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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惡演武,諸天除魔 第170章 全都在通倭
長嘯一聲,山鳴谷應。
舉頭四顧,海闊天空。
這兩句是掛在達摩堂后院,妙果禪師院門外的對聯。
院中一條碎石路,兩側菜地青綠。
靠近墻根的地方,放了一張方桌,幾張凳子。
妙果禪師神情松緩,坐在桌邊飲茶,顯然陳祖七敗亡一事,讓他心頭如同搬去一塊大石,久違的有些輕松暢快。
近日心境倒是正好迎合了門口的那副對聯。
但同樣坐在桌邊的左子清,手上捏著信紙,只覺得心慌氣短,額頭不時的沁出一層汗珠。
桌面上擺有一沓沓信紙。
左子清也才看了一小半。
紙上寫的,乃是兩廣及江浙地方上,許多州縣的官職、人名、罪行。
“禪師給我看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左子清緩聲說道,“莫非是希望我將這些東西帶回京師,呈給圣上嗎?”
妙果禪師隨意一笑:“東西雖是貧僧取來的,卻是旁人授意,你且不要問我,先將這些東西好生看完,自有人來與你交談。”
左子清沉住了氣,繼續翻看幾張,就聽到外面有人走來。
楚天舒帶著夏侯飛山進了院子。
“天居士!”
妙果站起身來,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杯子,幫他倒了杯茶,笑道,“快請坐。”
楚天舒不渴,坐下之后略微嗅了嗅茶香。
左子清心頭一墜,問道:“尊駕封閉我們穴位,將我們全部留在寺中,不知要如何處置?”
“不是處置,是診治。”
楚天舒從容道,“左大人,我看你們一個個風邪入體,眼花耳聾,需要靜養。”
“不過,左大人還算是比較好的一個,至少文筆不錯,你之前回報京師的信件,我們看了都覺得,值得稱贊。”
“信中沒有提多余的東西,只說了抗倭的成果。”
左子清呼吸微緩,道:“尊駕有話不妨直說,你給我看這些,是何用意?”
楚天舒先問道:“左大人覺得,這些人罪行如何?”
左子清斟酌再三,觀察著楚天舒的神情,最后還是說道:“若依朝堂諸公論斷,大多罪不至死。”
“哈哈,縱兵殺良冒功,都罪不至死啊。”
楚天舒笑了兩聲,道,“那如果給他們所有人都添一條罪名呢,比如,通倭?”
左子清神色一變,倒不是因為通倭這個罪名無法粉飾。
只是,他從這句話里,聽出了楚天舒深深的殺意。
南少林以抗倭為旗幟,抗倭的時候遇到通倭的,當然就是一個殺字。
左子清心里那點僥幸,終于被粉碎。
一口氣要殺這么多朝廷命官,此人將來,果然也是個要造反的。
左子清道:“這么多人都通倭,未免也太……這里面還有大明宗室,也通倭?”
楚天舒平淡說道:“在我華夏沿海掠財害命、亂殺平民的,是倭寇嗎?”
左子清道:“當然是。”
“既然他們干著跟倭寇一樣的事情,怎么就不是通倭了?”
楚天舒嘆了口氣,“倭寇肆虐,消極抵抗,兵過如篦,忍棄東南,我看他們罪加一等,要比倭寇還可恨。”
左子清眼看事已至此,倒是鎮定了下來,理了理衣冠。
“天居士心意已決,我也懶得為那些貨色再做辯駁,只再問一句。”
“天居士讓我看完這些,是要殺我這欽差祭旗,大發慈悲,讓我做個明白鬼嗎?”
夏侯飛山看著這一幕,忽然有種熟悉感。
如果真的是一樣的走向,那接下來豈不是……
不對呀,人家可是五品太監,皇帝身邊的紅人。
怎么也不至于像自己一樣,給楚天舒打工吧?
“單純殺戮,只會使亂象更多,而我要的是去除害蟲,培植自家根基。”
楚天舒說道,“所以,我們那里還有一份名單,是用來頂替南方空缺的官職。”
“一邊殺一邊補,殺完之后,各地同心同志,職權運轉起來,只會比之前更加完備。”
左子清無奈道:“誰都看得出你日后必定要造反了,你還想暫且借用京師名義,把大明框架中可用的,也全部接收,讓自家根基,可以更快的壯大?”
“京師的人再怎么樣,還不至于蠢到這種程度,大力資敵!”
楚天舒只是一笑:“流云府控制三省之地有余,那三省之地中,有多少官員是他們的人呢?”
左子清凜然道:“流云府是用了十幾年,加上利用了朝局動蕩,慢慢替換的,可不像你們這樣直白。”
楚天舒若有所思:“果然還是太直白了嗎?”
“還好,我剛才就說了,左大人的文筆不錯,所以日后,凡是我們這邊的消息傳過去,你都好好潤色一下吧。”
左子清沉默良久。
夏侯飛山暗想,此人雖然是個太監,看著倒是個硬氣的,腎脈練的那樣剛強。
看來就要拒絕了。
“我……”
左子清垂眸說道,“要想潤色地方上的消息,不是要看一個人的文筆、話術有多高明,主要還是看,這個人在朝堂上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我雖然有些本事,但還兜不住你說的這種事情,除非此次回京的時候,又有大功。”
左子清想來想去,還是不想死。
與造反頭目勾結這種事情,其實也未必不是個機遇。
那流云府當年,就是走的朝中大臣的門路,乃至通到了內閣大學士身上。
等誰都知道流云府有了反心,那幾位明顯勾結已深的大臣,反而更加沒人敢妄動。
楚天舒早有準備,道:“請問左大人,皇帝要馬嗎?”
左子清心頭一動。
馬?皇帝可太要馬了!
當今皇帝,可是把“納馬贖罪”這種條例,正式算進了大明律里面。
不小心鞭死平民、撞死百姓之類的事情,若無告發,那自然風平浪靜,即使被人告發,也都可以通過向官府獻馬,來抵消罪責。
左子清謹慎道:“有多少馬?”
楚天舒悠然道:“很多。”
他也是前不久,考慮將來發展方針的時候,瀏覽各種情報,才發現了這一點。
自古南方養馬的數量,總是不如北方,東吳時期,因為地盤就在南方,沒有辦法,才大力在南方養馬。
但是到了明朝初年,因為定都南方,曾經在東南設立十四處牧監馬場,規模空前龐大。
只不過靖難之役、土木堡之變打下來,南方戰馬征集向北,損耗嚴重。
尤其是土木堡之變后,南方軍備廢弛,牧監馬場形同虛設。
正好被地方豪族、江湖幫派給利用起來,重新豢養馬匹,不入官府名冊。
沿海許多幫派,雖然經常搖身一變,以倭寇海盜的身份行事,但他們的總舵、宅院田產等,其實還是在陸地上,他們的馬匹比船還要多。
楚天舒原本對馬的數量,沒有什么直觀感受。
拿給妙空等人一看,才知道光是已經搗毀的幫派中,收集上來的馬匹,已經頗為可觀。
若是在兩廣、江浙之地的行動都順利的話,還能夠從那些幫派手上,收繳大量駿馬。
妙果排除掉準備留下育種的良馬,此時就在桌上寫出一個數目。
左子清一見之下,呼吸當即粗重了許多。
他原本指望的功勞,是跟火神秘訣有關,但現在,已經顧不上什么火神秘訣了。
大明雖然有神機營,但火銃騎兵跟尋常騎兵相比,還真就未必有什么優勢。
火銃步兵對上尋常騎兵,那就更別提了。
火神秘訣,說是改良火銃,終究也是火銃嘛,而且京城官吏,又沒人親眼見過神火槍。
他回去之后,稍作敷衍,推說是民間夸大其詞即可。
而這馬匹,是真正讓皇帝掛心數十年,讓文武百官都知其緊要的好東西。
“你們……”
左子清不禁說道,“你們遲早要造反,竟肯把馬匹送給朝廷?!”
楚天舒說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力才是天地之力。”
“我要讓治下百姓,盡量少受動亂戕害,盡快發展壯大,為此付出的馬匹,我覺得是很值的。”
左子清眼珠微轉,想要忍住心中喜意。
到底是江湖草莽之輩,佛門禿驢,武藝雖高,心腸卻不夠狠辣。
見識方面,也比較淺薄、天真,終究還是不懂得爭天下的道理。
自古中原王朝庶民雖多,遇到騎兵南下,四處燒殺搶掠,何曾有多少抵抗之力?
總不能都是因為當時的中原王朝,不夠得人心吧?
既然如此,先能借這個造反頭目,在朝中為自己攀升權勢,等真到十幾二十年后,大軍造反那一日,他們的勢力多半還不能有比流云府更大的威脅。
以彼時自家的權柄,將早年的勾結推脫干凈,乃至派兵對抗,也未嘗不可。
前半生權宦,后半生擎天。
這正是兩全其美啊!
左子清愈想愈是心頭發燙。
楚天舒洞察對方表現,也頗為滿意。
槍械制造工藝,某些階段的進步很困難,但有些階段,卻相對容易得多。
比如,在已有神火槍各項基礎技術的前提下,搞一搞機槍。
左子清因心中喜意,主動提出意見。
“要為你們這些事情潤色,我倒有點想法,像是這幾個大明宗室,你們殺也就殺了,但不要真的捅上去。”
“還有,除了以你們推薦的官吏,頂替原本的官員,我還可以設法,為你們弄一批傳奉官的名額。”
楚天舒訝然:“傳奉官?”
左子清解釋了一番。
原來所謂傳奉官,是當今皇上的一項創舉。
就是不經過任何科舉、選拔、部議等等流程,只要皇帝看順眼了,就可以直接提拔封官。
一個花匠,可以直入工部,一個刺繡的,可以直賞官身,著實是格外的恩典。
左子清說完之后。
妙果以傳音入密之法,又對楚天舒詳加解釋。
此事在歷史上,若是真的細翻,實則也并非首例,但是因為那些前例,多為亡國之君。
大家為尊者諱,當然不會說皇帝干的這些事,跟那些亡國之君是一樣的,只能說是他開了某種先河。
但最麻煩的是上行下效。
皇帝公然推行這等事,宮中妃嬪娘家,各種皇親國戚,都有了把親近子弟,塞到朝廷里去的機會。
當時有內閣大學士力諫勸阻,第二年,就被皇帝設法罷官。
以至于,有人暗中恨嘆。
竟使文官中,有不識一字之人,武將中,有未曾開弓之輩。
更有甚者,因皇帝曾設皇莊,有一萬二千多頃田地,明著下詔,稱凡是皇莊佃戶,皆為佃仆。
一人為奴,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皆為奴仆,不可脫離。
文武大員競相效仿,在各地設立官莊。
而諸多傳奉官,既然躋身官員之列,當然也想學一學文武大員的作風。
流云府能順利滲透三省有余,與這些人在中原等各地侵占良田,造成的民怨,不無關系。
楚天舒注視左子清良久,忽而大笑三聲。
“哈哈哈,好,真好啊!”
他撫掌說道,“左大人好生修養,養好了精神,就向朝廷報告這些喜訊吧。”
只能說,我們炎黃子孫,在以前這種時代,還是太能忍了。
但時代總是會變的。
有這樣的大明,何愁我的樹苗不能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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