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塑造信仰

這個地下城長蘑菇了 519.塑造信仰

噗——

在朱莉亞激動的守候中，一只彩色菇帽的噗嘰從繭里鉆了出來。

“噗嘰之神？還是……神的使者，菇族大人？”朱莉亞試探性地問道。

然而，出來后的噗嘰并沒有立刻理會朱莉亞，它先是穩穩站定，然后便有條不紊地開始整理牢房角落那堆散亂的干草。

觸手靈巧地將干草左右分攏，壘成兩座高度完全一致的整齊草垛，連邊緣支棱出來的部分都被仔細地塞回原位。

弄完一切后，它才一屁股坐到了牢房中線上，用觸手招呼茫然無措的朱莉亞也坐到指定位置上去。

“我是十二，菌主聽到了你的聲音，我受命前來引導你知曉真諦。”

朱莉亞第一次聽到了來自菌網中的聲音。

“真……諦？”朱莉亞有些茫然地重復。

十二牽著她，來到了牢房門口，觸手輕輕一劃，鐵質的門鎖就落在了地上。

聲響驚動了守衛，他跑過來正撞上了剛踏出牢房的朱莉亞。

“越獄？”他右手握到了劍上，但很快，一抹彩色就將他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過去，“噗……嘰？”

十二的菇帽上，各種顏色流轉著，熒光閃耀。

守衛的眼神逐漸迷離，握住劍柄的手也漸漸放松了下來，最后茫然地撓了撓頭，坐回了原位，對大搖大擺走出去的十二和朱莉亞視而不見。

不光是守衛，就連牢房中的其他囚犯，也陷入了同樣的茫然之中。

只是普通人的朱莉亞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喃喃道：“這是……神跡？”

“想什么呢，這只是魅惑技能而已。”十二無情地打斷了朱莉亞的幻想，“別總把無法理解的現象都歸結為神跡，容易鬧笑話。我們講究的是實事求是……”

十二一邊拉著朱莉亞往外走，一邊教育她如何正確地崇拜菌主，也就是她口中的噗嘰之神。

一路上，撞見的幾個守衛都輕易被魅惑。

這些普遍只有銅級實力的獄卒完全擋不住魅惑LV9，哪怕噗嘰用出來威力已經打過折扣了。

出了監獄之后就更簡單了。

有著全圖導航，熱鬧的蘑都仿佛變成了無人城，一直到噗嘰地下城入口前，一路上朱莉亞居然沒跟任何人撞上。

進入地下城后，朱莉亞更是見到了地下城那傳說中的噗嘰隱藏房。

可惜，并沒有讓她體驗一遍噗嘰一條龍服務，因為當隱藏房的門一關一開，她就突然來到第十層！

就像神跡一般。

第一次進入地下城她還是比較害怕的。

雖然自從這個地下城變成噗嘰地下城后，危險程度就比原來低了許多，但那也是對冒險者來說的。

朱莉亞說到底只是個普通婦女罷了。

不過，在十二的引導下，自然什么危險也不會遇到。

在地底，她見到了讓她又驚又怕一幕——魔族！

在噗嘰地下城的深層區域，竟然生活著數量不少的魔族！

他們和噗嘰一起，在一個個洞窟中忙碌著。

有的在挖掘礦石或者魔晶，有的在種植最近市面上越來越稀缺的螢火草。

奇怪的是，這些魔族注意到她后，沒有貪婪，沒有敵意，甚至沒有多少好奇，就像看待一個偶然擦肩，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這跟她以往聽說過的魔族印象完全不一樣。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菇使大人，這些……是魔族吧？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什么菇使，聽著怪怪的，稱呼我十二就好了。還有，你也該試試通過菌網溝通了，菌主應該給你開了權限才對，直接說話我聽著不清楚。”

“至于這些，這些都是蘑菇園的菌民。”

“蘑菇園的菌民？他們不是魔族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十二伸出觸手，指向一名雌性蜥蜴人，她正帶著幼崽采摘蘑菇田里成熟的蘑菇，動作輕柔熟練，“你覺得你和她有什么區別？”

“區別？”朱莉亞茫然地看過去，“我是人類，她是……蜥蜴人，魔族的一種吧？”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活生生的蜥蜴人。

“那你知不知道在菌主看來你們沒區別？”

“怎么會沒有區別？”她們明明完全不一樣。

“同樣的需要進食飲水，同樣的會喜悅悲傷，同樣的渴望安全與歸屬。更重要的是，菌主說過，你們死后的靈魂，本質都是一樣的，沒有‘人類魂’或‘魔族魂’的分別。”

“靈魂？”朱莉亞從沒想過這種事，“但是人類和魔族的戰爭……”

“是啊，因為語言不通、樣貌迥異、國度對立，再加上堆積如山的舊日仇恨，你們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廝殺，苦難便從中滋生。”

遠處，一個矮人礦工將挖出的礦石遞給旁邊的半魔教他們分辨不同礦物，蘑裔跟在矮了幾個頭的精靈身后，聽她講挑選魔藥素材的要點。

“但在這里不一樣，這里你們都只是菌民而已。”

順著十二的指引，朱莉亞怔怔地望著那些打破種族界限共處的景象。

十二繼續引導道：“想象一下，如果矮人、精靈、人類、魔族，乃至深海的人魚與魚人……世上所有智慧生靈，都成為菌民……”

“沒有……紛爭的世界……”朱莉亞喃喃道。

“沒錯，這就是真諦。”十二的菇帽泛起一層柔和的彩華，仿佛在呼應這個愿景，“不只是庇佑你免于饑寒，而是要消弭一切爭斗，為這個世界帶來……永恒的和平。”

朱莉亞仿佛看到了丈夫不再需要披上冰冷的鎧甲踏上生死未卜的戰場，孩子們能在沒有饑餓與恐懼的環境下長大，不同種族的手可以毫無芥蒂地交握，一個所有智慧生命都能安然微笑的世界。

在此之前，她對噗嘰之神的感激樸素而具體。

感謝祂讓丈夫從龍吼谷的尸山血海中活著歸來，感謝祂用蘑菇填飽了一家人的肚子，她的信仰源于最直接的生存恩惠。

而現在，看著眼前人魔一起勞作生活的樣子，仿佛看著十二描繪的世界的縮影，體會過戰爭之苦的她，淚水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十二沒有打擾她的動容，只是用觸須輕輕牽起她的手，繼續引領她穿行于各個洞窟之間。

當然，它巧妙地避開了那些不利于展現“噗嘰之神慈愛”區域，比如關押著D級人員的洞窟，或是回蕩著嘶吼與碰撞聲的角斗場。

那一大段關于“永恒和平”的論述，幾乎都出自林珺事先備好的稿子，再加上它自己一點臨場發揮。

林珺希望通過這番塑造，讓朱莉亞的信仰脫離基于個人得失的樸素感恩，轉向更宏大，更堅定的理想。

一個崇高的目標與美好的愿景，對于鞏固信仰而言不可或缺。

類似于渡亡之手口中的來世，不過林珺拿出的是更加切實可見的美好未來，甚至還有蘑菇園這個樣板。

而且，這也不算騙她。

雖然林珺蔓延菌毯，寄生各個種族，都是為了壯大自己實力，為了更自由快樂地活著。

但如果有一天，林珺的菌毯真的普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與所有人都達成了共生，消除戰爭那確實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將所有試圖點燃戰火的存在，直接扼殺就可以了。

當然，前提是能渡過那什么滅世危機。

至于關于滅世危機這部分真相，自然沒有必要告知朱莉亞。

眼下，這只是一場關于信仰的觀察實驗。

參觀完各個洞窟，甚至還與一些菌民交流過后，十二帶著還沉浸在其中的朱莉亞返回了牢房。

靠著魅惑和菌網導航，甚至沒人意識到朱莉亞離開大半天。

就連朱莉亞自己，重新坐在冰冷草墊上時，也恍然覺得方才所見如同一場過于美好的夢。

“安心等待，你無需在此困守太久。”十二的聲音在菌網中溫和響起，“你是被菌主選中之人，如果有需要，隨時在菌網中呼喚我的編號。”

臨走前，還喂了她一口事先準備好的生命之水。

朱莉亞跪坐在那片菌毯前看著十二以這種特別的方式離去，雙手交握抵在胸前：“贊美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