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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要完 第529章 大清要完,咸豐要跑
永定河的濁流裹著血色殘陽,炮火將天際染成鐵銹般的赤紅。李鴻章胯下的棗紅馬不安地踩著不停顫抖的地面,他握著千里鏡的指節泛著青白——鏡片那頭,太平軍右翼的缺口處,黃文金的方陣正如同被蟻群蠶食的蜜糖,卻始終倔強地維持著最后一道防線。
“左協一二標!壓上去!“北洋軍統帥的吼聲撕裂了濃煙。三千精銳踩著法蘭西式軍鼓的節奏踏過焦土,刺刀叢林折射著令人膽寒的白光。地面在整齊的千層底布鞋下震顫,仿佛沉睡的巨龍正在翻身。
三里外的望樓上,楊秀清獨眼暴突。七星劍豁然揮出:“放捻子!“話音未落,鑲金令旗已從五丈高的木臺直墜而下。張宗禹舔了舔馬刀上的鐵腥味,黃布面的鐵甲勒著他不住起伏的胸腔——北邊騰起的煙柱讓他血脈賁張,那是叔父張樂行親率的上萬捻軍鐵騎!
“天父開眼!“兩千捻軍槍騎如決堤洪水奔涌而出。丈二馬槍撕開空氣的尖嘯聲中,淮軍右翼的縱隊猝不及防,像被鐮刀掃過的麥浪般倒伏。李鴻章猛然回首,喉間迸出嘶吼:“槍騎兵!上馬!“但為時已晚,黃文金的總制帥旗已從方陣中擎起,太平軍的褐貝斯刺刀匯成銀色怒濤,朝著北洋軍另外兩個縱陣猛撲而去。
永定河南岸,曾國荃的棗紅馬突然人立而起。一枚鉛彈穿透馬頸,血霧噴在吉字營旌旗的“曾“字上。滾落泥潭的九帥抹了把臉上的血泥,竟抓出半塊帶血的牙齒。“擂鼓!“他踹開要來攙扶的親兵,“保名教!誅邪妄!“十個橫隊應聲變陣,深衣儒生們舉著《孝經》沖在最前,誦經聲與槍炮聲詭異地交織。
三百步外,洪仁玕的玕字大纛在彈雨中獵獵作響。假洪秀全的黃羅傘蓋下,賴文光正用粵西土話喝罵:“丟那媽!廣西仔跟我沖!”兩千老營精銳踏著《男兒當自強》的調子反撲,褐貝斯槍管打得滾燙的瞬間,前排湘軍像被無形巨手掀翻在地。
宛平城頭日影西斜時,張樂行的馬隊已如蝗群漫過永定河。黃世杰的英字營方陣中,新式米涅槍噴出團團白煙,卻只見捻軍馬隊化作數十股黑流繞陣而過,沖向永定河。北洋軍第三鎮總兵張樹聲的望遠鏡里,上萬馬蹄踏起的水花在夕陽下竟似血浪翻涌——他們竟是沖著吉字營側翼去的!
“變陣!變陣!“曾國荃的嘶吼混著嗆人的硝煙。五千湘軍瞬間縮成三只鐵刺猬,丈二長矛從方陣縫隙中探出森森寒芒。馬刀砍在硬木矛桿上的鏗鏘聲里,張樂行突然勒馬長笑:“曾剃頭!看看爺的見面禮!“只見捻軍陣中騰起數十騎傳令兵,背插的杏黃旗齊刷刷指向東北——北京城頭的黑煙已濃得化不開。
長辛店望樓上,楊秀清的鎏金千里鏡突然凝住。鏡片中,湘淮聯軍中軍那面沉寂許久的“曾“字大旗竟在緩緩前移!東王喉結滾動,七星劍猛地向永定河東岸一指:“楊輔清!卞三娘!給老子打過河去!打下宛平城!”
激戰到了此時,東王麾下竟然還有上萬精銳按在中路,一直養著銳氣,就等著此刻。
河灘西岸靜悄悄的太平軍陣地中,突然豎起上百面黃旗。頭裹紅巾的老廣西們扛著云梯蹚水而過,最前排的悍卒背著洋槍,舉著手榴彈,胸前還掛著印有洪秀全圣像的《真約》。對岸魯軍工事里,操著山東話的孔家兵們驚恐地發現——對岸的長毛密密麻麻,幾乎蓋住了整片的永定河!
“開火!“隨著楊輔清佩刀斬落,四十門剛剛被抬過永定河的12斤臼炮打出的開花彈將宛平城墻轟得磚石飛濺。策馬飛奔的卞三娘的紅衣在暮色中格外刺眼,她麾下廣西老兵們的綁腿早已被血浸透,卻仍踩著同伴尸體攀上城垛。突然一聲霹靂炸響,城內某處騰起十丈高的煙柱——竟是堆放在城內的清軍彈藥被太平軍的開花彈引爆!
“天父皇上帝保佑”
歡呼聲中,太平軍如潮水一般,向著宛平城發起了總攻!
楊秀清的千里鏡啪嗒落地。東王布滿血絲的獨眼死死盯著東北天際,那里,北京城上空的黑煙越來越濃!張樂行的騎兵主力好像都來了永定河,應該是沒有余力攻破北京的。該不會是羅耀國的人進城了吧?
楊秀清的面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他從牙縫里擠出嘶吼:“把老子的親衛隊都壓上去,一定要“話音未落,親兵突然指著己方的右翼發出歡呼:“勝了,勝了,李妖頭退了!”
楊秀清轉目望去,只見李鴻章的大纛正緩緩向南移動,北洋軍的數千步騎,在那面青旗周圍結陣而行,正漸漸遠離戰場。
而在永定河東岸,北洋軍負責清軍的左翼,也早就沒了火光和硝煙,那里的北洋軍多半也已經開溜了。
“丟你老母!”楊秀清罵了一句,語調中卻充滿了驚喜。
“東王殿下,要不要追?”楊秀清的“洋軍師”溫斯特.懷特的聲音響起。
“不必,殿下,北京要緊啊!”楊秀清的頭號心腹侯謙芳馬上湊上了提出了建議。
楊秀清重重點頭:“對,北京要緊.天王只要北京城!”
朝陽門,酉正。
蘇三娘的馬隊沖到朝陽門外時,迎接她的卻是不計其數的難民,大多都是在旗的老弱婦孺,哭喊著“大清亡了”從朝陽門里沖出來。
她望著潮水般涌出的旗人婦孺,杏黃頭巾下的柳葉眉微微蹙起——這些往日趾高氣揚的“主子“們,此刻竟像被搗了窩的田鼠般倉皇。北京城內到底發生了什么?莫非是楊秀清打進去了?
“讓路!讓路!“鑲白旗的老嬤嬤抱著啼哭的嬰孩,錦繡旗袍上沾滿泥漿,跟個沒頭蒼蠅似的撞到了蘇三娘的馬前。
“拿下!”蘇三娘一聲令下。馬上就有兩個騎兵翻身下馬,撲了上去,一人揪著老嬤嬤,一個則奪過她抱著的嬰孩高高舉起。那老嬤嬤這才看見騎著匹印度折耳馬的天國第一女將!
“饒,饒”老嬤嬤嚇得求饒都不會了。
“北京城里怎么了?”蘇三娘厲聲問,“是不是楊東王打來了?”
那老嬤嬤瑟瑟發抖道:“不敢欺瞞女大王,長毛.不,是天兵還未入城,而是僧格林沁的蒙古馬隊和杜翰的山東乞活軍反了,在城里頭四處殺人放火.大清,亡了!”
蘇三娘哼了一聲:“活該,報應!”
然后就朝那個舉著嬰兒的太平軍道:“把孩子還她,我們進城,抓咸豐!”
“是!進城,抓咸豐!”
暮色之中,一面猩紅的太平軍的“萬里長城永不倒”旗迎風飄揚,五六百急行軍而來的天國鐵騎,列隊開進了早就沒人看守的朝陽門,一路大喊著“太平軍到”,朝著依舊巍峨的紫禁城而去。
沿途瞧見的,都是一片末日景象!
到處都在搶都在殺都在燒,到處都橫著尸體,到處都有哀嚎哭叫的未死之人。
忽然,蘇三娘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大聲吟詩:“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凄涼無故物。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阜城門,酉時三刻。
那拉蘭兒摟著已經在她懷里睡熟的載淳,乘坐著一輛兩輪馬車,四周都是馬蒂爾德的胸甲騎兵和少量的湘軍、淮軍官兵,還有一些一步三回頭的八旗兵——這些八旗兵都是元保的手下,他們和肅順放進來的乞活軍和蒙古騎兵戰了大半天,折損了大半不說,人人都還成了喪家的犬,無路可走,又只好回到紫禁城,看看能不能趁亂帶出些“紀念品”,結果遇上了馬蒂爾德的胸甲騎兵,就給一塊兒帶出城了。
此外,馮桂芬、郭嵩燾等湘淮系的官員,也都跟著那拉氏一起出逃了。不過他們臉上卻沒有一絲倉惶,逃亡的計劃其實早就在做了。李鴻章和馬蒂爾德一早就認為北京守不住,又怎會不做準備?一個旅的北洋軍在李文軒、李翰章的指揮下,在永定河之戰開始前,就已經帶著從天津搬來的銀元、彈藥、槍械躲進了西山,占了幾處王府的別院和寺廟,就等著李鴻章、馬蒂爾德帶著那拉氏和小皇帝去匯合。
這北京城不要才好!沒了那些礙事的八旗子弟和腐朽朝臣,他們還不得位列三公?
景山壽皇殿前,戌時初。
歪脖子槐樹在暮色中張牙舞爪,咸豐踉蹌著踩上青磚壘起的臺階,望著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喧囂,到處都是一片哭喊的北京城,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今夕是何年?咸豐五年,還是崇禎十七年?
朕又是誰?大清咸豐皇帝,還是大明崇禎皇帝?
“皇上,皇上快換衣裳,臣護著您殺出去!”
正恍惚間,忽然聽見曾佳.麟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咸豐回頭一看,發現這老漢已經換上了一身老百姓的衣裳,手里還拎一包袱,里頭多半也是件衣裳。
這是要護著自己逃走?真是忠臣啊!
想到這里,咸豐又望了眼那棵吊死崇禎的歪脖子樹,嘆了口氣道:“天下茫茫,朕當往何處去?”
“去的地兒可多了!”曾佳.麟書一笑,“五洲四海,何處去不得?臣先帶著皇上去天津法租界,然后.”
咸豐一揮斷道:“不用說了,朕明白,替朕換衣服,朕死也不當崇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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