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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鏡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前世今生 靈光一點(上)
本來還想往下寫,不過太晚更也不好,就先欠兩千吧,明天就是八千字了……堅持到最后兩天了,無論如何也要完成它。
“菩薩!”
花娘子低呼出聲,自家神主的說法,著實是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大黑天佛母菩薩倒是坦然:“我先天不足,轉世重修已是必然。若能借機獻祭成功,便可以了斷大半因果,此后的修行就是一片坦途。其中的兇險之處,倒又不算什么了。”
花娘子身為司祭,在黑天教也算地位超然,對大黑天佛母菩薩與羅剎鬼王的關系,要比外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在她看來,大黑天佛母菩薩的選擇,可謂深有自知之明。
教里教外一些人也有傳言,自家神主能到現在這個程度,相當一部分是被羅剎鬼王拉拔起來,雖然同樣是神主、地仙的境界水準,可相較于驚才絕艷,又有數十劫積累的羅剎鬼王而言,大黑天佛母菩薩還有相當的差距,在這個基礎上,踏踏實實修行,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如果花娘子理解得沒錯,三界天通后的新世界,就是羅剎鬼王提供給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最好條件。
至少理論上是這樣。
理論終究是理論,現實的障礙絕不容忽視。
花娘子遲疑片刻,終于還是問道:“菩薩以一身祭三法,這……”
大黑天佛母菩薩還是那樣回應:“行此非常之事,不冒些風險怎么能成?無庸諱言,確實有些麻煩。當年,我本是想借陸素華獨特的分神天賦,以及陸沉、黃泉夫人的血脈精華,奪舍修行,以為中轉,增厚根基,為今日做準備,不想意外損折……”
主持當年之事的花娘子聞言,當即跪伏在地:“弟子有罪。”
大黑天佛母菩薩低低一笑:“此事多數還是天意。但凡我教之事,只要碰上那位天君,似乎總要出些岔子。便如今日,也是如此。
“真界、水世界、太霄神庭三方虛空交錯,太霄神庭被他鎮著,難以攻破;巫神靈性不知為何,受了好大刺激,有些不穩;真界體系更受他牽引,大舉入侵。局勢動蕩之下,若還要按計劃強行融合,所耗的心力,遠超出預想的極限……應該說,也已經超出了我現在的極限。”
如此毫無遮掩的描述,讓花娘子都不知該怎么回應,也伏在地上不敢起來。
這回,大黑天佛母菩薩就不像前面那樣“通達人情”,花娘子不說話,她也保持著沉默,似乎是在為眼前的事態苦思,又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越是這般下去,花娘子越覺得心神不定,慎思一番,終于還是開口道:
“弟子冒昧,敢問菩薩,若三方虛空融合不得,難道不能舍棄……弟子是說,若按照菩薩與羅剎大人的計劃,最終目的,是搭建起一個立足于真界,可以承載‘三界天通’之新世界體系的基礎,便如夯土建基。只是若細究起來,好像太霄神庭此處,不是太有必要?”
“說得好!”
大黑天佛母菩薩悠悠一笑,又夸獎道:“不愧是教中智者,眼光、判斷都是敏銳迅捷。不錯,現在看來,相較于巫神所在水世界、必不可少的真界,太霄神庭不過是個雞肋,不說別的,便是幽燦這等人,都是說舍便舍。
“只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在幽燦舍棄、暴露之前,誰能想到會是這種局面?若能一舉并吞三方虛空,且包括了這玄門根本體系之一,后續計劃中,天下玄門,起碼也要有三四成立場動搖。這個好處,我與羅剎道友都是舍不得的。”
花娘子漸漸入了狀態:“可現在……”
“現在確實不同,可惜啊,我卻沒有你這般機敏判斷,雞肋已經入喉,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如之奈何?”
花娘子又不好回應了。今日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態度,實在不是神主對信眾的那種味道,非常之態,定有非常之事。
說到這里,花娘子已經有了預感,大概到了要攤開的時候了。
她能感覺到,自家神主的視線,落在她背脊上,意味深長。
“我倒還有一法,需借重到你,這才召你到此。”
花娘子暗吸口氣,但她身為司祭,正是對大黑天佛母菩薩最虔誠的人之一,真正到了考驗她的時候,心神反而迅速安定下來,直起腰身,直視自家神主:
“弟子可助菩薩一臂之力嗎?”
大黑天佛母菩薩見她通透明澈的眼睛,微微點頭,柔聲道:“
“羅剎道友早前就曾說起過,我靈昧天生缺陷,靈性渾雜,在解析推衍之術上,實有極大局限。為此,我曾專門設局,想通過一人,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問題。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我將她引來碧落天闕,意圖吞噬,雖未竟全功,卻也斬下她一具分神,若能煉化,可以極大彌補,只是臨到頭來,忽然有絕大恐怖,生出心間,故又放棄。
“至此仍不甘心,就將那具分神重新洗煉,使其轉生,就近置于北荒,以紅塵磨之,以測虛實……如今已有一千二百余年了。”
花娘子越聽越不對勁,剛剛才靜下的心神,又是悸動。
大黑天佛母菩薩微笑不改:“你起來……且看池中。”
在自家神主的指令下,花娘子本能依言而行,緩緩起身,又往蓮花池中看去。
池中水波之下,此時已經不是龍變梵度天的影像,而是在另一處宮闕之前,其景縹緲恢宏,不類凡世。她一眼就注意到,有位女修,在宮闕前方九間十柱的牌坊前略微逗留,忽有明光大放,女修便踏著光芒,步入此間。
此人黃泉夫人?此地,碧落天闕?
花娘子不止從一個渠道看到過黃泉夫人的留影,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見之悸動,仿佛靈魂都要陷進去一般。
這時只要用聯想的方式,就能猜到,其所邁入的宮闕,便是大黑天佛母菩薩口中的碧落天闕無疑。
“菩薩!”
不可抑制的迷離乃至于恐懼之下,花娘子的呼聲顯得特別低弱。肩上微沉,卻是大黑天佛母菩薩伸手按在她肩頭,這個有違神主威嚴的動作,此時給花娘子帶來的不是安定,而是更不真實的恍惚。
“看下去!”
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指令明確而堅定。
所以,花娘子看著黃泉夫人漫步在宮殿回廊之中,心神一點點沉下去,視角也不知不覺間越貼越越近,直到有一刻,突然前路上現出一個人影,僧侶打扮,面色微黑,神情一貫的肅穆莊嚴。
這一位,她熟的。
“師尊……”
“佛法無邊,不渡無緣之人。”
隨著這一句獅子吼,花娘子呻吟出聲,視角驟然再往前趨近。
再近就真的到了……
一念未絕,她的視角已經撞進了黃泉夫人體內,隨即天旋地轉。
她就像是遭遇了一場夢魘,好不容易掙扎出來,卻發現這個夢的牢籠根本解脫不開。
此時此刻,她本人的視角和黃泉夫人的視角,完全地重合了。
巨大的信息流狂涌進來,縱然是條理分明,那數量卻是可畏可怖,她平日自詡多智,卻從未想過,要在瞬息之間,處理如此巨量的信息。
偏偏這一刻,她還做成了!
這是來自于她某種不自覺的本能,輕而易舉地突破了極限,便如呼吸般自然。
而接下來,黃泉夫人已經出手,應對的就是她的掌教師尊。
某種意義上,出手的就等于是她本人!
驚人的同步——包括驅動此刻黃泉夫人形神的本能意識,還有對于“敵方”的各種判斷和反應。花娘子已經不知道,她是受這份不知何來的記憶影像驅使,還是她真的在里面有所發揮。
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時:
通過那種驚人的計算模式,黃泉夫人的每一種反應,都是最優的選擇,不可能再有別的;而運用同樣方式的花娘子,也就自然而然只有這一種模式。
是計算,還是本能?
這一刻,花娘子更混淆了其中的差別。
但不管怎樣,當年的黃泉夫人,與掌教的修為,差距都是極大,再正確的反應,都無法彌補。
不多時,便遭重創,眼看要被擒拿……視角分離!
劇痛傳導過來,花娘子瞬間被悶在那兒,只茫然看著,黃泉夫人飛遁不見,而掌教師尊的袖口在眼前急劇放大,黑洞洞的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她被吸了進去,心神一陣恍惚,卻又明白了很多事情。
按照大黑天佛母菩薩的說法,“現在”她就是黃泉夫人在危機關頭,切割下來的分神。
等這個念頭明確之時,已經換了情境。
這里是一處密室模樣的地方,在她面前有三個虛無的影子,似乎各有形貌,卻又起伏不定,隨時都變化輪廓。三個影子都開啟了眼眸,里面均是一片混沌,分不清差異。
花娘子卻是很熟悉,因為這就是大黑天佛母菩薩的“過去”態,是在經義中明明白白寫著的。
同時被三對眸子照住,花娘子意識都發了僵,渾不知時光流逝。
直到三個影子,生出變化,彼此交融、多角突峰,扭曲化形……
再然后,大黑天佛母菩薩從中步出。
花娘子終于可以確認,她看到了教中最隱秘的一段事情:
大黑天佛母菩薩竟然是觀照了黃泉夫人的分神之后,從“過去”三相之身,合而為一,成就如今道業。
那么……原來如此。
大黑天佛母菩薩就在她“身邊”,不過池內池外,都是如此。相隔千載的場景,越來越有融合在一起的趨勢。
花娘子心神激蕩,本能在抗拒。但她從來都是理智派,思考得出的答案,才是她一直遵循和認同的。
所以,在事實面前,她的所謂“本能”,便如一陣輕煙消散。
隨著心防壁壘的攻破,更多的場景流轉出來。
她看到,當年的大黑天佛母菩薩,在漫長的思考之后,沒有再進一步的行為,而是將“她”,或曰黃泉夫人的分神禁錮。
又過了一段時間,將分神投入碧落天闕的蓮花池中,寄生一株紅蓮之內——那池子看來依稀眼熟,和她身前這個好生相像,或許就是從碧落天闕移來?
從那一刻起,她過了一段昏昧無知的日子,然而又過十數年,日夜受大黑天佛母菩薩與掌教師尊討論經義的熏陶,她靈智復起,本能修煉有成,得以拜入掌教師尊座下,敬奉大黑天佛母菩薩為神主,精修《未來星宿劫經》。
而這,已經是她“今生”的記憶了。
花娘子心神轟然動蕩,也從這一刻起,“她”與“黃泉夫人分神”的壁壘被一舉打破,前后記憶貫通,再沒有絲毫窒礙可言。
嚴格意義上講,她本人的記憶發端于黃泉夫人切割分神的那一瞬間,可既曰分神,又怎么可能沒有黃泉夫人的烙印?
花娘子?黃泉夫人?
黃泉夫人?花娘子?
兩個身份顛來倒去,卻因為是情緒上的動蕩,轉眼就被習慣上的理性思維所鎮壓:
如果用理性的思維來解析,她所遭遇的這個路數,其實與大黑天佛母菩薩對待妙相腹中巫胎的方式是一樣的,都是在潛移默化之中,移質換性。目的則是洗掉黃泉夫人分神中,不可控的因素,使之完全融入大黑天佛母菩薩的體系。
為了什么……就為了今日!
花娘子站在池邊,出奇安靜。
蓮花池里的場景,又換成了赤紅云氣奔流的龍變梵度天。
大黑天佛母菩薩的奇異嗓音又起:“如今洗玉湖底,三方虛空的大勢已成,那位天君的勢頭也是見漲,超出了我的極限。我靈昧之上的缺陷還未消除,卻必須在轉世之前,形成基礎,否則便是轉世成功,也要從胎里帶出毛病來。
“靈昧之事,短時間內別無他法,只能用你……或曰黃泉夫人的靈性來彌補。善哉,你便去吧!”
一直按在肩上的手掌略一發力,靜立池邊的花娘子,就像片落葉,無聲入水,一路下沉,沉到后來,已不見形影,只有一道靈光,穿入到龍變梵度天的層層云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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