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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第八十三節 臨穗交流會(三)
符不二端起杯子,用舌尖舔了舔,心里哎呦一聲把嘴呲到了耳朵邊兒――這是什么玩意兒?!又甜又苦又澀!像是加了糖發餿的藥湯。可是環顧四周,見多識廣的老爺們都頗得味地品著這黑水,自己也不敢放下杯子露怯,只好哼哼著裝作享受的樣子,哪知道這硬著頭皮抿了一會,卻越發覺得這黑水苦中帶甜,酸澀過去,舌尖回漫著說不清的甜香,只覺得渾身有勁兒,一天奔波帶來的勞累一掃而光,連腦袋似乎都靈光了很多。不覺心中暗暗稱奇,澳洲人可真有法子,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做得出來!
符不二不知道這就是臨高制藥廠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山寨出的“古柯可樂”——飲料配制本身倒沒什么稀奇,可樂的原料并不稀罕,以他們的能力也不難配制,真正的難點其實如何在飲料中加入二氧化碳。早年臨高生產的含汽飲料,如格瓦斯和水果汽水,是靠糧食或者水果的自然發酵產生的。直到前登陸廣州前不久開始投產這山寨版的可樂,才真正解決了如何向液體中打入二氧化碳并將其保持的工藝。
只不過因為時院長出于對古柯天然的不信任感和“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最起碼的良知”,一直半抵制這山寨可樂投放市場。最后還是鄧鉑鋆(現在只要哪有創收點哪里就有鄧元老渾圓的身影)拍著胸脯保證制藥廠使用的提取液劑量“微不足道”,并且拿出美國的相關數據,才算是換來了時院長那“同意”二字。
一想到這玩意出來了,自家那幾個敗家玩意少不得又要跟風去買。想到孩子,符不二又是一陣地不痛快。
這幾年,符不二在天地會的扶持下,堪稱是順風順水。地越來越多,已經多到他有“顧不過來”的感覺。家里的孩子們自然也都派上了用處。對,正如過去他驅使孩子們干農活一樣,現在他照樣驅使孩子們去“管理”。
別看符不二沒什么文化,在驅使人干活這件事上他是有天賦的。幾個孩子里,最出息的自然是當初被他當作“棄子”的符富。當了兵,這幾年又當上了軍官,軍服一穿,澳刀一掛,走在路上威風凜凜。只是符不二從他身上卻沒撈到什么好處,當兵幾年,一文錢也沒替他掙來,當了軍官回來就開口求親,要娶符一金。
當初是他親口答應符富當了軍官就把女兒許給他,如今他既然當了軍官,一金也過了二十耽誤不起,便正式給他們定了親。好在能攀上伏波軍軍官這門親不虧,畢竟如今是軍人吃香的年代了,混個軍屬當當,絕非壞事。
只是除了這個“軍屬”的身份,他啥也沒撈到。本地的彩禮固然高,但是定親前就來了幾個“政治處”的軍官,和顏悅色的提醒他要“響應新生活運動”,“倡導新婚俗”。核心嘛,其實就是彩禮問題。符不二心如刀割,卻只能“積極響應”,結果就是一文錢彩禮都沒收到,只得了八色定親禮物,里面雖有幾件首飾還挺值錢的,但是這首飾到時候還得跟著女兒陪嫁回去。
到頭來,什么都沒撈著。符不二滿心不快,一個賠錢貨不算,還是兩個!符富也是吃他的米長大的!
接著就是符喜,當初聽了萬首長的話,把她送去“學賬”,結果這一學就是三四年,回來之后儼然又是一個符富,畢業了直接在天地會當了差。成了“公家人”。那派頭,那氣度,別說他了,連當初三天兩頭把符喜打的滿地跑叫“饒命”的老婆看了都直接矮了三分。
幸好,符喜沒計較往事,對他這個“示范戶”還挺照顧。可畢竟不是自家人了,用不上,也不敢用了。
好在自從符富衣錦還鄉之后他就留了個心眼,對其他幾個家養孩子加意籠絡,不但生活待遇大幅提升,還通過幾次激烈的家暴手段禁止了對孩子們的家暴行為。而且多次表態“都是他家的孩子,絕不虧待一個”。符悅、符慶、符祥這幾個孩子讀了一點書之后都回來幫襯家里。如今一個個都是“不二農業有限公司”的重要干部了。至于親生的兩個兒子,幼子三銅非常聰慧,正在中學里念書,一家子算是十分興旺。
唯獨他最看重的長子二銀,卻讓他十分頭疼。二銀也送去讀了書,原指望他學個農學財務之類,日后幫襯家里,沒想到這二銀卻要學醫。
學澳醫如今也是絕好的營生,即使不愿意在大醫院工作,自己開家小診所也是財源滾滾。但如今符不二家大業大,看不上這點小錢。二銀作為自家長子,未來要繼承家業,學農學商什么都行,怎么去學了個醫!
父子二人為了此事,吵鬧了好幾回。符不二拗不過兒子,加上傅元老又來打招呼,說他兒子是“可造之才”,他也駁不了元老的面子,只好忍了,準備“徐徐圖之”。
宴席已入高潮,這邊廂俏麗姑娘菜蔬流水價往上送,那邊廂士紳們觥籌交錯,符不二心里有了事,不免多喝了幾杯,烈酒配渴嘞,只覺得酒勁沖頭,酒量似乎倒比往日退步了些。他頭暈眼花,倚在椅背上只看著席間士紳們幾杯酒下肚,此刻已經拋去了矜持勁兒,敬酒暢談,大有酒逢知己之感。他雖然一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卻莫名的感覺心里也快活得緊,只顧著咧開嘴笑。
正熱鬧,符不二只覺得眼前一花,從門外竟像云彩般飄進來一個綠裙麗人兒,唇紅齒白宛如戲詞兒上的仙子。
只見這仙子“飄”進門來,大大方方地福了一福,開口清聲道:“各位老爺萬福。奴婢青若請各位老爺安。”
高舉近日愈發獲澳洲上官垂青,不但當了廣州工商聯合會主席,最近還兼上了廣州市政府顧問。這次來臨高,王主席又專門接見了他,夸他在幣制改革中“立場堅決”,“積極要求進步”。加之前不久投標的項目落地順利,眼瞅著就要投產,只覺得事事順遂,心里頗是展爽,適才席間眾鄉黨又極為湊趣,頻頻祝酒,不免多喝了幾杯,現在眼見進來這樣一個姑娘,做派竟似個管事的,忙穩穩神,昂然道:“罷了。姑娘何事?”
只見那青若仍福著未起身,只是文縐縐說道:“老爺們金宵歡宴,怎可無絲竹助興。敝樓備有清唱班子,聲音頗使得,這就進來給老爺們唱支時興曲子一助雅興如何?”
自紫明樓重建以來,清唱班子在裴元老的栽培下技藝陡漲,新編排的小曲《小城故事》、《甜蜜蜜》在廣州城里紅得發紫,引得滿城狂蜂浪蝶如癡如狂。今天臨高特意安排她們給兩地士紳演出,也是充分展現澳宋軟實力的重要一環。
高舉呵呵一笑正待允諾,只見席間霍地站起一人,膩笑嘻嘻道:“哪里還用得著那幫小浪蹄子,姑娘你如此這個……這個傾國傾城,想必也是個中老手,不如——不如就伴我們一起喝酒唱曲兒罷。”話音未落,一只油手就直往青若肩頭搭去。
高舉眉頭一皺,認出這是米老板的大兒子米逸景,米家是老糞霸,幾輩子霸占了城里的糞段,堪稱是日進斗金。更是有隨時讓人家“臭氣熏天”的本事,即便是城里的頭號縉紳,也得給他家幾分面子。
澳洲人入穗以來,形勢所迫,米家主動獻上糞段,捐獻大筆軍費,購買了許多南洋股份的股票,算是換了一個平安落地。如今資了幾個新產業,倒也經營的有聲有色,算是勉強保住了地位。
這次來臨高參觀學習,米老板走不開,又覺得兒子已經三十好幾,應該見見場面,和元老們拉拉關系,便打發了這位大少爺作為代表來臨高。
要說這米逸景倒也不是什么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绔,生意場上也是個拿得起的人。只是這位大少爺平日里就是聲色場上的班頭,紅粉堆中的領袖。灌了幾杯黃湯亂了性子,看到青若進來半是酒醉半是鬧事就來拉扯青若。
高舉正待解圍,還未出聲,只見青若笑容不改,身子微微往后一退,米逸景畢竟是酒醉之人重心不穩,一把沒挨住身子往前一傾就要摔倒,青若兩手縮回長袖,隔著袖子抓住米逸景兩臂,俏聲道:“多謝老爺。”說罷身子往起一站,竟似是米逸景好心扶自己起身似得。
米逸景借這一抓立穩了身形,呆立了片刻方才轉過神來,心里又惱又氣,只覺得渾身往外冒虛汗,滿臉被腹中烈酒逼得通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腆著臉往前一步,順手從桌上抄起兩杯酒來,道:“姑娘莫急——這酒桌上有道道兒說:杯中有酒,不喝是狗。咱們倆今兒就喝個交杯酒如何?”席間幾個喝多了的士紳見有熱鬧可看,一個個都歪斜著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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