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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母是馬皇后 第68章 儒教的圣經
分裂儒家,改造儒家。
馬皇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
“所以你才想游說宋先生。”
“以他的學問再加上你的幫助,是有機會拿出一套新思想的。”
“到時候就可以和現在的主流儒家分庭抗禮。”
馬鈺遺憾的道:“是的,可惜宋先生是理學最堅定的支持者。”
“恐怕這次,我們當不成戰友了。”
不但當不成戰友,還十有會是敵人。
馬皇后并不關心這個,反而問道:
“你覺得理學有問題?”
朱元璋準備在明年重啟科舉,答題模板就是《朱子集注》。
如果理學有問題,那這事兒可就大發了,由不得她不重視。
馬鈺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關于此事他也是從史書上看到的,所以只能假裝不知道。
他為什么要趕在這個時候朝儒家開刀?
其實現在并不是動儒家最合適的時機,畢竟一統天下才是首要任務。
后續各種改造,都可以等局勢穩定下來再說。
然而形勢已經不容他等待下去了。
一旦朱元璋宣布,《朱子集注》為一切問題的最終解釋,再想動儒家和理學就幾乎不可能了。
所以即便目前不合適,他也必須要動手去做。
至少也要打消朱元璋將《朱子集注》,作為科舉唯一模板的念頭。
此時,面對馬皇后的詢問,馬鈺鄭重的回道:
“宗教化不是嘴巴說一說就能做到的,必須要有一套完整的思想為支撐。”
“朱熹的很多想法,在事實上為儒家宗教化提供了思想基礎。”
朱標心中一動,說道:“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馬鈺心里默默點了個贊:“是的,朱熹有多推崇孔子,從這句話就能看得出來。”
“他將孔子凌駕于所有先賢之上。”
“要知道,宋朝之前儒家的圣人是黃帝、周文王、周公等一批先賢。”
“他們才是華夏文化的開拓者和奠基人。”
“孔子的思想,就是起源于他們。”
“諸子百家的思想,也皆源于他們。”
“可是黃帝、周公等先賢,也是其他學派尊崇的先賢,并不是儒家獨有的。”
“宋朝時期的儒生們,就開始打造獨屬于儒家的神。”
“孔子的地位就越來越高。”
“到了朱熹嘴里,一切都是源于孔子,他成了亙古唯一的圣人。”
“恐怕就算孔子復生,也會羞愧的無地自容吧。”
“前面說過,宗教需要一個或者一群至高無上的神。”
“那么朱熹在無形之中,替儒家完成了造神大業,這個神就是孔子。”
“只要理學還在大興,只要理學中對孔子的神化不消除,我們就無法阻止儒家宗教化。”
馬皇后的表情變的非常凝重,她是研究過朱熹的學問的,自然知道馬鈺說的都是對的。
朱子集注里,到處都充斥著對孔子的贊美。
以前她還沒覺得如何,孔子確實很偉大,贊美他歌頌他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現在她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連她都受到影響,認為孔子是最偉大的圣賢,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朱子集注在無形中,充當了儒家圣經的角色。
自幼就熟讀朱熹著作的人,都會成為孔子的信徒。
到了此時,她終于完全理解了馬鈺的話,儒家確實在宗教化。
她也理解了,他為何要分裂儒家,改造儒家。
不過她依然有疑惑:“心學如何?”
馬鈺說道:“心學自有其長處,其也向來反對神化孔子。”
“尤其是陸九淵那句:若某則不識一個字,亦須還我堂堂地做個人。”
“更可謂是振聾發聵。”
“我家長輩皆以為,僅憑此一言,陸九淵可封圣矣。”
朱熹認為應該多讀書修六藝,用六藝來陶冶情操,如此才能成為君子。
陸九淵持不同意見,讀書是需要成本的,普通人書都讀不起,更遑論修六藝了。
難道那些不能讀書,不能修六藝的普通人,就不能當君子了嗎?
我們真正應該做的,是想辦法讓更多普通人,也有機會成為君子。
要降低成為君子的門檻。
于是才有了這句話,就算我不識一個字,也要讓我堂堂正正的做個人。
這是何等的大胸懷大關懷。
即便是在前世,馬鈺每每讀到這句話,都會感到心潮澎湃。
馬皇后就更加疑惑:“既如此,為何你家長輩不利用心學反擊呢”
馬鈺嘆道:“因為心學也有缺陷。”
“他們過于強調內心而輕物質,不適合作為治國之學。”
這個世界是物質的,社會的外在需要秩序來規范,需要禮法來包裝。
過于強調內心而忽略外在的學說,顯然是無法滿足這個需求的。
比如王陽明,他將心學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然而他剛死不久,他的學問就被后人給弄的不堪入目了。
李贄這個心學大家,須發都白了,還流連于青樓。
美其名曰,吾心即宇宙,我等心學門徒就要率性而為。
不管他是不是偽君子,天下人若都和他學,那還不亂套了?
很顯然,這樣的學問只能作為學問,不能用來治世。
馬皇后失望不已,目前唯一能和理學對抗的就是心學,既然心學不行那就只能自己開創了。
可是,開創一門能壓倒理學的學問,又豈是那么容易的?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馬鈺:
“你有幾分把握能成功?”
馬鈺心下狂喜,終于說服馬皇后了,只要她支持,就有說服朱元璋的機會。
就算說服不了朱元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他。
更何況,還有標哥呢。
朱元璋也是‘古人’,他有守舊的一面。
小農思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扭轉的。
馬鈺也從來沒想過,在朱元璋時代就將一切都完成。
他現在做的,不過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完善,為后續打基礎。
看起來他說了很多,但仔細想想就能發現,他從未和朱元璋說過超越時代的東西。
即便是講解生產力,也只是對過去的總結,而沒有提出未來該怎么做。
就是怕把朱元璋給嚇到了。
標哥才是新生代,想改變世界真正要指望的是他。
等他繼位,才是大刀闊斧改變的時候。
如果朱標也不行,那就放在第三代。
以勞資的身份地位,爭奪一下第三代的教育權沒問題吧?
別忘了還有小組織,等那些人長大步入朝堂,自己就不是一個人了。
不過這些都是未來的事情了,現在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至少不能再讓理學成為官方唯一版本。
“之前我就和您說過,我家長輩們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一直覺得,朱熹對孔子的神化會產生一系列的問題。”
“會讓儒學逐漸失去本質,會給世俗化的華夏文明,蒙上一層陰影。”
“所以那時候他們就在考慮,要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
“經過對儒學、佛學以及其他學派,發展過程的解析。”
“他們找到了思路,并且拿出了一些框架。”
“只是可惜,全都銷毀在戰火里了。”
“不過我還能記得一些。”
“只要找到一位大學者,再結合我的記憶,當有五成把握推出一套新學說與理學對抗。”
馬皇后表情輕松了一些。
五成把握,已經非常高了。
她對馬鈺的話,沒有絲毫的懷疑。
那一節節課程已經證明了,在學問這一塊,馬鈺家族是真的有點無所不能。
他既然這么說了,那肯定能拿出一些真東西出來。
她也沒有追問,馬鈺都掌握了些什么。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她雖然讀過理學著作,但理解并不深。
馬鈺說了她也不一定能聽懂。
當然,最主要的是,馬鈺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等將來真的動手改造儒家的時候,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去哪找到一位符合要求的大學者。
一想到這里,馬皇后就頭疼不已。
朱標也開始犯愁,現在的讀書人非理即心。
有這個能力的人,都是個學派的大家,想讓他們放棄自己的學問,幾乎不可能。
沒這個能力的,他們就算想參與,也做不到啊。
現在的情況就尬住了,有能力的用不動,能用的動的沒能力。
這時馬皇后像似想到了什么,看向馬鈺問道:
“你家長輩曾點評過天下英雄,可曾說過有誰能擔此重任?”
馬鈺點點頭,說道:“有一個,但我覺得還是先讓陛下去找,如果他找不到我再將這個人說出來。”
這件事情全是他在說,如果最后的人選也是他提出的,換成誰都不會放心。
先讓朱元璋去找,能找到那更好,找不到再將這個人選說出來,他們會更容易接受一些。
馬皇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失笑道:
“你啊,有時候很聰明,但有時候又很糊涂。”
“這么大的事情一個人怎么可能完成,理學也是幾代人接力才完善的。”
“想在儒學里另開一派,即便有你提供的思路,也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完成的。”
“陛下會尋找一些合適的人參與,你提供的那個人選也加入進來。”
“讓他們自己各憑本事,誰能折服其他人,誰就是主導者。”
馬鈺一排腦門:“哎呀,您看我,真的糊涂了。”
朱標在一旁催促道:“表弟快說,是何等人才,竟能得你家長輩如此器重。”
在他們心里,馬鈺背后的長輩們,堪稱是一座座望不到頂的大山。
他們都如此器重,認為可以自創一派的人才,又該是何等的驚才絕艷。
馬鈺沒有再猶豫,當即就說道:
“此人出身醫學世家,十四歲削發為僧,卻在不久之后拜入席應真真人門下學習。”
馬皇后驚訝的道:“子陽子真人?”
席應真是元末明初道家的代表性人物,學識淵博。
精通易經、史學,通曉陰陽術數、兵略、占候諸學。
馬皇后知道他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一個和尚竟然拜道士為師。
馬鈺頷首道:“是的,十余年前我家一位長輩路過蘇州,想要拜訪席真人。”
“只是因為戰亂未能見到他本人。”
“但在白鶴觀,見到了一位十余歲的少年沙彌。”
“道觀里見到和尚是一件奇事,我家長輩就了解了一番。”
“才知道他是席真人的弟子。”
“在詳細了解過他的情況之后,我家長輩給出了評價。”
“身為僧侶卻不禮佛,學道卻不敬神,學儒卻不尊孔子。”
“卻又摸到了三教之精髓。”
“若不夭折,將來必為經世之才。”
馬皇后和朱標皆震驚不已,這個評價可是非常之高了。
“既然他如此大才,你那位長輩為何不調教一番呢?”
馬鈺笑道:“席真人的弟子誰敢搶啊。”
“這是玩笑話,主要是我那位長輩只是路過,加之亂世到來多有不便。”
“所以也只有遺憾離去。”
“后來他也幾次與我談及此事,甚至想帶我去拜訪。”
“只是可惜……”
說到這里,他長嘆一聲沒有繼續往下說。
馬皇后和朱標自動腦補,馬鈺所在的家族應是屢次遭到災禍,當時已經自顧不暇,哪還有功夫去訪友。
這時,朱標問道:“對了,你還沒說那人的身份呢。”
馬鈺搖搖頭,說道:“時間太久名字都都忘了,我也只能想起這些。”
馬皇后接話道:“席真人的弟子還是和尚,有這兩條信息就足夠了。”
“派人去蘇州打聽一下就能知曉。”
朱標一想也是,和尚拜道士為師本就很顯眼,再加上還是席應真的徒弟,就更好找了。
大不了去問問席應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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