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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妖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人,您很缺錢?
撫臺大人一年法定工資是155兩,另給祿米155斛。
一斛為五斗,一斗米約十五斤,也就是說另外再拿一萬多斤米。
兩樣加一起工資大概不到300兩。
不過工資和福利看著雖低,但巡撫每年養廉銀有12000兩,此外加上三節兩壽、紅白喜事、冰敬炭敬什么的,一任巡撫下來起碼也有幾十萬收入。
所以,八千兩怎么可能讓撫臺大人跟被送了溫暖似的呢?
答案在于撫臺大人實際很窮。
沒辦法,外面欠的債太多。
不是欠別人的,是欠老太爺的。
撫臺大人很倒霉。
任浙江巡撫時清查府縣虧空有八十八萬兩欠銀,米七十四萬石有奇,朝廷規定下屬虧空過多上司有連帶償還責任,結果撫臺大人就背上了將近五十萬兩的債務。
這筆債明面上是老太爺給寬免的,實際是撫臺大人跟內務府借高利貸還上的。
過兩年老太爺南巡,兩浙鹽商捐輸六十萬兩用于修海堤,這筆錢老太爺一個子沒拿全給撫臺大人用于搞工程,只是兩三年下來工程連動工炮都沒放過。
問題是錢沒了。
這賬自然算在撫臺大人頭上,誰讓他不嚴格落實財政預算制度的,而且對工程相關人員監督不利。
加上前番借的高利貸,這就欠上百萬兩了。
老太爺倒也心軟,讓撫臺大人分期償還,怕他還不上又給調到山西當巡撫,再給遷阿克蘇辦事大臣,后移葉爾羌參贊大臣。
為啥給安排在西北任職三年,那地方不是窮么?
原因很簡單,當時西北正用兵,后勤這一塊有油水,而且皮毛生意也能掙大錢。
老太爺心跟明鏡似的。
與其油水被不差自個錢的官給貪了,不如給欠自個錢的,反正最后還是得回到朕手里。
這叫經濟的辯證法。
幾任官做下來,撫臺大人收入還行,就是還差了三十多萬兩,沒辦法,老太爺只好把他又調回富裕的浙江。
不然,這債何時能還上?
這回還好,靠著京中及時通報消息,撫臺大人及時借錢借米填倉解決上任留下的虧空問題,老太爺一聽浙江經濟工作做的很好,各項指標都位列全國第一,一高興便給撫臺大人調到江蘇任巡撫,同時署兩江總督。
江蘇比浙江還富。
老太爺的意思大概是:“喏,朕給你的油水越來越多,你自個看著辦吧,不能老拖欠朕啊,朕八十的人了,總得有個體己養老錢不是?你福崧總不能等朕死了才還朕的錢吧?”
從非國家角度出發看老太爺的話,真就是個好領導。
好是好,問題是撫臺大人當初在浙江是緊急跟民間高利貸借的錢,這錢利滾利可嚇人著,因此別看撫臺大人如今位高權重威風八面,實際卻是仍欠了多達七十余萬兩白銀的巨額債務。
還不能不還,因為浙江那幫放貸的背后是京里兩位帽子王。
這年頭沒個硬后臺,誰敢借錢給巡撫?
知縣能破家,知府能滅門,這巡撫能干什么?
能給你全族扣個謀反帽子!
往陰謀論里想,當年說不定就是那兩位帽子王提前給撫臺大人透露的消息,時間緊任務重,逼的撫臺大人不得不從二位王爺開辦的錢莊借高利貸“填坑”。
所以,八千兩的春節賀禮對于撫臺大人而言,真就是一筆能讓他芳心為之一蕩的數目。
年關年關!
百姓不好過,當官的更難過。
撫臺大人為啥不等漕幫的事解決再回去,非要明天就急著回蘇州,不就是因為浙江老板來要債了么。
這節眼骨多一個銅板它都是好的。
奉上八千兩節禮的趙安如愿見到了撫臺大人。
出手能跟兩淮鹽政阿財神有的一拼,八千兩拿出來時眼都沒眨一下。
因為對趙安而言這都是小錢,沒見他上回直接送了八萬兩給和中堂么。
巡撫大人怎么也值八千兩的。
那自己沒錢怎么辦?
這個問題趙安沒想過。
不需要想,事實明擺著:是老太爺家銀行倒閉了,還是他趙委員膽變小了?
尚書侍郎他不及膽子大啊。
再說錢這東西本就是王八蛋,但要是給到王八蛋手里,那就負負得正不是王八蛋了。
趙安清醒的很,福崧雖然是阿桂的人,然而不管是阿桂還是福崧,那都是手握實權的大佬,不是他這個小小包衣委員現在能得罪得起的。
沒見阿桂活著時始終都壓和珅一頭,一直是位列第一的首席軍機大臣么。
而福崧還是個現管,江蘇地面上的真正話事人,趙安明年想在全省推廣借讀的事得指著人家給他開綠燈呢。
要不然巡撫一個紅頭“文件”下來,地方官們有幾個敢不聽的!
借讀本質是將一個地方的有錢家長集中起來“圈錢”的意思。
如果地方官不配合,抵制借讀,不允許轄區學生外出學習,家長們再有錢他趙安也沒辦法把人集合起來“圈”著宰。
如果不能在明年上半年把這件事圓滿執行完畢,他在和珅那里的印象和價值必定會隨之下降。
要是被和珅判斷為只能做小事,不能做大事,那官場趙安鐵定混不下去。
因此,對福崧這個現管,趙安必須百分百服務到位。
不是當兩面人,而是要在夾縫中求生存。
“下官江蘇督學委員趙有祿參見撫臺大人!”
入屋,趙安“叭叭”甩袖畢恭畢敬行禮,磕的很標準。
別說,有了“包衣奴才”的榮譽稱號,趙安隱隱還真有了那么點奴才風范。
“免禮,來人,給趙委員看座。”
撫臺大人比起被調到京里坐冷板凳的胡老宗師強的不是一丁半點,不僅笑著讓趙委員起身,還好心讓人給趙委員搬了只椅子。
八千兩給的不冤。
“多謝撫臺大人!”
趙安以微動作起身,后小心翼翼落座,仍是半邊屁股沾著,以示對撫臺大人的絕對尊敬,盡量將自己腦門貼的“和黨”標簽藏一點起來。
正尋思撫臺大人會如何開場,自己又如何接話時,卻見撫臺大人盯著自己打量又打量,然后一臉好奇問道:“趙委員很有錢嗎?”
這個問題弄的趙安頗為尷尬,因為真不好回答。
說沒錢,你送個春節賀禮就是八千兩,錢哪來的?
說有錢,萬一撫臺大人跟他借錢怎么辦?
而且,這錢又是哪來的。
有錢沒錢,都不好說。
只能心照不宣。
電瓶大人您收下,千萬別問怎么來的,要不然大家都麻煩。
撫臺大人那邊則是自顧自的“啊”了一聲,輕笑一聲:“對,趙委員在揚州府學搞借讀是掙了不少錢,唉,還是你們學官好啊,想到什么掙錢的只要不違背朝廷大政方針都能去做,且錢掙的還光明正大,任誰挑不出來理.
不像本撫要做什么事,藩臺衙門看著,臬司衙門看著,朝廷的御史也看著,上上下下都盯著,搞的本撫想掙點錢都無從下手”
就跟打開話匣子似的,撫臺大人一會哭窮,一會說工作難,一會說監督嚴,一會又說朝廷給的任務太重..
趙安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這哪里是個從二品巡撫對七品學官該說的話,聽著怎么像是村里人年三十跑到打工回來的村民家探聽外面錢好不好掙的架勢。
越聽越像,忍不住就想摸一包平日舍不得抽的中華散一根給撫臺大人。
“借讀一事本撫原先是和你商量能否歸藩庫收取,但現在你入了內務府公中籍,本撫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撫臺大人這會說到正事了,言外之意他不會在借讀一事上為難趙委員,這就是互相給面子了。
雖然和珅讓他無法從撫臺成為制臺,但他不可能因為這事跟魁倫一樣瞧“趙有祿”不順眼。
皇上的態度擺在那呢,作為江蘇官場的第一人,他福崧可不能犯這糊涂。
別看眼下皇上沒拿魁倫怎么樣,可和珅是什么人?
你魁倫當眾說打的就是和珅的狗,和珅能饒得過你?
撫臺大人可不想跟魁倫一樣被皇上身邊第一寵臣盯上,更不想給阿中堂惹麻煩,中堂大人年紀也大了,很多事情已經有心無力。
說句難聽點的,哪天阿中堂不在,這大清朝不就和珅這個“二皇帝”說了算么,現在跟和珅把梁子結死了,將來連緩和余地都沒有。
犯不著。
就說眼前這個包衣趙有祿,與他這撫臺大人其實也沒有任何利益沖突,加上這次八千兩節禮,算下來他這個撫臺大人已經拿了人兩萬五千兩。
伸手不打送禮人,開口不罵送禮人,撫臺大人這點人情事故還是懂的,要不然也不會把官做的這么大。
現在還說些什么呢?
撫臺大人也沒什么想說的,自己的意思對方當是明白,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未想,那謙卑坐著的趙有祿卻將腰往前傾了傾,認真看著撫臺大人弱弱問道:“大人是不是很缺錢?若是缺錢的話,下官或許能幫大人想想辦法.多了沒有,給大人弄個上百萬兩怕是不成問題的。”
噯?!
這話說的。
撫臺大人怎么站起來了?
不受控制的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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