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二十九 評價 中

狩魔手記 章 二十九 評價 中

狩魔手記章二十九評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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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阿倫正在用雙手壓摩著凹凸不平的盾牌。重盾合金有著良好的延展性，盾面上的坑坑洼洼一一消散，卻沒有侵害盾牌的物理性質。阿倫赤著上身，將發達虬結如鋼筋般的肌肉裸露出來。在他的肩背上有幾道深深的可怕傷口，看上去是新傷，但都已開端收攏。只是偶然他用力過大，會使其中一條或是幾條傷口迸裂。他專注于重盾的修復，但是，在不經意間，卻會靜靜的向帕瑟芬妮看上一眼。這些細微的動作，都被艾琳娜看在眼里。

艾琳娜坐在百米外的另一處篝火旁，將長褲脫去，只靠著一件寬大襯衣遮擋身材，讓兩條長得讓人口干舌燥的雙腿盡數裸露出來，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看到隱秘部位。在她的大腿內側，有著一道可怕的撕裂傷口。傷口處的血肉正在飛速生長著，但是星星點點的光線不斷閃現，它們涌現的處所，剛剛生長出來的血肉就會被重新炸開。這是被帕瑟芬妮能量長槍撕開的創口，里面還殘留著帕瑟芬妮的能量，禁止傷口的復原。艾琳娜纖長十指的指尖都燃著一小團無色火焰，警惕翼翼地將傷口中隱伏的能量一點點地挑出來，并湮滅掉。作為類法術領域中真正的大師，憑藉著對能量的操控，艾琳娜的雙手就相當于最精密的手術器械。不過她一邊治療，一邊在苦笑著。

作為纏戰數月的逝世敵，艾琳娜對帕瑟芬妮的懂得夸張點說，甚至都超過了她自己。而自從帕瑟芬妮發展出九階的真實榮幸這個看似雞肋的能力后，她就變得格外的難以對付。比如說現在腿上的這處損傷，當時盤踞了上風的艾琳娜是想用以傷換傷的方法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優勢，沒想到受到的損傷卻比預想得要大得多，而且槍鋒上所附帶的能量大部分都滲入到艾琳娜傷口四周的血肉中。從理論上說，這些能量絕大多數都應當散逸流失才對。成果，就是本該是兩敗俱傷的對殺，卻變成艾琳娜吃了大虧，不得不以沉重的代價中斷了今天的戰斗，且令近幾日來積累的優勢局面茫然無存。

神秘學領域的九階真實榮幸，是一個曾經只在理論上存在的能力。能夠發展出九階能力的強者，即使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寥寥無幾，而有這種稟賦的人，大多會選擇類法術、搏斗域等實戰威力宏大的領域，即使是感知域，在戰斗中施展的作用也要超過神秘學。最初創立出神秘學能力系統的大師曾說，神秘學的本質就是機率和運氣。這一句話，如今的艾琳娜已有深入領會。雖然她在神秘學領域同樣達到了八階的強者，但真實榮幸的威力依舊令艾琳娜震動。

敵人的榮幸就是自己的不幸，這句話可以用來解釋真實榮幸的作用。這一能力同時擁有著強化自身、削弱敵人以及引發意外的作用。艾琳娜幾次絕殺，都是在意外事件下失效。

傾聽著奧貝雷恩頌讀《啟發錄的聲音，艾琳娜望向了獨自坐在另一堆篝火旁的帕瑟芬妮。這個俏麗嫵媚得讓她也會嫉妒的女人，此刻正在那里專心致志地修復著破碎的鏡片。鏡片在帕瑟芬妮雙手間的高溫下融成一團紅亮的晶體，然后逐漸延展成型。帕瑟芬妮身邊放著一截合金絲，等鏡片加工完成后，會用合金絲穿好，代替早已完整損毀的鏡框。新制成的眼鏡雖然失去了所有精密的電子探測儀，卻可以看到更廣闊的波譜，從而使艾琳娜發出的大部分能量攻擊顯形，而無須動用精力感知。

簡略但卻天才的構想，讓艾琳娜也是贊嘆不已。

在修復鏡片的過程中，偶然，帕瑟芬妮會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經有明確的隆起。每當這個時候，帕瑟芬妮的臉上就會洋溢著幸福。看著帕瑟芬妮的腹部，艾琳娜總是會涌起女人的認同，她即有著嫉妒，也會因而嘆息。就是因為腹中的生命，才使帕瑟芬妮的戰斗力停止不前。在這種持續數月的逝世斗中，這幾乎與自殺無異。假如換成了艾琳娜，會毫不遲疑地終結腹中的小生命，以免受到拖累。反正只要活下去，那還不是想生幾個就能生幾個？

可是艾琳娜知道，這不過是想想而已。如她和帕瑟芬妮這樣天才和俏麗兼而有之的女人，能讓她們有所心動的男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那又是什么樣的人，能力讓帕瑟芬妮愿意冒著生命危險，為他生下一個孩子呢？

蘇……

艾琳娜又在心中復習了一遍蘇的材料，單純從數據上看，蘇仍然距離她心中的最低標準有些距離。而奧貝雷恩已經超過了她的標準，并且綜合評價還在持續上升著。

在艾琳娜的心底，對伴侶的渴望馬上壓倒了任務的重要，于是她惡狠狠地想著：“先把帕瑟芬妮打個半逝世，然后捉起來，逼那小子和我結婚。到了那時候，可由不得他說不！”

這片谷地私底下暗流涌動，表面上卻是一片詳和。《啟發錄的福音隨著悅耳的聲音正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而在千里之外，正有人在同樣頌讀著《啟發錄，內容和奧貝雷恩手中的那本經書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簡陋的營地，十幾輛靠人力拉動的車輛將營地圍在一起，近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圍坐在數堆篝火旁，啃著烤熱的食物。在營地中間，黑袍的神父捧著《啟發錄，在人群中往返走著，將其中的內容頌讀給營地中休息的人們。而在營地中，一個窈窕的少女正在繁忙著，將食物和水分配給眾人。在她身后，有數名身強力壯的男人追隨著，依著她的吩咐而動。他們望向少女的眼神中沒有畏懼，有少許的渴望，更多的則是敬佩。

距離營地不遠，是一個剛剛開端興建的工地。這里將建起一個新的聚居地，一條河流從聚居地的邊沿流過，為這里供給必須的水源。幾公里外的森林則會成為初期食物的供給地。

此時在營地中，少女已經分發完食物和飲水。她滿足地嘆了口吻，伸展了一下倦怠的身材。火光映亮了她的容貌，本來，她就是離開了龍城的莎莉。

莎莉端著餐盤和一罐水，來到神父身邊。神父剛好讀完了一章《啟發錄，就和莎莉在營地角落里找了塊空地，一起用餐。餐盤中只有幾片粗硬的黑面包，用火烤熱，不過卻變得更加堅硬了。神父和莎莉的晚餐比營地中其它人都要簡陋，在這些人中，吃得最好的是幾名需要大批食物的能力者，其次則是承擔了聚居地重要修建工作的強健男人。另外，幾個孩子的食物也得到了保證。

和神父的相遇算是一個意外。在莎莉決定領著愿意追隨自己的人離開龍城的時候，神父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愿意和莎莉一起走。他放棄了龍城中的教堂，只帶上了親手雕刻的使徒雕像和整整一車的書。在教堂中工作的人員，從仆役到守門的少年，沒有一個人愿意隨著神父離開，對他們來說，荒野中布滿了饑餓和逝世亡的要挾，為什么要離開天堂般的龍城呢？不過，倒是有五名經常來教堂凝聽講道的能力者愿意追隨神父的腳步。他們底本都是些扈從，但所屬的龍騎均已戰逝世。他們也就從特權階級的基石，淪為了龍城的下層人物，除非有新的龍騎愿意收他們作扈從。

神父和五名能力者的參加極大地加強了這群人的實力，暗黑龍騎的扈從，哪怕是失去了主人，在荒野中也是難以反抗的強力人物。就這樣，這只隊伍在暗黑龍騎未曾摸索過的黑暗地區前行，直到找到了這個合適居住的地點，決定在這里安定下來，建立起屬于自己的聚居地。

看著神父將《啟發錄收入牧師袍的口袋，莎莉問：“神父，您的這本《啟發錄內容為什么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樣呢？這不是舊時代的經典嗎？”

神父從堅硬得堪比石頭的黑面包上掰下一角，放入口中慢慢嚼著，然后微笑著說：“不，這本就是舊時代的經典。但和舊時代相比，現在的世界已經完整不同了。當時代產生變遷時，神的諭示也會產生變更。這就是我手中的《啟發錄和舊時代不同的原因。然而，神只有一個，它始終在那里，存在于過去，現在和未來，不曾變過。”

莎莉思考著，卻并不十分明確。但她對此并不糾結，能力者在各方面都是這個世界的寵兒，沒有什么能力的她對于世界的本質，對于力量根本談不上什么懂得。神父雖然也沒有能力，可是直覺告訴莎莉，《啟發錄多半和世界與能力有關。沒有能力的她，也就無從懂得。不過莎莉并不為自己的稟賦煩惱，她需要思考的東西還有很多。而神父就是一座移動的知識寶庫。

“神父，我看到歷史書上說，舊時代的時候人們請求民主，每個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而在現實中，這個原則很大程度是實現了。為什么現在這些法律都消散了，也沒有人再會提到民主和平等？僅僅是因為沒有政府，沒有秩序，又或者缺乏足夠的食物和水嗎？可是暗黑龍騎的龍城中這些條件都具備的。我信任那些大人物都是很有聰慧的人，他們為什么不肯推行一點點的民主和平等呢？我想這不僅僅是為了在歷史上留下一個好的名聲，也會更有利于他們自身的地位。龍城有大批的資源，卻寧可閑置不用，任由它們白白糟蹋，也不肯稍微分些出來救治一些荒野上的人。我信任，只要他們抬一抬手，就可以讓上千人活下去。這些人都會感謝他們的，不是嗎？”莎莉終于問出了這個藏在她心中許久的問題。在龍城的時候，她可不敢問出來。

神父想了想，微笑著說：“你的問題其實包含了兩個部分，我先往返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平等和民主吧。我們習慣于用戰斗來劃分新時代和舊時代，但是真正將現在與過去區離開的，是能力。在過去時候，人們之間的能力其實并無太大的差別，即使一個最精銳的戰士也難以同時反抗十幾個普通人的圍攻。個體間能力的相當，是平等和民主的基礎。舊時代大人物的權利基礎，歸根結底還是來自于其它人的支撐。支撐的人越多，他們的權利也就越大。既然能力上沒有本質的差別，平等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人們的本能訴求，也就成了法律。法律是需要掩護的，當有人損壞法律時，哪怕是一個最頂級的殺手，也有可能被幾名普通的警察打倒。但是能力轉變了這一切。一個擁有高階能力的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成百上千的普通人，火藥兵器已經失去了作用，而單薄的工業和技巧基礎又使能量兵器難以研制和生產。這讓普通人失去了制衡能力者的手段。平等，只會存在同樣的人之間，而能力者和普通人，實際上已經完整變成了兩個種群，兩種生物。我們不能期待人類給牲畜平等的人權。”

莎莉沉默地看著篝火，她不愿意認同神父的理論，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駁。荒野上的經驗和記憶正重復地提示著她，如她和神父這樣沒有能力的人，在能力者面前，的確和牲畜無異。

“那么，為什么龍城的大人物們不肯救助荒野中生存的人呢？”莎莉勉強笑了笑，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其實在詢問之前，她已經知道了一半的答案。

神父依舊認真地答復：“因為他們的權利基礎，是能力。一千個流民的戰斗力都比不上一個高階龍騎，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呢？龍城需要的是能力者，至少也要擁有能力的稟賦。至于流民，要多少就會有多少，并不是稀缺資源。”

沉默良久，莎莉才低聲說：“這很殘暴。”

“這是現實。”神父說。

莎莉忽然笑了笑，攏攏微亂的長發，說：“看來我當初的想法還是對的，我們這些沒有能力的人想要活下去，甚至是轉變命運，就只能依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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