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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第九十節 施耐德少校
就在蕭主任結束巡視,離開這家神秘商鋪一個小時之后,海軍第五護衛艇中隊指揮官施耐德少校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
施耐德少校最近幾年的日子過得頗為無趣。完全沒了剛“投髡”那幾年波瀾壯闊,自打在中左所大敗鄭家,海軍就再也沒有什么大的行動。日復一日的按照每年八個月的戰斗巡邏,四個月的整訓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
由于在東亞海面上再也沒有可以稱之為“敵人”的海上集團存在,元老院海軍行動基本就是貓鼠游戲。抓捕走私船,緝拿小股海盜就成了他們的主要作戰行動。偶然參加一次在東南亞的軍事行動,諸如沿岸炮擊或者封鎖港口就成為海軍官兵們難得的“刺激”。偶然間南洋公司有些軍事行動召喚海軍參加,就成了大家都要爭搶的“香餑餑”。
日復一日的執勤訓練中,第五中隊的雜式舊船逐漸變成了新建的雙桅快帆船,番號也從“特務艇中隊”變成了“護衛艇中隊”,身邊的袍澤來來去去再也沒有他過去的伙伴,而他也變成了少校――這個軍銜著實晉升的有些慢了,畢竟這幾年海軍都沒什么大行動,熬年資晉升就成了唯一的渠道。
相比之下,“土”陸軍這幾年卻是興旺發達,眼瞅著大把的發勛章,大批的晉升軍銜,各種海外服務津貼。相比之下,海軍就很有些落寞的感覺了。施耐德的一些當海盜時候的老伙伴因為年齡文化的關系晉升無望,最近兩年陸續開始退出現役,很多都被南洋公司招募了。他一度也有些心動。但是又舍不得身上的制服和“海軍之威儀”。畢竟海軍軍官這個頭銜可不是“船長”可以比擬的。
施耐德這幾年結了婚,有了娃。也知道父母的“社會地位”對孩子未來的影響力。要出人頭地,要結上好親事,都得“拼爹”。他這么一個“前海盜”“舊漁民”如今混上了“海軍少校”,那就是大宋的武官,以后說不定還能當上個“將軍”,這可比在南洋公司當個船長或者“殖民貿易站站長”強多了。
懷揣著這樣的夢想,施耐德繼續在海軍服役,他隱隱約約的感到,元老院在海軍上投入了數不清的金錢和人力,是不會放著一支強大的海軍毫無作為的。畢竟這幾年海軍雖然沒有造更多的蒸汽戰艦,但是全面汰換了舊雜式船,還新建了若干新式風帆戰艦。原本的海軍士官生們晉升更是像坐了火箭一樣,自己升官的日子還在后頭……
雖然暫時還沒有實現他的遠大理想,但是“出人頭地”是理想和人的炫耀天性使得施耐德很早就落入了82號的消費陷阱。“吸納非元老顧客”是82號一開始就樹立起來的生意經。特供元老的生意固然逼格滿滿卻做不大,洪璜楠要做的是奢侈品生意。這就要全體有錢人都來幫襯。
臨高地面上不缺大戶,但是這里畢竟是元老出入的地方,外來的大戶是不是足夠可靠,洪主任還是沒有辦法把握的。相比之下施耐德這樣作為投靠元老院多年的前海盜小頭目,比較可靠,本身又有不少積攢下來的錢財寶物,而且對于他們這些“鐵心從龍”的外人,在生活上、行動上,一直主動向元老們靠攏和看齊。所以82號將他們視為重要的目標客戶。
施耐德在晉升上尉之后不久就獲得過一次“體驗券”,在海軍元老軍官的帶領下來82號消費了一次。當時他更多的是把這種消費視作和元老建立“特殊關系”,而不是“買東西”。不過,隨著消費體驗的上升,施耐德便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上賊船易,下賊船難”。有些東西要不從來沒享用過,享受過了,就再也擺脫不了那種回味了……
雖然知道82號去的大多是元老“貴人”,自己去消費多少有些突兀但是他還是時不時心里癢癢的去會去“逛一逛”。若說經濟實力,他并不差。除了海軍的軍餉和津貼,多年海盜生涯積存下來的財富也頗為可觀,大可支持得起他為一點小小的享受支付的“溢價”。對82號的服務員來說,他也是熟面孔了。
邁著專門苦練過的“海軍軍官在艦橋上冒著炮火的閑庭信步”,施少校進到店里,他臉上是和同樣條件下的“鎮定自若”的表情。
進店之后他并不敢貿然落座于可能系元老專用的沙發,握著店員送上的Mojito借口四處看看而踱步于店內。店員很有目的地將其引導到左邊展示海軍校級軍裝展示柜前,但并不急忙介紹。眼尖的施耐德發現,這套展示的海軍少校軍服粗看起來和其他制服并無區別,但無論用料、領袖縫制精細程度及胸前那些特別整齊的、特別精致的、特別閃耀的獎勛章都隱隱透露出一股人中龍虎的感覺。
呷一口清涼的Mojito,施耐德轉頭問店員:上面那枚“海軍一級優異服役勛章”為什么比我這枚每天都由勤務兵仔細擦拭的海軍優異服役勛章還要閃耀?
“這是本店特別聘請廣州紫珍齋老師傅花半個月精心制作的鉑金版。本店被授權獨家提供所有伏波軍獎、勛、官階金屬部件的個人定制服務,所有的章都可以按您個人意愿進行獨立手工打制。當然,得是您自己獲得的獎勛章。”店員繼續介紹,“請看看這紐扣,全部是銅胎包銀;呢料全部來自英國;至于海軍校級以上軍官第二種制服的肩章特有的金革絲滾邊,相信施少校您很快就能體驗其手感和陽光下獨特的光澤……”
此話正正刺中施耐德的心。畢竟元老院的制服配飾過于簡單了,胸口背后沒有明國那樣的補子,升了少校也只是簡章領章袖章這些有所變化――對于老百姓來說,這簡直沒啥變化。
“那個啥,我的這些獎勛章全換成你們這里的這種要多少錢?金子銀子什么的我有,你們要用多少給報個數我讓人送來。你給報個價吧。”施耐德爽快的一揮手“對了,勛章上可以鑲嵌珠寶么?也給報個價,大大小小的珠寶石頭玩意兒我也有!”
“鑲嵌寶石什么的當然可以,不過現在元老們都還沒有此風氣,我看您也別急……”
“那啥,先定做一套獎勛章吧,再來一套制服,兩種都要!”
“行!”店員答應下來:“您的獎勛表,我們會向海軍部查詢,然后按要求嚴格制作,具體的用料和工錢等計算完成后會向您提供詳細列表,如果訂購額超過一定的數量,我們還會免費為您定制一套勛略。您先坐一下,我給您看看樣品并幫您做好記錄。”施耐德小心翼翼地坐進欲拒還迎的牛皮大沙發,看著櫥窗里制服,心里盤算著什么時候把軍官佩劍也換一換……
施耐德少校正對著海軍軍服樣品,心中盤算著以后的勛章是鑲碎鉆還是彩色寶石更顯威嚴華貴,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比尋常顧客更隨意、更熟稔的談笑聲。他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目光迅速瞥向入口。
只見兩位身著伏波軍陸軍常服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那位,年紀稍長,面容沉穩,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神掃過店內時帶著一種審慎的打量——正是總參謀部秘書東門吹雨。他穿著標準的陸軍上校常服,佩帶著金色飾索,除了軍刀之外沒有裝飾品。
后面跟著的那位穿的是同樣的陸軍常服,但是軍服更考究,質地更好,剪裁也更為合身。仔細看的話還有幾處常服上原本沒有的小細節。一枚“一級優異服務勛章”掛在軍服領口――這是少數陸軍元老才有的佩帶方式,嚴格說來并不符合條令規定。左胸佩帶著一枚“伏波軍體育優勝章”和“第一次反圍剿勝利獎章”,袖子上縫有“博鋪保衛戰”袖標。他的神情要活躍得多,軍帽隨意拿在手里,頭發剃得短短的,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挑剔與享受的神情,一進門目光就直奔那套陸軍展示軍裝而去,嘴里似乎還嘀咕著什么,正是總參政治處主任魏愛文。
施耐德的心臟不自覺地加速跳動了一下。是元老,而且是陸軍的高級軍官!雖說海軍的少壯派元老們平日里言談中對陸軍頗為鄙夷,但作為歸化民對每一位元老都敬若神明。何況來得兩位還都是總參的軍官。
他立刻將手中把玩的勛章樣品輕輕放下,腳跟不易察覺地并攏了一下,臉上那刻意維持的“鎮定自若”迅速轉化為一種下級軍官遇見高級長官時的、恰到好處的恭敬與拘謹。他身體側向一旁,讓出主要通道,保持立正姿勢的同時微微躬身,同時向兩人投去一個謙卑而迅速的目光致意,
東門吹雨注意到了他,目光在他海軍少校的肩章上停留了半秒,隨即溫和地頷首回禮,便徑直走向店內區域,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位有些面熟的同僚。魏愛文則根本沒留意到角落里的施耐德,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套制服和隨后迎上來的沈晚書身上,很快就和服務員陷入關于勛章材質與制服裁剪的討論中。
施耐德心中松了口氣,但那份局促并未完全消散。他識趣地沒有湊上前,也沒有放下手中那杯莫吉托,而是端著酒杯安靜地退到另一側的陳列柜前,假裝瀏覽著里面的禮儀刀具,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捕捉著那邊元老們與沈掌柜的只言片語。
魏愛文說不上幾句話,已經踩著凳子挺坐于木馬鞍上,左手托著杯波本威士忌,右手持木劍劍指前方,仿佛有點亞歷山大剛砍斷死結雄心正勃的意思。
“愛文啊,怎么一來就騎上木馬啦?啥時候有這愛好了?”東門吹雨一臉壞笑的在沙發上落座,示意服務員把威士忌拿下去,“換一杯茶!”
魏愛文毫不在意他的揶揄:“東總啊,虧你還是總參謀長。業務不熟悉了吧。我這是在量身定做冬季制服。”呷著波本威士忌的魏愛文不緊不慢地販賣著他上回過來聽店員講解的內容:“這陸軍制服啊,必須得是按騎在馬上的標準姿態來量度,前下擺兩個直角在騎行狀態時應該剛好對準褲子中縫。而后擺則以騎行時剛好遮蓋臀部為宜,后開縫兩只衣角自然指向坐騎左右后腿。至于我這木劍,那是給袖子和腋下留下足夠的揮刀空間。”
瘦小的老裁縫踩在梯子上,在他身旁仔細的測量著尺寸,不斷的報出數據給下面記錄的助手。
“說起來老洪這黑店是真的黑里透亮的黑啊。上回我訂做一套制服要一百多兌換券,還不包括紐扣軍銜和勛章。你也知道我功勛又多,平時不戴嘛,又怕體現不出領導氣魄,天天戴嘛,你們發的那些個汽水瓶蓋又不耐用,黑,黑得無邊了!!……不過,這派頭,這裁剪,嘿嘿,我喜歡!!”
“小魏啊,你就別嘿嘿了,瀟灑完趕緊下來啊。還有要緊事呢!”東門吹雨舒服的窩在沙發里拿著放大鏡正逐個查看真金白銀版的各種獎勛章,頭也不抬地說。
“你嘮叨個啥,我這馬鞍都還沒坐熱呢,一會就輪到你!”魏愛文說完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忌。
聽到魏愛文跳上木馬,嚷嚷著“騎姿量體”、“一百多塊”時,他暗自咋舌,同時又對那種元老才有的、理所當然享受頂級定制服務的姿態生出一絲復雜的羨慕。當初跟著諸大當家混的時候,雖然也羨慕過諸彩佬一呼百諾的威風和大碗喝酒,秤分金銀的豪氣。而元老的豪氣時候另外一種無法說清的味道。這就是差距,哪怕自己已經是少校,在這些真正的元老、核心部門的負責人面前,依然只是個需要謹守本分的“外人”。
他正胡思亂想著,卻聽門口那獨特的、清脆的馬靴聲由遠及近。又有人來了?這次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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