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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惡演武,諸天除魔 第87章 血河車
楚天舒接住那把刀,也不客氣,把整柄刀抽出來,仔細觀賞。
這把刀,刀背筆直,刀尖處是一個銳角,刀刃還有少許內弧的感覺。
整條刀身呈現出一種暗淡的銀色,有不少劃痕,但仍然感受得出刀質堅實,鋒刃淬厲。
刀格處應該是黃銅質地,锃光瓦亮,刀柄纏繞的細繩老舊,已經是一種紅黑色,與木質刀柄緊密到難分彼此。
楚天舒試著對側面虛劈一下,手感非常好。
刀的重心恰到好處,使人揮動時,感覺力量能夠完全發揮到刀刃上,又不會覺得刀的前端過重,影響靈活性。
千錘百煉的唐刀形制,撫在手上就有一種破甲殺人的兇殘氣質。
三七神劍畢竟是一把法器,單說手感,還真沒有這種純粹的武斗兇器講究。
而這把刀最重要的,還是刀中的精魂。
楚天舒開啟了通靈視角,仔細看去。
那刀魂并沒有具體的輪廓,從刀柄流向刀尖,像是一縷流動的鮮血,像是一條沉郁的秋意。
但等抵達刀尖,驟然回向刀柄的時候。
又像是后半夜,突然透窗而入的一股涼風。
在憂郁中飽含鮮活,在幽寒時仿若無情。
“這就是刀魂……”
楚天舒若有所思。
刀魂的氣質,跟成瞎子這個主人非常相似。
只不過,人是復雜的,就算擁有獨特的氣質,也不會像頭上長角一樣,讓別人在任何時間都能看見。
那些不凡的人,在生活中大多數時候,給人的感覺,也只是平凡。
刀魂卻不一樣。
它雖然源自于人,卻比人更純粹。
如同把成瞎子的性格氣質中,最卓絕的那些,提取部分出來,孤零零的放在外面。
所以,對于能觀察到刀魂的人來說,從任何一個角度,任何一個時間去看,刀魂都是那么卓然。
可正是因為這種純粹,使刀魂不能自生自守,必須依靠刀主的養煉。
刀主若死,刀魂就是無根之木,自然撐不了多久。
“如果刀魂和刀主的關系是這樣。”
楚天舒說道,“那看來,刀魂也不是必然會在刀主死后就消散……”
成瞎子道:“不錯,假如在一處戰場上,有多個兵魂相爭,有足夠濃烈的血氣戰意。”
“即使它們的主人死了,也可能有將散未散的兵魂,吸收別的兵魂精氣、戰場血氣,面目全非的存活下來,成為一把邪兵。”
“道士和尚們,把這類邪兵稱為野兵魂。”
“野兵魂會選中某個人,對其展現出超常的吸引力,讓人化為傀儡,幫它殺人取血。”
成瞎子抿了一口酒。
“這種傀儡,也有個名堂,叫做持刀鬼,我以前遇到過很多次,有的持刀鬼,甚至能施展出邪兵原主的刀招。”
楚天舒唔了一聲。
原來還有以這種方式存活下來的兵魂。
但他本來不是想說這個。
他是想說,如果在主人剛死的時候,兵魂能遇到一個性格氣質、體魄強度,都跟原主有九成相似的人。
然后讓第二個人,施展同一種血煉兵法,或許就能夠與兵魂相匹配,讓那個兵魂存在下去。
不過這種概率確實非常小。
“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太一樣,我干脆直說吧。”
楚天舒收刀歸鞘,還給成瞎子,“我想學你的血煉兵法,可以用錢,也可以用打熬氣力的高明法門來換。”
成瞎子接過刀,面露疑惑:“你學這個干什么?你們學方術的,身體精血不夠純,根本不足以養出一條兵魂……不對!”
他說到這里,忽然一頓。
“在廟里感覺你用了方術,就只以為你是學方術的。”
“現在想來,難道你是那種少見的,能夠兼修方術和武藝的人?”
楚天舒笑道:“是啊。”
成瞎子嘖了一聲:“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我的血煉兵法,是大唐軍中傳授給精銳的法門,說是秘傳,其實學過的人非常多。”
“當年六詔合并,南詔軍中也學到了這套法門,以你這種功底,這種醫術,隨便進城,找個南詔大官,當一陣子食客,就能把這東西弄到手。”
楚天舒也換了個懶散的坐姿,捏著酒杯,輕輕品了一口。
“我懶得去。”
他說道,“反正老兄你就在面前,我何必舍近求遠?”
成瞎子冷冷道:“我要價是很貴的,你非要從我這兒買,那就十兩黃金。”
楚天舒呃了一聲,試探道:“這個可得攢好一陣子,能先賒賬嗎?”
成瞎子翻了個“白眼”,又咕嘟咕嘟灌了兩瓶酒。
這種酒,一下灌那么多,楚天舒都替他發苦。
“那我口述。”
成瞎子灌完兩瓶酒之后,閉上眼睛,“你先聽著,能聽多少,看你自己吧。”
楚天舒坐正了身體,聚精會神。
大堂里現在沒什么人,成瞎子也不換地方。
他聲音低,吐字卻是比較清晰的,并沒有刻意念得太快。
這套養煉兵魂的功夫,叫做《血河車》。
河車,是道家的一種說法。
漢朝的周易參同契里面就說,“五金之主,北方河車”。
魏晉以來,道家高人,對此頗多注釋,衍生出來的理論各有千秋,但有一個共識。
所謂河車,大體就是指人身氣血搬運的現象,血有真血、凡血、雜血之分。
雜血靜如溪,凡血涌如河。
而真血最精最純,最初人在搬運氣血的時候,要讓真血如同河中之車,往來循環,開拓河道,鞏固河床。
直到雜血凡血,也向真血轉變,人體逐漸超凡脫俗。
運轉河車,有三關,第一,尾閭關,在脊椎骨末端。
第二,夾脊關,位于后心,包括胸椎的一塊部位。
第三,玉枕關,位于腦后,醫家所說玉枕穴之下。
武人學習“血煉兵法”的入門標準,就是先要打熬氣力,身體協調靈活,能夠感受到尾閭關的存在。
《血河車》里面,有羊車、鹿車、牛車,三車之說,分別對應沖刷三關的階段。
第一階段,用意用力呼吸,要輕微縝密,如羊拉車行走,小步、細碎、輕柔、安穩,配合按摩腎臟的手法,使精力充盈。
第二階段,靈慧如鹿,巨步疾奔,配合觀想呼吸,要使心肺通暢,呼吸之聲,如呦呦鹿鳴,輕而能遠。
第三階段,如青牛拉車,奮勇而又扎實,青牛背圣人出函谷,牛角之上,掛著圣人所述,關尹子所記五千言。
這個階段,又不是單憑體力了,對于人的心性閱歷,也有要求。
每個階段,取血涂抹兵刃的儀式,也都不同。
羊車階段,主要是用小刺在腰腿上取血。
鹿車階段,可以在十指尖端輪流取血。
牛車階段,可以在頸側,耳垂,額頭,眉心等部位取血。
其實,只要能在羊車境界多修煉幾年,就有機會養出兵魂。
能到鹿車境界的,人和兵魂的相互感應,已經比較清晰,儀式中取血的時辰,涂抹的紋樣,存想和呼吸,都不用嚴格按照固有形式來了。
只要按照兵魂反饋給自己的感覺來辦,就是最適合自家兵魂的。
至于到了牛車境界,甚至更進一步的。
那種人的兵器在外,威煞凌厲,猶如五金之主。
而人的生機在內,浩蕩綿長,猶如北方之君。
那就真到了周易參同契中,描述的那種超凡脫俗的境界了。
楚天舒聽著成瞎子的講解,看他用手指蘸酒,在桌面上留下一個個圖案。
《血河車》功法的復雜程度,還要遠遠超過《金蟾派太極拳》。
尤其是那些觀想圖案,數量竟然不比《鬼門巫醫注解》的觀想法少。
不過,念力是向外開竅,而武者是向內開竅。
《血河車》這些圖案的作用,似乎主要還是,配合引導人身體內的氣血。
但是除了搬運氣血和觀想圖案。
這套秘術里,還有很多儀式步驟。
這部分的作用,楚天舒有點看不懂,但是所占的篇幅也很大。
還好,性命雙修到了楚天舒這一步,精力旺盛至極,視覺聽覺,記憶能力,也自然變強。
就像是學生時代,有些人會比拼搶記的能力。
只看一兩遍,就能背誦一篇課文,只是,可能到第二天就忘了。
而楚天舒現在的搶記,至少能在三四天之內,一字不漏,一圖不差的,回憶起成瞎子長篇大論的描述。
有這么長時間,也足夠他把記憶中的東西落在筆端了。
“血河車秘術,也就這么多東西了。”
成瞎子說完,又灌了一瓶酒解渴。
楚天舒閉眼回想一遍,喚出令牌屏幕。
功法素材那一欄,果然出現了《血河車》。
還真的能算是武功啊!
楚天舒心中高興,拿起酒瓶,想給成瞎子再倒一杯。
成瞎子忽然起身,提刀如盲杖,在地面點了幾下,走向客房。
文靜娘子正從后面走出,換了一身藍布白花小襖。
她笑意盈盈,卻見成瞎子悶頭直走,不由問道:“今天怎會這么早就吃完了?”
“今天喝得急。”
成瞎子略微停步,“文靜娘子,你做菜的手藝不錯,釀酒的手藝其實真不怎么樣,將來要生意更好,還是另請個酒匠吧。”
文靜娘子臉色一沉:“臭瞎子,睡你的大覺去吧!”
成瞎子搖搖頭,嘴角帶了點笑,繼續邁步。
文靜娘子氣沖沖走到楚天舒對面,兩頰因氣惱多了三分紅暈,真真是杏眼桃腮,比任何粉黛更自然。
“楚郎君,你說我招他惹他了嗎?我還特地換了這一身……”
她憤憤的坐下,倏然醒覺,自嘲道,“我還真是換給瞎子看了!”
楚天舒倒了半杯酒,慢品:“你沒有惹他,倒好像是我惹他了。”
文靜娘子不解:“啊?”
“他今天本來就有點不對勁,跟我喝完酒之后,心情更差了,倒是跟你聊了之后,心情好了點。”
楚天舒微笑道,“總之呢,他肯定不是有意氣你,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文靜娘子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酒杯掩飾性的喝了一口,又想到這是那瞎子的酒杯,匆忙起身道:“我后廚還有些事要忙,失陪了。”
楚天舒臉上滿是笑意。
這老板娘也二十多了吧,又管著一家酒樓,平時也是落落大方。
怎么遇到瞎子的事情,竟還能像情竇初開?
真好啊。
楚天舒慢悠悠吃了晚飯,要了紙筆進房間。
夜色深了,他也不點燈,坐在紙窗邊,靠著月光書寫。
窗簾的陰影,落在他身上,神色靜如古井,月光為他衣角披霜。
唯獨那只持筆的手還在動,仿佛除了筆下流瀉出來的文字,旁的萬事不縈于懷。
只是,過了一更的時候,街上打更的聲音剛剛遠離。
楚天舒耳朵就微微一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放下毛筆,吹干墨跡,整理好紙張,壓到自己床上去。
做完這一切,紙窗忽然一抬,他的身影閃過,出現在窗外,右手接住窗戶邊角,緩緩合上。
下一刻,楚天舒的腳尖,已經踏在了酒樓外墻上,眺望遠方。
二十丈外,成瞎子的身影,正在小巷間如貍貓般穿梭。
條條小巷,屋檐折角的陰影,近乎完美的被他利用。
使他整個人,像是會突然消失,又在另一個位置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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