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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穩重點 第九百七十九章 地震余波
種建中所部三萬大軍是靖康元年臘月出發的,到了西北后,與幽州調來的三萬邊軍會合,合計六萬大軍。
這是大宋滅西夏之戰的主力。
六萬大軍人數不多,若是冷兵器時代,這點兵馬也就勉強支撐一場中等規模的戰爭。
但種建中所部全軍裝備了火器,還帶去了數十門紅衣大炮,那么這支大軍的戰斗力是不能用冷兵器時代的人數來衡量的。
六萬火器軍隊,足以滅國。
它甚至還能騰出手來,抽遼軍一個大逼兜。
種建中率軍出征后,大宋朝野臣民都在關注這支軍隊,等著它勝利的消息。
趙孝騫當然也關注,皇城司不時有軍報傳來,種建中也會隔兩三日便送來奏報,告訴大軍的位置,每日行進的速度。
說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種建中的情商沒那么低,官家說不干預,他難道就真不吱聲了?
所以種建中每隔數日總會派人送來軍情奏報,趙孝騫上一次收到他的奏報是在兩日前,種建中說大軍已快至太原府。
不過由于是冬天出征,大雪封路,路途積雪覆蓋難行,行軍的速度很慢。
此時的種建中確實很傷腦筋,大軍倒不至于缺衣少食,出征之前,衣食方面朝廷都已準備充足。
但出征的季節實在不合適,天寒地凍的日子,將士們踏著泥濘積雪的道路,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大軍離開汴京一個多月了,卻只走到了太原府,距離西北宋夏邊境尚有二十來天的路程。
而據前線斥候稟報,遼軍已進入西夏國境,推進了一百多里。
種建中心急如焚,再晚黃花菜都涼了啊。
若等到遼軍摧枯拉朽占了西夏,宋軍跑過去干啥?給他們放煙花慶賀嗎?
此時麾下的三萬大軍剛離開太原府不久,全軍補充了糧草后,繼續往西行,接下來要渡過黃河,至夏州與幽州三萬邊軍會合。
“幽州邊軍……”種建中騎在馬上,冒著風雪前行,嘴里喃喃自語。
接著種建中大聲道:“來人,問問斥候,幽州邊軍到何處了?”
旁邊的副將稟道:“幽州三萬邊軍由幽州留守郭成領軍,已到黃河邊了。”
種建中嗯了一聲,郭成也是官家親自下旨調來的,郭成的長處是精于防御,守城是本事是當世一絕,不過如今朝廷缺少良將,趙孝騫只能拆東墻補西墻。
滅西夏的主帥種建中,是從殿前司調任的,副帥郭成,是從幽州留守任上調來的。
這就是趙孝騫為何急著開辦講武堂的原因,朝中確實缺少將帥之才,以至無人可用。
正思忖間,一騎快馬朝大軍行進的隊伍奔來,正是種建中派出去的斥候。
斥候騎著馬,馬兒在小腿深的積雪里艱難前行,速度很慢,戰馬的口鼻噴著濃濃的白霧般的氣息,顯然跑得很吃力。
“報——!種帥,幽州邊軍來報,三日前,大軍即將渡黃河時,與宋遼邊境的一支萬人遼軍起了沖突,遼軍主動啟釁,郭副帥率軍還擊,陣前斬殺遼軍兩千余,其余的遼軍四散而逃,郭副帥下令收兵,繼續渡河。”
種建中大吃一驚:“遼軍竟敢主動啟釁?他們瘋了嗎?”
斥候道:“這支遼軍應該是馳赴西夏的,其實是在行軍的路上順路打草谷,但他們劫掠的卻是我大宋邊民,郭副帥聽說后怒不可遏,遂下令全軍追擊,截住了這支遼軍,與之發生了交戰。”
種建中點頭:“應該是如此了,遼軍如今怕是沒有膽子主動對我軍啟釁,但他們竟還敢對我大宋邊民打草谷,罪不可赦,郭副帥沒做錯!說遼軍主動啟釁,也沒說錯。”
接著種建中目光閃爍,突然道:“來人,給遼軍主帥送信,以我的名義嚴厲譴責遼軍越境啟釁,劫掠大宋邊民的惡劣行徑,最后告訴遼軍主帥,此事他若不給個交代,莫怪我大宋王師反應激烈了。”
“再給郭成送個口信,遼軍如今還敢劫掠我大宋邊民,真當我大宋還是當年的軟柿子不成?令郭成分出小股精兵,北上入遼境,屠戮劫掠幾個部落,咱必須以牙還牙!”
斥候遵令離去,隊伍依舊蜿蜒向前。
種建中騎在馬上,摸著下巴沉思。
遼軍既然主動啟釁,這是一個完美的理由。
待兩國聯軍滅夏后,就莫怪大宋多吃多占了,畢竟是你們先招惹我們的。
看著前方白雪茫茫的前路,種建中突然大喝道:“傳令全軍將士,今日辛苦一下,多趕二十里路,夜晚扎營后,每名將士分半斤肉!”
話音落,種建中四周聽到的將士們頓時歡呼起來,就連座下的戰馬仿佛也感受到了愉悅的氣息,四蹄邁動更有勁兒了。
南京城。
位于府衙左側不遠的一座豪奢的宅邸里,一名老者頹喪地坐在前堂,眼里布滿了絕望。
南京官場被一鍋端,轄下七縣的豪強地主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這不僅僅是官場的事,官場出了事,必然會影響到民間的方方面面。
許多與官員利益勾結的網,會被撕裂,毀滅。
這次朝廷對南京官場的清洗,至今仍然在繼續,監察府至少有十幾名官員來到南京明察暗訪,據說隱隱還有皇城司的影子。
曾經南京官員與地方豪強商賈勾結的利益網,將會慢慢地揪出來,暴曬在陽光下。
此刻南京城內豪奢府邸里的老者,便是利益網里的一根線。
老者不是官,也不是商賈,他只是一個地主。
要說這個地主與其他的地主有何不同,無非是他和族人名下的土地多了一點點,與汴京朝堂的關系深了一點點。
“多了一點點”的意思,是多了億點點。
老者和家族族人名下的土地究竟有多少,或許連他都記不太清了。
記得紹圣元年時,家族做過一番粗略的統計,南京轄下七縣,老者這個家族名下的土地大約是十五萬頃。
這個數字,比太后外戚家族的土地還多。
能擁有這么多的土地,利益關系網當然很重要。
南京留守府,以及轄下七縣的知縣等官員,早已被老者的家族吃透了,甚至汴京朝堂上的某些大佬,老者家族也常有孝敬。
若沒有這過硬的關系,名下十五萬頃土地焉能保得住?
華夏數千年朝代更迭,官商地主的關系,是永恒不變的。
可是今日此時,老者臉上卻布滿了絕望之色。
南京官場全完了,而朝廷并沒有停手的意思。
官員們被辦了,有的甚至被夷了三族,監察府和皇城司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南京官場之外的利益關系網上。
官員死了,事情就完了嗎?
不可能的。
要知道南京留守李淮膽敢挑起民變,這么嚴重且惡劣的事件,不是殺幾個官員就能完事的,官家和朝廷不會那么糊涂。
人殺了,案情要繼續深挖,所有的利益關系要連根拔起,土地也要重新歸置分配,朝廷借由此事,正好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將南京地面上的土地進行一次公平的分配。
以后的南京,不能存在大地主。
老者和他的家族,自然也就被監察府和皇城司盯上了。
這是地震之后的余波。
當國家機器嚴肅認真地運轉起來,哪怕僅僅只是余波,也不是個人和家族能承受得起的。
頃刻間,便是傾家蕩產之禍。
擁有土地十五萬頃,可是轄下七縣官府登記造冊上,卻僅僅只有不到一萬頃。
老者的家族瞞報了十四萬余頃土地,也就是說,這十四萬頃土地每年產出的糧食,一文錢的稅都不用交,這是個要命的把柄。
南京官場被端后,涉案的官員都要經歷嚴厲的審問,這位老者早已落入了監察府和皇城司的視線。
此刻老者坐在自己的豪宅里,外面卻不知有多少雙朝廷的眼睛在冷冷地盯著他。
說來老者的家族多年前也算是比較顯赫,他的祖上曾是石敬瑭麾下的部將。
就是那個獻出燕云十六州,并對遼國自稱“兒皇帝”的石敬瑭,遺臭萬年的貨。
老者的祖上還算是比較剛直,石敬瑭獻出燕云十六州后,祖上悲憤卻無力阻止,于是只好率全族老少南下歸宋,后來在南京應天府定居下來。
祖上剛直,但后代不一定爭氣。
歷經三代后,這個家族漸漸變味了,他們開始貪戀權勢錢財和土地,并且不擇手段地攫取,巧取豪奪的事不知干了多少。
到他這一代,才終于有了十五萬頃土地,以及一條條看似密不透風,涉及官場,商界和地方豪強等各個領域的利益鏈條。
可是如今,三代積攢下來的家底,眼看就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急促匆忙的腳步聲打斷了老者的沉思,一名下人神色慌張地出現在他面前。
“老爺,不好了,下面的人來報,朝廷委任了新的南京留守,轄下七縣的知縣也由吏部補充到任……”
“他們到任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清查轄下人口和土地,以前官府造的土地冊案,他們一概不認了,說是要重新清查丈量。”
“南京新任留守名叫鄭朝宗,曾是寄祿奉議郎,后來受官家賞識,擢為資政殿學士,京畿路觀察使留后……此人性情剛直正派,忠于官家,很難被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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