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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昭唐 第301章 雕欄玉砌應猶在
朱大郎從小沒娘兒,十余歲便披發從軍,老子對他也不喜。可這種逆境,他反而養成了玩世不恭的瀟灑性格,加上驍勇善戰,還是汴軍出了名的神箭手。行軍打仗,生活也簡單樸素,因此深得軍心。
但隨著弒父上位,作風便對等而奢。出入仆從如云,排場堪比圣人。朱三的小老婆們也全好生供奉在宮里。本就富麗桃園的汴梁宮在精心打理下,也已是堪為桂冠的神庭仙宮。
雕欄玉徹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文明顯法圣人天后曾經起居的嘉德殿已經換了主人。
朱大郎在梁宮搬來搬去,最后還是覺得賊父為冷艷繼母而仿漢營建的嘉德殿安逸大氣。整日里除了必要的操練軍政,就是躲在嘉德殿逍遙取樂,大開轟趴。在陳昭儀身上畫畫,鞭打李美人。勒令柳才人她們和侍衛單挑,誰先繳械就拉去打。
這才多久,就打得多少美婦下不了床。
最近總夢見老鬼索命,更是夜夜尋歡。
這個點,銅雀臺的午夜宴飲,大殿里酒池肉林的狂歡才剛剛偃息。杯盤狼藉,滿地衣裳粉鈿,濕淋淋的地毯,蒲團肉堆相與枕藉。重重帷幕搖曳。神龕上菩薩正襟危坐。金蓮燈忽明忽暗。香爐燃發出裊裊的異香奇煙。整個嘉德殿霧氣氤氳。
搞衛生的女史閹人累得癱軟,在陰森處一點一點地偷瞌睡。
張惠臥室外頭,十幾個青衫白肚兜的光腳光臂女史,撐著下巴坐在胡床,蜷縮在地毯一邊半睡半醒,一邊注意傳喚。這些還是進不了臥室貼身服侍的“丑八怪”。朱大郎對私生活服務女郎挑剔,從來是親自面試。臥房里頭,還有七八個金縷玉衣白薄紗的粉妻嫩妾,二十幾個只穿了褻瀆的小娘甜妹鳥語花香的四下橫陳。你睡床下,我坐床頭。有的抱著朱大郎的腳按摩,有的摩挲胸膛,有的調飲料,有的端著銀盆熱水。只是伺候喝成涼拌死狗的朱大郎鼾聲如雷。朱大郎一聲叫喚,就不知道該有多少軟玉圍攏身邊七手八腳,瑪卡巴卡。
“咳………嗬…………嗬嗬!一股要斷氣的嗆痰叫聲響起。
“圣人,這里。”小妾徐氏湊身遞上容器。
朱大郎眼都不睜,只是聽聲辨位:“tui!”
“蜜水,蜜水!”他又叫嚷:“這是什么酒?如此難喝,我心里就像火燒,嘴巴進太陽辣!”
“圣人息怒。”李美人連忙扶著朱大郎枕到自己滑膩的大腿,用金匙小口小口喂蜜水:“好點了嗎?”
“吧唧吧唧……”朱大郎舔著嘴唇,夢囈似的:“莫亂叫……”
話音未落,鼾聲復起。
枕邊,崔鶯鶯實在受不了豬似鼾聲,揉著憔悴眉頭,躡手躡腳掀開被子下了床,坐到一邊支額以眠。
她本是朱友恭之妻,朱友恭經常對朱溫說朱大郎壞話,好幾次使其險些被殺,于是道場寺之變后,朱大郎殺朱友恭而奪其妻女。
燭火暖黃的臥室里,除了朱大郎的鼾聲,就只剩下不知誰人偶爾發出的三兩聲壓抑抽泣,也轉瞬即逝。崔鶯鶯胳膊肘抵在案上,卻沒睡著,同樣在悄悄憋淚。
清輝夜凝,撒落窗臺。
崔鶯鶯看了眼影格外的明月,眼里積蓄起的霧氣終究沒忍住,啪嗒啪嗒,滴落案幾。
故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她是多么高貴的身份,多么出眾的姿色,卻被朱友恭擄了又慘遭朱大郎強占。
何其不幸,回首往昔只有恐懼與悲傷。
何其不幸,回首往事只有孤寂與凄涼。
卻不敢哭出來。喉嚨里苦苦的,咸咸的,那是強咽的梁宮淚。崔鶯鶯只是支著額頭,看著天外弦月。似在思親,又像只身陷囹圄的小鳥,在渴望自由。
忽然,五感敏銳的崔鶯鶯聽到殿外有隱約的交談,連忙擦去眼淚。
就聽到朱大郎硾床大罵:“誰家的野狗啊?大半夜的哇哇叫,看著春天到了,發情么!李美人,出去看看,給他們兩腳!”
按朱大郎的習慣,一般地,半夜不入宮,要等他起床。好在朱大郎軍旅日久,也向來分得清輕重,再放縱,次日也是麻麻亮就起。
聽見朱大郎暴虐的叫聲,李美人趕緊害怕的應道:“遵命。”
揉著被打爛的屁股,款款而出。
到了殿門,卻是狗頭軍師左處機和侍衛長劉重信。
“不知道大帥的時辰嗎。”
“夫人。”夜深濕重,劉重信的視線落在只穿了件肚兜的李美人身上,落在一對光肩膀光鎖骨上。叉手低下頭,又落在一對光溜溜的大腿和腿根尾部:“………呃,左判官稱有大事,見不到大帥,便要上街敲警鼓,仆只得………”
聽見語氣一頓一頓,怪怪的,還有細微的吞口水聲,李美人提著燈臺,一舉,便瞧見劉重信又黑又肥又粗的大臉上一閃而蕩漾過油膩的癡笑。
嚇得李美人花容失色,猛的往后兩退,好像腳下是塊燒紅的烙鐵。捂著袒露的胸口,又挪到下身褻瀆處:“劉重信,你往哪看呀!”
劉重信心一顫,忙卑微地垂下頭,嚴肅解釋。李美人面容一冷,眼圈一紅。雖然自己的確沒把朱大郎當什么,可畢竟被他玩弄過了,女人穿成這樣就指使出來,這是什么心理?
好委屈。
理了理心情,李美人既憤怒,又羞恥得耳根發燒,但又不得不羞赧道:“大帥讓我給你們兩腳………”
啊?饒是左處機知道朱大郎乖戾無方,也傻眼了。
劉重信單膝跪地,手按地板,正氣凜然:“請夫人罰!”
李美人凄然不悅。
燈光下,她分明看見劉重信正是壓抑的興奮得緊。
什么齷齪心思,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砰,砰。”李美人強壓下反胃,抬起腳背流露著青色血管如同玉中綠髓的玉足,各給了兩腳。
左處機面不改色。
劉重信心臟砰砰狂跳,業火直燒,恨不得立刻回家,抓起妻子交配。這頭暫時也不能洗了,回去用綢緞包一包,留下味道來,嘿嘿…………
“夫人,還請快些喚醒大帥!”左處機連聲催促。
李美人柳眉倒豎,剜了左處機一眼。
復又以手掩面別過頭,泫然欲泣,真是我見猶憐:“我不敢……”
前日她才因為煮的茶不如意挨了十鞭子。一頓竹藤噼啪抽下,疼得李美人死去活來,哭爹喊娘。眼下滿是斑駁疤痕的血紅屁股才剛結痂,萬一又惹到朱大郎,豈非生不如死?
畢竟她李美人的屁股只有一個,不能隔兩天就打爛一次。
左處機連請三遍,李美人只是搖頭下逐客令。
左處機直跺腳,正待走人,殿里卻傳來一聲要死不活的疲憊“哎呀!”。
門外室內或睡或醒的姬妾一下全跳起。
窸窸窣窣的響動隨之傳出,正不知道有多少香嬌玉嫩朝朱大郎那里擁過去。
“你回吧。”李美人一擺手,也急急忙忙忙提著燈要回。
聽著里頭動靜,左處機干脆扯開嗓門:“大帥!關原局勢,已有大變!”
李美人直急得亮起粉拳,銀牙緊咬,求他閉嘴。把劉重信看得呆在廊柱邊上,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把美人剝筍一般扒個干凈。
“不知哪路上挖出來的老倒屍,真是條害人精!”李美人恨恨大罵。
左處機卻喊到了第三遍:“西方劇變,求見求見!”
“別叫了!”嘉德殿響起寬廣回音:“三百六十五天,鄙人哪天不是起在雞前頭,這點時辰等不及…………什么劇變,拿來勘問罷,看看值不值得這么急。”
李美人苦著臉蛋指指點點了左處機幾下,轉身提燈入殿。
左處機碎步疾行。
大殿里滿是酒氣和嘔吐物的氣息,倒了一地女人,睡得四仰八叉。酒池肉林的淫靡景象,觸目驚心。
進得臥室,里頭異香體味流盈,全是捧著各式用具的香艷姬妾。
一個個都美姿容,善舉止。
不掛中外袍,貼身小兜襖。
蠻腰束羅子,赤著一雙腳。
遮肩薄紗無,四臂腿精光。
素手合虎口,正把小腹靠。
幾位金縷玉衣的仕女,并腿摶坐一旁。
宛如四圣試禪心,千仙聚一池。
只是看著面紅耳赤的左處機。
朱大郎以手撐臉,長發垂在床沿下,兩腿交叉躺在床沿口。紅燭高照,美人跪在床頭床腳,床上床下,輕捶慢捏緩摩著各個部位。
朱大郎一臉疲倦,從內而外都散發著虛弱,眼睛也似睜非睜:“西方劇變?怎么個劇變,李皇帝讓獨眼龍宰了?”
左處機只是將已經捂得火熱的洛陽發回的榜文奉上。
臀翹如張惠的許姬接過來,跪在床下,舉在朱大郎眼前。從劉姬那里舉著的白瓷色容器喝了幾口奶潤潤喉,朱大郎投來目光:“鄙人看看怎么個事……”
淺淺一掃,朱大郎兩眼就瞪成銅鈴:“鄙人看錯了?還是朱友倫、徐懷玉在騙我?提燈來!”
云姬持青雀燈跪舉。
朱大郎從許姬手里搶過文件,只是在燈火下翻來覆去看,嘴里都在微微:“嘶……”
一眾姬妾少有白丁,時政向來都有了解,看他這樣,心頭不安。
難道李皇帝打過來了?
陳州趙氏女和天后姐妹、石妃入朝后被拉入宮中肆意凌辱的事,大家都有所耳聞。趙嫣然、趙姿、趙夢這些適齡鮮花且不提,連年滿四十的林氏、蔡夫人也………哎!
朱大郎若垮臺,可憐自己不知為誰所擄,更不敢想象落到那鬼君手上的下場。
“砰。”朱大郎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身手敏捷得與慘白的臉色極違和。幾個美女頓時就要給他套襪穿衣,卻被朱大郎左右開弓,一把推開六個!
“李皇帝的應對手法正是鄙人閑聊時提過的攻略,打走李克用也在鄙人預料…………卻不意如此大捷!竟然給他摧枯拉朽,殺俘六萬多人!李克用五萬甲士,往而反者只萬余。獨眼龍的確膿包一個,但恐怕還沒廢物至此。數萬晉軍開赴晉絳,這是李克用出事了!李皇帝已是疲憊殘軍,李克用也是,更人心惶惶。”
“李皇帝會乘勝追擊到絳州嗎,會迎戰晉人應援之軍嗎?”
“如果君臣在晉絳再次會戰,我伺機揮師入蒲,插手殘局,可有望同滅兩家?”
朱大郎滿臉亢奮,又喃喃自語:“李皇帝…………呆,李克用…………蠢。鄙人怎么感覺,這翻身的機會,就要來了呢?”
左處機神色卻顯得冷淡:“圣人力敗群雄,難以對付。仆以為,這個局勢當口,還須謹慎。”
“謹慎什么?”朱大郎只是高興的在姬妾中走來走去,背著手兒:“鄙人與他只有分生死。和解是絕無可能!君以為橫水大敗歸來,鄙人就怕了他了?前有下克上,后有軍亂,內部火拼,鄙人還是草總大權,都差點給他靖難大軍干翻…………早晚還要連番大戰,只是誰先動手而已………………現在,無法斷言他的下一步行動………”
朱大郎一擺手,姬妾們退出臥室。
朱大郎回身在蒲團上跪定:“想想圣人會怎么做?”
左處機搖頭:“圣人的行事風格,只怕廟堂群臣也弄不清。”
朱大郎撓撓頭,一笑:“想想他一路下來,多少次是在拿自己拿家族拿圣唐的命在博!野心大啊,好賭。不過能一直賭贏,就不是賭,總有他的獨到眼光。這就是他的風格嘛。認為這件事能成,就會殊死一博。”
“收復河東能成?必不能。”
“復制老操作,大藩拆小能成?至少兩次會戰取勝,徹底打垮朱邪家族的威望才行。殺掉李克用能成?在晉絳擊敗李克用,再聯結諸侯兵臨城下,能成。”
“旋軍統萬城,底定靈夏沃土能成?易如反掌。”
朱大郎的情緒漸漸平復,只是拈著胡須,一說一笑:“這樣就明顯了嘛。凡是敵人主張的,鄙人都要堅決反對!他敢進擊晉絳,我就敢在河中送他翁婿一同上天。”
“先給徐懷玉傳書,趁這個機會,先收了澤州、懷州!李皇帝既與獨眼龍交惡,鄙人再據澤、懷,勝、云、潞、晉、趙、魏、燕、滄、齊、易北方十鎮的上供他就都沒了。他打統萬城,我自殺守亮,滅襄陽。陜襄一下,斷他僅剩的漢水財賦線。所有東方、南方財富,啪!”
朱大郎一拍手,長嘆一聲:“都沒了…………”
左處機迎著他的目光:“如此,再有一場靖難大戰,奈何?”
“那又如何?說得好像當忠臣他就不搞我。”朱大郎聳聳肩:“靖難的事,靖難再說吧。成則成,不死我死,何足道哉。眼下,先惡心死他!給徐懷玉的命令寫好了?”
左處機遞過去。
朱大郎看了一下,還給他:“連夜發去洛陽。另,傳令內外馬步諸軍都。刀槍出庫,甲士歸營,戰馬養膘,都給我緊起來,隨時聽我號令。好了,你回去吧。”
“喏。”
“以后別一驚一乍的,半夜來擾人清夢…………再有下次,給你兩坨子!”朱大郎最后道。
說完笑笑,人往床上嘭的一摔:“女兒們,回來服侍本大王辣。獨眼龍啊獨眼龍,你還真是會給人創造機會……………”
守在門外的鶯歌燕舞幾十個,頓時香風卷動,涌入臥室。
左處機施禮而去。
“圣人”滿屋鶯鶯燕燕一齊萬福。
朱大郎坐起。
他的視線落在敬翔劉夫人有力的雪白大腿上。從下往上,死死地盯著上移,目光中慢慢騰起了熊熊火焰。
劉氏巧笑倩焉,用袖子遮住半邊臉,一只玉足側伸出,微彎踮立。涂著玫瑰花鈿的眼,羞答答的故作偷看地瞄著他:“奴奴害怕。”
“呼,呼………”朱大郎呼吸粗重。
“啊!”嬌媚的驚呼聲中,朱大郎一把拽過劉氏白嫩的手腕,用力架在胯上:“賤貨!今天要你好看,我專為懲罰壞女人而生!”
世上總有人渣,這個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呢?為了懲罰壞女人而當,也算功德無量啊。
朱大郎悲天憫人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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