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菩薩刀下哪能有活口

驅魔筆記中不許夾帶情書 第43章 菩薩刀下哪能有活口

血族親王梅森·馮·庫爾德拉當年據說也是叱咤風云的一方梟雄。

攜家族遷居遠東之后，在香江經營百年。無論海盜還是鷹國人，城頭變幻大王旗，始終沒有影響到庫爾德拉家族的基本盤。

直到三十年前，梅森重傷陷入沉睡。

至于怎么重傷的你少問。

現如今這位親王正在從沉睡中醒來，而家族內部各個派系對此心思各異。

就像是皇帝的后宮，新入宮的修女想上位，恨不得老女人全都死光光。不受寵的妃子想整活，拉攏新人共同進退。已經有了孩子的想要爭儲，沒孩子但受寵的想把別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打掉。

還有跟太醫眉來眼去的，跟郡王瓜田李下的……

千人千面，情況十分復雜。

庫爾德拉家族修建的城堡就隱藏在太平山東部，當然對外不叫這個名字，外人所知的只有維多利亞公館。

再往北走就是香江市區的繁華地帶，浩南哥的銅鑼灣距離此地不遠。

此時此刻城中處處硝煙，市政廳門口更是火光沖天。

站在山上可以看到，一支不知道從哪里跑過來的艦隊已經控制住了整個海面，那些倭寇乘坐的船只都已經被轟碎沉入海底喂魚。

看樣子局面已經得到控制。

透過硝煙，李沐沐看到所有的因果線都在指向維多利亞公館。

這是不正常的。

正常的因果線應該是一張網，彼此互相干涉，又通往不同的方向。

所以因果這種東西很難說得清楚，有些事情充分而不必要，有些事情必要而不充分。

所有的因果線都收束到一起，那就像是平賬的猴子——蟠桃園的桃都是他吃的，老君爐里的丹藥也都讓他吃了，地府生死簿上姓名都是他勾的。

一切最終解釋權歸齊天大圣所有。

這種事你當段子聽聽就行了，千萬別當真。

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后操縱因果。

當然站在普通人的視角里，根本就沒有因果的概念，更談不上理解什么叫做因果線。

萬里無云的晴朗天空，對吸血鬼很不友好。

在這個時間點上爆發內訌，對于雙方而言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一不小心脫離魔法保護，就會被陽光照射成灰。

即便如此，也未能阻止雙方火并的決心。

維多利亞公館門口，同樣是滿地的殘垣廢墟，以及各種被吸血鬼奴役的仆從的尸體。

只有血統不純的血仆才有留下尸體的機會，真正的吸血鬼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會在陽光下燃燒成灰。

戰斗的痕跡一直蔓延到會館內部，可以看得出來雙方越打越上頭，到最后甚至不惜動用重火力武器，把原本造型精美的花園洋房炸得七零八落。

有人用鮮血在墻壁上涂寫著“不要靠近！”

這種廢話顯然不會有人當真。

當李沐沐踏入維多利亞公館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腳步一滯。

她的影子被拖拽住了。

“你們倆不要進來。”

察覺到異樣的李沐沐馬上攔住楊絮和尹南的腳步。

“誒？”

楊絮現如今已經化身成為李沐沐的小迷妹，恨不得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突然被攔下來還有些不太高興。

“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話一出口，楊絮自己就愣住了。

這絕對不是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楚師妹，你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總想著一個人解決問題，真以為自己很有本事嗎？”

尹南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嘴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腦子控制。

他趕緊往自己額頭上面貼上一張符紙。

但是完全不管用，倆人就像是小嘴抹了蜜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瘋狂吐槽。

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尹師兄，你帶著楊姑娘先回酒店吧，這里的問題你們處理不了。”

李沐沐并沒有因為兩人的奇怪態度而生氣。

這不是他們倆的問題，而是由于公館內的某種力量輻射出來，對他們造成的影響。

她可以完全豁免，小蝶看起來也沒受影響。

你不可能把臭豆腐腌得更臭，黑色涂得更黑。

邪門到極致，自然也就可以無視其他邪門的東西。

尹南捂住嘴點點頭，拉住楊絮的手就往回走。

他覺得自己現在最理性的選擇不是留下來拖師妹的后腿，而是趕緊回去搖人。

“這地方有些古怪，你跟尹師兄一起回去吧。”

李沐沐對小蝶說道。

這位小師妹終究還是年紀太小了，無論身體還是腦子都沒有發育到足以處理這種級別問題的程度。

原本也只是想著帶她出來散散心，沒指望她發揮啥作用。

現在這種情況，再帶著她往里面走，并不會讓她得到什么好處，反而會給她幼小的心靈蒙上一層深厚的陰影。

這并非李沐沐所愿。

然而小蝶卻不想走。

“師姐，前面很危險吧？”

“危險……肯定是會有的。”

李沐沐本人對于危險的判斷結論，是不適用于正常人的。

她可以隨便浪的地方，不代表別人也能隨便浪。

“那我……我要保護師姐！”

小蝶鼓起勇氣大聲說道。

“哈哈！”

李沐沐都被逗笑了。

“這個倒不用。”

“用的。”

小蝶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我能感覺到里面的東西跟我有一些關聯，到時候我可以保護師姐！”

跟你有一些關聯？

李沐沐若有所思。

要說關聯肯定有關聯，畢竟小蝶身上的紅繩，就是那三位師姐綁的。

她現在之所以還能維持住身為人的認知，而沒有墮落成為無腦殺戮的鬼怪，有很大原因就是三位師姐聯手鎮壓住了她體內的魔性。

也正是因為這紅繩上的力量，才讓她對李沐沐十分親近。

但李沐沐覺得這個事情沒這么簡單。

兩人走進公館，李沐沐一抬頭就看到了蹲在屋檐上的石像鬼。

這個東西她小時候跟溫斯蒂在賽弗街頭流竄做……玩耍的時候見過很多。

吸血鬼跟狼人是世仇，吸血鬼更擅長使用魔法，但在肉體層面完全拼不過狼人，于是就研究出了石像鬼這種魔法傀儡。

平時蹲在墻上偽裝成雕像，只要一激活就可以變成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的怪物，還能飛行。

常見的石像鬼大多都是體型魁梧，青面獠牙，就像東方神話傳說中夜叉的那種造型。

而維多利亞公館里的這些石像鬼，跟外面的不太一樣，一個個都雙手捂臉，看起來就像是在掩面哭泣。

咱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風格，也不好意思問。

就在李沐沐邁步越過第一頭石像鬼腳下的時候，那頭石像鬼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嗎？”

李沐沐都愣了。

不是哥們兒……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是啥陣營啊？一上來就問這么冒昧的問題？

特么的一個吸血鬼老巢里看大門的石頭怪，問我是不是好人？

“你在殺人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自己手上是否沾有無辜者的鮮血？”

李沐沐左右看了看。

沒錯啊，這是維多利亞公館，不是梵蒂岡圣保羅大教堂啊。

你跟我這兒道德綁架什么呢？

“當你有能力去救人卻沒有出手相助的時候，心里有沒有感到過一絲愧疚？”

看李沐沐沒有反應，石像鬼的問題也越來越刁鉆。

“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卻選擇冷漠旁觀，最終導致災難的發生，你有沒有后悔？”

“你真的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嗎？”

“有沒有哪怕一瞬間，你會感覺自己很惡心？”

你特么到底在講什么鬼話？

李沐沐深吸一口氣，邁開腳步往前走。

人，不能跟精神病一般見識。

小蝶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看樣子也被灌輸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放在以前，李沐沐早把那頭石像鬼的腦袋敲爛了。

但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并不是那頭石像鬼真的突然覺醒，領悟到了什么人生哲學。

這只是隱藏在公館深處的那股力量泄露出來，所產生的異象。

走廊里昏暗無光，充斥著血腥復仇的氣味，每一頭石像鬼，每一個站在墻邊的裝飾性盔甲，甚至就連墻壁本身，仿佛都蒙主恩賜，化身成為人生導師，在李沐沐耳邊喋喋不休。

“你不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很多余嗎？”

“這里根本就沒有你的位置，你活著就是在浪費資源。”

“那些人崇拜你，你為他們做了什么？”

“那些人追隨你，你又為他們做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偽裝成人的怪物。”

“你冷血無情，殘忍嗜血，外表再怎么精致也掩蓋不住內心的腐爛骯臟……”

拳頭硬了。

李沐沐默默地捏緊了拳頭。

她與小蝶頂著這些蒼蠅一樣的聲音穿過一條又一條走廊，最終來到公館地下深處。

這里有一座直徑超過十米的血池，里面盛滿了粘稠的血液。

在血池當中安放著一口裝飾華麗的石棺，而在血池四周，繪制著復雜而又華麗的魔法陣，四根粗大而又簡陋的石柱支撐著四周的天花板。

其中三根石柱下方，分別坐著一名面色蒼白的紅衣女子。

就在李沐沐走近的一瞬間，三名女子同時睜開眼睛，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哪位師妹？”

“來得正好！”

“還請助我們一臂之力！”

李沐沐看了一眼遠處那根光禿禿的石柱。

答案似乎很簡單，想要鎮壓這個魔頭，至少需要四位紅衣長老合力，但她們只有三人，所以一直沒能完成封印，就這樣僵持在這里。

只要再加上自己，正好湊夠四個。

這是幼兒園小朋友都會算的算術題。

所以理所當然的……

三千世界摩訶揭諦往生接引菩薩！

媽——！

李沐沐只思考了一秒鐘，抬手就是超級大召喚術。

誰跟你玩31啊？

當我傻呢？

你剛才在我耳邊叨叨那么半天，不就是想要消磨我的理智么？

很可惜，老娘作為穿越者，無論前生今世都不吃別人畫的餅。

誰要跟你玩個人英雄主義啊。

真名念誦出口的一剎那，虛空中一條裂隙悄然張開。

恍惚之間，李沐沐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白芷女士的家里，乖乖坐在客廳餐桌前，看著白芷女士穿著圍裙在菜板上切菜。

她甚至能夠聞到飯菜的香氣。

今天晚上吃的是羅宋湯。

白芷女士面帶微笑，沖著李沐沐點了點頭，拿起剛剛切完胡蘿卜的菜刀，朝著菜板上用力剁了下去。

一刀斬碎虛空！

整個維多利亞公館被恐怖的力量一分為二，廚房里柔和的燈光化作烈陽直射地底，照映在血池中，那翻涌的鮮血瞬間沸騰蒸發。

石棺中傳出凄厲的嚎叫，周圍四根石柱同時碎裂，三名紅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刀光之中。

“安赫莉卡——！”

伴隨著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石棺從內部掀開，滿頭白發的俊美男子坐起身來，朝著天空伸出雙手。

“你又壞我的好事！”

虛空之中，白芷女士拿起菜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輕輕一抹。

血光乍現。

同樣的一道血線在白發男子頭頂刮開，將他全身上下的血肉盡數剝離，只留下一具透明的琉璃骨骼。

“要不你照照鏡子呢？”

聞聽得白芷女士輕描淡寫的聲音，暴怒的透明琉璃骨骼突然陷入呆滯的狀態，愣愣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雙手。

“我這是……”

“我是誰？”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很明顯就不是吸血鬼該有的東西。

那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一時間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我是……

我是……

水晶般的液體從骷髏的眼眶中流淌出來，原本屬于“梅森·馮·庫爾德拉”的記憶如同幻夢一般悄然破碎。

梅森早就已經死了。

在諸多上古神魔，地獄大君都被放逐的遠東帝國疆域之內，區區一名血族親王，哪有什么死而復生的資格？

但這個故事被修改了。

某種無形的力量扭曲了現實，編寫出血族親王假死沉眠的傳說。

啊啊啊啊——！

琉璃骷髏哭喊著跪倒在地上，無數蝙蝠如同潮水般從它腳下噴發出來，遮蔽了刺眼的烈日，在半空中形成一團詭異的黑霧。

“吾主！救我！”

他聲嘶力竭的哭喊哀求穿破了維度屏障，回蕩在時間長河之上。

在這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一抹黃衣跨越重重維度，悄然降臨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