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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鑒寶:我真沒想當專家 第220章 得不償失
何謂黑三代?
即大明正統,景泰,天順。
正統是明英宗朱祁鎮的第一個年號,在位十三年,然后發生了后世聞名的“土木堡之變”。
后弟弟朱祁玉繼位,年號景泰。請術士仝寅占卜,得“正統不祥”。于是景泰帝下令,盡數銷毀宮內外“正統”紀年款的器物。
八年后,景泰病逝,英宗(朱祁鎮)復辟,年號“天順”。又請仝寅占卜,又得“景泰不祥”。然后英宗也下旨,盡毀宮內外“景泰款”器物。
又八年后,英宗病逝,朱見深繼位,即成化帝。請的還是仝寅占卜,又得“天順也不祥”。然后,成化帝就把天順款的器物也全毀了。
反正是野史,是真是假無從考據。但迄今為止,不論國內還是國外,沒有發現任何“正統”款和“景泰款”的文物。也不論是瓷器、銅器,還是牙角木雕。
天順款的倒是有發現,但攏共就只有三件,而且全是瓷器。
前兩件為山西大同民間私窯產的青花波斯文筒式爐,兩件出自同一窯口,包括器型、紋飾、乃至詩文的內容全都一模一樣。
一件由香港實業家楊永德先生于1988捐贈,現珍藏于故宮。另一件從大同民間征集,現藏于山西博物館。
最后一件是唯一的一件官窯,出土于武漢江夏楚昭王朱楨家族墓,現藏于湖北博物館。
舉世就三件,這兒卻突然冒出來了一件?
哪怕只是半邊底座,也足夠令人驚詫。
林思成一臉稀奇,拿了起來。
趙修能和葉安寧就在旁邊,起初都沒怎么留意,心想林思成拿個破底座干什么。但隨后看到上面的“天順年”,兩個人的眼珠子差點蹦出來。
這什么,天順青花?
關鍵的是,老化跡象很明顯,胎體已經近于干且酥的程度。是不是天順之后造的偽托款不知道,但趙修能能斷定,年代最少也應該在清早以前。
仔細再看:胎質稍有些粗,且顏色偏灰,雜質也很多。可以明顯的看到石英顆粒和鐵質雜質形成的黑斑痕。
再看青花發色:藍中泛灰,顏色發暗,更接近于黑藍,這明顯是明早產自江西的石子青,俗稱土青料。
所以不用懷疑:不管是真的天順款,還是后來的偽托款,肯定是民窯燒出來的……官窯要么用進口的蘇麻離青,要么用同為國產,但發色更好的平等青。
但不管是哪個窯口,即便燒的再差,只要證實出自于天順年間,它也是舉世第四件。
兩人沒吱聲,隨著林思成看了幾眼。也沒多久,林思成抬起頭:“師傅,這怎么賣?”
攤主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稍稍發福,一臉的精明相。
他抬眼瞅了瞅四個人的裝扮,瞬間有了判斷:不差錢。
而后手指一豎,“一萬!”
林思成話都懶得和他說,扔下就走。
這套路他見多了,老板要不急,算他輸……
果不然,他剛轉過身,袖子就被老板拽住了,胖臉上擠著油光:“嘿,小伙子,你看清楚:我這可是天順青花,一萬都低了!”
林思成“呵”的一聲:“別說天順,你去問問,一塊建文青花的瓷片才賣多少錢?”
老板斜著眼睛,一副你不要蒙我的表情:“建文朝哪有青花?”
“對啊?”林思成指指瓷片,“你既然知道建文朝沒出過青花,那怎么敢保證,這一片就是天順朝燒的,而不是后來的偽托款?”
老板被問的啞口無言。
他當然沒辦法證明,要能證明,這東西落不到他手里,也擺不到地攤上,更留不到現在。
究其原因,還在于這塊玩意燒的太差:青花發色太暗,瓷胎太糙,一看就是小作坊出來的……
“但這上面的‘天順’,總不是假的吧,這可是我的鎮攤之寶!”
他嘟嘟囊囊,又一岔手掌:“最低五千!”
林思成沒有說話,做出猶豫的樣子。
五千當然不高,其實在他看來,一萬也不高,甚至于兩萬三萬他也愿意買。
但漏不是這樣撿的。
擱一般人,老板說一萬的時候估計已經開始掏錢了。但信不信你錢包還沒掏利索,老板立地就能漲到三萬,更或是五萬?
林思成估計,老板的心理預期頂多兩三千,所以還得繃一繃,不然這胖子當場就能變卦。
他不置可否,又瞅了兩眼:“老板,從哪收的?”
“鄉里,說了你也不知道!”
“哦!”林思成順手放在一邊,“我再看一看其它的,但你別胡要!”
“放心!”老板拍著胸口,“除了這一片,剩下的一片一百,十片以上打八折!”
哈哈……你這一攤的民國貨,這還不叫胡要?
林思成笑了笑,順手拉過馬札。就地一坐,他先掃了掃攤上的成器。
乍一看,白胎藍紋,青花一色。但細一瞅,色調浮艷,藍的刺眼。紋飾呆板單調,看不出絲毫“清花分水”的層次感。
再仔細看:釉面干澀,玻化度低,胎厚且重,底足糙的扎手。
大部分的青花紋飾中都綴著小棕眼和凸點,像是唾了一口唾沫一樣。
在陶瓷學中,這種現象叫爆釉,原因不復雜:釉料中氧化鈷含量過高造成。
所以只是幾眼,林思成就能斷成:雖然都是青花,但這些用的全是工業合成的鈷料。換句話說,全是光緒后的東西。
款倒是挺舊,元、明、清三代全有,但然并卵。
大致看了幾件,林思成又翻瓷片,隨口問:“土沁這么重,不會是剛挖的吧?”
“嘁……”老板一臉不屑,“哪家這么豪,陪葬的全是青花?”
“我沒說墓,我說的是瓷廠。”
“瓷廠,啥瓷廠?”
林思成稍一頓,抬起頭來:老板的眼神看似精明,瞳孔深處卻藏著幾絲疑惑和茫然。
不是瓷廠挖的,你哪來這么多青花器?而且胎質、釉料都一模一樣?
但看來,老板壓根不知道?
不問了……
看他翻個不停,趙修能準備幫忙,但剛蹲下來,林思成擺了擺手:“算了,挑挑揀揀不夠麻煩的:我全要了……加這兩箱瓷片,加剛才那一塊,五千!”
趙修能心中一震:箱子里也有?
胖老板一撇嘴:“我這至少三四百片……”
就說了半句,林思成已經站起來,又轉過了身。
老板又氣又笑,又拉住他:“這年輕人,怎么一點耐心都沒有?”
“你就說賣不賣?”
“賣!”老板半秒都不帶猶豫的,“掏錢!”
他這塊瓷片擺攤上快兩年了,但出價最高的也就千八百,能賣兩千他就心滿意足。
至于那兩箱,五百塊錢買了半皮卡,堆家里的至少還能裝這么五六箱……
老板樂呵呵的接過錢,讓旁邊的同行幫他看攤,又找了個推車,幫林思成拉了出去。
到了車場,老板愣了愣:好家伙,大奔?
五千,是不是要少了?
但隨即,他眼睛一亮:“老板,我家里還有好幾箱,你要不要?”
咦,還有?
林思成故作遲疑:“我回去先看一看,這里面有沒有有用的再說……這樣,你留個號碼!”
“好嘞!”
留了手機號,和趙大合力把兩箱瓷片搬上車,胖老板還揮了揮手。
車都開出了車場,葉安寧才反應過來:說好的逛關帝廟呢?
從進了門到出來,也就十來分鐘……
又過了十來分鐘,開到了酒店,幾人剛下車,剛打開后備箱,“吱”的一聲,大切停到了旁邊。
王齊志下了車,好不驚訝:“哪弄的?”
“關圣廟!”林思成回了一句,又從包里一摸,“老師你看?”
王齊志下意識的接到手里,然后……就沒然后了。
他對瓷器再是不在行,“天順”兩個字總認得?
他的鑒賞水平再是不如林思成,至少會斷年代:青花發色雖一般,但已深入胎骨,殼面硬亮出油,反射光呈結晶狀排列,呈現如珠光寶氣般的溫潤感。
王齊志估計,年代少說也在三百年往上,即便沒有天順那么早,至少也在康熙及更早以前……
“天順青花?”
林思成點了點頭:“十有八九!”
以王齊志的了解,林思成敢說十有八九,和百分百基本沒區別。所以,這塊底座,就是天順年間燒的。
等于舉世間,這是第四件?
哪怕只是個底座。
頓然,王齊志一臉古怪:自己出去才多久?
還不到兩小時。
就這么一小會功夫,林思成就撿了個好大的漏回來?
王齊志又指了指地上那兩箱:“這里面也有?”
林思成點頭:“有,但不知道有多少!”
王齊志愣住,不知道說點什么的好。
就像自帶招財體質,不管走到哪,漏就會自動往林思成腳底下撞。
但細一想:這塊瓷片擺那攤上的時間不會短,看到的人那么多,為什么沒賣掉?
因為貴,更因為沒把握:一塊瓷片兩三千,頂得上普通人兩個月的工資。
關鍵的是,這玩意還燒的那么糙:青花發暗,胎體粗厚,雜質還那么多,一看就是小作坊燒出來的,誰敢買?
說來說去,還是眼力不夠,鑒賞水平不高……
暗暗感慨,王齊志到前臺又開了間套房,趙大借了輛行李車,把兩箱瓷片運上樓。
上樓的空子,趙修能打了個電話,人全集中到套房。
然后,七個人跪在地毯上,一片一片的擺。林思成和趙修能一塊一塊的挑。
“趙師兄,這是不是……這個也不是……”
“這個呢?”
“這個……呀?師兄你看,這一塊藍中發綠,可能摻了平等青……先擺一邊!”
“這個也擺一邊!”
差不多快兩個小時,整個挑了一遍,兩人足足挑出來了十多片。
而后,林思成仔細對比,把其中的四片擺到了一起。
下意識的一瞅,一群人怔然無聲。
雖然中間有空缺,但幾人明顯能看的出來:這是一只天順青花花卉紋盤。
再看其余的十來片,雖然都燒的不怎么好,大半還不如這四片:青花中夾雜著黑斑,發色黑中泛灰,有的甚至接近于墨藍、藏青。
胎體也很粗,有兩片像是碗壁,但近有半公分厚,斷茬黃中透灰,雜質極多。
但問題是,和之前那一片一模一樣:青花深入胎骨,釉面硬亮,透著油脂般的潤澤感。
氧化不到三四百年,不可能老化到這種程度。
說明什么?
說明這十幾片和“天順”那四片出自同一時期:要么正統、景泰年間,要么成化年間。
最關鍵的,則是胎。
無論是這十幾片,還是旁邊那兩三百片,不論新舊,也不管青花料用的是光緒后才有的洋藍,還是明清兩代民窯專用的土青料,胎質一模一樣:
泛灰,雜質極多,一眼就能看到斷茬處的石英結晶和鐵質斑點。
這又說明什么?
說明這幾百片瓷器,全部出自同一個地方,乃至同一座窯口……
霎時間,趙大想了起來:林思成翻瓷片的時候,問過老板一句:土沁這么重,從哪座瓷廠挖的?
關鍵的是,這么多瓷片,不可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運也運到京城,沒必要專程運到山西來。
所以百分百,這是出自山西本地的窯口。
他恍然大悟:“師父,這些都是明代時山西燒的青花?”
“對!”林思成點頭,“宣德后,因為景德鎮產能不足,御窯廠嘗試‘官搭民燒’的模式。其實就是強行攤派:民窯需按官窯標準制作,成品經嚴格篩選后進貢。
上等的稱為正色瓷,其中最好的部分送入皇宮,供皇室專用,史稱“欽限瓷”。次一等的送入工部,供賞賜用,史稱“部限瓷”。下等的稱為次色瓷,可變價出售……
自此后,官窯工藝流入民間,各省都有燒造。其中就包括山西……明確記載,明代在官府領過稅票(類似營業執照),交過課銀(上稅),又燒過青花的,就只有三家:太原榆次窯、陽泉平定窯,晉中介休窯……
但沒上過稅,偷摸燒小窯口卻極多。比如故宮與山西博物館珍藏的那兩件青花筒式爐,就出自大同馬氏私窯……”
趙修能皺起了眉頭:“師弟,剩下的,是不是得找一打?”
當然得找,說不好就能找到第五片,更或是六七八九一十片。
要是能把這只盤拼出來,哪怕只能拼出大半,殘缺的部分用大漆和瓷粉補上,少說也是五六十萬。
實在不行,能把底座拼全也可以,怎么也能賣個十來二十萬。
所以,期盼胖老板沒說假話,家里真的還有五六箱……
王齊志托著下巴:“那這個窯口,應該還沒被發現吧?”
林思成點了一下頭:“肯定的!”
這可是天順青花,如何有發現,新聞早鋪天蓋地了。
王齊志又琢磨了一下:“要不……咱們試著找一下?”
找啥,窯口?
林思成頓住,若有所思:“老師,今天是不是談的不順利?”
要談的順利,晚上怎么也要安排一下,不可能這么早回來……
王齊志訕訕一笑:“去的是工業局,見了局長,又見了專門負責澄泥硯廠的副局長。兩人挺客氣,話也說的很委婉……但說話里話外都一個意思:公示不結束,沒有正式列入國家非遺目錄之前,技術和數據不可能公開……”
“也不能參觀?”
“展廳可以看,制胚車間也沒問題,但不能下窯……”
早都想到了。
涉及到推動地方經濟增長、擴大影響力的國家級項目,而且正處于臨門一腳的關鍵時間,哪個敢松這個口?
別說王齊志,哪怕王老爺子來了,估計都不好使。
但文化部六月份才正式公布目錄,這還有三個月,總不能干等著?
所以王齊志就想曲線救國,就像上次去銅川,林思成準備干的那樣:拿點兒能讓地方動心的東西,交換一下。
葉安寧抿了抿嘴:“舅舅,萬一瓷窯不在運城呢?”
王齊志愣住,臉一點一點的垮了下來:對啊?
山西這么大,燒過瓷的市縣那么多,誰知道是從哪拉過來的?
窯口不在運城,你就算找到有啥用?
王齊志突發奇想:“要不問一問那個擺攤的老板?”
“那胖子肯定不會說,再者也不能太急!”趙修能搖了搖頭,“干這行的,你越急他越會抻著要高價!”
稍一頓,他左右一掃,又看了看林思成:“師弟,我覺得吧,對你而言,也不是全然沒辦法!”
林思成有辦法……他能有什么辦法?
稍一轉念,腦海中靈光一閃,王齊志恍然大悟:
都是瓷器,既然林思成能把耀州瓷的核心工藝推導出來,為什么不能把澄泥硯的工藝也推導出來?
趙修能就是這個意思。
但問題是,這樣干,好不好?
正猶豫著,林思成卻先嘆了口氣。
當然能推導出來,無非就是多買些樣本,多做幾次實驗。甚至于比耀州瓷那次更輕松。
但問題是,不能每到一個地方考察學習,就先干一仗,再把人家飯碗砸了?
耀州瓷那次是被逼無奈,對方也確實做的有些過份。但這次人家客客氣氣,話也說的清清楚楚:王教授,能不能再等三個月,等文化部公示完?
再要弄什么推導、破解,就是明擺著欺負人。
林思成斷然搖頭:“老師,趙師兄,車到山前必有路,都先別急!”
這不已經是車到山前了?
趙修能剛要說什么,王齊志使了個眼色。
確實可以偷偷的干,但難免落人口舌,有失大氣,而且隱患也極大。
就只說一點:以后山西各博物館的業務還接不接了,文物還補不補了?
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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