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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要完 第931章 三極
1883年8月,北京東交民巷。
秋風卷著落葉掃過“梁公府”的朱漆大門,門楣上“順天府招待所“幾個斑駁的大字反射著朝陽的光芒。這座三進三出的宅院曾是前清某位宗室貝勒的府邸,如今成了太平天國外交部接待外賓的驛館。四名身著灰色呢子軍裝的衛兵持槍肅立,他們胸前別著的銅制徽章在晨光中若隱若現——那是太平軍近衛師的標志。
瓦德西緊了緊身上的奧斯曼軍服領口,這身借來的裝束讓他渾身不自在。他身后的克林德男爵正用一方絲質手帕擦拭著金絲眼鏡,而俄國特使阿列克謝耶夫則不停地調整著胸前那枚圣安德烈勛章的位置。三輛黑色馬車停在石階前,車夫都是太平軍總參謀部派來的軍官,腰間別著天京槍械局生產的左輪槍。
“這地方倒像是來朝貢的。”瓦德西低聲用德語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諷刺。他的目光掃過門廊下那對斑駁的石獅,獅爪下按著的繡球早已殘缺不全,卻仍透著股森然氣勢。
克林德男爵瞇起眼睛,打量著門口兩名持槍肅立的太平軍士兵——他們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肩上的天歷22年丙型后裝步槍在陽光下泛著寒光。更引人注目的是,這兩名衛兵的軍靴擦得锃亮,綁腿打得一絲不茍,連槍托上的桐油都涂抹得均勻透亮。這種近乎苛刻的軍容標準,讓見多識廣的德意志外交官都暗自心驚。
“將軍,”克林德輕聲道,“您注意到這里的衛兵了嗎?他們的軍姿無可挑剔而我們在汶萊灣登上‘靖遠’號后看到的每一個太平軍都有無可挑剔的軍姿!”
瓦德西低聲嘟噥:“這說明他們不是刻意做給我們看的而是一直如此!”
阿列克謝耶夫則盯著門廊下的匾額,眉頭緊鎖。他曾在圣彼得堡的檔案室里看過關于太平天國的記載——1852年,這個政權從廣西山溝里崛起時,沙俄總參謀部給出的評估是“最多堅持三個月”;如今三十年過去,他們的疆域已經橫跨太平洋兩岸,海軍噸位僅次于英國。
“立正!”
一聲低喝如驚雷炸響。兩名衛兵猛地挺直腰桿,槍托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三個洋人同時一震,阿列克謝耶夫的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本該有他的佩槍,但入京前已被太平軍禮賓司代為“保管”。
張德成上校大步走來,軍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位曾在德國克虜伯兵工廠實習過的海軍軍官,此刻穿著筆挺的藏青色呢子制服,胸前別著太平海軍最高榮譽“靖遠勛章”。他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隨后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位,李侍郎已在議事廳等候多時。”
瓦德西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領口——盡管他仍穿著奧斯曼軍服,但此刻,他代表的卻是德意志帝國的意志。他能感覺到,梁公府內至少有二十雙眼睛正從各個角落注視著他們,那些隱藏在雕花窗欞后的目光,比德意志總參謀部的檔案室還要令人窒息。
“走吧,先生們。”他沉聲道,聲音不自覺地壓低,“讓我們看看,這個‘黃禍’到底想要什么。”
議事廳內,十二盞電燈將中央的巨型沙盤照得通明。
李秀成站在沙盤旁,手中握著一根包銅的指揮棒。這位年過六旬的老將鬢角微白,他雖然已經退役,但腰背依舊挺直如松,保持著最佳的軍人姿態。在他身后,六名年輕參謀正在調整沙盤上的兵力標識,他們移動模型的動作精準得像是鐘表匠在擺弄精密儀器。
“歡迎。”李秀成微微頷首,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后停在瓦德西身上,“軍需總監閣下,看來德意志總參謀部很重視這次會面。”
他的言語馬上被翻譯成了德語!
瓦德西心頭一緊——他并沒有向太平天國方面透露過這個身份。但更讓他震驚的是眼前的沙盤:這個長約五米、寬三米的微縮世界,竟然精確標注了全球主要港口的炮臺位置和駐軍數量。從直布羅陀到新加坡,從好望角到尼加拉瓜運河,每一處戰略要地都插著不同顏色的小旗。
“密蘇里河反擊戰的結果,想必各位已經知曉。”李秀成用指揮棒點了點北美戰場。沙盤上,代表“黑紅黃軍團”的黑紅黃三色旗已經插滿了整個達科他地區,數十個藍色小旗——代表美東聯邦軍——正潰退向加拿大方向。“半個月前,我軍在俾斯麥堡全殲美東第19騎兵師,現在前鋒距堪薩斯城不到兩百公里。”
阿列克謝耶夫盯著沙盤上的密蘇里河,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作為沙俄總參謀部派來的特使,他太清楚這些模型意味著什么——太平軍在北美的推進速度,比哥薩克騎兵橫掃西伯利亞時還要迅猛。
“而在南洋——”李秀成的指揮棒劃過馬六甲海峽,三艘鐵甲艦模型正對著新加坡方向,“我南洋艦隊第一分艦隊已在汶萊灣完成集結。”
瓦德西的瞳孔微縮。他注意到沙盤上的新加坡要塞旁,標注著“36門9.2英寸岸防炮”的字樣,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太平軍在金蘭灣的登陸部隊模型旁,赫然寫著“南洋軍團,8萬人”的標簽。
“至于南太平洋.”李秀成的指揮棒停在新不列顛群島,一個紅色箭頭直指莫爾斯比港,“拉包爾港的船塢已經開工,那是可同時維修兩艘兩萬余噸級鐵甲艦的大型船塢。”
阿列克謝耶夫馬上就想到了那條“兩萬余噸”的“潛龍級”!
克林德男爵低聲對瓦德西道:“他們這是要一口吞下整個太平洋。”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手中的筆記本差點滑落。
陪同在李秀成身邊的王正誼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嘴角微微上揚:“男爵說得對,但也不全對。我們想要的,是一個新的世界秩序。”
侍從無聲地端上茶盞。李秀成掀開青花瓷蓋,水汽漂浮,模糊了他臉上的皺紋,卻讓那雙眼睛顯得更加銳利。
“我之前就和你們說過,英國的海上霸權,建立在五個關鍵點上。”他豎起五根手指,每說一個就屈下一指,“蘇伊士運河、馬六甲海峽、尼加拉瓜運河、直布羅陀、好望角。”
“只要這五個點被控制,大英帝國的全球統治就會像這樣——”李秀成突然將茶盞倒扣在沙盤上的倫敦位置,褐色的茶水順著泰晤士河的模型蜿蜒流淌,“崩潰。”
“我們的提議很簡單。”李秀成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太平天國負責拿下馬六甲、尼加拉瓜運河和好望角;德意志帝國和俄羅斯帝國負責奪取直布羅陀和蘇伊士至于你們兩國怎么分配,我們不問。”
議事廳內一片死寂。連窗外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瓦德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方案意味著:太平天國拿下60的海權,德國和俄羅斯一起拿40。但更可怕的是,如果拒絕英國想必是不介意繼續拿著世界40海權當西方霸主的!
“五勝點全破之日,便是新世界誕生之時。”李秀成從參謀手中接過一份文件,羊皮紙上燙金的太平天國國徽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這是《三國軍事協調綱要》草案。”
“德意志帝國需要時間準備。”瓦德西的聲音干澀,“至少二十四個月。”
李秀成輕笑一聲,又將目光投向俄國人。
阿列克謝耶夫急忙道:“俄羅斯同樣需要時間整備海軍,黑海艦隊的新艦.”
“你們在黑海造船廠的那幾艘黑海重炮艦?”李秀成的助手張德成打斷道,他從一個海軍參謀手中接過另一份文件,“首艦‘塞瓦斯托波爾號’的裝甲鋼是從英國進口的,而現在.”他翻開文件,‘英國海軍部因為需優先建造他們自己的戰列艦,已經凍結了對俄軍售。”
俄國特使的臉色瞬間慘白。
“如果等你們準備好,戰爭可能已經結束了。”李秀成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棵百年銀杏,“不如這樣——我們定一個更靈活的條件。”
他回到沙盤前,手指點向三個關鍵位置:“新加坡、莫爾斯比港、尼加拉瓜運河西口。”
“我軍拿下其中兩處,德俄便必須參戰。”李秀成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否則.”
“否則怎樣?”瓦德西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我們不在乎誰統治西方!”李秀成淡淡地說,“一點都不在乎!”
子時的更鼓聲從紫禁城方向傳來時,梁公府的議事廳依然燈火通明。
十二名書記官輪番記錄著條約細則,他們的毛筆在宣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李秀成站在世界沙盤前,手中的指揮棒有節奏地敲擊著直布羅陀的模型。
瓦德西的鋼筆在《三國同盟密約》上懸停了足足三分鐘。這份用中、德、俄三種文字書寫的文件,第七條明確寫著:“當太平天國奪取新加坡、莫爾斯比港、尼加拉瓜運河西口三處目標中的兩處時,德意志帝國必須在三個月內退出北約,并且在歐洲大陸上發起戰爭”
鋼筆終于落下。當瓦德西簽完最后一個字母時,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像戰鼓。
阿列克謝耶夫的簽名則顯得倉促許多,就像俄國的戰爭準備一樣。
當三人走出梁公府時,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一隊太平軍騎兵正從長安街飛馳而過,馬刀上的紅綢在晨風中獵獵飛舞。瓦德西望著那些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廣泛流傳的一些拿破侖一世關于中國的預言:“中國是睡巨人,讓它繼續睡.它的覺醒將是人類的新太陽!”
“當東方人開始用我們的規則玩游戲時,就是歐洲霸權的終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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