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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金枝 第四百四十三章 故人
“盈?盈娘?”
姜貴妃盤膝坐在主位上,懷里抱著幾個月大的胖孫女兒。
她一邊愛惜的捏著小家伙臉上的小肉肉,一邊沉吟道:“確是個好名字!”
不管這個字的寓意是什么,只它是太子所賜,那就是極好的。
姜貴妃沉浮內院二十多年,自是深諳生存之道。
“含章的官職定了?”
姜貴妃很快就撂下名字的話題,轉而詢問女婿的前程。
“嗯!戶部侍郎!”
王姮跪坐在母親身邊,時不時給啊啊叫的女兒擦擦口水。
樓彧雖然出身好,圣眷隆,但有個最大的短板,年紀太輕了。
二十二歲,還能勉強稱一句少年郎,進入戶部,實在不好擔任主官。
他卸任的南州刺史,正四品,如今回京,最恰當的做法,就是平級調任。
這,已經算是升遷了。
畢竟即使平級,京官也比地方官高半級。
再者,太子是真心為了樓彧籌謀,過剛易折啊。
捧得太高,很容易成為靶子,繼而狠狠跌落。
還是一步步的來,穩扎穩打,方能走得更遠,走得更高。
姜貴妃沒說什么,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女婿加冠不足三年,在朝堂老資格眼中,還是毛頭小子。
從大理寺少卿,到地方刺史,再到六部之貳官,一步一個腳印,未來的仕途定會更加璀璨。
姜貴妃快要到不惑之年,雖然保養得好,看著不過是二三十歲的美婦。
但,老了就是老了。
美人遲暮,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輕、粉嫩的絕色美人兒。
曾經榮寵一時的韋昭儀,都已經算是舊人了,更何況是人到中年的姜貴妃?
每年后宮都有新鮮的面孔。
所幸圣人喜新不厭舊,李皇后也就罷了,本就是發妻,從來無需爭寵。
姜貴妃等四妃,陪著圣人從潛邸至今,也都安穩的坐在妃位上。
圣人念舊情,即便沒有了寵,也會有相伴多年的情誼,以及共同孕育兒女的緣分。
每隔幾日,圣人都會來百福宮,與姜貴妃如同尋常夫妻般,吃個飯,說些閑話。
或許沒有年輕時的激情熱烈,卻也細水長流。
姜貴妃心里很清楚,她以后所能依靠的,只是圣人的那點兒情分,以及兒女。
兒子還小,還不能為她支撐。
女兒女婿就尤為重要。
尤其是女婿,年紀輕就備受圣寵,仕途一路順遂。
有他在宮外,不管是對姜貴妃,還是對九皇子,都是極大的助力。
“只要我守著本分,教養好犀奴,就能安穩度日!”
姜貴妃總這般對自己說。
她也確實安分守己,絕不摻和宮中的風風雨雨。
“聽說,太子殿下讓小大郎入了戶部?”
姜貴妃重視女婿,自然也就格外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她壓低嗓門,輕聲道:“東宮……”
剛說了兩個字,姜貴妃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問向王姮:“你可曾去東宮拜見太子妃?”
王姮眸光一閃。
阿母特意提到了小盧氏,定不是沒有緣故。
莫非,這位嫁給姐夫的繼室,有什么特別之處?
王姮的大腦飛快運轉,快速找到了她離京前,親眼見過的小盧氏畫面。
那是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小貴女,十三四歲的年紀,還是個半大孩子。
出身盧氏,太子妃的妹妹,也是被家族從小精心教養的女郎君。
如果不是大盧氏意外橫死,小盧氏應該會按照家族的安排,及笄后,嫁入門當戶對的世家、勛貴。
可惜,沒有如果。
大盧氏薨了,太子、盧家等為了各自考量、為了諸多利益,便讓小盧氏成了繼室。
嫁給兒女成群的姐夫,夫妻年齡相差十幾歲,還為了確保原配嫡子的利益對她諸多要求……
小盧氏在這樁婚姻中,絕對受了委屈。
王姮卻不以為然:“受委屈不重要,人活一世,誰人能肆意?誰人不受些委屈?”
“重要的是,受了委屈卻能夠讓所有人都知道,且心疼她,對她有所愧疚!”
尤其是男人,咳,也就是太子啦。
一旦男人心疼了,即便沒有愛,也會有“寵”!
“阿母,我已經向東宮遞了拜帖,太子妃已經允了我明日拜見!”
王姮心里思緒翻涌,卻沒有直接說出來。
當然,她也沒有刻意的掩藏心事。
是以,姜貴妃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已經猜到了東宮的某些事。
小盧氏的委屈,太子知道了,還心疼了。
如今,小盧氏雖還沒有跟太子圓房,亦談不上什么夫妻情深,兩人的關系卻日漸親近。
想了又想,姜貴妃還是沒忍住,小聲的提醒了女兒一句:
“太子妃年紀小,愛學習,殿下便在百忙之余,抽空指點!”
王姮挑眉,哦豁,小盧氏聰明啊。
沒有以妻子的身份去爭寵,而是更為謙卑的當個學生。
太子與小盧氏,一個教、一個學,即便是正經的學問,兩人的關系也能慢慢拉近。
王姮自己就是做先生的,對于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學生,總有那么幾分情分。
王棉也曾經跟王姮講過“源氏物語”的愛情故事。
王姮這才知道了何為“養成系”。
事實上,王姮與樓彧的關系,也有這點兒意味。
雖然樓彧只比王姮大一歲,但他早熟啊,他多智近乎妖啊。
而那時的王姮,因著心結,一直在藏拙。
她不敢展現自己的聰慧,只能像個呆呆笨笨、嬌軟甜糯的小胖丫頭。
兩人還沒有拜師沈先生的時候,樓彧就會一邊嫌棄她笨,一邊教導她。
拜入沈先生門下后,樓彧拼命學習的同時,亦會監督、鞭策王姮。
樓彧也總說,王姮是他養大的!
不只是樓彧包辦了王姮的吃穿用度,還包攬了她的學習。
王姮與樓彧的感情之深厚,就有年幼時的這些經歷。
小盧氏的策略,算不得多高明,卻勝在有效。
這不,太子心疼了,憐惜了,圓房、生育等,也就能水到渠成。
“……”王姮收斂思緒,微微勾了勾唇。
她沒有明著回應什么,但她這神情,就已經是一種回復——
姜貴妃的提醒,她收到了!
東宮起風了,小盧氏絕非泛泛之輩,她有著不俗的智商、情商,正在一步步的攻略太子,繼而成為東宮真正的主母。
快則一兩年,慢則三五年,小盧氏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老夫少妻幼子……小大郎的處境,將會愈發艱難!
與姜貴妃說完這些,王姮又說了說他們在南州的種種,還給姜貴妃奉上諸多土儀。
姜貴妃與女兒、外孫女兒玩樂了一番,留了飯,給了賞賜,這才放她們母女出宮。
出了百福宮,王姮規矩的順著宮道,一路出了太極宮。
宮道上,來來往往的,有宮奴,亦有官眷。
有熟悉的,王姮就會停下來打個招呼。
有些,即便熟悉,卻也不好明著有來往。
比如——
“鄭媼?”
出了宮,上了雙駕四輪馬車,白芷便湊到王姮的耳邊,低低的回稟著。
王姮眼底閃過一抹訝然,這都多少年了,鄭儀還是第一次主動聯系!
作為曾經的傅母,鄭儀與王姮相處的時間并不長。
且,這人功利心太重,總忘不了自己曾經的榮耀——
女侍中啊!
后宮女官第一人!
甚至能夠影響前朝,左右朝堂!
可惜,隨著前朝的覆滅,鄭儀這個曾經威風赫赫的女官,也被迫淪落山野。
隨后被姜貴妃找到,并把她送去教養王姮。
王姮承認,鄭儀作為傅母是合格的。
她精通六藝等才藝,熟知宮廷禮儀,對于北境的大小貴族,亦都十分了解。
有她在身邊“啟蒙”,王姮很快就掌握了京中的種種。
但,這人太想回歸權利中心了。
為達目的,更是不擇手段。
王姮這個小女郎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一個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王姮不是要跟一個外人講感情,但,好歹是她王家在供養鄭儀,鄭儀卻沒有“食君祿忠君事”的覺悟,她摻雜了太多的私心!
年幼時的王姮,只是偽裝乖巧、好脾氣,她骨子里從來不是個軟面團。
感受到鄭儀的野心,王姮便利索的“成全”——
她王家的廟太小,容不得“鄭侍中”這尊大佛。
所幸給她找個更好的出路,絕對能夠讓她一展所長。
樓彧暗中幫忙,還真讓鄭儀帶著鄭櫻鄭桃入了齊王府。
鄭家的一對庶女,成了太子的侍妾。
鄭儀也就成了齊王府后院的一個奴婢。
隨著齊王登基,齊王世子搖身一變成了太子,鄭櫻鄭桃作為潛邸舊人,也有了一定的身份。
這幾年,兩人還相繼為太子生兒育女。
等等!
兒子?!
王姮的思路快速發散,她猛地想到:“鄭櫻為太子生了小八郎,鄭桃也生了小十二郎!”
雖然是生母卑賤的庶子,但在皇家,最講究規矩、卻又最不在意嫡庶。
只要受寵,妃妾能夠扶正,庶子亦能承繼大統。
以前東宮有大盧氏,小大郎、小三郎嫡子的身份無比穩固。
而隨著大盧氏的薨逝,小盧氏的“爭寵”,東宮終于呈現出了“百花齊放”的盛景。
起風了,人心也動了。
小盧氏還沒有生育,就開始布局。
東宮后院里的那些生了兒子的侍妾,又如何能夠坐得住?
鄭儀,重回皇宮,為的就是爭權奪利。
過去沒有機會施展,如今,東宮的池水被攪亂了,她必定忍不住。
渾水摸魚?
還是想來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王姮掐著掌心,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鄭儀想要在東宮攪風攪雨,隨她,但她不該試圖攀扯她!
呵呵,鄭儀悄悄讓白芷傳話,雖然沒說什么要緊的事兒,仿佛只是故人重逢,憶往昔、訴離別的說些閑話,但,在皇宮,慢說是人了,就是一塊石頭都比外頭的更機靈。
鄭儀此舉的意圖,王姮用腳指頭也能猜到。
“怎的,她是想拉攏為我?哦不,我算什么,空有封號的假公主!”
“鄭儀真正的目標,是阿兄!”
太子心腹,朝廷重臣。
功勛赫赫,位高權重。
拉攏他,許以重諾,讓他努力扶持小八郎或是小十二郎!
“……大白天的,果然適合做夢!”
王姮猜到了鄭儀的意圖,頗有幾分哭笑不得。
憑什么鄭儀認為,她的那些空話能夠哄得阿兄犯蠢?
就因為是故人,有點子情分?
呵呵,阿兄只需要效忠太子即可,很不必摻和進下一代的競爭之中。
更不用說,太子把小大郎交給了阿兄,已經幫阿兄做出了選擇!
小大郎進入戶部歷練的消息,姜貴妃都聽說了,王姮不信,更擅長鉆營的鄭儀會不知道!
鄭儀卻還是主動湊了上來。
她到底是太高估自己,還是太低估樓彧、王姮?!
“這世間果然最不缺自以為是的大聰明!”
王姮被氣樂了,難得刻薄一回。
馬車緩緩在朱雀大街行駛著,王姮靠著車窗,兀自想著。
乳母、奴婢等則守著阿南,或是給她喂水喂果泥,或是拿著玩具逗她玩樂。
馬車里算不得多安靜,卻也異常和諧。
忽的,車夫喊了一聲“吁”,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在慣性的作用下,王姮的身子猛地后仰。
而正撅著小屁屁在地板上玩玩具的阿南,則咕嚕一下,滾到了一旁。
所幸馬車的角角落落都包了墊了棉花的軟布,小阿南只是被嚇了一跳,并沒有被磕傷!
饒是如此,王姮也很是生氣。
她一邊彎腰查看阿南的情況,一邊冷聲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行駛得好好的,忽然停車,定是出了意外。
“回稟公主,是、是有人在前面追逃,奴恐驚了馬,這才緊急拉了韁繩!”
車夫趕忙回稟。
他不是為自己開脫,而是稟明事實。
“何人?竟在朱雀大街恣意妄為?”
王姮冷聲說著,車外隨行的護衛們,則已經快速的圍攏過來,牢牢的將馬車護住。
“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速速退讓!”
還不等護衛回稟,車外就響起了鼓噪聲!
大理寺?
周既明?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哦不,是故人重逢啊。
今日也是巧了,一個兩個都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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