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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提式大明朝廷 第213章 定海神針蘇澤
趙貞吉的問題很直接,明初的這套制度,也是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的選擇。
增設吏員,那這些吏員也是要吃飯的。
這錢到底誰出,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在大明縣衙中,典史是有俸祿的。
但是典史外,無論是書手還是衙役,他們都是沒有固定俸祿的。
有的地方官員會想辦法從縣衙的庫房中支出一筆開支作為俸祿,有的地方官干脆就不發錢,任由這些書吏衙役“自籌”。
如果不解決這些新吏員的待遇問題,他們同樣會成為盤剝百姓的胥吏。
蘇澤說道:“俸祿由戶部出,名位由吏部給。”
趙貞吉凝視蘇澤,接著問道:
“你有幾分把握。”
趙貞吉終于知道,為什么蘇澤要登門拜訪了。
《請刊鄉試答卷明正視聽并肅典制疏》只是個引子,蘇澤真正要辦的,其實是吏科試的事情。
要進行更進一步的對內改革,就需要能將政令執行到最基層的官僚隊伍。
蘇澤希望能在讀書人最多的順天府地區試點,招募一批新的吏員充入官府,這樣才能開展更基層的改革。
除此之外,這也是蘇澤的一次嘗試。
吏科試涉及到三個部門,吏部要給員額,和典史一樣承認這些新吏員的編制。
戶部要給撥款預算,給這些吏員俸祿。
而禮部要組織考試,對通過考試的吏員進行培訓,讓他們熟悉官府的政務。
如今朝廷中,能夠集合三個部通力協作的,也就只有擁有系統的蘇澤了。
給吏部、戶部和禮部找個事情做,也能給三位閣老們“找點事情做”。
有了具體的事情做,也不會天天想著內斗了。
蘇澤說道:“下官只能說盡力而為。”
“你上個奏疏,內閣議一下,你師相那邊你去過了嗎?”
蘇澤立刻說道:
“師相那邊下官還沒去,下官想還是先和您通個氣。”
聽到蘇澤這么說,趙貞吉摸著胡子,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緊接著他說道:
“你和三娘子已經成婚了,現在是不是改口了?”
蘇澤愣一下,還是有點不情愿的喊道:
“叔祖。”
趙貞吉淺淺的應了一下,蘇澤深深的懷疑,趙貞吉是不是想要占高拱的便宜?
吏科試的事情事關用人大計,蘇澤只是和趙貞吉達成了簡單共識。
如果要推動這件事,蘇澤還要說服高拱和張居正才行。
送走蘇澤,趙貞吉忍不住想,什么時候開始,蘇澤成了朝堂的定海神針了?
次日,趙貞吉早早來到內閣,接著通政使楊思忠帶著蘇澤的奏疏來到內閣。
“楊大人,蘇子霖的奏疏可送來了?”
楊思忠早有準備,從最上面拿起一份奏疏,將蘇澤的奏疏交給了趙貞吉。
趙貞吉又看了一遍奏疏,確認和蘇澤昨日給自己看的副本一樣。
他首先提起筆寫下了贊同的票擬意見。
寫完后,趙貞吉看了一眼張居正的位置。
這件事上他還是有些看不上張居正的。
當年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同考過了貢試,為了避嫌弟弟放棄了殿試,在官場上傳為佳話。
閣臣家的子弟科舉,為了防止瓜田李下,在職期間讓自家子弟放棄科舉的也有不少。
可偏偏張居正的兒子參加順天府鄉試,還考中了解元。
雖然趙貞吉也相信申時行不會在這件事上作弊,但是后人又要如何評價這件事?
趙貞吉想著,高拱邁步走入了內閣。
趙貞吉拿著蘇澤的奏疏遞給高拱,看完了奏疏的題目,高拱大概也就明白了蘇澤要奏請什么了。
翻開一看,內容和自己猜想的相差無幾。
高拱內心有些糾結。
根據張四維的匯報,高拱派人摸清了情況,這次哭廟的事件,確實是自己的門徒,戶部郎中丁靖軒的策劃。
作為宦海沉浮幾十年的人,高拱很快就明白了丁靖軒的企圖。
可是明白歸明白,這一次順天府鄉試,確實是一次攻擊張居正的大好機會。
在這件事上,高拱一派已經占據了主動權。
進可以繼續彈劾,掀起朝議,就算不能讓張居正罷官,也可以打擊張居正在皇帝心中和士林中的聲望。
靜可以坐觀其變,看張居正如何應對。
但是蘇澤這份奏疏,是讓高拱放棄這次機會。
高拱拿著奏疏回到座位上,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寫下了贊同的意見。
我高肅卿不屑于用這種手段!
高拱就是不喜歡這些陰謀詭計,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隆慶皇帝剛繼位的時候就被徐階算計罷官。
要戰勝張居正,就要在公務上將他壓倒,而不是用構陷的方法來打倒政敵。
高拱是經歷過嘉靖朝后期激烈的政治斗爭的,見識過嚴嵩父子如何使用權術,前首輔徐階也是此道高手。
但是高拱的傲氣還是讓他不愿意用這些手段。
也正如蘇澤所說的,將答卷刊登出來,士林自有公論。
皇帝親自主持復試,那結果自然能服眾。
要是張居正真的伙同弟子,給自家兒子科舉作弊,那陛下一下子就能看穿。
反之張居正如果沒有作弊,那高拱也不屑于構陷他。
最后抵達內閣的,是首輔李春芳。
李閣老前幾天的時候就有不祥預感,本就想要使出告病大法,卻因為東勝衛戰事不得不主持大局。
可沒想到剛剛處理完了北疆的事情,就趕上了這趟哭廟風波。
張居正請假后,李春芳不得不接過了他處理的政務,才做了兩天就不堪重負。
李春芳并不長于吏才,平日里看張居正整日坐在那里處理公務,李春芳沒想到戶部的公務竟然如此繁重。
所以看完了蘇澤的奏疏,李春芳立刻票擬贊同,然后中書舍人送入宮中。
隆慶皇帝對這份奏疏自然御批通過,蘇澤的奏疏發往六科,這場風波暫時被壓制住了。
得到了皇帝的圣旨,蘇澤立刻行動起來,從禮部要來了這次順天府鄉試的答卷,將二十名官生的卷子排版,刊登在十月十七日的增刊上。
《順天府鄉試匯編》出版后,迅速脫銷。
京師讀書人看完了張敬修的文章,也承認他的水平確實不錯,士林的爭議也少了很多。
緊接著,皇帝宣布在十月十九日,親自主持順天府鄉試的復試。
二十名官生準舉人全部參加,由皇帝親自出題,翰林官員當場批改,當日就公布了復試的結果。
二十名官生的學識文章都能達到舉人標準,皇帝認定本次鄉試沒有弊案,《樂府新報》也將皇帝的判定刊登在頭版上。
至此,這場哭廟的事件告一段落。
張府。
張居正看著年輕的兒子張敬修,抬起眉毛問道:“你要放棄科舉?”
張敬修拱手說道:“是的,父親。”
張居正看向兒子問道:
“你不顧我的禁令,參加這次順天府鄉試,現在考中解元,又要放棄科舉?”
張敬修看向父親。
面對張居正這個強勢的父親,張敬修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他是長子,下面還有弟弟,從小就被教育,要做家族的表率。
所以無論是讀書還是其他事情,張敬修都付出了比別人更大的努力。
而這一次,張敬修也是思考已久的。
讀書科舉,是家族和父親加給自己的擔子,張敬修參加順天府鄉試,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滿足父親和家族的期待。
可沒想到自己這次掀起的風波,差點連累父親。
張敬修迎上父親的目光說道:
“父親,我想要去登萊,去市舶司海務教習所看看。”
市舶司海務教習所?
張居正想起了這個機構,這是蘇澤請求設立的學校,專門培養航海和海軍人才的學校。
“你要出海?”
對于兒子的選擇,張居正有些不理解。
張敬修說道:
“父親,讀書科舉做官,兒子是永遠趕不上您了。”
張居正沉默了一下,大明至今沒有出過父子閣老。
嚴世蕃雖然稱為小閣老,但是他并沒有入閣。
張敬修說的沒錯,能成為閣老,不是光讀書就可以的,能力機遇都不可或缺,每一個閣老的入閣道路都是不可復制的,這不是書讀得好就可以的。
如果讀書好就能入閣,那豈不是每一屆狀元都能入閣?
實際上大明狀元閣老反而不多。
張敬修說道:
“兒子讀《樂府新報》,見到報紙上說海波萬里,我大明之外還有萬國林立,所以兒子想要去看看。”
張居正沉默了一下,他素來治家嚴謹,對長子有很大的期待。
張敬修一路讀書,也沒有辜負張居正的期待,如今十七歲就中了舉人。
但是見到兒子能站在自己面前,將他的想法說出來,而不是和以前那樣唯唯諾諾,張居正又覺得心中寬慰了許多。
“你要去,就去吧。”
“你是舉人,市舶司海務教習所可以直接錄取,如果三年不成,你就返回荊州老家侍奉祖父吧。”
張敬修連忙跪下來向父親叩頭,就返回房間打點包裹去了。
等兒子走后,張居正在鯨油燈下,看著一張紙條。
戶部浙江清吏司郎中丁靖軒,國子監生丁靖海。
看著兩個名字,張居正眼中露出光芒。
膽敢算計閣老,那就要做好被閣老報復的準備。
十月二十一日,中旬休沐后,蘇澤踏入東宮。
左庶子已經有自己的獨立公房了,不用和其他東宮講官擠在同一件公房里。
而且東宮的公房剛剛翻新裝修過,據說是太子自掏腰包的。
對于這件事,百官都稱贊太子尊師重道,言官也很識趣的沒有掃興。
詹事府的差事其實相當的輕松,上衙的時候大家就是安靜的讀書備課。
不過今天蘇澤剛剛到衙,一名熟人就踏入了他的公房。
“云襄(黃驥字)兄?”
黃驥比上次見面又瘦了一些,不過精氣神還是不錯的,而且比起剛入詹事府時候的陰郁,現在執掌太史局的黃驥明顯開朗了很多。
“子霖兄,我是來向太子辭行的,見你也在詹事府,所以也順道來一下。”
“辭行?”
黃驥說道:
“四海測驗已經準備完畢了,太史局已經派出隊伍,勘驗前元測驗的星圖日晷,我明日也要啟程前往南京了。”
“去南京?”
黃驥說道:
“陛下御批在神烈山附近建造天文臺,子霖兄所設計的反射望遠鏡已經安置完畢,我準備過去看看。”
“神烈山?”
蘇澤疑惑的看向黃驥,自己也是南直隸人,怎么沒聽說過南京有這座山。
黃驥說道:
“就是紫金山,世宗皇帝改的名。”
“哦哦哦。”
蘇澤恍然大悟,沒想到最后還是紫金山天文臺,這難道是歷史線的自動收束?
蘇澤對黃驥還是有些不舍的,叮囑他用胖鴿子聯系后,黃驥又掏出兩本書。
“這份是子霖兄所授的《微積分術》,我已經編好,營造學社那邊請子霖兄多擔待著。”
“這本《幾何學》是給市舶司海務教習所編寫的教材,我還沒來得及勘誤,請子霖兄斧正后交給朝廷。”
臨近分別,蘇澤更有點不舍了,他叮囑黃驥注意身體,就讓黃驥去給小胖鈞道別去了。
不一會兒,東宮內傳出哭聲,等蘇澤踏入明倫堂后,就見到朱翊鈞不舍的拉著黃驥。
黃驥也感動到流淚,師生道別半天后,小胖鈞又拿出一堆私藏的珍寶要賞賜黃驥,都被黃驥拒絕。
等到黃驥離開后,小胖鈞悶悶不樂的坐著,對著蘇澤說道:
“蘇師傅,黃師傅都去南京了,可孤還是不能離開東宮。”
蘇澤看了一眼小胖鈞,他深度懷疑剛剛朱翊鈞哭,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不過蘇澤也不敢擅自領著小胖鈞亂跑,明代言官可是盯著很緊的,而且萬一出什么幺蛾子,蘇澤也擔待不起,誰讓隆慶皇帝就這么一個兒子。
蘇澤安慰了一會兒,朱翊鈞平復下來,他掏出一份信件說道:
“舅舅來信了,他說澎湖的氣候非常適合種植甘蔗,他已經殖拓了大量土地。”
“這么快?”
蘇澤也沒想到,李文全的動作竟然這么快。
要知道現在的澎湖可不是寶島,而是荊棘密布的熱帶島嶼,這也是大明為什么任由荒廢的原因。
朱翊鈞嘿嘿一笑說道:
“澎湖種植園能進展這么順利,可都是孤的功勞!”
蘇澤笑著說道:
“那臣就聽一聽殿下的妙方了。”
朱翊鈞低聲說道:
“蘇師傅,您不是說過浪白澳的佛郎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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