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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禁山海 第八十章 石鼓釣龍,孤注一擲
閩州治南部,距離月港只有區區兩百里的梅嶺港。
一艘彩旗飄飄的大型花船停在四周無人的開闊水域上,船艙里幾位撤離月港的士紳派大船頭兒正在宴飲歡慶。
一副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堪輿圖閩州來龍圖被擺在中間的條案上。
“各位,九龍江自庚酉方向來,徑直向東行,龍脈兩側都有隨龍水。
騎龍決說,面朝來水方向,水向右旋轉水流出,墓在坤位,向左旋轉水流出,生養在巽位。
而這個占據了水龍脈生機也是龍珠所在的巽位,恰恰便是府城薌州城。
但是這只是表象,薌江穿過府城,再左旋一次,進入了這里...”
在羅盤上天干“庚”代表西方,地支“酉”同樣代表西方,“庚酉方向”實際上指的就是西方,九龍江流向也是由西向東。
而巽位則是東南方。
蒲壽英的手指順著水脈在堪輿圖上劃過,最終落到了月港身上,又道:
“再看山勢,薌州府內天寶山遙望三峰峻峭,高大雄秀,周圍百余里,排闥十二峰,迤邐南來。
經過烏石、油車到望高山、紫芝山,結成郡治,是薌州府內的主山。
山為陽,水為陰,陽珠福運綿綿落在府城,陰珠入海,而這陰陽交媾而生的地脈結穴,就在背山面海的月港。
血食過河已經讓宴夫人的龍氣泄露,證明我們一開始的猜測沒錯。
宴夫人一點性靈投胎轉世之后,肉身軀殼就藏在月港的地脈結穴里,而且毫無抵抗力,只能任我們隨意宰割!”
貴人安排的任務終于趕在二月二之前有了眉目,蒲壽英不由意氣風發,忍不住在眾人面前賣弄學識。
憋寶人這個職官法位出自秋分節氣第三個候應水始涸,水涸則寶出,最擅長尋寶。
蒲壽英外號神眼,自有一手尋龍分金的絕活。
家傳秘卷道書山海撼龍經:“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如有八重險,不出陰陽八卦形。”
靠著一身過硬的本事成了那位貴人的謀主,別看只是區區白身,實際地位卻還要在某些地方大員之上。
那位得了龍胤傳承的貴人能用短短六七年時間便順利謀算了東海大半蛟蛇,這位憋寶人居功至偉。
“蒲大船頭兒算無遺策,五峰旗、山海會空有好大的名頭,全都不堪一擊,咯咯咯...”
士紳派另外三位大船頭西湖船娘湯妙芙、耍猴兒董老頭、行商鐵算盤獻上一片恭維之聲。
尤其是美艷撩人的湯妙芙坐在蒲壽英身邊,整個身子都幾乎鉆進這個色目人的懷里。
春寒料峭,這位西湖船娘身上卻只披著一件紅色薄紗罩衫。
雪白的頸子后系著一條粉紅的桃花肚兜,纖細如蛇的腰肢白到發光,桌下裙邊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和踩著翠色繡鞋的纖纖金蓮。
勾得旁邊兩位大船頭不知道該看輿圖,還是該看她的腿。
其實這年頭大昭王朝的文人墨客富商權貴雖然推崇女子纏足。
但無論是大昭還是之前的所有朝代,追求的都是“金蓮三寸窄”、“金蓮窄窄,湘裙微露不勝情”。
所以這三寸指的根本不是長度,而是寬度,不需要折斷腳骨。
這個年代女性纏足后照樣可以勞作,可以踢球。
跟另一種摧殘身體也摧殘人性,把女子徹底束縛在家門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纏法完全是兩碼事。
食色性也!排除外部因素后,相信文人墨客的審美觀,總比相信他們的道德水平更能讓人信服。
正如這位蒲大船頭一手培養出來的六品西湖船娘,從頭到腳都堪稱絕世尤物,根本沒有幾個男人能抵抗她的魅力。
尤其是雪白足尖挑著翠色繡鞋一蕩一蕩的時候,兩位大船頭兒看得眼睛都直了。
砸吧著嘴巴,無不懷念昨夜的銷魂滋味。
不小心弄丟了符應鎮物定心金箍的耍猴兒董老頭,發現對不起列祖列宗的自己,也不再那么想死。
人間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前半生只顧著看猴兒,實在是白活了一場。
只是,此時湯妙芙勾魂奪魄的桃花美眸眼波流轉,根本沒有看他倆,無邊的風情全都給了蒲壽英。
給他倒了杯酒送到唇邊,潤潤喉嚨。
就聽蒲壽英又道:
“我們不用再找具體位置了,也不用去管她的轉世身,只要推倒月港的風水格局,地脈結穴自己就會顯露出來。
晏夫人的真身躲無可躲!
而且,隨著大量邪祟沖擊,鎮壓月港風水大局二十多年的八方登風臨閣局一旦被破,就有一定可能導致整個月港陰陽翻轉。
將最能代表本地區的地域傳說,翻到現世的表層,形成危險的‘歷史沉渣’,把我們的敵人都給一起解決掉。
那時月港還沒有建立,找不到具體的資料。
各位,不妨讓我們猜一猜,你們覺得從月港歷史中泛起的沉渣會是什么?”
幾個大船頭略一思忖,便異口同聲喊出一個九龍江流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說:“九龍江起源,石鼓釣龍!”
蒲壽英哈哈一笑,智珠在握:
“沒錯,我也覺得正是這段天克蛟龍的歷史傳說。
一旦月港中的騷亂一發不可收拾,連負責維系平衡的山海會都壓制不住。
貴人就會直接派出州府的官將、兵馬下場,讓那些泥腿子嘗嘗衙門兩張口的厲害。
我有三勝,敵有三敗,這次行動當萬無一失!”
旁邊的湯妙芙剛要附和,突然臉色一怔,耳垂上的祖母綠耳環亮起,她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什么。
隨后這位兼職情報商在蒲壽英身邊耳語幾句。
“什么?!宗室造反?欽差要來閩州治?”
后者豁然站起,臉上那份標志性假笑早就不翼而飛。
士紳派和平民派從年前就開始斗法,直接的正面沖突雖然沒有,但盤外招已經互相攻防了好幾個回合。
這次,士紳派用“血食過河”攪亂月港,從風水大局上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勝券在握。
蒲壽英沒想到,一直被動防守的平民派竟然也給他們來了一招直擊三寸,打得他們暈頭轉向。
臉色陰沉地對其余兩位大船頭說道:
“剛剛我們在中樞的眼線傳來消息。
有人向社稷主上書,有得到前朝云蒙帝國特有職官龍胤傳承的宗室勾結官吏,意圖謀反。
汲取東海諸多大船頭兒的蛟龍氣,又喪心病狂地搜捕宴夫人蛟龍真身,是為了取代社稷主的天子尊位。
皇帝勃然震怒,已經派出天子親軍白鱗衛陸家第三子指揮僉事陸繹,親自帶人下閩州治查案。
皇權特許,先斬后奏!
大昭太祖韓林靠著明王教起家,韓家家主歷代都是明王教教主。
他們上位之后,從核心教眾里選拔的白鱗衛就成了社稷主權力的延伸。
就算只是個千戶也能拿捏地方大員,更不要說來的是一位領了皇命的指揮僉事,不只是我們,連貴人也有麻煩了。”
別看蒲壽英表面還算鎮定,心里卻已經蒙了。
“冤枉啊!我們什么時候想造反了?
真是好一個...倍之!
這都是我們士紳派對抗歷代變法時用過的招數啊。”
但他還是怎么都想象不出來,擺明了在暗中搞鬼的平民派怎么能知道龍胤的秘密。
龍胤的修行秘辛,不要說是謝和這些一線嘍啰,就連蒲壽英自己都不知全貌。
如果只是普通流言他們根本不怕。
大昭誰不知道宗室都是混吃等死的廢物?說要造反也沒人信。
可偏偏那條奏疏說的有鼻子有眼,沒有一個字撒謊。
也難怪紹治皇帝雷霆震怒。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皇帝的逆鱗不是別的,正是他手中的權力。
不要說只是區區宗室,就算是親兒子也照殺不誤。
關鍵問題是,有白鱗衛入閩州治查案,這個時候官面上誰還敢亂動?
即使真要謀逆,篡奪大位,也沒有聰明人愿意當出頭鳥。
社稷主和王朝再虛弱,也能輕松摁死任何一個“為王前驅”。
一不小心就喜提九族消消樂。
問題是,他們的三勝怎么辦?
“我們時間已經不多,容不得繼續保存實力。”
蒲壽英不得不拿出準備了多年的最后一招后手,點燃一根通天如意信香。
看著青煙勾勒成一個留著月帶頭的中年人影,對他下令道:
“蒲壽言,你去通知各位老爺、家主,調集各家這些年培養的倭寇,無論真倭假倭全都拉出來。
組織舟師,目標月港!
反正沖擊州府,燒殺搶掠的事情,我們早就不是第一次干。
就算官面上的力量動不了又如何?這些倭人私軍也是一等一的兇頑角色。
順便取我蒲氏一族珍藏的符應鎮物,漢高祖皇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時所用的第一根木樁。
當年先祖屠殺趙宋宗室末裔,從他們手中搶來了這寶貝,每次使用都能力挽狂瀾。
說到底決定戰爭勝負的永遠都是力量,關鍵時刻我們這些中三品親自出手也在所不惜。
失敗了才會受到懲罰,成功了我們就是貴人的大功臣,鬼神也要向權力俯首!
我就不信了,里應外合都不能強行攻下月港,完成科儀,對已經得罪死了的采水王家斬盡殺絕絕?
退一萬步說,咱們這么多人,她天妃娘娘難道還能在受到戒律反噬之前把我們通通殺光不成?”
對面蒲壽言肅然應命:
“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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