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感謝、自私的巨人和都不白來

我在俄國當文豪 264、感謝、自私的巨人和都不白來

關于大富翁這款桌游在英國上流社會的初次亮相，總得來說還是相當成功的。

即便并非每一個人都喜歡，但能夠引起大部分人的興趣，就已經足以顯示出這款桌游的廣闊前景，而米哈伊爾在讓俱樂部的這些先生試玩的同時，也不忘來上兩句詞：

“這在某種意義上就相當于紳士地產管理模擬器，也是培養子女金融頭腦與算術能力的絕佳教具，在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就能學會很多東西.”

而這些先生們玩到最后，已經無需米哈伊爾再去多說些什么，他們就有人主動問起了這款桌游有沒有更多樣品，又是怎樣的一個價格：“非常奇特的游戲，聽了您的介紹，我相信我的一些朋友們和我的家庭都會有興趣玩一玩的”

甚至說俱樂部當中一些目光較為敏銳的商人，已經專門跟米哈伊爾約了時間，準備更加深入地談一談這款桌游的事情。

對于這樣的邀請米哈伊爾基本上都答應了下來，畢竟以他在英國的根基和有限的時間里，想要更好的將這款游戲推廣開來，跟本地的商人們談談合作那是必須的。

只能說，商業上的事情要比文學界的各種紛爭還要麻煩許多，好在是米哈伊爾忙活了好幾個月，多多少少是招募到了一些能力還算不錯的人，接下來便是一邊摸索一邊爭取擴大市場.

不過為了讓有些東西再醞釀醞釀，米哈伊爾也是相當痛快地贈送了幾副看上去相當高檔的樣品出去，準備讓這顆子彈再飛上一會兒。

就當米哈伊爾暫時忙著這些商業上的事情的時候，倫敦的文學界依舊在為他前段時間弄出來的那些動靜爭論不休。

較為純正的文學家的評論家們時不時地還在討論《快樂王子》的文體和風格，想要從中挖掘出更多的東西。

偵探這一塊，有幾位作家已經趁米哈伊爾新作發表前的這個空檔連載了自己的偵探，并且借著偵探的這股浪潮取得了還算不錯的成績，這樣一來，他們的信心頓時就增強了許多，甚至說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連后續風向都沒再觀望，就已經直接評論起了米哈伊爾之前刊登在報紙上的那句話：

“現在看來，這位年輕人和他的福爾摩斯并非獨一無二，偶然的成功似乎助長了他身上那種不健康的品質，對此我們能做的唯有同情”

甚至說，米哈伊爾推薦勃朗特三姐妹那即將出版的三本新書的事情也遭到了一些人的質疑：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位二十三歲的年輕人為何會如此致力于推薦這三位新人作家的作品？莫非他在這個年紀就已經想建立起自己的權威、標榜自己在文學上的眼光？

可事實上，他大力推崇的那部詩集并未得到文學界的廣泛認可和贊賞，可這樣的失敗似乎仍未讓他清醒，他似乎仍然堅信自己的眼光和在公眾面前的權威。

但他如今的行為恰恰損壞了他的聲譽，也引起了評論界對他的文學眼光的質疑，他這樣的行為完全是在浪費公眾和評論家們對他的信任。

他以為他能發掘出文學天才，可這實際上只是年輕人對自己的過分高估，他發掘出的這三位新人只是英國文學界的雜草，壓根不值得這么多人的關注。顯而易見，他如今還遠遠擔任不了評論家的角色。即將出版的這三部新書很快就會印證這一點.”

類似這些新聞，有人或許真的就是這么想的，有人則只是想把米哈伊爾拉出來增加一下他們的名聲，畢竟米哈伊爾這段時間在倫敦絕對是一個熱門人物，很多人都想湊上來使勁蹭一蹭。

對于這些聲音，米哈伊爾并未過多理會，只因在商業上的事情之外，米哈伊爾還在專心準備另一件事。

簡單來說，米哈伊爾的慈善文學朗誦活動還在繼續，而如果說上次主要是面向上流社會，那么這一次的文學朗誦活動更多的是面向中產階級以及稍微下面一點的群體，如教師、店主、普通職員、大學生等。

這一群體的人數無疑要龐大的多，也能真正的讓米哈伊爾一步步變為“大眾作家”，而非只局限于貴族們的沙龍和上流社會的小圈子里。

坦白說，在如今這個時代，對于米哈伊爾而言，舉辦和參加這樣的朗誦活動的感覺相當奇妙，畢竟就算是在他的發家之地俄國，他也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俄國不允許有這樣的集會出現，米哈伊爾如今名聲和號召力應該是足夠了，但很可能他前腳才剛在公眾面前朗誦，后腳直接就要被隱藏在民眾之中的秘密警察給撲倒在地了

拋開這個暫且不談，即便米哈伊爾最近在輿論上遇到了一波不小的麻煩，可當他要召開新的文學朗誦會的消息傳出去后，門票幾乎是一售而空。

甚至說連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上流人士，以及那些還在討論和批評米哈伊爾的文學家人士，暗地里都找人專門買了票，只為能再聽一聽米哈伊爾的現場朗誦，看看他是否又會念一些新的文章。

于是就在這天晚上，在倫敦一家能容納不少聽眾的劇院附近，隨著煤氣燈在劇院外墻亮了起來，劇院外不知不覺間也已經排起了長隊，而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在等待的過程中也是既興奮又矜持地討論了起來：

“我們竟然有幸聽到一位天才朗誦他的作品嗎？我還以為只有那些有權有勢的先生們和太太們才有這份待遇。”

“或許是為了給孩子們募集到更多的錢吧？今天的活動主要是為了給孩子們籌集到更多的善款.看報紙上的報道，他的那篇《快樂王子》能讓許多女士們落淚，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機會聽到？”

“我倒是更想聽一聽他念《血字的研究》，據說福爾摩斯就是由他本人的形象和能力改編而來，也有人曾親身體驗過他那同福爾摩斯一樣神奇的洞察力，我太想聽一聽了！”

“我非常喜歡他的那些作品，總算是有機會見一見他了，我一定要讓他感受到倫敦讀者的熱情，然后請他快點連載新的福爾摩斯故事。瞧瞧報紙上有些人都把福爾摩斯貶低成什么樣了？！我每次看了都覺得窩火.”

除卻觀眾以外，劇院的周圍也是很快就聚起了販賣各種各樣的東西的小販，對于他們而言，這樣的人流量顯然是做生意的好時機。老約瑟夫正是其中一員。

跟別人有所不同的是，老約瑟夫售賣的并非是此前倫敦常見的各種小吃和小商品，而是賣起了近來在倫敦各處街區瘋狂傳播的炸魚薯條。

有一說一，老約瑟夫并不理解這樣一個奇怪的搭配為何會具有這么大的吸引力，但在懷疑之前，觀察過市場的老約瑟夫的身體就已經誠實地行動了起來。

如今看來這個決定顯然是明智的，這些天他的生意果然好上了不少。

而此時此刻，老約瑟夫在做生意之余，也是頗為好奇的同劇院附近另外一個奇怪的群體搭起了話。

他們看上去顯然比老約瑟夫這個小商販都還要貧窮，即便晚上的氣溫已經低了很多，但他們身上穿的依舊是有些破爛的單衣，為了避免因為寒風生病，他們自覺的就抱起了團，然后盡量待在人多的地方。

更加奇怪的是，他們有人還帶了孩子過來，只是將孩子摟的非常緊。

老約瑟夫在做完一個看上去像是普通大學生的年輕人生意后，眼見暫時沒有其他的顧客，只有這個普通大學生站在一旁啃起了薯條，老約瑟夫索性就跟那群既不是來做生意也不是來聽文學朗誦的人搭起了話：

“老兄，你們聚在這里做什么？大作家的文學朗誦可不是我們該聽的東西，雖說我聽別人念過他的作品，但這個門票錢我可舍不得掏。你們看起來就更掏不起了，也不像是來做生意.”

“我們是想當面向這位先生道謝的。”

有人搓了搓手道：“不瞞您說，這位名字很長很復雜的作家先生籌集到的善款有一部分就花在了我的孩子的身上，本來他就因為生病身體衰弱，我們還沒法讓他多吃一些東西，喝上一點草藥茶然后上帝就派這位先生來了！”

“要不是他的出現，我們一家就不得不進濟貧院了！那地方簡直比監獄還糟糕.”

有人附和道：“現在總算是撐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期，至少暫時不用去那種鬼地方了.”

“我們一家得到了幾件很不錯的衣服，我想今年這個冬天總算是能好過一些了，這位作家先生的幫助可比那些貴族老爺們的幫助實在多了。”

“我媽媽前陣子才好了一些，但暫時還得躺在床上，我今天來這里碰碰運氣”

聽著這些人的話，老約瑟夫雖然有些感慨，但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這些人道：“上帝保佑他！可恕我直言老兄，像他這樣有名的作家，你們就算等一個晚上也絕沒有等到他的機會。他估計有非常多的人需要見，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比我們這些人要重要多了。又怎么可能專門抽出時間給我們呢？

你們看看那邊排隊和討論的人到底有多少吧。”

“碰碰運氣吧！他確實太受人歡迎了！”

盡管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懂這個簡單的道理，但這些人卻并不沮喪，只是略有些羨慕的道：

“他的有些故事我們也聽過，再精彩不過了！要是我們也有機會聽一聽該有多好，可惜即便是這個價錢的門票我們也不可能拿的出來”

“他愿意念給這么多人聽我就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聽到這里，老約瑟夫剛想回話，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在他后面清晰的響了起來：“會有機會的。”

你怎么知道？

難道是在安慰別人嗎？

當老約瑟夫帶著這樣的疑問扭頭看去的時候，那個看上去像普通大學生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吃掉了手中的炸魚薯條，此時此刻正一邊擦嘴一邊看著眾人再次強調道：“會有機會的，之后應該會有一些免費的朗誦活動。”

不知為何，老約瑟夫覺得他的黑眼睛里似乎閃爍著某種奇特的光芒。

“這位先生，您怎么知道？”

人群中已經有人問道。

“因為我是米哈伊爾·羅曼諾維奇·拉斯科爾尼科夫，那位名字很長很復雜的作家先生。”

這怎么可能？

就在在場的許多人愣神的時候，這位相貌出眾但看上去像一個不太有錢的普通大學生卻是帶著歉意繼續道：“抱歉了各位先生，我來這里來的太晚，文學朗誦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得先忙完這件事，等活動結束后我會再過來。還有就是約瑟夫先生？”

“嗯？”

聽到了自己名字的老約瑟夫一下子驚醒過來，接著他便聽到對方繼續說道：“如果有人想在您這里吃點的話，您就賣給他吧。錢就從這里扣吧。”

說完這句話，對方便從兜里拿出了幾枚銀幣遞給了他。

銀幣！

他一天的收入都未必有這么多錢！

盡管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無論是老約瑟夫還是其他人都很清楚地看到這個年輕人朝著劇院的某道門走去，然后便看到了很多人出來迎接他，接著又一同將他簇擁了進去

就在后知后覺的老約瑟夫和其他人像是炸了鍋一樣議論了起來的時候，懷著某種特殊的心情的米哈伊爾卻是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還好突然餓了，不然只顧練習的他或許真的會忽略掉這件事

正當米哈伊爾沉浸在某種思緒的時候，卻是已經有人來提醒他活動很快就要開始的事情，于是米哈伊爾很快就收斂起思緒，接著很快就朝著舞臺中心的講臺上走去。

比起上流社會的矜持和審視，這次活動的反響無疑要熱烈很多，米哈伊爾才剛一出現，臺下便已經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甚至說米哈伊爾已經看見一些年輕的大學生激動地跳了起來，但很快就因為遮擋了別人的視線被重新按到了座位上。

而在開場白的這一環節里，米哈伊爾就這樣數次講話又數次被熱烈的掌聲打斷，直至米哈伊爾終于要開始朗誦的時候，場上熱烈的氛圍才終于得以迅速安靜下來。

這一次活動的話，面對著眾多熱情的觀眾和少部分專門來審視和找破綻的人，米哈伊爾并未讓他們失望，每一篇故事的節奏把握的都很好。

甚至說到了中間的部分，米哈伊爾還笑著開口說道：“今天我再為各位帶來一個全新的故事”

值回票價了！

不，要超出票價許多了！

在場的大多數聽眾歡欣鼓舞的同時，另一部分專門來審視和打量的人卻是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對于他們而言，他們顯然是想從中發現一些什么乃至寫一些文章出來.

隨著場上再次安靜下來，米哈伊爾很快就念出了新故事的名字：《自私的巨人》。

如同快樂王子一樣，快樂王子不快樂，而自私的巨人

“每天下午，孩子們放學回來，都要跑到巨人的公園玩耍。

園子很大很可愛，草坪柔軟、碧綠。美麗的小花這兒一朵、那兒一朵，像星星一樣點綴在草地上鳥兒停在樹枝上甜甜地歌唱，孩子們往往停下手頭的游戲，專心聽著。“多開心呀！”他們互相朝對方說。

后來有一天，巨人回來了.到家一看，孩子們正在花園里玩耍呢。

“你們在這兒干嗎呢？”他粗聲大吼，孩子們都嚇跑了。

“我的花園就是我的花園，”巨人說，“人人都知道，除了我自己，誰也不能進來。”他繞著花園砌了一圈高高的圍墻，在上面掛了個牌子。

擅自闖入者

一律法辦

他是個自私的巨人。”

這樣的行為稱得上自私嗎？

是因為他的行事方式太過粗暴？還是說重點其實不是巨人維護自己的花園的行為，而是巨人在擁有了花園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只想自己一個人全部獨占？

這種對于陽光、鮮花與鳥鳴這種具有共享屬性的意象的霸占才是真正的自私？

而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想要獨占春天的行為，巨人卻再也得不到春天了：

“.只有自私的巨人的花園里，還是一片寒冬。鳥兒不肯飛進去唱歌，因為孩子們不在里面；桃樹也忘了要開花。一次，一朵漂亮的小花從草叢里露出頭來，但它看見告示牌，心疼墻外的那些孩子，于是又縮回到土地底下，繼續冬眠

“到底為什么春天來得這么遲？”自私的巨人坐在窗前，看著花園里一片冰天雪地，“希望天氣快點兒變暖吧。”

但這樣的景象卻是因為一個小男孩的到來迎來了轉機：

“一天早上，巨人睡醒了躺在床上，聽見一陣動聽的歌聲他看見了一幅最美妙的景象。孩子們從墻上的小洞里爬了進來，正坐在樹枝上。每棵樹上都坐了一個小孩.

巨人的心漸漸融化了。“我過去太自私了！”他說，“現在我總算知道春天為什么不來了。我要把小男孩抱到樹上去，然后把墻砸了，我的花園將永遠是孩子們的游樂場。”他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非常愧疚。

“這是你們的花園了，孩子們。”巨人說著拿起一把斧頭，破掉了圍墻。等到中午十二點人們去市場的時候，他們發現在這片最美的花園里，巨人在和孩子一起游戲呢。”

當巨人選擇了愛與分享之后，他那原本因為封閉而寒冬常駐的花園，如今卻是格外美麗。

就在場上的許多聽眾因為這一轉變而若有所思的時候，這個簡短、美好的故事又出現了新的變化，在學會了愛與分享后，巨人的心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就像：

“現在的他已經不討厭冬天了，因為他知道冬天只是春的沉睡、花的休眠。”

與此同時，隨著時間的流逝，巨人早已老去，就在巨人離死亡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卻是再次見到了他最喜歡的那個孩子：

“巨人激動地沖下樓去，跑到花園里。他從草地上跑過，跑到男孩身邊。待他走近了，臉氣得通紅，“是誰敢弄傷你？”他看見男孩的手掌上有兩處釘子刺穿的傷痕，小腳上也有兩處。

“誰敢弄傷你？”巨人大喊，“告訴我，我要拿著長刀去砍了他。”

“別！”男孩說，“這是愛的傷痕啊。”.

男孩沖巨人微笑著，告訴他說：“曾經，你讓我在你的花園里玩，今天你就跟我去我的花園吧，那里是天堂。”

那天下午，孩子們跑進花園，發現巨人跪著死在了樹下，身上落滿了白花。”

當米哈伊爾念完這個簡單、充滿美感同時又有些意味深長的故事后，盡管不少聽眾依舊還在回味，但他們也是及時地為米哈伊爾送上了熱烈的掌聲。

而如果說這個故事的結局尚且稱得上美好的話，那么米哈伊爾接下來念的《快樂王子》、《警察與贊美詩》等則是讓場上的氣氛時而有些壓抑，時而又響起了具有諷刺意味的哄堂大笑。

當這些念完后，就當在場的聽眾們以為這次活動已經要結束的時候，米哈伊爾卻是突然走向了后臺，結果沒過多久，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便邁著頗為冷靜的步伐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格外奇特但在他身上又格外妥帖的斗篷大衣，頭上戴著一頂在城市中有些突兀的獵鹿帽。

而當這個怪人優雅地向在場的聽眾鞠了一躬的時候，本就熱烈的氛圍一下子就被引爆了，在場的許多聽眾們再也顧不上別的事情，只是努力地大聲喊著一個近來響徹了半個倫敦的偵探的名字：

“福爾摩斯！福爾摩斯！”

在這種震天的歡呼聲中，過了好久好久，米哈伊爾才終于是有機會念起了《血字的研究》.

都不白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