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邪惡的伊森

魔女，火球與蒸汽邪神 第六章邪惡的伊森

當第十一聲鐘聲敲響時，橡木城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如事先設定好的發條機器，朝著市政廳中心廣場聚集而去，期間沒有一絲交談聲，整個城市便只剩下腳步聲。

伊森從公寓二層俯瞰從樓前經過的人群，這浩浩蕩蕩的場面讓他不禁想起了影片中喪尸前夕的畫面，他們失去了自主思維，只剩下身體本能作為驅使。

接受凈化的幾位凱薩洛斯信徒跪在廣場的正中心，他們戴著相同的黃金面具，帶有尖刺的導管沒入了他們臉上的皮膚，在皮肉下像鼓起的青筋，他們低垂著腦袋，雙目平視地面。

他們身體上已經被打上了烙印，這些特殊的面具將陪伴他們一生，這是曾經反抗黃金之王的證明。

負責主持這場凈化儀式的正是查爾曼。

戴著悲傷面具的男人站在市政廳廣場的正中心，只是他的手中缺少了由黃金鑄就的權柄，變成了一張厚厚的羊皮紙。

按照流程，他向所有人宣讀了這些凱薩洛斯信徒的罪名，其中包括了潛入西瓦蘭汀王宮，策反黃金國學者，以及綁架王國公主薇薇安迦洛格。

那更像是某種機械合成的聲線，是那些特制的黃金面具所發出來的。

辛西婭向伊森提到過，黃金國的子民無需通過語言交流，他們能直接通過面具來理解黃金之王的旨意，除此之外，他們不需要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社交和休息上，這些時間能被用來對黃金國做出更多貢獻。

正如伊森所想，這些聲音是被故意制造出來的，因為這場凈化儀式針對的群體從來都不是那些已經屈服于黃金之王的西瓦蘭汀居民，而是現在仍然混進于人群之中的反抗者們。

伊森注意到了許多舊神的信徒，他們此刻就佩戴著偽造的面具，似乎正在策劃一場救援行動。

隱藏于泥土之中的薇薇安難以置信——這些從天而降，強占了西瓦蘭汀的入侵者竟然公開宣稱其他人是綁匪。

甚至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反抗者”這個稱呼，用“解放者”來形容他們才更貼切一些。

這場凈化儀式則要比她想象中安靜得多，這里沒有出現宗教狂熱的手段，沒有人向罪人投擲石頭和臭雞蛋，他們只是安靜地待在原地，等待著凈化儀式的繼續。

那刺耳的機械合成音讓他很不舒服。

“在效忠之前，我希望看見你們的悔過。”

機械合成音停頓了片刻，“說出你們的同黨，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

這個問題引起了人群中的騷動。

當伊森循聲望去時，才發現所有的腳下都亮起了暗紅色的光，這凱薩洛斯力量的象征，巨型圓睜將聚集于此的人們圍在中心，隨著信徒念咒的持續，暗紅色的光一度壓制住了金色的光輝。

緊接著，一只被披著銀白色臂甲的手臂從地面上撕開了一條裂縫，這是伊森在慶典試煉中見過的老朋友——由戰爭之父創造的戰爭領主，看來凱恩在繼承了凱薩洛斯的記憶后，已經漸漸熟悉了凱薩洛斯的權能，逐漸走上了正軌。

這著實令他感到欣慰。

這是一場針對舊神信徒的陽謀，隱藏在橡木城的信徒們自然也看出了市政廳發布公告的目的。

但戰爭之父的信徒從不會退縮，他們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他們要在市政廳廣場召喚出一位戰爭領主。

他們從未畏懼過黃金之王，在舊神的信徒們看來，倘若不是他們所信奉的主人被封印隔離出了這個世界，黃金之王的艦隊會像玩具一樣被祂們捏個粉碎。

撐開了裂縫手臂讓信徒們面露喜色。

他們向戰爭之父的祈禱終于得到了回應，這便是逆轉局勢的開始。

戰局正朝著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將破土而出的戰爭領主吸引之時，一柄飛馳的長矛從樓頂上方墜落而下，被長矛洞穿的“獵兵”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雜音，失去了控制的軀體重重砸在地上。

一個赤裸著上半身，胸膛上畫著紅色紋路的龐大身影從天而降，伴隨著“獵兵”墜地騷亂，他已大步流星地奔向市中心廣場的查爾曼，他拾起地上的長矛，奮力朝著對方的胸膛擲去。

在過去的三個月的時間里，他們調查到了不少關于黃金國的情報，其中就包括了那最高權力機構——由六位黃金之王親手挑選的臣民組建而成的議會，他們便是黃金之王的代言者，也只有他們才能戴上具有獨特表情的面具，據說那是黃金之王親手贈與他們的禮物。

想要找出他們并不困難。

他們都擁有近乎于永恒的生命，無論受到多么嚴重的傷勢，都能在短時間內復原如初。

那龐大身影的速度快如閃電，眨眼間便已經出現在了查爾曼身前。

下一刻，他手中的長矛筆直地洞穿了查爾曼的身體，徑直將查爾曼釘在了立柱之上，暗紅色的能量順著傷口源源不斷地涌入查爾曼的體內，本應即刻愈合的傷口反而開始向周圍擴散，暗紅色的能量正在撕裂著他的身體。

“你們總是能摧枯拉朽地擊潰敵人，其實根本沒有正面交手的經驗吧？”

襲擊者的臉上浮現出了冷笑。

而在他的身后，戰爭領主的召喚已然完成，銀色的盔甲之下只有深邃的黑暗，那一對暗紅色的羽翼與廣場之外的金色光輝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戰爭領主手中的巨劍劈砍而下，整個市政廳頃刻間便被余波摧毀。

更多隱藏的信徒摘下面具，投身到了這場戰斗之中。

這是變革的開始，就在不久前，他們得知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盡管期間發生了一些波折，但薇薇安公主成功抵達了帝國，把信件遞交到了伊森手里，也許要不了多久，帝國與奧菲拉的聯軍就會向黃金之王發起總攻。

說不定伊森已經在趕赴前線的路上了。

沒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消息了。

“我想知道理由。”

查爾曼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理由？什么理由？”

“明知注定會失敗，卻依然要自投羅網的原因。”

他仿佛看穿了襲擊者的內心。

事實上，所有參與這場行動的人都知道希望渺茫，以他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與六人議會與大規模的“獵兵”抗衡，可即便如此，他們卻依舊視死如歸地策劃了這場襲擊。

為了信仰和榮耀？

戰爭之父的信徒絕不會拋下他們的伙伴，逃兵與背叛幾乎無異。

無需襲擊者回答，存在于他腦海深處的想法就已然被抽絲剝繭般提取了出來，當理解到這是一場自殺式的襲擊之時，查爾曼難以掩飾眼神中的失望。

一群莽夫絕不可能撼動黃金之王的統治。

與之相比，惡魔之王辛卡洛的信徒們就要聰明得多，他們沒有參與到這場襲擊之中，大多數在市政廳的通告發布當天就離開了橡木城，前往別的城市繼續潛伏。

他們已經考慮到了被洗腦后的同伴供出其他人的可能性，也預感到了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

只要有一人遭到洗腦，就會牽扯出更多的潛伏成員。

在會議中，戰爭之父的信徒與辛卡洛的信徒發生了爭執，這些魯莽的好戰分子決定背水一戰，即使他們救出同伴，也誓要和敵人同歸于盡，在行動前，每一個參與者都做好了殺死被洗腦同伴的準備。

在他們看來，這是為了捍衛同伴的榮耀。

“其中一個領頭者叫‘響尾’么……她現在就在王都，斯坦公爵家里。”

查爾曼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襲擊者感到心驚，他看見戰爭領主已經殺入了市政廳，沒有任何人能擋住它的腳步，而在戰爭領主的掩護下，他安排好的小隊順利接引到了被俘虜的同伴。

這一切都在朝著他預想中最完美的局勢發展。

完美到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他們沒有遭到任何反抗，就連六人議會的議員也被他一矛刺穿了身體，釘在立柱之上。

戰爭之父的力量正在撕裂查爾曼的身體，可他卻反而在不停讀取著存在于他腦海最深處的秘密。

“如果你們最后輸掉了這場戰爭，就是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

聞言，襲擊者咬牙，他拔出長矛，誓要將查爾曼徹底毀滅。

然而緊接著映入眼簾的一切，卻讓他呆愣在了原地。

他所看見的一切戰斗場景都在瞬息之間變成了幻影，包括戰爭領主在內的一切都變成了半透明狀，直至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熟悉的人群，以及一張張相同的面具，他們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安靜地等待著一切落幕。

而他則不知何時走到了查爾曼面前。

他的手中沒有任何武器，還是以屈辱的跪姿匍匐于他的敵人面前。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戰斗過。

安排好的召喚小隊此刻也和他一樣，跪倒在了他們的敵人面前，而那些已然戴上黃金面具的同伴們正在懺悔著，說出了響尾以及許多其他人的名字。

懺悔進行到了西瓦蘭汀首都的斯坦公爵，他是第一批被“影燈”喚醒神志的人之一，他毅然拒絕了響尾提出的撤離計劃，甘愿留在王都充當內應，多虧了他的幫助，才讓薇薇安公主順利逃出了首都。

薇薇安公主是關鍵，黃金國的學者們似乎很重視她的血脈，無論他們打算實施什么計劃，他們都必須搶先一步……

更讓襲擊者更惶恐的是，明明那些人看起來沒有說話，但他卻輕易地領會了他們的思維。

他的臉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他一抬手便感應到了冰冷的觸感，他還摸到了刺穿皮膚的六根導管，可卻并未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我就稍稍向你解釋一下吧。”

他的身后傳來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轉身望去，那是一張有著憤怒表情的面具。

憤怒面具主人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別有深意地望著查爾曼，“在這里，無論你有什么打算，都絕對不可能實現。”

對黃金國有害的事實會被改寫。

任何違抗黃金之王意志的行為都不可能被實現。

而這，便是他對于查爾曼的提醒。

查爾曼不為所動，他憐憫地瞥了一眼匍匐在他面前的襲擊者，這樣的景象他已經見過了無數次，他的內心早已不會再有波瀾。

“你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也不會有人記住你的名字。”

查爾曼說道，“你很快就會和他們變得一樣，你的心中不會再有悲傷與憤怒……只要不抱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襲擊者沒有開口，他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身體違背了他的想法，這是每一個黃金國居民都要經歷的過程。

而與此同時，反叛者們向黃金之王敞開了心扉，在懺悔中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實交代了出來。

這是凈化的最后一個步驟，也能為他今后的工作省去不少麻煩。

斯坦公爵，和響尾……

“我知道一個叫做迪亞波羅的人，特征是發霉的粉紅色頭發，喜歡穿黑色網格狀上衣，他原本是某個黑手黨的頭目，道上的人都叫他‘老板’，他的魔法叫做‘緋紅之王’，能切削時間，讓時間加速！”

很快，又有人交代了他所知道的反抗者的名字，“還有一個叫做迪奧的人，金色頭發，本體是一個吸血鬼，他的魔法能把時間靜止長達9秒！”

吸血鬼？

查爾曼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環顧四周，很快覺察到了異常。

這究竟是誰在懺悔？

黃金面具的弊端在這一刻盡顯無疑，無障礙交流導致了他根本無法確定究竟是誰在用黃金面具傳達消息。

“是誰在說話？”

回應他的是長時間的沉默。

正當查爾曼之時，新的消息出現了。

“家人們誰懂啊！”

“你究竟在干什么？”

薇薇安的眼皮猛烈地跳動了幾下，她看著伊森把一副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黃金面具捏在手里，不知為何，這聲音仿佛能勾起人類最原始的怒火，讓她一聽就想打人。

“我仔細研究了黃金面具的原理。”

伊森振振有詞，“從理論上來說，它的功能相當于一個大型在線聊天軟件。”

“什么是大型在線聊天軟件？”

“很好理解，就是我只要我在里面發布一個消息，其他人就能立刻看見我發布的內容。”

就在剛才，他的實現取得了成功，查爾曼先生接到了他的舉報。

他匿名舉報迪亞波羅和迪奧也是反叛軍里的一員。

“而且我發現這個大型聊天室好像還有一些漏洞。”

“漏洞？”

“就是其他人沒法屏蔽我。”

伊森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在薇薇安看來，這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笑容，要比任何邪神都要邪惡無數倍。

她隱約預感到伊森正在醞釀一個可怕的計劃，危害性能達到“反人類”的級別。

“如果……”

伊森循循善誘，“我是說如果，我在這個大型聊天室里不停搬史，又會發生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