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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妖 第39章 這就進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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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筠是滿洲翻譯生員出身,由于能干頗得老太爺賞識,三十歲那年從五品的戶部銀庫員外郎破格提拔為從二品的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此后接連幾年都在庫倫辦理同俄國人的貿易事,之前與和珅沒有任何矛盾。
因此其進言令得同在殿中的董誥、彭元瑞、劉墉側目。
顯然,松筠是在阻止老太爺對趙有祿進行封賞。
趙有祿是和珅通過議罪銀樹立的典型。
打狗要看主人面,松筠此舉明顯是同和珅做對。
和珅也沒想到松筠會出言阻止,眉頭微皺卻一時也無話可說,因為松筠的建議是基于程序正確。
曹振鏞、謨爾賡額的密奏是暗,明面上還有奉旨徹查趙有祿涉糧案的江寧布政福昌,只有一明一暗兩個調查結果都有利于趙有祿,才能談對趙的封賞。
不然現在賞了,回頭福昌的調查結果卻是另一番說法,怎么處理?
朝廷總不能朝令夕改吧。
老太爺雖然有點老糊涂,這會還算清醒,亦覺松筠說的有理,旋即想起安徽災情,側臉問戶部對安徽災情有什么應對的。
戶部如今實際一把手是福長安,之前兩江總督孫士毅上報安徽災情嚴重,老太爺曾讓戶部籌措錢糧救災。
只不過福長安雖管著戶部事,但戶部實際負責部中業務的是漢尚書董誥和幾個滿漢侍郎,大多數時候福長安是不到戶部坐堂的,其最近主要在負責為兄長福康安的大軍籌措軍需。
大軍出征高原是老太爺非常重視的大事,又是自家三哥統領的大軍,作為弟弟的福長安自是不遺余力。
高原地形復雜,要是因為軍需糧草斷頓導致兵敗,莫說福長安擔不了這個后果,就是和珅也扛不住。
只是大軍所需錢糧實是個無底洞,戶部本就虧空嚴重,眼下是拆的東墻補的西墻,就這也保障不了大軍所需,還是福長安想了個聰明法子,讓自家通州錢莊向戶部放貸278萬兩,約定年息一厘九分。
如此既解了軍需之急,還能狠狠賺上一筆,不得不說福長安做起生意來真是一把好手。
這件事和珅是知道的,也罵福長安太過貪婪,連朝廷的錢都想賺,卻是拿這位“四福兒”一點辦法也沒有。
誰讓如今“四福兒”比他和中堂還受寵呢。
福長安此時不在宮中,安徽救災的事又不是他負責,奏對的是漢尚書董誥。
董誥的應對方案一是從江西、江蘇調撥錢糧支援安徽;二是暫停今年安徽的漕糧北運,改為就地賑災;三是讓安徽本省官吏組織百姓自救。
中規中矩。
“戶部擬從江西今年賦稅撥一百二十萬兩,江蘇賦稅撥一百四十萬兩供安徽救災用,另外蕪湖關稅銀40萬兩交安徽藩庫,同時責令江蘇、江西調撥常平倉庫糧八十萬石運至安徽”
鑒于安徽今年應解京師漕糧已被江安糧道趙有祿開倉放給災民七十余萬石,董誥建議不如直接停了安徽今年應解漕糧數額,這樣一能減少安徽百姓負擔,二來也能減少損耗。
畢竟,從江西、江蘇二省運糧到安徽救災,是要算上人力、運輸、及途中民夫消耗的。
運一石糧到災區的成本就是三石糧,實在是不劃算。
松筠、彭元瑞、劉墉聽了董誥的方案,都是不由點頭支持這個方案,三管齊下的話定能有效緩減安徽災情。
和珅也是認真在聽,繼而提出問題:“停了安徽漕糧,京里怎么辦?”
董誥無奈道:“只能讓江蘇、浙江、山東三省今年多攤一點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安徽的災民固然重要,可京里的百萬八旗子弟也重要,往年漕糧都是各省攤派分好的,現在少了安徽的這部分漕糧,意味著八旗子弟的口糧要有很大的缺口。
解決辦法只能是從未受災的沿運河省份多征。
和珅覺得這樣做的話有可能引發民變,因為他很清楚朝廷加征一石糧,到了下面就會變成加征三石糧,層層盤剝,層層過手。
江蘇和浙江兩省富裕能撐住,可山東情況不比安徽好多少,征的多了很容易讓山東百姓鋌而走險,釀成匪禍。
前年黃河決堤,山東部分州縣受災,當時就有災民哄搶官府,朝廷不得不派兵彈壓。
為保險起見,和珅欲同董誥商量有無其它法子,老太爺卻直接點頭道:“就這么辦吧,軍機處拿個具體章程擬旨發下去。”
“是,主子。”
和珅在邊上應了,忽的想到什么,忙道:“主子,趙有祿待參期間曾給朝廷上過一道折子。”
已經起身準備出去的老太爺隨口道:“是替自己叫冤么?”
和珅搖頭道:“那倒不是。”
“不叫冤,他要跟朕說什么?”
老太爺來了興趣,身子緩緩又坐了下去。
和珅忙道:“主子,趙有祿向朝廷上了救災十法。”
“救災十法?哪十法?”
老太爺示意和珅說下去。
和珅于是簡單說了下趙有祿上的救災十法,一是施糧施粥要加以區別;二是以工代賑,組織災民修水利、運糧草,以勞力換口糧,避免養惰耗財;
三是責令地方將災民編組,以年老有威望者加以率領,避免災民被白蓮邪教蠱惑;四是各地方官府要有針對性的引導災民向未受災地區遷移;五是動員士紳民間力量參與救災;六是要確保逃荒出來的災民有活干,有糧吃;七是朝廷下旨免除安徽今年賦稅,使百姓能休養
十個救災辦法都是針對性的措施,也是可以立即著手去做的。
縱是劉墉在邊上聽了這個法子,也不禁暗自點頭。
老太爺的注意力卻被白蓮邪教吸引,好奇詢問和珅:“當年那個在臨清造反的混元教是不是就是白蓮教?”
和珅給予肯定的回答。
老太爺突然面色一變,看向董誥和松筠:“安徽近期有無奏報白蓮邪教的折子?”
“這”
董誥和松筠對視一眼,俱是搖頭,因為軍機處并沒有收到安徽白蓮教死灰復燃的奏報。
“趙有祿在江寧都知道安徽有白蓮邪教活動,何以安徽卻不奏報于朕知的?”
自登基以來,老太爺對民間結社組織尤為忌諱,以致命修改刑律,規定三人以上非親非友相聚結拜者即為謀逆。
那白蓮教更是老太爺眼中的心腹大患,因為白蓮教在乾隆三十九年于山東爆發大規模起義,險些截斷漕運。
各地之前也查獲不少白蓮教徒謀逆案,這就令得老太爺心中一直繃著根弦。
未想,安徽境內白蓮教死灰復燃,可安徽地方卻只字不提,要不是趙有祿的救災十法中提及要注意對白蓮教的防范,老太爺還被蒙在骨子里。
“朱珪是怎么搞的?安徽旱災嚴重到這地步,他都不報給朕知,還是孫士毅給朕報的。這白蓮教也是,趙有祿不報,他朱珪是不是就一直不報!”
老太爺明顯動了三味肝火,嚇的董誥、彭元瑞等人均是大氣不敢出,也均是納悶朱珪為何知情不報。
和珅則是暗喜,老太爺先前一直對朱珪另眼相看,結果朱珪隱瞞安徽實情不報,這無疑是欺君之罪。
正欲趁機給朱珪上點眼藥,將此人徹底拿下,省得再有人替永琰那小子張目,軍機處又有奏折遞上。
是江寧布政福昌的調查專折。
可折子卻沒說調查結果,因為揭發趙有祿盜賣庫糧的大使范文同被殺了。
“人死了?”
老太爺先是一怔,旋即臉色變得無比陰冷,“福昌剛到鳳陽,范文同就被人殺害,是有人不想朕知道真相,還是這安徽現在亂的無法無天。”
聲音極厲。
董誥等人均是噤言,都覺安徽那灘子水有點深。
是什么人要殺范文同?此人之死又對誰有利?
趙有祿?
松筠心中一動,耳畔卻傳來和珅的話:“主子,奴才以為范文同被殺,乃是有人不想主子知道真相,但奴才以為這人絕對不是趙有祿,福昌折子說的明白,趙有祿上任以來從未離開江寧,與那范文同連面也沒見過
曹振鏞密折亦說趙有祿并無盜賣庫糧牟利,當地百姓、糧商、船工皆可做證,如此看來,這范文同乃是誣告上官,既然如此,趙有祿怎么會做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呢?以奴才看,怕是有人擔心這個范文同會連累于他,這才下了黑手。”
和珅雖未明言,但在場哪個聽不出來他實際想說的是安徽巡撫朱珪在殺人滅口。
分析的也極有道理。
福昌的專折雖未有“定性”說法,但通篇看下來并無對趙有祿不利的只言片語,由此看來,福昌多半也是相信趙有祿無辜。
趙有祿若是無辜被人誣陷,那摘參于他的安徽巡撫朱珪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樣的角色?
未必不是大忠實奸。
老太爺哪里不明白和珅的意思,然而卻未如和珅所愿拍案而起,命有司將朱珪緝拿進京著刑部問話,而是將視線落在劉墉身上:“劉墉,你怎么看安徽的事。”
劉墉叫老太爺這話弄的腦袋有點大,范文同之死明顯是殺人滅口,殺人的無非兩個,一個是被摘參的趙有祿,一個是摘參的朱珪。
因為二人都有動機弄死范文同。
如果趙有祿的確干了不法事,肯定希望范文同死。如果他沒有干不法事,那么冒然上奏摘參趙有祿的朱珪就得盼著范文同死。
明知和不知的性質可是一個天、一個地。
然二人也都沒有動機下這黑手。
誠如和珅所言,殺范文同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
智者所不為也。
那叫劉墉怎么說?
說朱珪干的,嘉親王那里怎么辦?
說趙有祿干的,和珅肯定饒不過他。
那誰干的!
福昌的折子說的很明白,范文同是被人勒死后再懸于屋梁,擺明他殺。
劉墉急中生智,竟道:“回皇上話,臣以為當前安徽首要是救災,所謂救災如救火,其它事都可以先緩一緩。”
兩邊都不得罪的和稀泥回答。
和珅心中微哼一聲,表面看劉墉是誰都不得罪,實際仍是偏向朱珪。
因為不管是曹振鏞還是福昌,亦或兩江總督孫士毅,都說趙有祿是好官清官。偏朱珪老唱反調,也是朱珪摘參于趙有祿,更有可能是朱珪發現范文同誣告害怕連累自己,這才選擇殺人滅口,因此板子就得打在朱珪屁股上。
結果你劉墉和稀泥緩一緩,緩到最后便宜的不還是朱珪么。
又見老太爺似是仍不肯拿下朱珪,和珅只得道:“主子,范文同一直被代理安徽布政使荊道乾看管,結果卻在荊道乾眼皮底下被人殺死,奴才覺得此事荊道乾難逃干系。”
退而求其次先拿下荊道乾再說。
荊道乾本是要往山東任職的,是朱珪上書朝廷留荊道乾暫代安徽布政一職,理由是協助巡撫救災,實則是朱珪想讓荊道乾成為自己在安徽的左膀右臂。
和珅能成全朱珪么?
巡撫和布政皆是一省要員,沒理由便宜永琰一黨。
老太爺看了眼和珅,終是有了回應,命傳旨荊道乾回本職當差,即解除荊道乾代理布政一職。另命福昌繼續徹查,務要查清范文同之死真相。
這就是順著和珅心思的決定了,和珅一喜,大著膽子又道:“主子,趙有祿遭朱珪摘參,現時摘了頂戴于糧道衙門待審,奴才以為其對救災甚有章程,又做了幾月糧道,所謂人材難得,不如叫他先以糧道身份替主子做些事,也能造福一方百姓.就這么關著待審有些不妥。”
“是有些不合適,和珅,擬旨。”
老太爺身子微微直起,“著趙有祿暫署安徽布政,兼管江安糧道、徽寧池太道,原有兼差皆一體交卸,吏部另擇員遣用。另傳旨趙有祿,就說朕說的,救災固然重要,防亂更加要緊。”
話音未落,劉墉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吶!
本朝何曾有過二十出頭的藩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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