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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披甲 647 人人心里都有牢騷
“葉青青去哪了?”陳勇問道。
“不知道。”羅浩搖頭,有些憂心,“那丫頭就是淘氣,啥事兒都好奇。一聽說還有這種機會,怎么可能不報名參加。”
“這就是傳說中工大畢業的博士銷聲匿跡,就算是回家探親,身邊也要跟倆安全保衛人員?”陳勇問道。
“應該是,而且青青的保密程度很高,以后十年之內很難看見她了。真是,一小姑娘,好好的過日子就不行么,非要去……”羅浩有些失落。
“喂,你和葉青青也算是青梅竹馬,怎么最后找了大妮子。”
“青梅竹馬就要在一起?你這是什么思想。”羅浩鄙夷的說道,“是不是從前頭跑過一只老鼠,你都要看看是公是母?”
“你心情這么差啊,一般心情稍微好點的時候,你都不會說話這么尖酸刻薄。”陳勇能感知到羅浩的不開心。
“嗯,一說起青青,一想到見不到她,我的心情就很差。雖然這些年一年也就見一兩次,但知道她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羅浩,要是真的能穿越,你想不想去。”陳勇抓緊時間把話題岔開。
“不想。”羅浩回答的堅定無比。
“你還真是……”
陳勇剛要譏諷羅浩,楊靜和忽然走進來。
“羅教授。”楊靜和開門見山,和羅浩寒暄。
“楊主任,您怎么來了。”羅浩起身,和楊靜和打招呼。
“枸櫞酸鎵斷貨了,國內哪家產,您知道么?”楊靜和問。
“???”陳勇一怔。
羅浩也微微一怔,隨后苦笑。
經濟制裁中有鎵這一項,從前都是國內做原材料,美國做附加值。
畢竟阿美掌握著先發優勢,隨便一個降價,就能讓國內的廠家傾家蕩產。
什么能把所有工業產品拉到極低價,還不是因為國外廠商看掙不到超額利潤后使壞,市場惡性競爭導致的么。
但枸櫞酸鎵這藥卻是另外一回事。
鎵元素有更重要的用處,史密斯專員倒賣的鎵估計用不到一樣不多見的藥物上。
自從稀土資源斷貨后,有限的庫存用在飛機雷達上都不夠,就更別說醫療用品。
和軍工比,醫療的利潤低的令人發指。
“我問問啊。”羅浩拿出手機。
“你說這叫什么事兒,我是沒想到相互制裁竟然能導致枸櫞酸鎵都缺貨。”楊靜和也很無奈。
“正常,習慣就好。”
羅浩想起了做lng船的葉董事長。
“這藥是腫瘤顯影用的吧。”陳勇問道。
“嗯,是。”楊靜和悶聲說道,“腫瘤陽性顯像,主要用于肺、肝、脾及淋巴系統腫瘤診斷。”
“國內很早就產了,咱們一直用的是進口藥?”羅浩也有點奇怪。
“!!!”楊靜和從來沒注意過枸櫞酸鎵的廠家,今天也是斷藥后聽藥劑科主任說的,所以來找羅浩。
他每天絞盡腦汁的想有什么好辦法多和羅浩說說話,所以也沒細問。
什么廠家生產的不都一樣,枸櫞酸鎵這藥楊靜和還以為只有進口藥。
“害,我沒注意。”楊靜和坦然的說道,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跟院里提個申請。”羅浩建議,剩下的就沒說。
“國產的,那玩意能用么。”楊靜和鄙夷道。
陳勇眉毛一豎,難聽的話就要開噴。
可就在他要說什么的時候,羅浩看了陳勇一眼,也跟著嘆了口氣。
楊靜和注意到兩人的細小表情變化,他也是有意這么說的。
有情緒總比沒情緒好,楊靜和覺得自己發發牢騷,以后就算認個錯也是好事。
但沒想到羅教授竟然跟著自己嘆氣。
“集采招標,每次我看到都覺得不可思議。”
楊靜和瞠目,羅教授竟然真的順著自己說話。
陳勇皺眉。
他敢噴楊靜和,但卻不敢噴羅浩。
“怎么呢,師兄?”莊嫣問道。
“競爭最激烈的間苯三酚注射液,招標前我看了一眼范圍,看見間苯三酚注射液,覺得會有激烈競價。
之前我預測是6毛錢一支。”
說著,羅浩開始掰手指算術。
“中硼硅玻瓶膠塞標簽小包裝大包裝原輔包直接成本,無論如何也要兩毛五左右吧。
在加上廠房、設備、水電、研發分攤,即使6毛錢中選,也很難擠出足夠的利潤。
結果你猜怎么著,9家中選,最高價只有5毛8,最低價只賣2毛2分,這是在賣藥,還是賣包裝難不成所有藥品里還要加上?我都不知道他們掙的什么錢。”
“低價不是好事么。”莊嫣道。
“太低了有問題。我記得前幾天國內一家大國企招標安全軟件,預算是330萬,360投了328萬,你猜最低價多少錢?”羅浩問道。
“100萬?不會吧。”莊嫣想了想,給了一個答案。
“好像是3萬塊錢。”
“賠本賺吆喝,你說這都是什么事兒。3萬塊錢的安全軟件,講真啊,我是不太敢用。”羅浩苦笑,“也許是小企業的無奈?只能賠本賺吆喝?”
“但藥企不行啊,它們還得做創新。就算是不創新,專利過期的原研藥也得做吧。萬古霉素的替代國產藥是出來了,可效果比人家原研藥差無數倍。”
楊靜和抱怨道。
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羅浩、陳勇不一樣。
“前段時間流感,我一朋友在icu躺了20天,用的國產萬古霉素,人差點沒死了。后來找到我,我問了下icu的主任,她建議我去自己買進口萬古霉素。
用上進口藥,一周就出icu,現在活蹦亂跳的。”
羅浩攤手,也很無奈。
原研藥和仿制藥在藥效上還是有差距的,具體差在哪,眾說紛紜,羅浩沒有仔細研究過。
“師兄,是就一種藥還是都這樣?”莊嫣問道。
“好多東西,10ml的氯化鉀小水針,我預測是5毛錢,結果,最低價只有1毛6,最高中選價僅2毛8。”
“林格,500ml的那種,最低價1.63元,都不如農夫山泉的涼白開。”
“師兄,涼白開是今麥郎的,不是農夫山泉的。”莊嫣提醒。
“是么?我沒注意。”羅浩從善如流。
“還有么?”
“阿司匹林腸溶片,原研藥的價格也不高,5毛錢一片。集采后我以為國產替代會降一半,結果人家直接殺到3分錢一片。”
“3分?!能保證藥效?這也太便宜了吧。”莊嫣聽到3分錢一片的藥后也不禁駭然。
多少年沒遇到用“分”來計量的產品了。
“不知道啊,沒做過測試,我不敢說。”羅浩聳肩,攤手,“這不是開玩笑么。”
楊靜和沒想到羅浩的牢騷竟然比自己還要多。
“都說要醫療降級,可也不是這么個降法,這也太兇了。”羅浩嘆了口氣。
“都是小廠子的吧。”陳勇問道。
“也不都是,比如說鹽酸表柔比星脂質體注射液,原價3800多,限價800多。
我當時預測,非醫保產品,制劑有難度,研發成本也不低,給個200的價格已經很大膽,結果,石藥報價98!”
“石藥,可是大廠子,98的報價也就是成本,極少利潤,就別說做未來的研究。”
陳勇無語。
“最夸張的是地高辛,一共就20萬支的采購量,加上這藥屬于老藥,基本都能產,拼到沒利潤我是能想象的。”
“可是呢,結果出來,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企業最低報價只有1.55,最高1.76,算下來全國只有30萬元,每家分到10萬,還不夠交給CDE的仿制藥上市申請注冊費用。”
“你看你,師兄,你牢騷怎么怎么多。我怎么覺得你心情不好呢,是和大妮子吵架了么?”莊嫣見羅浩的情緒有些低落,馬上勸到。
“害,那啥的時候,院里面一人發了兩盒某瘟。當時吧,我是直接扔垃圾桶的。”羅浩很平淡的說道,“我是不信院里面能白給好處。”
“免費的就是最貴的?師兄你對醫院總該有最基本的信任吧。”莊嫣自然而然的捧哏。
“哈哈哈。”羅浩笑笑,“最守規矩,按最高標準通過一致性評價的仿制藥,用這么卑微的價格賣,還會有人認真做高質量的藥嗎我不是很看好。唉,你說這不扯淡么?”
楊靜和已經幾乎汗流浹背。
羅教授說的這話自己都不敢接,楊靜和知道自己只是牢騷一下,羅教授卻看著像是要做點什么。
自己的牢騷和羅浩的牢騷是兩回事。
“都一樣,都一樣。”楊靜和開始附和羅浩,并且轉移話題。
陳勇覺得有些地方羅浩和楊靜和是真像。
“這年頭的餐飲行業,只有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才能生存下來,而心地善良的人不僅會白忙活一場,甚至可能會賠得血本無歸。”
“一單20元的外賣訂單,外賣平臺加上配送費和包裝費就要拿走12元,剩下的8元還要用來支付房租、水電煤、設備、食材和人工等費用。
如果使用真材實料制作食物,那么根本沒有盈利的可能。
所以呢,不管飯店的老板多么不情愿,都必須強迫自己使用各種廉價的料理包,而這些料理包往往來自那些衛生條件堪憂的小作坊。”
“這還只是包裝袋,至于食物的材質,咱就不說了。”
“到處都一樣,這應該叫發展中的陣痛?還是應該叫劣幣驅逐良幣?”楊靜和沉吟。
“誰知道呢,不琢磨這個了。”羅浩笑笑,有些釋然。
既然想不懂,解決不了,那就眼不看為凈。
“羅教授,小苗最近怎么樣?”楊靜和問道。
“挺好的。”
提起苗有方,羅浩的表情溫和了很多。
“先在這面摔打一下,等開學了去學校上課,過一年來我手下做科研。”
楊靜和有些羨慕,“我像小苗這個年紀的時候,連論文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老醫生們有的發表論文,就跟著發表,那時候論文要的版面費單位還給報銷,不像現在全部自費。”
“害,不一樣,那是陳勇能干。”羅浩笑看陳勇。
“別看我,被你說郁悶了。你說你沒事發什么牢騷,聽你說完,我現在覺得什么都不靠譜。”陳勇有些不開心。
羅浩知道他為什么不開心,但卻解決不了,畢竟這是事實。
都是客觀存在的,誰都解決不了。
發展才是解決矛盾的最好辦法,有些無解的矛盾根本不用解決,只要保持高速發展,幾年后回頭看,那都不是事兒,甚至矛盾早都煙消云散,灰飛煙滅。
只是,最近的發展速度有點低,畢竟經濟危機已經很多年沒發生了,總要有一個爆發的點。
在這種情況下,有些矛盾看起來是那么的刺眼。
“楊主任,您這面最近怎么樣?”
羅浩生硬的轉移話題,不再去聊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兒。
說起這個,楊靜和可就不困了,他掰著手指頭給羅浩數今年的工作。
粒子植入,之前省城只有醫大四院介入科開展了,其他醫院都屬于放療科的診療范圍,放療科不放手,自己也不做,就這么扔著。
但楊靜和做,他非但做粒子植入,數量還不少,哪怕是剛開始接觸,因為有羅浩保駕護航,楊靜和的手術量直接起飛。
去年大半年的時間楊靜和竟然做了600多臺粒子植入手術。
“我記得02年劉瑞寶剛當上三院介入科主任的時候,一年也就五六百臺手術。羅教授您看現在,三院介入科將近百張病床,一年6000臺介入手術。”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去和莊院長匯報工作,手術做不過來,需要再添置三臺ct機。”
楊靜和的臉上泛著光,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
“您可省省吧。”陳勇冷聲道。
羅浩心里嘆了口氣,一看就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把陳勇說不高興了,這貨拿楊靜和撒氣。
“三明治里明確提出要提高醫生收入中固定收入的占比,用人話講,就是要降薪,減少績效獎金。你不給手下的醫生拿錢,一年做6000臺手術?”
“不給牛馬吃草,牛馬就死給你看。你不給手下醫生發錢,他們就躺平給你看。”
楊靜和聽陳勇這么說,心里一堵。
他雖然知道陳勇是想給自己添堵,但人家說的是實話,自己甚至無從反駁。
要說衛健委的說辭,的確屬于那種——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的范疇。
需要頂級的閱讀理解才能去領會到上級的精神,這都是寫申論的頂級高手。
要是換個毛頭小子,一看要提高收入,怕是還屁顛屁顛的開心呢,被人賣了都得給人數錢。
“都在降薪,我有什么辦法。消費降級,醫療也要降級。”楊靜和嘆了口氣,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咱還算是好的,好多地方婦科、產科、兒科都合并成婦產兒科,共用一個護理單元。多的護士,全都攆走,一個都不留。”
楊靜和不知不覺又說了一件糟心事兒。
“我認識一個助產士,拼了半輩子,就是不想當護士,所以選了護理一個特殊的分支,介于醫生和護士之間。”楊靜和嘆息,“可形勢比人強,最后還是去了新成立的婦產兒科當護士。”
“我聽我大舅說,東蓮那面的婦幼保健院產科減少,原來有幾個產科的幾乎都合并成一個產科,分流醫生回婦科,部分鎮級醫院停產科。”
“我有個同學在鄉鎮醫院,說是一年沒發工資了。工資都沒有,就更別說績效了。”陳勇沒忍住,也開始跟著八卦。
省城的情況,尤其是醫大幾家附屬醫院還算是好的,畢竟是頂級三甲醫院,虹吸效應明顯,哪怕有問題,他們也是最后出問題的。
鄉鎮醫院就不行,有個風吹草動就兵荒馬亂。
“等著吧,要是趕鴨子上架的話,無人醫院說不定要提早啟動。”羅浩道。
陳勇一怔。
“你不說要好多年后軍轉民么?”
“誰又知道呢。”羅浩看了一眼時間,“楊主任,不好意思啊,我要去上課了。”
楊靜和點點頭,像羅浩這么認真的給醫科大的學生上課的教授真心不多。
據說羅浩每次上課前都要備課。
難道說真的是一脈相承?楊靜和與羅浩一起下樓,說了幾句閑話,羅浩趕到醫科大。
階梯教室,羅浩看著學生們在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心情有些不好。
剛剛楊靜和提到的一個開頭,自己說了一些牢騷事兒,的確挺影響心情的。
不過羅浩也沒辦法。
世界上矛盾無處不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高速發展化解矛盾。
可哪有那么多的高速發展期,所幸自己生在一個好的年代里。
這是最好的年代,羅浩安慰著自己,嘴角露出笑容。
學生們聊著天,等待上課時間的到來。
“點名。”羅浩掃了一眼下面的學生,沉聲道。
教室里頓時為之一肅。
羅浩從來不點名,他的課程很多人都來聽,這是醫科大都知道的。
可沒想到從來不點名的羅教授竟然……
他啥時候學壞的?來的學生一臉慶幸。
羅浩打開電腦,開始點名,點名前羅浩先告誡學生不允許幫人應道,自己的記性是極好的。
一個一個又一個,羅浩一邊點名,一邊恢復著自己的情緒。
從古到今,這只是個吃人的世界,只是自己有幸生在最好的年代里,怎么就感慨上了呢?羅浩覺得自己最近情緒略有點小問題,可能和葉青青有關系。
一想到那丫頭可能回不來,羅浩就有些郁悶。
量子疊加態什么樣羅浩根本不知道,最好的結果可能是像陳勇說的那樣,三魂七魄被抽走一部分。
操蛋。
快要點完名的時候,幾個學生從教室大門進來。
他們男女都有,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是同學發信息,急匆匆趕來的。
點完名,羅浩沒有講課,凝視著教室里的學生。
1秒,
2秒,
3秒。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而那種尷尬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沉默是一種力量,只是平時感知不到而已。
當這種力量越來越強的時候,宛如實質,不光遲到的學生紛紛低下頭,就連點名答到的學生也感知到了壓力。
一名遲到的學生想說點什么,他抬腳,要邁前一步,和羅浩解釋。
可沉默帶來的力量太強大,那名學生猶豫了一下,隨后低下頭。
“喵”
一聲慘叫傳來。
羅浩微微皺眉,看著遲到的學生們。
最后一個人雙手背在身后,姿勢古怪,不是背手,而是拿著什么東西藏在身后。
羅浩一早就注意到這件事,但他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只貓。
估計是學生們撿了一只流浪貓。
大學校園,每到畢業季甚至放假的時候,總會多一些流浪貓。
羅浩對此不置可否,但他還是希望每一個生命都得到善待。
自己不養,所以不用承擔責任。要是養的話……羅浩擔心會被自己慣壞了。像竹子,都什么樣了,簡直就是哈動的一霸。
“說說。”羅浩云淡風輕的打破了沉默。
可教室里依舊安靜,遲到的學生們訕訕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羅浩只說了兩個字,沒有繼續說下去,凝視著他們。
幾秒鐘后,有學生受不了這種壓力,解釋道,“羅老師,我們遇到了一只生病被遺棄的貓,對不起,遲到了。”
羅浩點了點頭,依舊看著那幾個學生。
站在最后、姿勢古怪的學生把貓端出來,給羅浩看。
小貓看樣子幾個月大,奶奶的,頸部以下都沒動,它晃著腦袋,拼命的看著羅浩,又“喵”了一聲。
羅浩來了興趣,招手。
那名學生端著裝高位截癱的小貓的盒子走到講臺旁。
“羅老師。”
羅浩看了一眼小貓,伸手摸了摸它的身子。
“身為一名醫學生,你們應該感到慚愧。”
教室里的學生們驚訝,慚愧個毛線啊!自己是醫學生,又不是獸醫。
哪怕是畜牧醫學的學生,遇到這種高位截癱的小貓,怕是也沒什么辦法。
“來,告訴你們一件事,光有善良的心是不夠的。”羅浩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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