能力。
這個像神一樣存在的女子,才是黑魔海奇跡般卷土重來的根本。
銀亮的銅鏡中映出一張兇惡的面孔,額頭兩側的頭發髡去,露出光溜溜的頭皮,鼻下貼著一撮小胡子,加上兇巴巴的眼神,十足就是個倭賊。
程宗揚滿意地放下銅鏡,從泉玉姬手里拿過半截袖的武士服,披在身上,然後把三柄長短不一的太刀一一插在腰間。
泉玉姬伏在他腳邊,美艷的面孔帶著蒼白的笑容,眼神惶恐中有著一絲無法掩藏的懼意。
小紫褪下臂上緋紫色的珊瑚臂釧,取出兩顆小小的寶石,兩顆寶石只有指尖大小,一紅一黃,色澤瑩潤。她拿起黃泉玉,放在臂釧黃金纏繞的凹處,輕輕一握,黃泉玉泛起一抹金黃的光芒,悄無聲息地嵌入臂釧內,與緋紫色的珊瑚融為一體。旁邊的血如意彷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流淌出火一樣的紅光。小紫拿起血如意,以同樣的手法嵌在緊鄰黃泉玉的位置,神情專注而認真。
程宗揚轉過身,「死丫頭,你看我這打扮怎么樣?」
小紫撇了撇嘴,「丑死了。」
程宗揚挺胸凸肚,手按刀柄,氣勢洶洶地大喝一聲,「八格!」眼睛努力擠成斗雞眼。
小紫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頭皮那么白,一看就是剛剃的。過來,我幫你抹抹。」
程宗揚低下頭,小紫調了些顏色,在掌心里揉開,然後抹在他光溜溜的頭皮上。
小紫衣袖滑下半截,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她手掌又軟又滑,袖中飄來淡淡的香氣。程宗揚抽了抽鼻子,「死丫頭,你身上用了什么?味道好香。」
小紫在他頭上推了一把,「別動。」
程宗揚鼻尖離小紫的胸乳不過半個手掌的距離,看著她胸前圓隆的曲線,不禁一陣心動。上次抱著她睡覺,還沒摸到就被打斷,也不知道她胸前那對小白兔是不是又發育了……
「好啦。」
小紫剛松開手,程宗揚忽然張開雙臂,將那具香軟的玉體緊緊摟在懷中,獰笑道:「死丫頭!看你還往哪兒跑!」
小紫豐隆的胸部高高聳起,衣衫下柔潤的肌膚傳來迷人的彈性。程宗揚禁不住露出大灰狼的嘴臉,張開大嘴,朝她胸前親去。
正得意間,耳邊忽然傳來銀鈴般的嬌笑聲,小紫笑道:「泉奴,老爺要吃你的奶呢。」
程宗揚抬起頭,只見泉玉姬被自己抱在懷中,她羅衫半褪,露出胸口白膩的乳溝,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
程宗揚悻悻道:「死丫頭,一點面子都不給!」
小紫笑吟吟道:「泉奴最乖了,程頭兒要吃奶,就吃她的好了。」
「不跟你玩了!」程宗揚把泉玉姬推到一邊,轉身離開房間。
小紫用腳尖挑起泉玉姬的下巴,「泉奴。」
泉玉姬臉色愈發蒼白,自從發現程宗揚并不是真正的東瀛忍者,泉玉姬一直在懷疑他的真實身份。但一想到那個可能性,這個殺起人連眼睛都不眨的黑魔海御姬奴便喪失了所有的勇氣。寧愿一遍遍欺騙自己主人是黑魔海的高層,也不敢面對呼之欲出的可怕真相。如果他真是黑魔海的敵人,獻出魂丹的自己無論如何選擇,未來的結局都將慘不堪言。
一墻之隔,秦會之從容不迫地整理著長須,然後拿起巾帕,仔細抹著修長的手指。
「會之!」程宗揚在外面喊了一聲,然後推門進來,「咦?怎么披了這么寬一條袍子?」
秦會之也是一愣,然後指著程宗揚的發型大笑起來。程宗揚摸了摸腦袋,「沒見過吧?土狗!喂,穿那么寬的袍子干嘛?」
秦會之分開外袍。只見那家伙外袍的夾層里插著十幾支手臂粗細的竹筒,腰間同樣插了一圈,竹筒分成五色,上面伸出棉制的引線,活像一個人肉炸彈型的恐怖分子。
「我干!」程宗揚大叫一聲,跳開一步,「奶奶的!你瘋了!這么多大號花炮,不怕炸死你!」
秦會之道:「一點煙火而已,何足道哉。」
就算這個時代的火藥威力不大,這么多花炮同時爆炸也夠死奸臣喝一壺的。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我讓你帶兩支備用,你帶這么多搞煙花晚會啊——離我遠點!」
秦會之灑然拉上外袍,一邊道:「依公子吩咐,已經通知了雪隼傭兵團的敖兄弟和馮兄弟。」
程宗揚抱著手臂,雙手攏在寬大的袖丈里,笑咪咪道:「拔掉巫宗在晴州的巢穴,殤侯那老家伙應該樂得合不攏嘴吧?」
秦會之微笑道:「只恨侯爺未能躬逢盛會。」
院子另一側,臧修盤膝坐在堂上,手持長刀,在半人高的磨刀石上磨拭。在他旁邊,幾名星月湖軍士各自整理著武器裝備,為即將來到的惡戰作準備。
銅獅巷,雪隼傭兵團。敖潤和馮源背著武器,打馬奔出街巷,兩人臉都繃得緊緊的,沒有片刻耽誤。
西馬長街,鵬翼總社。孟非卿封好最後一筆金銖,交給手下的郭盛,然後拿起那對霸氣十足的天龍霸戟,雙肩一張,收到身後,接著披上披風,一手推開大門。階下來自星月湖數十名軍士昂然而立,挺拔的身形猶如標槍。
混元觀外,一只瓢蟲從田中飛起,晃晃悠悠飛向遠方。秋少君拍了拍手掌,望著遠飛的瓢蟲,然後按了按袖中的少陽劍,大袖飄飄地走入夕陽。
十月十三,晴州內海。
正在打坐的魚無夷忽然睜開眼睛。他站起身,拉開門,望著天邊絢爛如火的晚霞,一陣不安襲上心頭。
魚氏與黑魔海合作,是因為雙方都面臨光明觀堂的威脅。擅長祛毒療傷的光明觀堂無疑是魚氏的天敵,而魚氏要進入六朝,第一個落腳點就是明州——光明觀堂所在的明州。為此魚氏已經與暗中與光明觀堂較量過幾次,都以失敗收場。
於是接到黑鴉使者送來的書信之後,魚氏第一時間作出回應,先後派出數名魚氏子弟與黑魔海合作。魚無疾在五原城意外身死,魚無夷接過他的前期工作,才知道黑魔海為什么急於與魚氏攜手。
魚無夷與劍玉姬約定,雙方聯手滅掉光明觀堂之後,明靜雪、燕姣然等人都交由黑魔海處置,魚氏只要求把鶴羽劍姬帶回泊陵就夠了。
而這一切,只等接到這位東瀛來的飛鳥上忍,便可以著手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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