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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昭唐 第343章 曲江池之戰(下)
雙方對于曲江池的爭奪十分激烈,在林中池里玩命搏殺。
“嗖!”一枝重箭從人群射出,擊中王子美大腿。雖被裙甲阻擋,但強勁慣性不消,直接將他帶跪。
“殺了他!”躲在陰暗處的高季昌收起弓,大喊道。
“殺!”汴軍見到便宜,第一時間便有五六根長矛捅了過去。
同行趙軍勢若瘋虎,用刀掃,拽肩拖,拼盡全力也要保護自己主將。
鮮血直流,披頭散發的王子美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他眼神里首次流露出了惶然,身處肉搏戰,腿還負了傷,要怎樣才能殺出去?
“殺了這大臣,王師怕不是立刻崩潰!”汴軍叫嚷著,從槍亂刺。
王子美一瘸一拐,且戰且退。
“嗖!”又一支冷箭射來,更有無數把鋼刀,朝著他身上招呼!
王子美趔趄閃避,但背甲仍然挨了兩箭,大口血頓時就仰頭噴出。與此同時,他手上闕口斷刀用出最后氣力,砍開了一片人。
這一通砍殺,已榨干他全部精力。
他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就要坐下,腦中只覺暈乎乎的,視野模糊不清。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葬身曲江池。
對軍府,對圣唐,某已竭智盡力,傾盡所有!
在王子美漸漸變慢的意識里,忽然感覺到一個人跳到身邊,鋼刀亂砍,一條大手將他魁梧的身子一把拖出,朝后扯去。
王子美勉力回頭,卻是同樣披頭散發的蕭干。
巳時將焉,云開霧散,暖烘烘的冬陽撒下,曲江池鮮紅冒煙。
西邊安化門的永安渠外,一萬騎兵轟隆隆的停下。
吳王趴在馬上。
他雖然跟著王從訓學了些兵法,但沒實用過。抵達長安后,與乞顏術、趙寸等人討論了好幾個進攻方案。但在斥候返回之后,得知鏖戰方酣,諸將一致認為可以直接沖。
吳王同意。
休整一番后,待戰馬歇了汗,吃飽了糧食喝了夠水,馬甲重新掛上,士卒們也再次穿戴好裝備。一萬騎先在永安渠列陣,然后分成五路,噠噠緩行。及近,開始提速。
城根下,迅速出現大群大群黑潮。
“那是誰的人馬!”長安城頭一片沸騰。瑟瑟發抖的城門尉東方泰猛地站起,十指卷曲套在眼睛上俯身一看,驚喜失聲:“那是圣人的軍隊!那是吳王的旗幟!圣人父子回來救俺們了!”
戰馬的長嘶,飄上城頭。
同時作響的,還有萬馬奔騰的隆隆雷聲。
城頭士民和東方泰一起舉目望去,就看見明德門之西的荒蕪大地上,諸多打著圣唐旗號的騎軍,正拉起無數條塵煙長龍,沿著城根向啟夏門馳去。
這支軍馬當中,猛烈卷動著吳字王旗!
是圣人,是圣人派出了他的兒子,回來救他們了!
“俺滴娘嘞,等得好苦………”東方泰眼前一黑,想跳起來哇哇叫,卻眉頭一皺,火急火燎地往城下跑,沖屬下守門士卒大喝:“趕緊各回崗位,準備開城,迎接吳王回到忠于他的長安!”
“那是什么?”待看清旗號,曲江池西岸的汴軍驚慌失措:“完了完了!有援軍來了!”
有人看見了,毫不遲疑,卸下兵甲就跑。
有人朝本部大軍狂喊:“騎卒來了,騎卒來了!”
有人沒看見,東張西望:“哪呢?哪呢?俺怎沒瞧見?”
有人還抱著盔甲坐在地上在嚼醋餅,等著休息好了,上陣再殺。
雷聲越過啟夏門,越來越近,大隊騎卒的身影清楚映入眼簾。
黑云一般,無邊無際。
“我肏!”這時候大部分汴軍都驚得彈射起步。
“游奕使呢,怎么沒聽見報信?”
“這能讓人殺到眼皮底下!高賴子和都將們真該死呀!”
“列陣,迎接沖擊!”
“列你老母啊,沒看見王師多少人馬啊,你拿朱大郎全家來湊數也不濟事!”
“快進林子,快進林子!”
殺材們急吼吼地一窩蜂往林里鉆。
擋路的也不管是長官還是什么,立刻就是一矛過去:“快逃命,快逃命!”
“轟!”跑得最快的兩千回鶻騎兵劍一般插入汴軍。
這個時候如果謹慎應對,比如即時設置拒馬線,比如砍伐樹木倒下增加地形復雜度,甚至能讓回鶻人吃個大虧。
但什么都沒發生。
“嗖嗖嗖!”最前方的數百騎拋射出三輪箭,割麥子似的就撂倒一片人。隨即兜轉馬頭回來,拔出刀,再度入陣,劈頭砍殺。
而在另外幾側,大隊主力奔襲而至,馬槊往地上一插,頓馬掏弓,搭箭便射。突厥輕騎散去隊形,亂七八糟涌入林中,追亡逐北。
“撐住,俺們到了,俺們到了!”
蘭臺之上,戰鼓隆隆。
“殺!”亂戰中的英武軍振臂高呼。
“殺!!”意志消沉的街使、皇城使、荊州兵、金吾衛精神大振,源源不斷從岸邊廂房殺入柳林。
“這還打個球,走也!”剛才還兵強馬壯殺氣騰騰的汴軍,變成了小雞崽,滿地亂跑。
沒兩個回合,外部的團練和青壯男女就當場崩潰。
有的跪地頓首,有的從來路出逃。哭的喊的,鬧麻了。
“殺,將叛軍纏住,大軍到來,殺個干凈!!”韓儀帶著麾下從事,奔跑在隊伍里,厲聲大喝。在他眼中,這些人和真汴軍沒區別,一樣的口音,一樣的穿甲持兵,一樣對圣唐磨牙吮血。
不管是真武夫還是二武夫,都該死!
汴軍,就這樣垮了。
“這……”王子美靠在紅墻下,望著在身前殺人如麻的龍捷軍,用自己才能聽見的嗓音低低呢喃:“嚯,等得好久……這天,能補回去了罷?”
“各位,這打仗,竟有如此之簡單?”吳王立馬湖畔,望著滿地血肉的皇室園林和哭爹喊娘的汴人,摸了摸下巴。
“不然還要怎么打?”趙寸冷哼一聲:“早就不是以前的汴軍了,控鶴軍長劍軍在潼關都能讓圣人殺走,這幫挫鳥還想反了,恨爺娘沒多給他造兩個腦袋!”
聞言,吳王有些不舒服。但這廝是貴妃堂弟,趙家一黨的鐵桿,對他不注意情商,也就不注意了。
“立刻派人回去告知后軍。”吳王不打算計較趙寸的無禮,吩咐道:“就說汴軍不堪戰,俺們直趨潼關。我看那朱賊云里霧里,還敢派軍薄長安,根本就不知道俺們什么部署。”
孤軍搶城長安,把圣人當傻子嗎!
“殿下不可。”乞顏術叉手道:“殿下與俺們一早商定,應先解武關之圍。從武關殺出,在陜州抄朱賊后路,或直取汴梁。俺們騎多步少,平地才好發揮。去了潼關,以如今駐軍之多,馬都沒處放。而且朱賊是筑山圍城,俺們出不去,突出去了也無勇武之地。”
“哦,倒是寡人忘事了。”吳王捂著額頭,這才想起原定計劃。但大庭廣眾之下,在諸將面前被這個回鶻蠻子這樣說教式提醒,他看看乞顏術,臉上笑盈盈的:“那就按預定行事!”
心里卻已有三分不豫。
他身為圣子之長,先被鄭延昌欺負,后被御史威脅屬官元謝“足下不識獄吏之威乎!”,剛才被趙寸反問,這會又被乞顏術………
這憋屈,只有其中者才知滋味。
現在想想,趙寸這廝被派出領軍回援,或許就是圣人拿來監視自己的。
權力,權力!
自己何時才能真正擁有一點權力!
兵敗如山倒,一瀉千里。
密林里,稀里糊涂跟著大軍連滾帶爬地高季昌一把拉過一名潰兵:“什么情況?”
“總有上萬騎卒應援而來!”潰兵一把甩開他爪子:“各自亡命吧!”
高季昌立刻有了主意,麻溜脫掉衣裳,就要混入潰軍。收拾敗兵?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年代!被砍死在亂軍之中,找誰說理去?
“將士們,前往潼關匯合!奪城不成了,先和大郎打下潼關再說。”
搶過一匹騾子翻上去,就要狂奔。
可那些跟著他鏖戰的衙兵卻有十幾個卻跟著動。
高季昌一怔,一顆心沉入谷底:“健兒們,走罷!俺有什么錯了,回去再說!想要什么,都好說!”
一個身上刀疤累累的衙兵越眾而出,面上帶著笑意,朝高季昌走來拜道:“都頭,我輩是部下,哪好找都頭說錯呢?我輩汴州衙門,何等富貴,又有什么想要的都頭能給呢?”
“王師鐵騎過萬,插翅也跑不到潼關的………”
十幾把鋼刀與他同時舉起,直勾勾地盯著高季昌:“我輩現在想要的,只有都頭的人頭。”
更有潰兵朝著追來的騎卒下跪大喊:“不打了不打了,服了,服了!俺們也愿意為圣唐效力!”
“雜種!”高季昌怒罵一聲:“殺不絕的殺材!”
撥騾就走,對著附近的軍官們呼喊:“都仔細些性命,潼關回見!”
“殺!”馬蹄聲震動著整個京城。
“殺!”造反的武夫蜂擁而來。
“喔!”騾屁股上中了幾箭,高季昌大叫一聲,狠狠加了幾鞭,破口大罵而東。
什么時候,俺才能出人頭地!
光化元年正月十五,吳王在曲江池擊潰奪城汴軍,隨后兵分兩路。
正月十七,吳王援抵青泥嶺,守軍皆呼萬歲。
正月十八,鄭延昌率萬余部族軍進入潼關,而這里已經是一處徹徹底底的絕地。
日復一日的筑土堆山終究還是形成了質變效果,朱大郎已經拿下了黃巷坂當口的潼關城。
王從訓、陳熊退守關內的連寨和禁谷城。
然則朱大郎的攻勢,并未因為拿下潼關城而消減一二,反而是一浪高過一浪!只是采用最原始的蟻附蛾搏,驅民為先,或者拿粗餅買人口,然后送到寨子下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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